陈炯明听到这个命令,急忙带领本部军队连夜到惠州驻扎,然后自己躲到香港去了。第二天孙中山先生和许崇智、胡汉民等人回到广州,和伍廷芳诸人说起这件事,都很感叹。这个时候陈炯明虽然离开了,但是广州的治安没有什么变化,孙中山自己回来布置了一回,觉得没什么事情了。
有人说陈炯明军队并没有解决,恐怕会和北方军阀勾结。孙中山先生为人很重情义,听了这句话,就说:“竞争虽然很残酷,但是绝对不至于内乱。这是小人的做法。而且他的部下有很多明白事理的人,怎么可能会谋反?”于是又跟伍廷芳、廖仲恺等人说:“内部的事情虽然很多,但是北伐战争不可以停,我想要命令李协和攻打赣州,你们认为怎么样?”虽然现在情况很危急,但是他们却没有一个时刻敢忘记北伐,对国家这样的忠心,真的是令人感动。
廖仲恺说:“总统天天这样担心,就是为了想救北方的人民不要被军阀压迫,北伐如果不成功,保护人民的目的就不能够实现,北方的人民不能够解除痛苦,总统的计划,真的很好。”伍廷芳也很同意。孙中山很高兴,于是就下令要李协和攻打赣州,另一方面又派许崇智、梁鸿楷两军,同时出发,攻击赣南。许、梁得到命令,马上就出发了,赣南的守备很弱,根本抵挡不了北伐军的进攻,一看到北伐军的旗号,就失败了,所以许、梁两人,得到了龙南、虔南两县,继续前进了。
这个时候陈炯明的部队,也从贵州返回广州了,到了广州以后,就向护法政府提出要求,一是要求恢复陈炯明的广东省长和粤军总司令的职位,二是罢免胡汉民。孙中山先生看到这两项要求,想起陈炯明以前的功绩,觉得很可惜,于是又命令他办理两广军务,所有两广地方军队,全部听他的命令。像总统这样仁慈,如果换做别人,不知道要怎么感激才好。本来看清一个人的心是很不容易的,但孙先生跟陈竞存却不能这样说,因为先生知道陈氏的为人,当时收容他的原因是知道他一定有苦衷,没有办法只能暂时隐忍而已。
哪想到陈炯明接受了吴佩孚的钱,竟然忘记了革命的天职,不但不愿意就职,而且暗地里要部将叶举等人打电话给孙总统让他下台,一面派兵围攻总统府,占领行政各机关,并派兵进驻韶关,不让北伐军回去。孙总统本来是仁厚宽大的人,除了革命救国,其余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最近因为黄大伟占领崇义,许崇智占领信丰、南康、赣州,李烈钧占领大庾,十分高兴,因为打了还没多久,江西已经大半在护法政府的管理下了,有一些官吏没人管,就是就下令要谢远涵为江西省长,徐元诰为政务厅长。
后来又听说北政府所派的援助赣州的总司令蔡成勋,虽然在六月十三日到了南昌,却和陈光远不和。陈光远很愤怒就辞职了,北政府已经下令废除江西督军,让蔡成勋控制着江西全省军队。江西省长杨庆鋆原来是陈光远的好朋友,当然也跟着去职了。北政府为了要一个好护法,所以就没有委托别人,让谢远涵去就职了。这个消息刚好和吴佩孚邀请孙中山先生北上的电报一起到了,孙中山看了吴佩孚的电报,只是笑笑,什么都不说,只催促北伐军赶紧前进。
想不到六月十五日的晚上十点钟,孙中山正在看军事情报,忽然接到一个军官的电话报告,说今天晚上北方的军队将有变动,请总统赶紧离开府中。孙中山不信,还是在看军事情报。又过了两个小时,突然见到秘书林直勉跑进来,向孙中山行了一个礼,赶紧说:“报告总统,今天晚上消息很不好,请总统赶快离开公府,先躲一躲!”孙中山等他说完,很从容地说:“请你先说明白,怎样一个不好消息?”林直勉说:“根据确实的报告,广东的军队定在今天晚上发动攻击,围攻公府,请总统赶快先躲一躲。”
孙中山微笑说:“竞存虽然很残酷,但是绝对不至于内乱,何况他的部下又都是和我一起患难的同志,就算不满意我,也不会去帮助他们。你听到的大概是谣言吧?”正说着,参军林树巍也惊慌地走了进来。孙中山刚要问,林树巍已经开口说:“请总统赶紧离开公府,广州的军队要来围攻公府了。”孙中山说:“你们不要紧张,这肯定是有人在造谣,如果你们信了,反而会使广州的军队起疑心。”林直勉说:“广州的军队向来不讲理,你不可以像平常一样想。如果真的想要对你不利,你要怎么办呢?”
孙中山说:“广州的警卫军,我已经全部调到韶关去了,从这里看出来,我是没有一点疑心的,就算他们要对我不利,也不需要这样子。如果真的像你所说的,这么大胆来害我,那么所有的人都会想要杀了他的。更何况我是首领,如果我现在退缩了,那么以后国内外都会笑我的,我怎么能够轻易就抛弃人民给我的重任呢?今天我是为了国家去除掉那些危害国家的人,我个人的生死,我根本不在意。”林直勉、林树巍等人看到先生这么坚决,只好退下了。
孙中山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所以也去房间睡觉了。哪里想到刚刚睡着,各处都打电话来了,要他赶紧离开公府,但是他不听。到了二点多钟,广州的军队里又有人跑出来报告说:“广州的军队已经准备好了,并且准备了二十万现金,作为杀死你的奖励。并且说好成功以后,就要放三天的假。”把大放假作为广州军队的暗号,用大抢三天作为攻击孙中山的酬劳,陈氏的罪恶,真的是太大了。孙中山听了这些话,还是不愿意相信,正想说话,突然就听到一声很尖利的号角声,大老远就传到耳朵里来,接着各个地方都在吹号角,没多久,那个号角声就越来越清楚了,才知道广州的军队已经出动了,于是就赶紧要保卫队来防御,那个报信的军官也已经走了。
这个时候已经三点多钟了,林直勉、林树巍等人又来劝孙中山暂时离开。孙中山生气地说:“他竟然真的敢背叛,那么平定战乱是我的责任,我怎么可能逃走呢?万一失败了,那我只好用死来报答国家和人民,怎么能够暂时躲避呢?”林直勉等人一直劝,孙中山还是不听。林树巍看见他这样,知道已经说不动他了,所以直接上前拉着他的手想要把他强力拉出去,一个人这样做,所有的人都这样做了,孙中山先生挣脱不了,只好被这样强拉着走了。
这个时候路上已经到处都是广东军的人了,见到孙中山一行人,立刻上前盘问。幸好林直勉口才很好,所以才能够通过。刚刚到财政厅前面,广东的军队已经到了,大家因为被盘问得很厉害,所以不能通过,孙中山先生只好一个人跟着广东的军队一起走。先生一向很镇定,遇到大事的时候,更是很从容,广东的军队以为是自己队伍中间的人,所以不怀疑他,等到了永汉马路的出口,先生才脱离了这个危险的境地,走到了长堤海珠的海军总司令部。
海军总司令温树德听说孙中山来了,非常高兴,但也非常震惊,震惊的是广东的军队肯定已经在攻打了,开心的是孙中山逃了,于是就赶紧来接孙中山到房间里谈了几句。树德说:“这里的地势不险峻,万一军队来攻打,你一定又会有危险,你还是到楚豫舰上,召集各舰长,商量一个反攻的计划吧。”孙中山听了他的话,跟他一起到楚豫舰上去,召集各舰长商量办法,各舰长自然愿意帮助他。
第三天,有人从公府逃出,跟孙中山说广东军队的残暴。孙中山先问五十多个卫队的情况,那人说:“卫队在观音山粤秀楼附近,对抗了三四个钟头,叛军冲锋十多次,都被卫队用手枪机关枪击退。死伤的数目,总在三四百以上。后来因为子弹缺乏,才被叛军缴械。还有守卫公府的警卫团,和叛军抵抗了十多个钟头,后来子弹没有了,就投降了。投降以后,叛军又用机关枪扫射,全都被害了。”那人又说:“叛军开始时用速射炮射击公府,后来害怕总统还在粤秀楼,又用煤油烧断通公府的桥,防止你逃走。沿路埋伏着的叛军更多,专门等总统的汽车出来,就进行攻击。后来始终没见总统出府,还仔细检查了一回呢。”孙中山点了点头,要他下去了。
那个人走了以后,外交总长伍廷芳和卫戍司令魏邦平来了。两人见了孙中山,立刻讨论起怎么平定叛逆的事情来。孙中山要魏邦平把他的部下都召集到大沙头,跟海军一起攻击陆地上的叛军,恢复广州的防御。魏邦平答应了,孙中山又跟伍廷芳说:“今天我必须带领一些人去攻打叛军,不然国内外的人都会笑我,而且不知道我在哪里,更容易让革命斗志涣散。如果我一直躲在这里,不去攻打叛徒,那么我有什么脸面来面对天下?”伍廷芳听了非常佩服,立刻出舰登陆,通告各国驻扎在广州的领事,保持中立。魏邦平也告辞而去。
孙中山马上率领永丰、永翔、楚豫、豫章、同安、广玉、宝璧各个船舰出动,由黄埔经过车歪炮台,到达至白鹅潭,下令各舰对大沙头、白云山、沙河、观音山、五层楼等处的广州的军队发炮。粤军因为没有障阻,不能抵抗,死伤的大概有六七百人,大部队就分散了。舰队沿长堤向东前进,没想到魏邦平率领的陆军,竟然没有来帮助他。广州的军队马上就发炮抵抗。孙中山知道乱事不能马上平定,只好暂时率舰回到黄埔,商量第二次进剿方法。
那陈炯明见到海军拥护孙中山,知道不收买海军,就不能消灭孙中山,于是就要海军中立。因为海军正在愤怒的时候,很久都未见效果,于是就让军队在广州城内实行其大放假的预约,任由军队抢掠烧杀。有些女人甚至被轮奸了五六次,肚子里有孩子的也死了,残酷的情形令人发指。孙中山在船上听见这些消息,更加伤心了,因为陆军力量薄弱,于是马上写信给李协和、许崇智、朱培德、黄大伟、梁鸿楷等人,要他们迅速回广州平乱,有“坚守待援,以图海陆夹攻,歼此叛逆,以彰法典”等话。自己又从楚豫舰移到永丰舰办公。
此时各处起义的军队很多,在黄埔一带的,有徐树荣、李天德、李安邦等所部大概一千多人,军威稍振。孙中山正在思考攻打鱼珠、牛山各炮台,为消灭叛军做准备。忽然有人进来报说:“伍总长廷芳死了。”先生不觉吃了一惊,把手中的笔,都丢在地上,于是流泪向左右说道:“这个月十四日,廖仲恺因为赴陈炯明惠州的约,没想到被扣留了,还不知道生死,已使我十分伤心,现在伍总长比我先死,我怎么能够不伤心呢?”海军将士听了,也十分悲伤,发誓一定要杀了叛徒。
将士们全体填写誓约,加入中华革命党,表示服从总统,始终不渝的决心。这个时候粤军怂恿拉拢海军的举动,已经有些成效了,所以各舰中的不好的长官,已有一些不好的举动,所以也有些兵来问孙中山说:“我们长官和叛军订立条约,是不是已经得到总统的允许?”孙中山不好明说,又不愿追问,只微微点头。这里不仅可以看出孙中山的仁厚宽大,也可以看出他很聪明。
如果一直追问或者说自己不允许,那么这件事必然不可挽回。海圻各船的兵士,所以都怀疑温司令要对孙中山不利,想要拒绝司令回船。孙中山知道后,再三调解,才没有引起冲突。其实这时的海陆军中有明显要叛变的,有态度不定的,有主张中立的,不过大家还在考虑之中,还没有完全成为事实。所以孙中山只好用忠义来希望感动大家,不要叛变。陈炯明此时本来在暗中操纵指示叛军的行动,并没有公开露面,但是舆论上已被唾骂得非常厉害。陈炯明没有办法,只得要钟惶可带了自己的亲笔信,到永丰船上交给总统,恳求和解。原信说:
大总统钧鉴:国事至此,痛心何极!炯虽下野,万难辞咎。自十六日奉到钧谕,而省变已作,挽救无及矣。连日焦思苦虑,不得其道而行。惟念十年患难相从,此心未敢丝毫有负钧座,不图兵柄现已解除,此正怨尤语也。而事变之来,仍集一身,处境至此,亦云苦矣。现惟恳请开示一途,俾得遵行,庶北征部队,免至相戕,保全人道,以召天和。国难方殷,此后图报,为日正长也。专此即请钧安。陈炯明敬启。六月二十九日晚。
孙中山看了这封信,还没说什么,突然魏邦平来了,孙中山就把这封信给他看。魏邦平把信看了一遍说:“看他这封信,说得很诚恳,不知道你想要调解吗?”
孙中山说:“当初宋国灭亡的时候,陆秀夫害怕皇帝受到侮辱,所以就自己投水自杀了。魏同志!今天的事情,我也要效仿,我虽然没有什么才华,也不敢以文天祥自比。但是宋代灭亡,还有文、陆,明代的灭亡,也有史可法等,如果民国灭亡的时候,没有文天祥、陆秀夫这样的人,怎么对得住为民国而死的无数同志,作将来国民的模范?这样既侮辱了民国十一年来庄严灿烂的历史,又辜负了自己三十年来效死民国的初心,还成什么话?”魏邦平见孙中山说得十分严肃,所以自己也变得严肃了。
想要知道他如何回答,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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