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笑着说:“陈炯明对我没有一点诚意,如果求和的话,又怎么能够相信呢?而且这次他的活动,本来就是谋反,所以他只能跟我忏悔,我绝对不会求和。”钟惶可还想要说,忽然魏邦平派人来见孙中山,孙中山问他来干什么,他说:“魏司令对陈炯明愿意停职,假设了三个条件,先来请总统指示。”孙中山问他是哪三个条件?那个人说:“第一条是要反叛的军队退出省城,第二个是恢复政府,第三个是要北伐军停止南下。”孙中山想了一会儿才答应。钟惶可看到孙中山已经答应了,就和魏邦平派过来的代表一起退下了。
两个人走了之后,忽然又有广州军队的旅长李云复派代表姜定邦来见。孙中山说:“你们猜李云复派代表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秘书张侠夫说:“大概是求和的意思。”孙中山点头说:“跟我想的一样,就派你代表我去见他好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你一定会表达我的意思,也不用我多说了。”张侠夫答应了之后,便出来招待姜定邦,问他来干什么。姜定邦说:“这次的事情,实在是个误会,陈总司令事前并不知道,最近知道了这件事,十分愧恨,所以来向总统请罪。”
“李旅长愿意用身家性命,来担保陈炯明以后没有叛逆的行为,也请转达总统。”张侠夫说:“李旅长如果能攻打叛徒,那么总统一定会嘉奖的,也不会再怪罪了。至于陈炯明是这次事变的祸首,也是民国的罪人,如果赦免,那么反复无常的叛徒,都会效仿他的,那还有什么法纪可以说。”说得很得体。姜定邦再三请张侠夫向总统进言劝和,侠夫说:“转达不是不可以,至于答应不答应,那就看总统了,我也不能现在答复你。”姜定邦笑着说:“只要张同志肯向总统说好话,那么我就很感激了。”又再三恳求之后就走了。
张侠夫回报孙中山,孙中山说:“陈炯明请罪,没有一点诚意,却偏偏有许多人来说话,可能有其他的阴谋,我们还是应该赶紧催促前敌各将士回广州平乱,不可中了他的计谋。”林直勉等人这时也在这里,就说:“在现在的情况下,这回师计划,实在非常重要而且急迫。听说温司令被挟持了,态度非常不清晰,海圻、海琛、肇和三大舰,也受到了叛军运动,马上就要离开黄埔。如果三舰果然离开了,那么其余的各船,都在炮台的监视之下,如果炮台发炮射击,各舰没有掩护,一定不能抵抗,那时前进一定会被炮台阻挡,要绕道离开黄埔,但是海心冈的水又很浅,各船绝对不能通过,那时各船就算不被炮火毁掉,也会被他们封锁,不能活动,总统要先布置好才行。”
孙中山微笑说:“我们既然已经决定好要为国牺牲,那么就不会在乎生死了,在这个小小的地方决战,叛军还有什么办法?各种谣言,不要全部相信。在这个危险的时候,我们只有明断果决,支撑过这个危险的局面,不要再问其他的了。”
到了晚上,三大舰突然熄灯,人们更加害怕了。孙中山依旧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区别,大家心里也就安定了一点点,在危难的时候,如果主帅有恐惧的表现,那么军心就会涣散。但是大家不知道有些人的镇定是假装的,只有孙中山是自然的,所以才是一代伟人。大家就只等魏邦平调停的条件实现。到了第二天,陈炯明的部将洪兆麟派陈家鼎拿着亲笔信来见孙中山。信中的意思大概是说:“自己准备和陈炯明一起来谢罪,请总统回省,组织政府后,再任用陈炯明为总司令。”孙中山当时便写了一封回信给洪兆麟,信中所写的就是一些要讲义气的话,但是一句也不提及陈炯明。
这天,魏邦平又来见孙中山,孙中山问他:“逆军为什么还不退出广州?”魏邦平说:“这事还没有十分谈好,最好请总统发表一个和六月六日相同的宣言,责备陈军各将领,那么陈军必然根据这个宣言,拥护总统,再组织政府。”原来孙中山先生曾经在六月六日在广州宣言,要求两件事情:一件是惩办民国六年乱法的罪人,二件是实行兵工制,所以魏邦平有这个请求。孙中山很奇怪,就说:“魏同志的话,我不懂,陈军甘心叛逆,为什么只是责备他。如果他们确实有后悔的诚意,我自然会另外给他们一条改过的路,可以先让他们把广州附近的军队,退出百里之外,以免伤到百姓,把广州完全交给政府,再谈别的。”
魏邦平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又说:“现在事情很危急,总统为什么不愿意迁就一点,让陈军有拥护总统的机会,也是民国的福气咧。”孙中山说:“如果不能让叛军退出广州,我是国会选举出来的总统,那我绝对不会做他拥护的总统。请魏同志努力训练士兵,我要攻打他。”魏邦平说:“总统这么固执,恐怕会后悔的。”孙中山说:“古代皇帝为了国家而死,总统是应该为了民国去死的,有什么后悔的?”古人说:“临难毋苟免。”能做到这句话的只有孙中山了。魏邦平无奈,只好离开了。
第二天,林直勉听了这些话,感叹说:“现在这么危险,能够真心拥护总统的人,究竟有几个,魏司令不值得去怪罪。只是不知道北伐的军队,到什么时候才能南返咧。”正在感叹,忽然有人进来,林直勉吃了一惊。急忙去看,原来是林树巍。林树巍见了林直勉,突然说:“林同志知道你已经很危险了吗?”林直勉惊讶地说:“拯民兄为什么这样说?”
林树巍说:“根据可靠消息,三大舰决定今天离开黄埔,留下的尽是些小舰队,我们前面没有掩护,后面没有退路,不是很危险吗?”林直勉说:“这消息是真的吗?”林树巍严肃地说:“这件事不是游戏,怎么可能不是真的呢?”林直勉笑着说:“这件事我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想到现在就实现了,未免也太早了吧。”说着,便和林树巍一起来见孙中山。孙中山见了林直勉和林树巍,于是就拿了一封信及一个手令给他们看。两人看那封信,原来是许崇智由南雄发来的。大概是说:
陈逆叛变,围攻公府,令人切齿痛恨。北伐各军,业已集中南雄,指日进攻韶关,誓必讨平叛逆。朱总司令所部滇军,尤为奋勇,业已开拔前进,想叛军不足当其一击也。
两人读完,稍微放了一点心,说:“北伐军回省,叛军应该可以打败了。”孙中山说:“最后胜利的一定是革命军队,叛逆的一定会失败,这是不用说的。你们再看我的手令!”林直勉拿起手令一看,原来是要各船从黄埔上游,经海心冈,驶往新造村附近,掩护长洲要塞的,于是疑惑地问:“总统为什么要下这样的命令?”孙中山说:“这个命令还需要想想,并不是立刻就要发表的,你们先不要跟别人说。”林树巍说:“命令没有发表,我们怎么敢说出来呢。但是总统还不知道三大舰已经要离开黄埔了。”孙中山说:“我也刚接到这个报告,所以有驶往新造村的决心。”林直勉说:“海心冈的水很浅,舰队怎么通得过?”孙中山不回答,两人怀疑着走了。
到了晚上,海圻、海琛、肇和三大舰,果然驶离了黄埔。孙中山得到了这个消息,立刻下手令,要其余各船经海心冈驶往新造村附近。各船长得令,都派人来问:“海心冈水浅,怎么过去?”孙中山说:“不必担心,我自有方法可以通过,否则我怎么肯下这个命令?”各船长只得遵令前进。到了海心冈,果然安然而过,并不觉得水浅。大家都很惊喜,不知道原因。孙中山向他们解释说:“我当时虽然不信三舰会叛变,但是早已经有了退路,军事胜负,本来很难说,害怕一有差错,就会被叛军封锁,所以暗地里时时派人去测量海心冈的深浅,据报水深总在十五尺以上,所以我并不担心。当时不告诉你们,是害怕万一泄露,让逆军知道,在海心冈一带增加炮兵截击,那么我们通过的难度又要加大了。”大家听后都很佩服他。
孙中山到长洲后,就要长洲要塞司令马伯麟戒备,防止叛军袭击。有人有请求驶入省河,乘叛军没有防备的时候攻打,就可以获得胜利。孙中山说:“我知道这样可以获得胜利,但是害怕连累人民,那我怎么可能安心呢?叛军祸害百姓,也很可恨。我们现在应该注意的,是叛军知道我们离开黄埔,一定会派队来袭击,不能不防着。”正说到这里,忽然枪炮的声音很大,报告说鱼珠炮台的叛军钟景棠率领部下,渡河来攻打了。要塞司令率领部下已经去应战了。
孙中山马上出外眺望,并下令各船开炮助战。钟部因为没有掩护,死伤很多,纷纷退走。孙中山看见马伯麟正在指挥部下追击,心中很高兴。忽然看见自己队伍中飘出几面白旗来,心里很惊讶,急忙用望远镜仔细看,只见几面白旗,在海军陆战队的队伍中飞扬,真是太可恨了。队长孙祥夫指挥部下兵士,向马伯麟攻击。钟景棠部马上反攻,马伯麟抵御不住,兵士大部分散了。孙中山痛心地说:“不幸又伤了爱国的士兵,真是痛心。”说着,便下令要各船集中新造西方,收容要塞败兵。
马伯麟登永丰舰向孙中山谢罪。孙中山抚慰他说:“马同志忠勇可嘉,如果人人都像马同志,那么叛军早已讨平了。今日的败局,是因为孙祥夫的背叛,马同志有什么罪呢?”孙中山又说:“现在长洲要塞已经失去了,我想要下令让各船攻占车歪炮台,不知道马同志怎么看?”马伯麟说:“车歪炮台形势非常险恶,炮队密布,要想攻克它很难,就算是想通过也绝不容易,不如把舰队驶到西江去活动,还比较妥当。”
孙中山笑着说:“马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们如果往西江去,一定会经过牛山、鱼珠各炮台,有三大舰驻在沙路港口,监视我们各船的行动,就算我们能够冲过牛山、鱼珠,三大舰也一定会阻止我们通过,到那时我们反而进退两难了。所以我们这时除了袭取车歪炮台,驶入省河一个计划之外,没有别的妥当方法了。”众人听了,都很佩服。
于是孙中山率领永丰、楚豫、豫章、广玉、宝璧各船,由海心冈开到三山江口,天刚刚亮,各船先冲向车歪炮台广州军的阵地。广州军发炮还击。当时船队炮少,粤军布置很严密,大炮又多,各船长虽然进攻,还是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孙中山说:“民国的存亡,就在此一举了,今天的事情,有进无退。”说完,就下令要船前进。没想到船队刚到炮台附近,广州军预先布置在那里的两营野炮队,立即炮弹齐发,向船队投去。船队打了很久,终于因为陆上的部队太少,只攻克了东廊一岸。各船通过时都受到了微伤,只有先生的座舰连中六弹,受伤最重。士兵死伤更多,不能持久,只好直开到白鹅潭,准备召集各船,再做商量。
恰好又有永翔、同安各船来附义,孙中山很高兴。当时商人恐怕在此开战,所以很惊慌。税务司夏竹和西人惠尔来见孙中山,夏竹先问道:“总统到这里来,是来避难的吗?”孙中山说:“我是中华民国的总统,这里是中华民国的领土,我当然可以自由往来,怎么能说是避难?你说的什么话,我真的是一点都不懂。”夏竹说:“我并不是想多问,因为这里是通商港,接近沙面,我害怕一旦发生战事,牵动外国战舰,发生交涉,所以我请总统不如暂时离开广州,可以不使商业发生影响。”
孙中山说:“这话是你应该说的吗?我只知道公理和正义,不畏强权,不服暴力,是不会怕无理的干涉的。”刚好和夏竹卑鄙的心理相反。夏竹不说话,惠尔在旁边看了,敬佩地说:“总统真的是中国人中的爱国奇男子,谁说中国没有人才呢!我今天就看到了。”夏竹听了这话,更加觉得惭愧,就和惠尔一同退下了。两人走后,又有海军总长汤廷光来信,请求准予调解。孙中山当时便写了一封回信,说:
专制时代,君主尚能死社稷,今日共和国家,总统死民国,分所应尔。如叛徒果有悔祸之心,则和平解决,吾亦所愿也。
第二天,孙中山正在慰劳海军将士,忽然接到汤廷光送来的议和条件,完全是用仇人的语气说的,并且以次日十二点钟为期限。孙中山立刻要秘书起草,不同意调停。信内有最重要的几句话说:
叶逆等如无悔过痛改的诚意,即如来函所称,准以明日十二时为限可也。
各士兵听了这事,十分愤怒,争着要见孙中山,情愿付出生命,也不愿调停。孙中山安慰说:“昨天各船通过车歪炮台时,十分勇敢。中国海军如果都能够像昨天那样勇敢,那么国家的前途还有很大的希望。现在虽然情况很危急,但是还能这么勇敢,那些叛徒一定会被我们打败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大家不要急在这一时。”能让军人这样,先生的德行不多见了。各兵士于是就退下了。
这个时候又有水上警察厅管辖的广亨、广贞两艘船,前来归顺。没想到开到车歪炮台附近,被广州军的炮火截住,两船抵抗了几个钟头,因为船的力量薄弱,不能通过,只好和东廊附近陆上的各部队,一齐退到江门。孙中山得知这个消息后,正在和幕僚谈论赞叹,忽然汪精卫来见,孙中山问他有什么事,汪精卫说:“刚才得到一个确实的消息,据说叛军在韶关失败了,我云南的军队确实已经占领了芙蓉山、帽子峰等地方要害,前进得很快……”汪精卫刚想说下去,忽然张侠夫匆匆进来说:“真的很奇怪!刚来附义的永翔舰,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升火要离开这里了。又不先来说一声,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汪精卫说:“我刚进来的时候,听说是温司令来要他去的,不知道是真的吗?”张侠夫说:“我们该截留住他,别让他离开。”孙中山说:“他既然有温总司令的命令,那就让他去吧,不要拦着他了。”又跟汪精卫说:“你先说你韶关的消息。”汪精卫说:“我军的飞机队,听说也已经飞过韶关,在马霸、河头等地方抛掷炸弹,命中的很多。现在省城叛党都有逃走的现象,韶关大概马上就要被我军收复了。”
想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可靠,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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