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终生-爱,从来都做不到大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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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见他之前,她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可以令自己这样幸福,遇见他之后,她毫不怀疑自己可以幸福。

    “我想见他。”纪念说。

    早上吃饭时,纪念想起了那个人,想起在那间房间里看到的许多幅画,她知道,他身上一定曾发生过不为人知的伤心事。

    谈宗熠正在给她剥鸡蛋,闻言,抬头看着她:“好,一会儿我送你去警局,程队长会安排的。”

    纪念惊讶地看着他,不满道:“你怎么不担心我会受到伤害!”真是爱撒娇的小姑娘。

    谈宗熠哑然失笑:“他不会伤害你的。”

    他说着,将剥好的鸡蛋放在她碗碟里。

    “你怎么知道?”纪念一边吃,一边说话,嘴巴里塞得满满的,连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他挑眉看她,一脸傲娇的神情,仿佛在说:“当然,我是谁。”

    如果外人看见他们之间的这一幕,一定惊讶得眼珠子都会掉下来。人前冷淡的纪法医,成了爱撒娇的小姑娘,而堂堂谈董事长,竟然会这么配合她,配合她……卖萌!

    其实再高大、再有成就的人,在爱人面前,也只是小孩子啊。

    开车载纪念去警局的路上,谈宗熠大致说了那个人的情况。他原名叫苏扬,是孤儿,五岁时,被一个富商领养,开始的那几年,富商对他很好,当他是自己的孩子,可后来他渐渐长大,富商看他的眼光也开始变得不同。原来,富商收养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后来苏扬才知道,富商是同性恋,但更可怕的是,他有恋童癖。

    苏扬反抗过,也伺机逃跑过,可都被富商找了回来,被找回来后,富商把他关在了地下室,长期的精神和身体折磨,让他的心理变得扭曲。

    后来,富商死了,他作为养子获得了一部分财产,表面上看来他是自由了,可事实上他并没有从阴影中走出来,巨大的仇恨摧残了他的人格,使他不能明辨是非,甚至伤害别人。

    “法院可能会给他做心理测验,看他在精神方面是不是有问题。”谈宗熠说。

    纪念听了他的叙述,唏嘘不已,说实话,她有点儿同情他,从另一个角度看,他其实也是受害者。

    命运翻云覆雨,多少人走上歧途,其实并非本心。

    “念念。”谈宗熠看着她,认真道,“一个人,不管受了多大的苦难和折磨,这都不能作为他掠夺别人生命的借口。谁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任何人都不能以自身的苦难凌驾于别人的生命之上,纵然他是受害者,一旦他做了伤害别人的事,那么,他就是犯人,他就必然要受到惩罚。”

    纪念看着他,想起几年前在伦敦餐厅遇见的暴力事件,当时,他也是这样,充满正义地与暴徒交涉,双目沉着有力,神情严肃。

    这个男人,她真是崇拜他啊。

    “嗯!”纪念重重地点头。

    谈宗熠宠溺地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警局。

    郭海生一看见谈宗熠,立刻双目放光,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晚他有多凶猛,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不仅是神探还自带功夫。

    “我告诉你啊,那天晚上凶手上了车,眼看我们就要追不上了,谈先生拦下一辆摩托车,一路狂飙。凶手为了不被抓住,竟然要开车撞他,千钧一发时,他直接跳起来,一跃跃到车顶盖上去了,哎哟,我的小心脏差点都被吓停了。”郭海生一边说一边比划,唾沫横飞。

    纪念听得心惊,这才明白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昨天她问他,他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大概就是怕她担心害怕,所以才不肯详说吧。

    她转过头,充满爱意地去看他。

    谈宗熠正与程齐谈话,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与她四目相对。

    凶手苏扬已经被移交到了看守所,郭海生带她过去,看守所离警局不算远,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地方。

    苏扬被带出来,手脚都戴着镣铐,他神情寂寥,无悲无喜。

    纪念看着他,心绪起伏,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苏扬看见她,有些意外,随即露出讽刺的笑容,他坐下来,对着她举起自己的手铐:“这可比我对你残暴多了,是吧?”

    “苏扬?”纪念看着他,轻声喊。

    他神情一阵僵硬,目光变得幽暗。

    “不要可怜我,我最讨厌这种假惺惺的感情。”他瞪着纪念。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苏扬,你杀了两个无辜的人,你的可怜都成了可恨。”纪念叹了口气。

    苏扬冷笑:“那是他们该死!表面上人模狗样,骨子里却肮脏透顶!”

    “性取向与个人人品无关,这是别人的私事。苏扬,是你混淆概念,你不能以偏概全,你养父只是个例,是巧合。”

    苏扬勃然大怒:“不要和我提他!”

    “可是,你在伤害别人的时候,和他有什么区别呢?”纪念静静看着他,“苏扬,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你最讨厌的人做了一件同样的事。”

    他呼吸急促,恶狠狠地瞪着纪念。

    纪念不为所动,继续说:“敌人对你的伤害,最终会随着时间渐渐恢复,虽然不可能完全痊愈,但你仍可以有全新的生活。所以,敌人最可怕的地方,是摧毁了你的心智,是你明明恨透了他,最终,却让自己变成了他。”

    苏扬目光放空,面无表情看着纪念身后的某个地方。

    两个人静默着,谁都不再说话。

    许久后,纪念站起来,她对他说:“苏扬,谢谢你,谢谢你没有伤害我。”

    其实有点讽刺,他原本就没有权利伤害她,就不该伤害她,可是,纪念竟想对他说谢谢,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感谢他仍未泯灭的良知,这良知,救了她。

    苏扬怔怔地看着她,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

    谈宗熠等在外面,他站在树阴下,细碎的阳光从枝丫缝隙间洒下来,为他镀上一层柔和光晕,他对着她笑,耀眼至极。

    纪念走过去,伸手抱住他,像小狗似的,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

    “这么大了,还这么爱撒娇。”他摸着她的脑袋,无奈道。

    她原本沉重的心情,渐渐恢复。

    两人上车后,谈宗熠接了个电话,电话里,温茜说:“谈董,董事会找你,度假村的案子,因为你不在一直搁置着,顾念深已经催了好几次。”

    “好,我知道了。”谈宗熠沉声道。

    温茜想了想,又说:“静微姐也在找你。”

    “嗯。”

    挂了电话后,纪念问他:“有麻烦?”

    “一点点。”谈宗熠说,“不用担心。”

    纪念看着他道:“你把我送到新世界就可以了,我中午和喜儿一起吃饭,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他们是彼此生命的一部分,但也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人,都有各自必须肩负的,不必要占据对方的全部生活。

    纪念拿出手机给林喜儿发了信息,约定好地点。

    谈宗熠将她送到新世界,她下了车,对他挥手再见,他说:“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好的。”纪念笑。

    她在原地看着他的车驶走,汇入远处的车流里,她才转身上台阶。

    APL,高信达办公室。

    “被绑架?”高信达惊讶地问王泽。

    “是,谈先生之所以这几天都在警局,就是因为这个事。”

    “现在呢?”

    “救出来了。”

    “呵,还真走运。”高信达冷笑一声,然后自言自语,“这么说,这个叫纪念的真是很重要的一枚棋子呢。”

    王泽点点头,疑惑地问:“那沈小姐呢?”

    “你是没谈过恋爱吗?”高信达看着他,“三个人的爱情纠葛里必有一个人最终要出局。”

    这个出局的人最好是沈静微。

    王泽露出明白了的神情。

    “走吧,去开会。”高信达站起来。

    董事会的成员们,个个一脸怒容,义愤填膺地指责谈宗熠不负责任,这么大的项目没有一声交代,说丢下就丢下,他们质问他,如果因为他的关系,项目被顾氏撤换,谁来承担损失。

    谈宗熠坐在位置上,冷淡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

    他想起当年他外公说的话,他说,团队是很重要,但当团队不能再与企业并肩作战,并且开始拖后腿时,就要想办法处理了。等高信达的事情结束,他就要着手这件事了。

    董事会成员们见他一言不发,渐渐指责不下去了,最后,其中一个董事皱着眉问谈宗熠:“谈董,该怎么办,你得给我们这些董事一个交代啊。”

    “是啊,据说顾氏的顾念深想要重新招标了。”

    “我正在等你们说一个解决的办法。”他轻轻一笑。

    这话,可真让人下不了台,在场的董事们都一脸的尴尬。

    高信达低着头,露出一抹极具深意的笑,片刻后,他带好面具,抬起头看着谈宗熠,满脸笑容:“阿熠啊,他们其实也是担心你,你突然就不在公司了,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是生病了吗?”

    谈宗熠看他一眼,淡淡道:“在APL,记得叫我谈董事长。”

    他已想清楚了,既然他已和纪念在一起,就不能再避着高信达,反而要更强势,这样他才不敢轻举妄动。

    高信达笑容一顿,脸色变得很难堪。

    谈宗熠的目光在这些董事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说:“这个项目,既然是我在做,各位就不必担心,我知道APL姓什么,知道这是我外公一生的心血,我会比在座的任何人都要更用心,更尽力。”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平时的气势都是收敛的,像山巅云,冷淡倨傲,但不至于如此强势,如此咄咄逼人。

    董事们觉得既尴尬又气愤,他们一个个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居然被这个小辈给教育了,简直岂有此理!当年谈林在的时候,也不曾这样不给他们的面子啊。

    高信达故意露出无奈的神情,他叹了口气说:“我也没办法,你看刚才,他也完全不给我这个长辈一点面子啊。”

    谈宗熠的强势,正好成全了他。

    离开会议室后,谈宗熠给沈静微打了电话,与她约了见面时间和地点,他已决定重新和纪念在一起,那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才好。

    手机铃声响时,纪念与林喜儿刚从电影院里出来,警局给她放了假,让她好好休息,她难得可以休假,趁机弥补之前工作太忙没来得及看的电影。

    电话里,她声音听起来很开心,活力十足的样子,谈宗熠勾起了嘴角。

    “我晚上约了沈静微吃饭,回去得要迟一些。”他如实说。

    “好。”纪念落落大方。

    两个人在一起,信任尤为重要,这是对彼此的尊重。

    林喜儿见她挂了电话,忍不住取笑道:“哎呀,这才分开几个小时呀,几十岁的人了,还学人家小孩子你侬我侬呢。”

    纪念被她说得脸颊发烫,低头偷偷一笑。

    “不是,他打电话和我说晚上要和沈静微吃饭。”她故作正经。

    闻言,林喜儿叹息:“哎,说真的,沈静微如果不是你情敌,我还真就帮她了。”

    “希望以后她也会遇见真正属于自己的爱人。”纪念说。

    林喜儿点头表示赞成,她想了想,决定要和纪念说一件事,她挽起她的胳膊道:“念念,我们找家咖啡厅喝点东西吧。”

    “好。”

    新世界一楼有家星巴克,她们就近选择,反正不是周末,这个时间点,里面人也不是很多。

    林喜儿点了两杯红茶拿铁,又要两个甜甜圈,纪念已经坐下了,她选的位置很好,靠窗的角落,一旁没有人,十分安静,适合谈话。

    “念念。”林喜儿看着她,“我和乐言在一起了。”

    纪念并不惊讶,这一路走来,她知道林喜儿有多爱乐言,爱到哪怕他用谎言编造一个借口,她也愿意原谅。

    “你开心就好。”纪念支持她做任何决定。

    林喜儿眼眶发热,她吸了吸鼻子,对纪念笑了笑,轻声道:“可我有点不安。”

    “怕他再次离开?”

    “说不清楚,总觉得不踏实,像做梦似的。”

    纪念叹了口气,看着她,欲言又止。

    “有话你说,咱俩之间,不必避讳。”林喜儿直言。

    “喜儿,你之所以不踏实,是因为你知道,你爱得比他多得多。”纪念看着她,“是因为你知道,他没那么爱你。”

    林喜儿不说话,低头看着杯子发呆。

    半晌后,她才抬头说:“是啊,不是他爱得少,是我爱得太多了。”

    “念念你知道吗?当他对我说起他的童年,他说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父亲靠着在工地干苦工抚养他长大,他说他和我在一起时很自卑,他说之所以要房子,是想要让他父亲过得好点,他说他这些年从没忘记过我,只是在等自己更有能力一点。念念,我在那一瞬间就原谅他了,或者说,我一直在等一个原谅他的机会。”林喜儿眼睛一片晶莹。

    只有在纪念面前,她才有勇气面对自己的心。

    纪念叹了口气,林喜儿表面上看起来潇洒不羁,可事实上,她心底里却一直住着一个傻女孩儿,从十六岁那年对一个男孩儿一见钟情后,就再也没走出来过。

    “喜儿。”纪念握住她的手,“人是拗不过自己的心的,所以不要纠结,这一刻,你想和他在一起就在一起,不要管以后,好好享受当下。未来,假使你们分开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到时候,我帮你去打他一顿,然后我们一起去喝酒,喝个不醉不归,好不好?”

    “好!”林喜儿笑中带泪。

    林喜儿心里温暖得无以复加,纪念的话,像寒冬的热水袋,像夏日的冰激凌,像雨天的伞,像黑夜的灯,给她不能取代的安慰。

    这一生,她最骄傲的就是有这么一个妹妹。

    另外一个餐厅,谈宗熠和沈静微的谈话,就沉重多了。

    沈静微今天穿了一件枚红色的裙子,V领、无袖,她高挑清瘦,这样简单的款式越发衬得她优雅、美丽,谈宗熠难得约她,挂了电话后,她就站在衣柜前开始纠结。

    换衣服、化妆折腾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沈妈妈进来半取笑半试探,她死活不肯松口,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

    可没想到,等待着她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你想好了吗?”沈静微竭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谈宗熠,这一次,我再也不会等你回头了。所以,你想好了吗?”

    记得有一次,她无意中撞见他在看纪念的照片,于是问他:“谈宗熠,明知不可能在一起,你还要一直这样恋恋不舍吗?”

    他看着她,无比认真地说:“这一辈子,我可能都这样了,无法再爱上其他的人。”

    “事无绝对。谈宗熠,你的一辈子还很长。”她笑着对他说,“你对我不必有压力,把我当成你最信任的朋友就好。”

    话说得多潇洒啊,可那时候,她以为他和纪念不会再有可能了,她有的是时间慢慢等,她觉得她总有一天会等到他的。然而现在,他却说,他准备和纪念结婚。

    “静微,如果有一天,你或是沈家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必义不容辞,绝不假手于他人。”谈宗熠一脸认真。

    沈静微觉得讽刺,真是可笑极了,这不过是一句她用作留在他身边的借口,而他竟当了真。

    “有酒吗?”沈静微喊住一旁的侍者。

    侍者点点头:“您要哪一种?”

    “最贵的。”

    沈静微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胸口堆积着太多的情绪,委屈、难过、怨愤,它们积聚在一起,就像一块铅石,压得她不能够呼吸。她迫切地想要一个发泄方式,她没有办法骂谈宗熠,没有办法怪他,他从来没有说过爱她啊,是她自己非要爱他。

    谈宗熠看着她,充满歉疚,沈静微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她看着他道:“陪我喝一杯。”

    她说完,立即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然后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再次倒满。

    谈宗熠伸手压住她的酒杯:“静微,不要这样。”

    “不能爱我,就不要管我。”她看着他。

    谈宗熠抿着唇不说话,沈静微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夺过酒杯,一饮而尽。

    不管平常多么冷静自持的女人,一旦失恋,就会变得失态,变得不冷静,变得任性,这个时候,任谁劝都没有用。

    谈宗熠只好看着她一杯又一杯不停地喝。

    “谈宗熠,你说,这世上那么多优秀男人,我为什么就非要爱你呢?”沈静微端着酒杯摇晃,“你说,为什么呢?”

    沈静微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连站都站不稳,还好醉酒后的她并不闹腾,只是嘴巴里一个劲儿地念着他的名字。

    谈宗熠扶着沈静微从餐厅出来,她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走路摇摇晃晃,他半拖半抱着她走,开了车门,她不愿意进去,他只好打横抱起她。

    “谈宗熠?”沈静微摸着他的脸,目光涣散,她咯咯地笑了起来,“你是谁?你不是谈宗熠,他才不会抱我呢。”

    谈宗熠叹了口气,将她放进车里。

    沈静微南湾河别墅区,与西宁路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一来一回近两个小时,谈宗熠把沈静微安置好再回去已是深夜两点。

    客厅里,亮着一盏落地灯,纪念不在,他蹑手蹑脚地上楼去卧室,房间里一片漆黑,床上空无一人,他的心骤然一紧,立刻转身下楼,站在楼梯口才看见书房里透着亮。

    纪念躺在沙发上,怀里抱一本书,人却已经睡着了,她肚子上盖了条薄毯,脑袋歪向右边,微微撅着嘴,呼吸均匀。

    谈宗熠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她有所察觉,缓缓睁开眼睛,一脸懵懂迷糊地看着他,然后缓缓坐起来,朝他张开双臂:“抱。”

    他心头一软,走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怎么在这儿睡?小心着凉。”他温声道。

    纪念打了个哈欠:“想等你一起睡啊。”

    谈宗熠低下头,若有深意地看着她,纪念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着他翻了个白眼,一拳捶在他胸口:“流氓!”

    “我可一句话都没说。”谈宗熠笑起来。

    纪念醒得差不多了,仰头问他:“怎么现在才回来?”

    谈宗熠抱着她坐下,拿过毯子包住她的脚,如实回答:“沈静微喝多了。”

    “哎。”纪念叹气。

    如果爱情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就好了,没有错爱,没有爱而不得,没有那么多伤心遗憾,每一对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成天面对这么美的人儿,你就从没动过心?”纪念想起了什么,歪着脑袋看他。

    谈宗熠温柔一笑,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真是好甜的一颗糖啊,纪念的心都要化了,一本正经的男人讲起情话来真是要人命啊!

    她从他怀里坐起来,抬起头像啄木鸟似的,轻轻在他嘴上啄了一下,然后,红着脸看他:“也给你发糖!”

    谈宗熠抬起她的下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一双眼眸乌黑幽深,仿佛有魔力似的,引人沉溺,纪念在他的瞳孔里看见了小小的自己。

    “不够甜。”他勾起嘴角。

    纪念的心“怦怦”直跳,然后,她缓缓送上自己的唇。

    突然,有人大叫:“够了没有!”

    纪念吓得身体一僵,还差一点就要亲上去了,现在她与谈宗熠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她看见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真性感!她在心里感叹。

    然后,蓦地想起了站在门口虎视眈眈的林喜儿。

    “喜儿,你……怎么还没睡?”她一脸尴尬地笑。

    林喜儿怒气冲冲:“半夜出来上个厕所都要被喂狗粮,我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纪念嘿嘿地傻笑着。

    谈宗熠一脸自然地看着她,慢吞吞道:“要不,我现在给乐言打电话,让他来接你?”

    林喜儿惊讶地看着他,然后转头看向纪念。

    “不不不,绝对不是我说的,我还没来得及说,我发誓!”纪念对着天空举起两根手指。

    “上上上个星期,夜里十一点钟,你们在公寓楼下吻别,当时,我就坐在车里,静静地欣赏这一幕。”谈宗熠靠在沙发里,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这次,脸红尴尬的换成了林喜儿。

    林喜儿走后,纪念疑惑地看着谈宗熠:“上上上星期,你在我公寓楼下干吗?”

    “咳咳咳。”他转过头假装咳嗽。

    纪念温柔地用力扳过他的脑袋,静静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去偷窥我?”

    谈宗熠:“……”

    灯光下,他的脸,似乎有一点点泛红。纪念欢快地看着他,跳起来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像树懒一样,完全挂在他身上。

    “谈宗熠,我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遇见他之前,她从未想过会有一个人可以令自己这样幸福;遇见他之后,她毫不怀疑自己可以幸福。

    沈家长女沈静微与APL董事长谈宗熠恋情曝光。

    沈家长女沈静微与男友同居!

    林喜儿抱着手机狂刷,这条消息的热度一路狂飙,上了热搜榜前三。

    照片里谈宗熠抱着沈静微,两人一起进了某别墅区。

    “谁散发的虚假消息啊,真缺德!”林喜儿皱着眉嚷道。

    “为什么会被偷拍啊?你们又不是明星,干吗散播这些消息?”纪念不解地望着坐在身旁的谈宗熠。

    “无利不起早。”他声音冷淡,“不是沈家的对手,就是我的。”

    早饭后,谈宗熠驱车离开。今天,他要去见顾念深,之前搁置的事情,现在要一件一件处理。

    顾念深有意冷着他,故意不接他的电话,谈宗熠也不着急,就站在前台旁等待。前台的两个姑娘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手机,窃窃私语。

    “真人比照片上帅多了。”

    “哎,这么英俊的男人肯定都被那些富家女抢走了,没我们的事啦。”

    谈宗熠在一旁听着,忍俊不禁,纪念算富家女吗?

    十二点钟,顾念深从专属电梯里走出来,谈宗熠面对着他,轻轻一笑,不卑不亢。

    “顾总。”他走上前一步。

    顾念深挑眉,薄唇一撇:“谈董,好久不见。”

    这人真是腹黑,损人损得都这样隐晦。

    “就是因为好久没见,所以特地来请顾总吃饭,不知顾总肯不肯?”谈宗熠含笑道。

    顾念深看着他:“上门是客,走,我请你。”

    他们去的是一家私房菜馆,在一个不起眼的胡同里。从外面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四合院,进了门才知别有洞天,包厢里装潢得很雅致,清一色的古色古风,里面随意摆着许多古玩,看似不讲究,但每一件都大由来头。

    “这家老板姓陆,道上人称陆六,后来退了下来,开了这间私房菜馆,一般生人不接待。”顾念深坐下来说。

    谈宗熠静静听着。

    片刻后,一个很斯文秀气的男人拎着水壶进来,笑容如冬日阳光般温煦,他睨了眼顾念深:“要招待朋友不早说,我也好给你准备着啊。”

    然后,他转头看向谈宗熠:“你好,不嫌弃的话叫我六哥。”

    谈宗熠伸出手:“六哥,谈宗熠。”

    陆六笑起来,一派温和大气,他说:“说,有什么想吃的?”

    “就上几道你最拿手的,我带着人巴巴地跑了这么远,你别给我脸上抹黑就成。”顾念深接过话。

    陆六将茶壶一放:“少废话。”

    说完,与谈宗熠点头示意,然后就离开了。

    陆六走后,谈宗熠端起茶杯,看着顾念深道:“顾总,我先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耽搁你这么多天时间,实在抱歉。”他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顾念深不端杯子,淡淡一笑:“道歉不必了,我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顾总知道前段时间的连环杀人案吧。”谈宗熠如实道,“我未婚妻早上出门跑步,在公园后门撞见凶手扔尸体,被凶手绑了去。”

    “所以你去破案了?”顾念深知道他当年在美国的事迹。

    谈宗熠点点头:“是,我知道这是刑警的事,但作为男人,我不能袖手旁观。”

    “我记得你当年已与她分开。”

    “在她被绑架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幸运的是,还来得及挽回。”

    顾念深淡淡道:“即便来得及挽回,这代价该付还得付。”

    明人不说暗话,人情与交易是两码事。

    谈宗熠看着他,微微一笑:“这是自然,报价方面,我自降百分之十,算是弥补顾总的损失,也代表我的诚意。”

    “不需要经过董事会?”

    “不,APL由我做主。”

    “报价降了百分之十,利润空间就被大大压缩,你还赚钱吗?”顾念深若有深意地问。

    谈宗熠一脸认真:“赚,但不多。这次度假村的项目,赚钱不是最重要的目的,最重要的是,我想借这个项目让熠升科技更国际化。”

    闻言,顾念深笑了,端起面前的茶杯,向他举起,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他果然没看错人,这小子比起他周围的那些世家公子,除了心性更沉稳,意志力更强之外,还有一种那些人没有的果决。

    谈完了正事,气氛就轻松多了,他与顾念深都是见多识广的人,吃喝间聊一些金融、体育、娱乐、人文趣事,一顿饭吃得宾客尽欢。

    午饭后,谈宗熠驱车回APL,途中,他接到沈静微的电话,她说她的爷爷要见他,谈宗熠立即答应,调转方向,朝沈家老宅驶去。

    沈家的老宅是标准的中式园林风格,天井回廊、花园假山、小桥流水,非常古典大气。

    沈老爷子在主屋等他,沈静微站在一旁,谈宗熠跟着管家进去,态度十分谦和,站在他面前恭敬地喊了一声“爷爷”。

    沈老爷子穿一身青色唐装,头发已经花白,但眼神依旧十分锐利,不怒自威,气势不减当年。

    “十几年没见了,当年你与你外公来沈家时,还是个小孩子,来,走近点给我瞧瞧。”沈老爷子说。

    谈宗熠走近两步,沈老爷子静静打量着他。

    “谈宗熠,论理说,谈家虽不如沈家,但你与静微从小到大也处了十几年了,如今,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依我的意思,早点把婚订了,免得让人非议。”沈老爷子看着他。

    虽然在来之前,他心里已明白,沈老爷子要见他多半是为了昨晚的事情,他也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沈家守旧,长女出了这样的绯闻,沈老子是一定要他澄清的,可没想到,他竟然要求订婚。

    “爷爷。”谈宗熠看着沈老爷子,“昨晚的事是误会,静微喝多了,我把送她回去,安置好她之后我就离开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沈老爷子眉头微蹙:“这样的事,如何解释?”

    “爷爷难道不相信静微吗?”谈宗熠问。

    沈老爷子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愣了愣道:“我的孙女我自然是信的,但旁人会信吗?”

    “爷爷,清者自清,这样娱乐性质的绯闻,我们不去理他,渐渐就没人提了。”

    沈老爷子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谈宗熠看着他,认真道:“爷爷,我已有未婚妻。”

    闻言,沈老爷子勃然大怒,拿起一旁的木棍对着他的腿,狠狠地打下去。沈静微见状,发出一声惊呼,本能地走上前,想了想,又退了回去。

    沈家的家规,老爷子教训人时,任何人都不能插手、说情。

    沈老爷子仍不解恨,又是一棍打下去,他瞪着谈宗熠道:“既有未婚妻,为什么还要与我的孙女儿在一起!”

    谈宗熠看了眼沈静微,她避开了他的目光。

    “爷爷,我一直当静微是朋友,也一直以礼相待。”谈宗熠站得笔直。

    沈静微在一旁沉默不语。

    沈老爷子静静地看着他,半晌后,沉声道:“沈家的名誉由不得你败坏,自己回去好好想想,不要糟蹋了我与你外公当年的情分!送客!”

    管家进来,侧身站在一旁,谈宗熠对着沈老爷子鞠了个躬,然后转身离开。

    从沈家离开后,谈宗熠开车回APL,度假村的项目要正式启动了,这是目前的重中之重,他必须亲力亲为。

    高信达看着今天的头条新闻,开心地笑起来:“做得好!”

    “以沈家一贯作风,估计会让谈先生和沈小姐订婚。”王泽道。

    “是啊。”

    “那如果谈先生答应,我们岂不是?”王泽有点担忧。

    高信达看他一眼,冷冷道:“如果他答应,那他就不是谈家人了。”

    他对谈家人可了解了,向来自诩深情义重。

    “沈老爷子不是善茬儿,他要不答应的话,那可没好果子吃。”王泽道。

    高信达笑起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谈宗熠回APL后,立即召开会议。

    会议结束后,他单独留下了技术部总监老丁,老丁从熠升成立最初就在这里工作,因此绝对可信,谈宗熠对他十分尊重。

    “丁叔。”谈宗熠坐在他对面,“这个项目您多费心,有任何问题,可以直接向我汇报,实行总裁负责制。”

    老丁听了谈宗熠这番话十分高兴,立即保证:“谈董放心,这项目,我一定尽心尽力。”

    “谢谢您丁叔。”

    老丁叹了口气,感慨道:“这么多年,熠升自老谈董不在后,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项目了。”

    谈宗熠看着他,认真道:“我们重新开始。”

    老丁一个劲儿点头:“说句不当说的话,到底是自家人才能更用心。”

    谈宗熠笑了笑:“丁叔也是自家人。”

    两人寒暄几句后,老丁知道谈宗熠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起身告辞,谈宗熠站起来送他出门,走了几步,老丁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于是问:“谈董,你的腿怎么了?”

    “没事。”谈宗熠说。

    沈老爷子那根木棒是黄梨木做的,又硬又重,老爷子盛怒之下打他,半分情也没留,第一棍打在他的小腿骨上,第二棍打在膝盖上面,他觉得骨头都被打裂了。

    纪念看见估计又得哭鼻子了,想起她,谈宗熠目光温柔。

    “阿嚏。”纪念正在公寓收拾东西,突然就打了个喷嚏。

    林喜儿坐在床上看着她:“重色轻友!”

    “谈宗熠说我和他住一起会更安全,不然他不放心。”纪念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哼!”

    “哎呀,我还是会回来住的啊,周末我就回来,好不好?”纪念哄林喜儿。

    “哼!”

    “那要不你也搬去住,反正有房间啊。”

    林喜儿翻白眼:“我不要去吃狗粮。”

    “晚上我请你吃饭?”纪念看着她。

    “不带谈宗熠!”

    “好,不带!”

    林喜儿这才眉开眼笑。别以为会吃醋的只有男朋友,闺蜜吃起醋来,或许比男友更酸!

    纪念收拾好东西,林喜儿开车先载她去西宁路,把行李放下后,两个人去南湾河对面的西餐厅。

    这间餐厅环境极好,落地窗外,就能看见整个南湾河的夜景,星火和灯光落在水面上,像倒过来的天空,美不胜收。两人边吃边欣赏南湾河的夜色,吃完饭,她们有说有笑地离开餐厅,推开门走下台阶就看见了谈宗熠,他靠车站着,看见她们出来,微微一笑。

    纪念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接你啊。”谈宗熠走向她。

    林喜儿在一旁大翻白眼:“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就是个大写的妻控!”

    她说完,朝他们挥挥手,自己抢先一步离开了。

    纪念握住谈宗熠伸来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并肩走下去,谈宗熠打开副驾驶座的门,伸手挡住车顶,纪念心里一暖,坐进去前,对他嫣然一笑。

    上了车,纪念问他:“怎么不上去?”

    “不想打扰你们。”

    “那你吃饭了吗?”

    谈宗熠转头看着她:“等你回去煮。”

    “好!”纪念重重点头。她可真喜欢这样平凡充满温情的生活啊。

    车开到西宁路停下,两人手牵手,散步一样地缓缓走回去。

    冰箱里有西红柿和青菜,纪念拿去厨房洗干净,然后打鸡蛋、煮开水,谈宗熠站在门口看着她,她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熟练自如。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纪念歪着头对他笑:“不要捣乱,乖乖去外面等。”

    谈宗熠的心悠悠一颤,他低下头,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纪念煮面的水平极好,红的西红柿,绿油油的青菜与白面混在一起,上面盖着一个鸡蛋,周围洒上细碎的葱花,简直色香味俱全。

    谈宗熠食指大动,吃得津津有味,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纪念双手托腮,坐在对面看他,情不自禁感叹:“真帅!怎么都看不够啊!”

    闻言,谈宗熠双手撑着桌子,微微抬起身体靠近她:“纪小姐,不要挑逗正在吃面的人,否则,我可不保证不会把面换成你。”

    纪念伸手推了他一把:“流氓!”

    饭后,谈宗熠去书房处理公务,纪念窝在一旁的沙发里看书。她一直保持着阅读的习惯,不挑类型,古典文学诗词、国内外名著、言情、散文、游记,她都爱看。

    累的时候,两人会抬起头去看对方,相视一笑,温情脉脉。

    “真不明白啊,为什么有那么多夫妻到最后会变成怨偶,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不该是件非常美好幸福的事吗?”纪念至今不解。

    他走过去,将她拥在怀里:“我想,他们大概是忘了爱。”

    时间成全了爱,也能够毁灭爱。

    “我们,千万千万不要变成那样,好吗?”纪念靠在他怀里。

    在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候,她也会觉得不安,因为从小在父母的吵闹中成长,所以后来对爱情,总是缺乏安全感。

    “绝对不会。”他向她保证。

    晚上洗澡时,谈宗熠看着自己腿上被棍子打过的地方,那一块肿得厉害,皮肤瘀血发紫,看着触目惊心的,他用手轻轻一碰,立即疼得皱起眉,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骨头。纪念推开门,站在门口看见这一幕,惊得倒抽一口气。

    她冲过去,蹲下来看着他的伤口,心里又疼又气,眼泪汪汪地看着他:“这是怎么回事,高信达做的吗?”

    谈宗熠叹了口气,他居然忘记锁门了!

    “没事啊,一点小伤。”谈宗熠温声道。

    “伤成这样了,怎么没事啊,去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纪念急得直掉眼泪。

    谈宗熠从一旁拿起毛巾给她擦眼泪:“医生说皮外伤,几天就好了。”

    “谁做的?”纪念红着眼睛盯着他。

    “沈静微的爷爷。”谈宗熠只好如实相告。

    纪念愣了愣,问:“因为昨晚被偷拍的事?”

    谈宗熠点点头。

    “就为这点事把你打成这样,这老头是老糊涂了吗!”纪念气极了。

    谈宗熠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温柔笑道:“好啦,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纪念还生着气,她站在原地,嘴巴紧紧抿成一条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原本也是打算来洗澡的,已经换了睡衣,白色的吊带裙,露出纤长的脖子,性感的锁骨,再往下,一片春光乍泄。

    谈宗熠看着她,心跳一点点变快。

    纪念察觉到了他炙热的目光,抬头去看,撞进一片幽深中。他勾起嘴角,温柔一笑,然后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轻轻一带,将她带进自己怀里。

    因为常年健身的关系,他身材非常好,倒三角形,肩宽臀窄,腰身紧实,双臂有力,小腹上标准的六块肌肉,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滚烫的体温令纪念的脸瞬间红透。

    他低下头吻她,柔软而缓慢,令人意乱情迷,渐渐地,越来越深,纪念被吻得浑身发软,如在云端。

    “抱住我。”他在她耳边说。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纪念一阵战栗,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突然,她的身体腾空而起,然后,稳稳地落在洗手台上。

    “你的腿。”纪念犹豫。

    谈宗熠伸手慢慢抚着她的眉眼,他深情地凝视着她,低声道:“所以,你要乖一点啊。”

    他声音沙哑低沉,性感至极。纪念对他毫无反抗之力。

    谈宗熠看着纪念红红的小脸,乖巧的模样,心里喜爱到了极点,他捧住她的脸,以唇带手,温柔地吻,眼睛、鼻子、嘴巴,一路向下,他的呼吸在她的颈间。纪念微微仰着头,又酥又麻的感觉如一股电流,迅速从脚底蹿上来,她忍不住嘤咛出声。这样娇柔的声音,把纪念自己都吓到了,血液哗地涌上头顶,她恨不得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谈宗熠呼吸急促,心跳如鼓,但仍旧克制温柔,他的手掌握住她的腰,缓缓游移,纪念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意志,只能跟着沉沦,身心都愉悦到了极点。

    因为伤在右腿,纪念禁止他再开车,给他开出两个选项:一是由司机负责日常接送,二是由她亲自代劳。纪念拧起来让人毫无办法,谈宗熠只好选了一。

    司机老王以前是给谈林开车的,自从谈林中风后,他便不做了,接到谈宗熠的电话,立刻答应回来。

    “这是小先生的女朋友吧?”老王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还站在路边的纪念。

    谈宗熠心里涌过一阵暖流,他笑着道:“未婚妻。”

    “好好好,谈先生知道一定很开心。”老王是真为他高兴。

    提起外公,谈宗熠心里有些怅然。

    “等这几天忙完了,我带她去看外公。”谈宗熠说。

    沈宅。

    再次见他,沈老爷子神情冰冷,他静静地看着他,等待谈宗熠的答案。

    “爷爷,我不能骗您,我已有婚约。”谈宗熠不卑不亢。

    沈老爷盯着他,沉声问:“是谁?”

    “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他说。

    “有婚约不代表已经结婚,推了它,对方不管提什么条件,沈家代你付。”沈老爷漠然道。

    谈宗熠心里极为不悦,他不喜欢别人用这种轻佻的态度看待纪念。

    “是我,必须要和她结婚。”碍于对方是长辈,谈宗熠仍保持着该有的礼貌,但态度却十分坚定、强硬。

    沈老爷子气极了,至今,还没有哪个小辈敢这样和他说话,何况,想做沈家女婿的人排队都能排满长城,他居然连续两次拒绝他!

    “谈宗熠,看在你是小辈的份上,我提醒你三思而后行。”若不是孙女儿有意,他早将他轰了出去。

    眼看要闹僵,沈静微抢在谈宗熠之前开口:“爷爷,让我和他聊一聊好吗?”

    沈老爷子皱着眉看着这个由他一手带大,一直让他骄傲的孙女儿,换成多年前,他一定不许,可现在,人老了,就开始溺爱孩子了。他无奈地点点头。

    沈静微送谈宗熠离开,他们一路沉默着,走到回廊时,她转头看他,缓缓叹了口气。

    “和我结婚,真的那么让你难过?”

    “静微,无爱的婚姻,会让你幸福吗?幸福的婚姻,必须是两个相爱的人的结合。”谈宗熠认真地说。

    “我希望那个人是你,谈宗熠,为什么不能是你呢?”沈静微微哽咽道。

    谈宗熠看着她,静静道:“你知道的,我已有念念了。”

    沈静微眼底蓄满泪水,胸口剧痛的感觉,令她快要窒息了。

    “你怎么知道你能够爱她一生?你又怎么知道你这一生都不会爱上我呢?”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问。

    张爱玲早就看得透彻了,爱能让人卑微到尘埃里去,情到深处不由人。她也想甩甩头潇洒离开,可是,心却拼命拽着她朝他跑。

    “我只想爱她,想要爱她一生,我没办法忘掉她,也不想忘。”谈宗熠无奈叹息。有些话,说出口就是伤害,早痛早结束,毕竟人生还长。

    沈静微的眼泪簌簌落下,心痛得无以复加。

    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他,狠下心来,一字一句问:“她,比APL,比你妈妈和外公还要重要?”

    “是。我外公和妈妈,应该不会希望我为APL断送自己的幸福。”谈宗熠说。

    沈静微看着他转身,然后一步步离开。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然后缓缓蹲下来,掩面痛哭。

    她究竟哪里比纪念差,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她能给纪念给不了的支持,为什么不可以是她?

    这几天,谈宗熠忙得像个陀螺。度假村的项目他亲自监管,董事会那边,得知他擅自降价,纷纷打来电话质问,得不到回应就闯进他办公室,他态度强硬,硬生生压下这件事。

    沈家在对供应商施压,虽然APL与他们有合约在先,但沈老爷却放出话来,照赔供应商的一切损失。这些供应商与谈家是多年合作的关系,他们也不想违背合同,但沈家的人情网遍布A市各行各业,许多工厂靠沈家吃饭,他们不敢得罪沈老爷。

    这一切都是高信达乐见的,一旦谈宗熠没法完成这个项目,便是对上没法和董事会交代,对下没法和熠升的员工交代。

    这个董事长的位置,他还怎么做得下去?

    纪念看着谈宗熠每天早出晚归,深夜还在书房处理工作,觉得十分心疼,有点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读商科,两个人在一起,除了生活上的互相照顾,她发现,自己能做的真的太少了。

    每当她这样说时,谈宗熠就会拍拍她的脑袋让她不要乱想,他说:“念念,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完全不懂的领域,我们是伴侣,不是生意伙伴,能在工作上帮我的人很多,但让我感到慰藉和满足的,只有你一个。”

    沈家出手干预他事,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林喜儿也听闻了,回来后义愤填膺地和纪念说:“我以前还觉得沈静微是我见过的最大度的千金小姐,现在看来,她也是惺惺作态,一旦得不到,立刻就翻脸。”

    纪念趴在院子里桃树下的石桌上发呆,听了林喜儿的话,托着下巴仰头看她:“那如果你是沈静微,你会怎么做呢?”

    “我啊。”林喜儿想了想,然后愣了。

    纪念叹了口气:“说别人容易,轮到自己也是一头雾水是不是。”

    爱,从来都做不到大度啊。

    Rose。

    沈静微与纪念依旧坐在上次的位置上,只是这一次,没有林喜儿,只有她们俩。

    “纪念,我这一生最后悔的事就是答应林喜儿给你做心理辅导。”沈静微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印度有一句谚语,不管发生什么事,要相信那是唯一会发生的事。静微姐,你怎么能肯定没有你,我们就不会在别处相遇呢?”纪念平静地问她。

    沈静微冷冷看着她:“你今天约我出来就是为了和我说你们之间是命中注定的吗?”

    “你想让我离开他吗?”纪念看着她。

    “你肯吗?”

    “不。”

    “所以你想让谈宗熠离开我?”

    沈静微大方承认:“是。”

    “用这种方式?”纪念笑了笑,“还不如你弄一张假病历,对他说你得了癌症,这样反而更有效果。”

    沈静微蹙眉,心里已有怒意,纪念这样漫不经心地嘲讽像一根刺扎在她心上,她用力握住桌上的杯子,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静微姐,你认识他十几年了,心里明白我说的对不对。”纪念温声道。

    谈宗熠这样的人,怎么肯因为这样的原因受制于人?他的人生才过了三分之一,即便真的失去APL,他还有机会东山再起的。

    沈静微不是不明白,只是爱让她蒙了心,失去了理智。

    “那就当我是泄愤好了,我为什么不可以这样做呢?”她轻轻一笑,略有苦涩。

    纪念静静看着她,片刻问:“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得到吗?”

    沈静微笑起来,像听了笑话似的,她反问纪念:“纪念,和我说这个,你不觉得可笑吗?不为得到,你为什么非要和他在一起?”

    “因为我们彼此相爱,在一起能让对方更幸福。”纪念说,“静微姐,假使你们真的结婚了,你真的可以不介意你丈夫心里有别人吗?”

    得到之前,一切可以原谅;得到之后,一切都介意。爱人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

    纪念走了之后,沈静微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发呆,窗外,群山无声。

    大雨后,天空蓝得一丝杂质都没有,浮云斜挂,虽然没有太阳,可看久了,眼睛仍然疼,她低下头,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此时,她比群山都寂寞。

    小学五年级,她去参加全国绘画比赛,因一个失误,没有得到应有的冠军,她回来后把自己关在房间,然后撕了所有的画作。

    她的妈妈进来,一言不发地坐在她身边,然后亲手把她撕碎的画都粘起来。

    “静微,这些都是你用心和时间一笔一笔画出来的。”她妈妈看着她,静静道,“你这样做,对得起你这段时间的用心吗?”

    她扑进妈妈怀里大哭,她从小就是要强的女孩儿,作为沈家长女,她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她也知道,不管她做什么,都有无数人看着。

    “得冠军固然好,可没有也没关系,输给别人要输得漂亮,不能小家子气,不能丢了气性。”沈妈妈摸着她的脑袋,温柔地说,“人,不能糟蹋自己,你要知道,有缺憾的人生才是完整的。”

    沈静微的眼泪汹涌而出,她伸手想要擦拭眼泪,却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咖啡杯,咖啡落在她白色的衬衫上,褐色的污渍印在一片白中,刺眼至极。

    她笑了笑,笑完,面朝窗外又哭了。

    谈宗熠,我不要最后你只记得这污渍,却忘了曾经的一片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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