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梦-第十三章【上】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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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笑意,一时间也其乐融融。

    紫萱笑道:“待会儿送你件东西,可不许嫌不好。”

    婉玉道:“嫂子的东西必定是好东西,我哪里敢嫌不好呢。就是嫂子手巧,针线做得鲜亮,结子络子打得好,画的花样子也精细,我总想讨嫂子亲手做的东西,但嫂子总腾不出手,眼见着我大哥的衣裳鞋子一件比一件精巧,只怕他如今除了穿嫂子做的,其他的都不稀罕了罢?”

    紫萱去拧婉玉的脸道:“拧嘴!你嫂子长嫂子短哄着我替你绣帕子打结子,作这个弄那个,又琢磨出幺蛾子,让我在杯子上绘出什么花儿啊虫儿啊的给你,这会子又在太太跟前胡说了。”

    吴夫人笑道:“萱姐儿画得好呢,前儿个还给我画了两只猫,卢大人的夫人来咱们家作客,看着那画儿赞不绝口的,我就送她了,回头再给我画一幅挂上。”紫萱连忙应了。吴夫人又道:“你要送婉丫头什么东西?拿出来让我也瞧瞧。”

    紫萱便命香草去取,不多时捧来一个掐丝戗金的五彩大盒子,把盒子打开一瞧,只见盒中装着十个杯子,层层套叠,取出来依次摆出来看,均是上等的官窑白胎瓷器,光洁如玉,白如凝脂,大的有四寸来长五六寸宽,小的竟如拇指大小,瓷器上绘的皆是唐宋元各名家的花卉虫鸟,配色或雅致清新,或艳丽厚重,画功精细娴熟,仿得惟妙惟肖,杯子一侧绘画,另一侧则题此花鸟的诗词名句,字体端严,骨气劲峭。每只杯子均用黄金镶底,镂出双鱼卧莲花样,奇巧非常。

    众人观之赞叹不绝,婉玉早已看呆了,拿了一个杯子在手中把玩。紫萱道:“画这套杯子真真儿累死我,字儿是你大哥题的,原想着你成亲那日就送给你,谁想还有一只没画完,耽搁到今天。”

    婉玉心里一暖,拉了紫萱的手笑道:“好嫂子,我见过的精巧器皿多了,竟没有一件及得上它。嫂子待我亲厚,这个心我长长久久的不敢忘。”

    紫萱笑道:“就属你嘴甜,你若是喜欢也不枉我忙一场。其实你画的梅花、兰花、竹枝子的也极有韵味,就是你惫懒,不爱动笔画罢了,回头也给我画个梅兰竹菊的瓶儿,我摆在屋里头插花。”

    婉玉笑道:“我哪里是懒,不过是在你跟前不敢班门弄斧罢了,嫂子既然喜欢,这个好说,我必定送你一个。”

    吴夫人心中欢喜,道:“让他们端些时鲜的瓜果糕饼上来,昨儿个你大哥带来好的蜜饯果子来,咱们娘儿几个一同尝尝。”

    正说到此处,婉玉瞧见梅书达站在廊下透过窗户跟她招手,便借故起身走出去,站在回廊底下对梅书达道:“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怎不进屋去?方才磕头时只见了你一面,然后就不见人影儿了。”

    梅书达拱手打千道:“给姐姐道喜,如今可选了佳婿了!杨老三比杨老大强过千倍万倍,我看着他对姐姐也是真心,若他以后欺辱了你,只管跟我说一声,我马上给你出气去!”也不待婉玉说话,又笑着说:“姐姐今日里瞧着愈发闭月羞花了,戴的钗环也好看,用的帕子也好看,穿的衣裳也好看……”

    话音未落,婉玉便笑道:“你别用好话儿哄我,指定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了,是也不是?”

    梅书达叹一声,又笑嘻嘻道:“女孩子若是太聪明了也不讨人欢喜,日后你在杨老三跟前要懂得装一装傻才是。”

    婉玉抿嘴笑道:“你什么事说说看,我听着呢。”

    梅书达搔搔头,吞吞吐吐的,终深吸了口气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瞧上一家姑娘。这几日想起来,总觉得吃不好也睡不香的,恐是犯了什么相思症。”

    婉玉一怔,而后忍着笑道:“原来如此,不知是哪一家的千金闺秀,能入你的眼了?”

    梅书达道:“是京城孝国府家的三姑娘,叫李秀微,我在孝国府家的园子里无意撞见的,是个极清俊的上等女孩。”

    婉玉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孝国府也算世代簪缨的大家旧族,沾着皇亲国戚,乃朝中权贵,门第上也相配了。”

    梅书达道:“只不过她吃亏了一件,是庶出,也不是记在太太名字下养的。但那谈吐举止,通身的气派都是极出挑,我瞧着还有几分你的品格呢。”

    婉玉一戳梅书达脑门,笑道:“少拍我的马屁,你既看上人家姑娘,先不管是不是庶出,我定要去瞧瞧的,若真是个胭脂英雄,她是庶出的又怕什么?我给父亲母亲写信,替你央告下来便是。”

    梅书达闻言喜不自胜,左一个揖右一个揖道:“谢过姐姐,还是姐姐疼我!”

    婉玉摆了摆手道:“好了,莫要谢了,还不赶紧进去,听说大哥买来好些蜜饯果子,母亲都赞好。”

    梅书达跟在婉玉身后往屋中走,口中道:“还不是大嫂子爱吃才买的。”说两句又想起什么,一拽婉玉袖子道:“还有一桩事未跟你说,我瞧着孝国府倒有意把嫡出的四姑娘明微跟咱们攀亲似的,我看出了意思,孝国府那头就没再去过了。”

    此时梅书远领了珍哥儿进屋,这厢梅海泉也同杨晟之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梅书达便住口不说了,同婉玉进了屋,众人凑一处说笑一番。待用罢了饭,梅书远带杨晟之厮认了梅家各房的亲戚,留到用了晚饭方才送他们夫妇出门。

    刚坐上马车,婉玉便问道:“爹爹把你叫到书房里做什么呢?”

    杨晟之道:“不过是问训几句罢了。我倒瞧着书案上有一幅刚写得的字甚好,落款是‘金钗客’,我猜是岳母大人的墨宝。”

    婉玉道:“正是母亲写的,‘金钗客’是母亲的别号,父亲累时,有的信函都是母亲代劳,我那两个兄弟,开蒙之前都是母亲教习文练字。”

    杨晟之奇道:“开蒙之前的事儿你都知道?”

    婉玉忙道:“听母亲身边的老妈妈们说起来的。”又扯开话头说:“过几日就要上京去,行李已打好了大半,回头你有什么特别要交代的东西,我让丫头们打点上,别落下来。”

    杨晟之道:“就把我给你那几个填漆的匣子收好带着,旁的也什么要紧。”

    婉玉道:“到底还是你身边的丫鬟对你日常惯例清楚些,翠蕊想必是支不动的了,梨花还生嫩,也不是省力的,我记得先前你身边好像有个叫碧枝的小丫头,顶顶伶俐的,她姐姐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上回你大哥成亲时我见过,怎就不见人了?”

    杨晟之道:“你竟还记得她,说起来也是一宗事故。二嫂两个月前不知听了哪路高人的指点,竟跑到老太太跟前求,要把碧桃讨来给二哥作妾。”说到此处,笑着问婉玉道:“你说,二嫂忽然转性了,这是为哪般?”

    婉玉低头抻了抻衣摆,似笑非笑道:“还能为什么?还不是银子闹的。碧桃是老太太身边最有头脸的丫头,管着老太太的家私,二嫂定是瞄上老太太的私房钱了,否则她怎能容得了二哥纳妾?”

    杨晟之赞许的拍了拍婉玉的手道:“是了。大房把二房压得狠了,如今二房除了月例和父亲给的几间铺子,旁的半分油水都捞不上。柯家又来叫穷,二嫂觉着碧桃容色平平,行事有分寸,性子和顺,瞧着像好摆布的,就开始打老太太的主意。”

    婉玉问道:“老太太怎么说?”

    杨晟之道:“老太太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虽有些不痛快,但到底心疼二房无嗣,想着二嫂也不敢给老太太身边的丫头脸色,碧桃兴许就能给二房开枝散叶了,便去问碧桃的意思,碧桃听完就跪着大哭一场,说自己早已许了人家了。第二天老太太身上闹不好,这事儿就拖着,不几日碧桃的老子娘进府来讨了恩典,把碧桃领出去成亲了。碧桃走了之后,老太太就说碧枝机灵讨喜,把她就留在身边伺候了。”

    婉玉道:“碧枝倒是个机灵的小丫头子,若到老太太房里,你身边就更没可用的人了。”

    杨晟之道:“先前太太拨了几个人过来,其中还有她身边两个丫头,可一个个都妖妖俏俏的,大哥就往我这儿走动得勤了些,我爱清静,索性把人都散了。”

    婉玉斜着眼看着杨晟之道:“太太一番心意,你怎不留着,也不怕她恼你?”

    杨晟之伸手盖住婉玉的手,含笑道:“她恼我有什么打紧,我只怕你恼我。况我日后有了你,还要那些丫头做什么,你事事都做得妥帖周到,旁人万万不及了。”

    婉玉见杨晟之眉目间温情脉脉,脸上有些烫,却未将手抽回来,微垂了头道:“我哪里妥帖了,不过是尽本分罢了。”

    杨晟之轻轻将她搂在怀中,道:“我知道你去瞧过姨娘了,姨娘是怎样的人,我心里知道,她没口子的赞你,我心里欢喜得紧。”杨晟之顿了顿又道:“你是梅家出来的嫡小姐,品貌俱好,嫁了我是委屈了,我在岳父大人跟前也说了,我这一生必定要好好待你,现在再同你说一回,日后长长久久的也是这个话儿。”

    婉玉靠在杨晟之肩上,她这几日首次尝到柔情滋味,心里又是悲又是喜又是怕,过了半晌才将一颗心沉下来,收拾情怀道:“你若能好好待我,我就不委屈。”杨晟之并不说话,只是手臂紧了紧,二人静悄悄的相拥无言。

    马车缓缓向前行驶,忽听外头隐隐传来喧哗之声,而后马车便顿住了。杨晟之跟婉玉对望一眼,撩开车帘子问车夫王福道:“怎么停了?”话音未落早有几个在前骑马探路的小厮到跟前报道:“三爷,前头路堵死了,只能绕着走了。”

    杨晟之看了看左右,皱了眉道:“这条胡同就是往杨宅的后园子的路,怎走不通了?前头出什么事儿了?这么窄的路,马车如何退得出去?”

    竹风上前轻声道:“三爷,好像是景二爷房里的事。”

    杨晟之一怔,道:“这外头住的是杨家各房的亲戚,怎么跟他扯上关系了?”

    竹风道:“我只听闻景二爷把爱奴养在外头的宅子里,就在杨宅后头那一溜胡同,方才听见有哭喊声依稀是从那儿传来的,还看见两三个婆子,瞧着像景二奶奶身边的人。”

    杨晟之闻言立时吩咐道:“往后退几步,拐左边的小路走。”小子们立时下马帮忙,因奶妈抱着珍哥儿占了一辆车,婉玉的丫鬟又占了一辆,三辆车一齐向后退愈发艰难了些。

    正忙乎的当儿,只听后头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有人喝道:“谁在前头挡路?还不赶紧让开!”

    小厮竹影抻着脖子一瞧,只见杨景之正骑着马立在马车后头,忙对身边的小厮道:“快去跟三爷说一声,就说景二爷在后头。”而后满面堆笑迎上前打千儿道:“问二爷的大安,三爷跟三奶奶归宁回来,前头路堵死了,也正犯愁呢。”

    杨景之闻言大喜道:“老三在呢?”说完甩蹬下马直直走了过来。

    杨晟之知道无法,只得撩开车辕处的车帘子笑道:“二哥怎来了?”

    杨景之一把拽住杨晟之的手道:“你在正好,快跟我来救命!”说完也不待杨晟之回话,一把拉着就催走,杨晟之坐在车上没动,道:“二哥别忙,出什么事了?”

    杨景之急赤白脸道:“回头与你细说,你快跟我来。”

    杨晟之无奈,回头看了婉玉一眼,下车随杨景之去了。婉玉撩开车帘子瞧了瞧杨晟之背影,想了一回,招手把竹风唤过来道:“你让长随护送珍哥儿和丫鬟的马车拐小路回去,再把怡人叫过来。”

    怡人一唤即到。婉玉坐在马车上坐了一盏茶的工夫,又掀开车帘子道:“竹影,你去到前头请三爷,就说我还在外头等着,要他早回来一同家去。”

    竹影领命去了,片刻后回来,道:“三爷说了,三爷让奶奶先家去。”一语未了,又见来了个婆子,对婉玉道:“请三奶奶安,二奶奶正在前头那个院儿里,请三奶奶过去一叙。”

    婉玉掀起帘子一瞧,见是柯颖鸾身边极有头脸的陪房妈妈,便款款笑道:“我身上不好,麻烦回

    二嫂一声,今日便不过去了。”

    那婆子板着脸道:“二奶奶请三奶奶务必过去一趟。”

    婉玉略一沉思,只见竹影站在那婆子身后挤眉弄眼的,便道:“好罢。”说完扶着怡人的手下车,摇摇的跟在那婆子的身后往前走,没几步便瞧见一户半敞门的院子,门口各站着两个婆子守门,穿过院子走进正屋一瞧,只见柯颖鸾正扯着杨晟之的衣襟袖子摇头甩首的大哭,只把杨晟之身上簇新的大红吉服揪成一团,口中道:“老三!你说句话!你说句话!你二哥就是要生生的逼死我才甘心!你们杨家就是横竖瞧我不顺眼,硬要挤我出去!”余光一扫,瞧见婉玉来了,登时扑上前一把抓住婉玉双臂,泪流满面道:“弟妹,你来得正好,你来评一评,我在杨家这些年,到底做错过什么,竟有这么个结果!你二哥在家里的事一概不管,所有大事小情都由我一手操持着,镇日里上上下下的事少说也有二三十件,从外头那些支出算起,铺子里的月例开销,商户间人情送礼,这要花多少银子!我们二房比不得大房,更比不得你们三房,手头哪有余钱可使,我日日里精打细算,既不能落了大户人家的脸面,又不能多使了银子,今年新衣裳都没添几件。我又不是不贤良,精心看中了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巴巴的上去求,要给他纳妾。他们兄弟可倒好!背着我偷偷养起娈宠找起乐子来了!”

    说到此处,杨晟之早已走上前,一面将婉玉往身后拉,一面对柯颖鸾道:“婉妹才嫁进来,她能知道什么事儿?你只管同我说。”

    柯颖鸾大哭道:“你只管向着你兄弟罢了!他养了小倌儿置在外宅里,偷家里的东西卖,又借了债像菩萨一般供着,若不是债主找上门来,我压根儿就不知有这一桩!自己老婆平日里亏穿亏嘴,他不放在心上,反倒拿银子出来补贴个小戏子,他这做派丢得是你们杨家的脸!事已至此,我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言罢就要撞墙。

    婉玉同丫鬟们赶紧拉住,婉玉道:“嫂子先息怒罢。”

    柯颖鸾握住婉玉的手呜呜哭道:“我当初嫁进来还过了些风光年月,后来娘家不省力,多少狗眼看人低的下流货开始给我脸子看,爷们儿还是个怂包,事事都要我自己费心劳力的,这也就罢了,还不会知疼着热,如今对个下九流的小蹄子都比对我好千万倍,我的命怎么这么苦……”说着放声大哭道:“我活着真是没趣儿,真不如死了算了!”说完又要站起来撞墙,婉玉同丫鬟们又急忙相拦。

    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周事情太多,更新晚了点

    跟大家请个假,明天要出门一趟,也许21号回来,也许是26号回来,所以下次更新时间不能正常。回来以后我会加更,把落下的章节补上,真的抱歉了!

    PS:看到一篇很有意思的东西,与大家分享之:一个女人为何被六个皇帝疯抢60年

    女人的魅力是否可以对岁月免疫?答案是肯定的,大昏君杨广的妻子愍皇后萧氏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从十三岁嫁为隋朝晋王妃开始,历经杨广、宇文化及、窦建德、突厥处罗可汗、颉利可汗和李世民等六位丈夫,虽然身上的标签从少女、熟女、大妈一直换到大娘,但是她的魅力从未打折,直到六十岁那年快快乐乐地病死在大唐的皇宫。

    在萧皇后生活的时代,连变化相对缓慢的国号都换了梁、陈、隋、唐四个,而她本人作为魅力女人的代言人身份却能长盛不衰,古今中外几乎无人能出其右。萧皇后在做皇后之前的身份是公主,她的父亲是南北朝末期的西梁孝明帝萧岿。因为出生的年份是二月,根据当地的风俗认为二月出生的子女不吉利,所以萧岿就把她交给堂弟萧岌收养。

    实际上,从后来的经历来看,萧皇后确实是天煞星下凡,不过她命中要克的是自个儿丈夫而不是老爹,这说明封建迷信偶尔也能撞到她之类的个把死耗子。话归正题,养父病死之后,萧皇后辗转由舅父张轲收养,早年过了一段贫困的生活。

    在她八岁那年,命运之神对她露出了微笑。当时,隋文帝杨坚发动了对陈朝的战争,带兵的是他的二儿子晋王杨广。陈国君主陈舒宝本着昏庸到底的精神,对隋朝大军视而不见,反而鼓动大臣们陪自己一起**,结果被杨广顺利消灭。

    至此,隋朝完成了全国统一。为了表彰杨广,杨坚除了给儿子加官晋爵外,还下诏天下名门世家,统统将家中未出嫁女儿的生辰八字呈报朝庭,以便为年方二十一岁的杨广选一命理相配的王妃。

    谁知挑来送去,年龄相当的姑娘们这个不合,那个又相克,最终唯独刚满九岁的萧皇后的的八字与杨广的八字合在一起才是大吉,于是选定了她。因为女方年纪大小,接入宫中后并未马上成婚,独孤皇后对这位稚嫩可人的小媳妇十分喜欢,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女儿抚养,并为她请了许多师傅,教她读书、作文、绘画、弹筝。

    聪明过人的萧氏女学什么象什么,往往一点就通,四五年下来,她不但出落成一个明艳秀丽的小美人,而且知书达礼,多才多艺。转眼到了开皇十三年,受命镇守扬州的杨广到长安和萧皇后完婚。这一年,杨广二十五岁,萧皇后虽然刚满十三岁,但是作为美女她已经达标了。杨广好色是出了名的好色,对新婚妻子自然喜欢得不得了。

    更让他高兴的是,早年有个水平还算凑合的大仙给萧美眉算过一卦:母仪天下!萧美眉既然会母仪天下,那么作为丈夫的他不就是皇帝了吗?虽然现在太子是他的哥哥杨勇,但身在帝王家的他自然怀有当皇帝的志向也是很正常的,因此他把萧美眉视为自己命中的福星,对她珍爱备至。

    可惜的是,他听话只听半句,算命先生在“母仪天下”四个字之后还有四个字——命带桃花,意思就是说萧美眉是当皇后在前,桃花劫在后,迟早要克死个把“采花人”。?杨广完婚后,很快拉拢宰相杨素等人开始了夺储行动。偏偏太子杨勇又是个天生找死的主儿,爹妈花大价钱给他娶的大老婆太子妃元氏他爱理不理,却把心思都花在偏房云昭仪身上。

    结果元氏受不了气,上吊自杀了。杨坚和独孤迦罗眼看自己省吃俭用攒的嫁妆钱打了水漂,一怒之下要废掉杨勇的太子之位。杨广则乘虚而入,故意在母亲面前极力装出一副仁孝正派的样子。

    还有意作出疏远萧美眉专心政务的姿态;而聪明识体的萧美眉也一本正经地与他配合,还不时到独孤皇后那里哭诉杨广只顾政务冷落了自己。他们夫妻的一唱一和终于打动了独孤皇后的心,终于废除杨勇太子之位,把杨广推上了太子宝座。

    这时距离杨广与萧妃完婚已经七年了,也就是说,这对颇有心计的小夫妻,在母亲独孤皇后前面整整演了七年的苦情戏。

    之后,杨广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密谋,干掉了几个兄弟和老爹,提前登上了皇帝宝座,这就是历史上那个著名的隋炀帝。成为皇帝的杨广不用再装模范丈夫了,本着家花不如野花香的色狼心理,他撇下萧皇后,费尽心思征选新的美女入宫。

    别的皇帝是三宫六院,他一口气在西苑修了十六院,分别是:景明院、迎晖院、栖鸾院、晨光院、明霞院、翠华院、文安院、积珍院、影纹院、仪凤院、仁智院、清修院、宝林院、和明院、绮阴院和降阳院。

    接着他从应征而来的天下美女中,选出品端貌妍的十六人,封作四品夫人,分别主持各院,并另外挑选三百二十名美女学习吹弹歌舞,次一等的则分为十人一组,分配到各处亭台楼榭充当职役。

    萧皇后是个特皮实的人,深知这个风流的皇帝丈夫,不会象他父亲那样容易就范,自己也不具备独孤皇后那样的**本事,皇帝拥有三宫六院、成群嫔妃又素有古制;因此只好放宽心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随机识趣了。

    其实,不能不说萧皇后这是明智的举措,位极至尊的皇帝反正也管不了,不去惹他反而保全了自己。正因为萧皇后的忍让大度,所以沉缅于酒色的隋炀帝对她一直十分礼敬,自己享乐也不忘了萧皇后。

    注重了房事,自然就会疏忽国事。杨广在位的十几年间虽然征服了无数美女,却没有征服李渊等几个美男。在他第三次游兴扬州之时,天下已经大乱。李渊、李密、窦建德等人纷纷举兵,心灰意冷的杨广决定迁都南京,不再回北方。

    这时,窥视皇位和萧皇后已久的宇文化及率领禁军造反,率兵进入离宫,刚满五十岁的炀帝在寝殿西阁被缢杀。宇文化及早年曾对萧皇后心存暗恋,干掉杨广之后,立即以她的儿子性命要挟,逼她做了自己的偏房。

    这时,在中原一带起兵的窦建德,节节胜利,直通江都,宇文化及抵挡不及,一败再败,最后带着萧皇后退守魏县,并自立为许帝,改称萧皇后为淑妃。

    不久,魏县又被攻破,仓皇退往聊城,窦建德率军一路追击,最后攻下聊城,杀死了宇文化及。作为胜利者的窦建德除了收缴宇文化及的金银珠宝,还收缴了魅力不减的萧皇后。虽说已经作了两次寡妇,失去了两任丈夫,但是萧皇后的美艳姿容和高贵气质却从没失去。

    窦建德本着不要白不要的思想,把宇文化及的淑妃变成了自己的王妃,在乐寿地方纵情于声色之娱,几乎忘记了自己逐鹿中原的初衷。

    幸亏窦建德有个醋缸级的原配夫人曹大嫂,她常在他们两人黑灯瞎火“共赴巫山”的时候,突然顶着超大号灯泡冒出来撒泼发怒,弄得窦建德大失情趣。这时北方突厥人的势力迅猛地发展起来,大有直逼中原之势。

    原来远嫁给突厥可汗和亲的隋炀帝的妹妹、萧皇后的小姑义成公主,听到李渊已在长安称帝,又打听到萧皇后的下落,就派使者来到乐寿迎接萧皇后,窦建德不敢与突厥人正面对抗,只好乖乖地把萧皇后及皇族的人交给来使。萧皇后在几番转折后,不想居然会移民到突厥。在国外,她的魅力依然是把无往不胜的利剑,一举戳穿了突厥父子两代元首处罗可汗和颉利可汗的心。

    然而,萧皇后不是一般的红颜祸水,而是骨灰级的红颜祸水。十年后,也就是唐太宗贞观四年,唐太宗派大将李靖大破突厥,作为第五任丈夫的颉利可汗也丢了饭碗,幸运的是没丢脑袋。

    萧皇后再次作为战利品被带到了胜利者李世民的面前。此时的她已经四十八岁,而李世民才三十三岁,但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起,李世民就被这个云髻高耸、腰似杨柳、脸似牡丹的老女人征服了。

    随即,此时还十分勤俭节约的李世民为她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宴会。此次宴会到处张挂华丽的宫灯,桌上堆满山珍海味,唐太宗以为这种场面已够豪奢了,因此问身旁的萧大妈:“卿以为眼前场面与隋宫相比如何?”。

    其实,眼下这点排场距离隋宫的豪奢情形还差得远呢!隋宫夜宴时并不点灯,而在廊下悬挂一百二十颗直径数寸的夜明珠,再在殿前设火焰山数十座,焚烧檀香及香料,既可使殿中光耀如白昼,又有异香绕梁,如入仙境,每晚烧掉的檀香就有二百多车。对此,萧皇后不便明说,只是平静地说道:“陛下乃开基立业的君王,何必要与亡国之君相比呢!”

    唐太宗立即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深为她的明晓事理和言语得体而折服,对她愈加敬重和疼爱了。萧皇后在唐宫中度过了十八年平静的岁月,六十七岁时溘然而逝。李世民以后礼将萧皇后葬于杨广之陵,上谥愍皇后。

    时下有句话叫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可以在周围几棵树上多死几次。萧皇后从杨广、宇文化及、窦建德一直换到颉利可汗,结果这几棵都累死了,她却始终没死成。正如那句广告语说的,年龄对她只是一个数字。

    感谢观赏

    第四十三回【上】孤鸾姐怨添房中人

    且说柯颖鸾得知杨景之在外养了小倌儿,怒极之下闹到杨景之偷藏爱奴之处,偏赶上杨晟之和婉玉回门归家撞见此事,柯颖鸾哭闹不休,正寻死觅活的当儿,忽听里屋一阵响动,杨景之掀了帘子冲了进来,一把抓了杨晟之的胳膊泣不成声道:“爱奴……爱奴已是不行了……”言罢掩面恸哭。

    柯颖鸾大怒,指着杨景之骂道:“混账东西!撇下自己老婆不管,倒担心小贱人死活!死了算便宜他!若不拿剪子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真是难消我心头之恨了!”言罢直往卧室里奔去。

    众人吃一惊,赶紧劝拦,但哪里拦得住,柯颖鸾一头冲进去,举拳头便往床上捶,慌得众丫鬟婆子赶紧抱住她腰身,挡住她的拳头,跪在地上道:“二奶奶息怒,千万保重自己身子!”

    婉玉跟上前往床上一瞧,只见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躺在床上,粉琢玉砌的一张脸,女子比之都嫌逊色些,盖着一床菱花被,双目紧闭,面色都已发青了。 柯颖鸾道:“都已这样了我还保重什么?我今日便和这小贱人同归于尽,倒也干净!”

    说完又往床上打,此时只听“啪”一声脆响,柯颖鸾脸上早已挨了一记,这一下打得她怔住了,捂着脸扭头一看,只见杨景之站在她跟前,气得浑身乱战,抖着手指着她鼻尖道:“你这……你这黑心的贱妇……我已事事都依你了,你又为何下黑手,打死我的爱奴!”说着哽咽起来。

    杨景之素是个怯懦老实的,自娶了柯颖鸾,又添了一桩“惧内”的病儿,平日里连顶嘴都不敢,此番打狠狠打了柯颖鸾一掌更是破了天荒,不光是柯颖鸾呆了,杨晟之和婉玉也都呆了,屋中顿时静了下来。

    柯颖鸾捂着脸愣愣的看着杨景之,眼里的泪珠儿滚来滚去,忽一头撞到杨景之身上,叫道:“好哇!如今你有本事,打起老婆来了!你打!你打!你今日便打死我!”

    又哭得地动山摇,头发蓬乱,金钗银簪掉了一地。 杨景之不过心疼娈宠,怒极之下打了柯颖鸾一掌,他到底是个软弱窝囊的,见柯颖鸾使泼不由气弱,也有些怕了,只用袖子掩了面,哭道:“我统共身边就这么一个可心的人儿……”又瞧了爱奴一眼,悲从中来,举身扑在床前哭号道:“我命苦的小奴儿,你若走了,也带我一同去了罢……”

    杨晟之原以为他二哥要闹一场振作夫纲,谁想雷声大雨点小,反伏在床前哭得柔肠寸断,又好气又好笑,上前扶了杨景之,在他耳边低声道:“人没死,还有气儿呢,已有小幺儿请大夫去了,二哥也收一收泪,想法子把这事圆过去是正经。”

    杨景之无言,只一径儿拉着爱奴的手痛哭流涕,柯颖鸾歪着身子瘫在地上哭得顿足捶胸,婉玉命丫鬟去搀扶柯颖鸾,心中暗道:“这本是二房的家事,我们何必跟着凑热闹?若是夫君想蹚浑水可不大妙了。”悄悄上前扯了杨晟之的衣袖,杨晟之立时跟她走到屏风后,拉了她胳膊道:“是不是乏了?你要烦了只管回家去。二嫂性子泼,只怕你受委屈。”婉玉摇摇头,看着杨晟之的脸色试探道:“我只是觉着闹成这样也忒不像了,若让旁人听见还不知怎么笑话。”

    杨晟之皱着眉道:“我也不想插这一杠,刚打发人去请太太了,只等着那头来人咱们便回去,方才竹影回去传话,我还特特嘱咐他让你先家去,你怎又来了?”

    婉玉笑道:“他倒对着我使眼色来着,是我会错了意,以为你在这儿有什么为难的事,让我过来呢。” 杨晟之见婉玉笑容清甜,心里一阵荡漾,低下头轻声道:“就算有为难的事也得我挡在前头,怎么也不能让你操这个心。”

    婉玉心里一颤,目不转睛的看着杨晟之,良久方才叹了一声道:“你有这个心我就知足了。” 杨晟之一怔,眸色深沉下来,叹道:“妹妹好像总不信我似的,只恨没有刀子,把我胸口剖开来让你看看我的心。”

    婉玉见杨晟之目光**辣的,脸便红了,垂了头道:“你别恼,我不是这个意思。” 杨晟之看她羞答答的模样,心里愈发爱怜酥软了,凑到她脸颊边亲了一下,道:“我不恼,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说完便绕出去劝慰杨景之去了。

    婉玉大羞,用手捂着脸站了许久,待两颊的红潮退了方才整整衣衫走了出来。只见丫鬟婆子已将柯颖鸾搀了起来,扶到八仙桌旁坐下,柯颖鸾已是上气不接下气,嗓子都哑了,杨景之仍伏在床头哭天抹泪,哭一回“我命苦的小奴儿”,又哭“早知如此,你要什么我也都给你了”。柯颖鸾气得面如土色,猛将桌上的茶杯拿起来狠掷在地上,大骂道:“今日我非砸了这里不可!”又要跳起来大闹。

    婉玉急忙走上前按住柯颖鸾的手道:“二嫂消一消气,我听说已有人进府将这桩事禀告太太了,说不定太太待会儿就到了,若正撞见二嫂摔砸东西只怕不好。我知二嫂有千般万般的委屈,不如此时就忍一忍,待太太来了央告她老人家做主便是了。”

    柯颖鸾用帕子抹了一把脸,冷笑道:“太太能给我做主?我只能自己给自己公道罢了!”又嚎哭道:“你二哥若是纳个妾我也不恼了,他竟招个小倌儿回来,那小蹄子是能给他生养儿女还是怎的?他四处举债当菩萨似的供着,还偷了家里一对儿玉狮子出去卖,若不是今日债主找上门来,我还蒙在鼓里当傻子。如今他有能耐长本事了,竟为那小贱人打老婆!下一回是不是要一刀捅死我才称心满意了?不光丢我的脸,更丢他们杨家的脸面。冤孽啊冤孽!真真儿是现世报!”

    婉玉见柯颖鸾如此便知劝不住,便只让丫鬟和婆子拦住她乱摔东西,只拣些不疼不痒的软话来劝,柯颖鸾口中犹骂个不住,放声痛哭,忽听院门一响,有个小厮奔进来道:“大夫到了!”

    杨景之如同得了珍宝一般,从内室迎出来大声道:“快请进来!”

    柯颖鸾气得柳眉倒竖,拍着桌子叫道:“请大夫?请什么大夫?快给我打出去!” 杨景之不理,直要迎大夫进来,柯颖鸾气得浑身乱颤,竟抢上前直挺挺横躺在门口道:“想让大夫进门,除非踩着我过去!” 正闹得没开交,又听有人报道:“太太打发郭嬷嬷和胡嬷嬷来了!”

    柯颖鸾听是柳夫人身边两个极有头脸的老妈妈来了,立时收声,一骨碌爬起来,面上换做一副委屈形容,捂着胸口捏着帕子不住抽泣,杨景之趁机将大夫引到卧室。不多时郭嬷嬷和胡嬷嬷便走了进来,屋中一片肃静,唯听见柯颖鸾啜泣之声。

    郭嬷嬷五十上下,生得矮胖,方圆脸面,穿一袭半新不旧的石青色绸服,头上绾一个髻;胡嬷嬷年纪相当,身材细瘦些,穿着蓝色缎子袄褂,尖脸高鼻。二人均肃着一张脸,进门后先环视一遭,见地上杯摔碗裂,茶水茶叶泼了一地,又见柯颖鸾披头散发,满面泪水,郭嬷嬷便皱了眉头道:“二爷在何处?二爷呢?”

    杨景之在卧室听有人呼唤,情知躲不过,便走了出来,拱手道:“原来是二位老妈妈到了,快请坐喝茶。” 胡嬷嬷垂着眼皮道:“茶水免了,我们是来替太太传话的。”

    郭嬷嬷道:“太太说了,家里的事怎能闹到外头丢人现眼?二爷不过是贪些乐子,何至于就闹到这个地步了!大爷和三爷都是有官职的人,传扬出去可怎么收拾?叫你们两个赶紧回去见太太!”

    柯颖鸾心中有气,泪止不住的淌下来道:“哪里是贪些乐子,把家里都花亏空了,偷卖我的嫁妆……”

    胡嬷嬷道:“二奶奶若有委屈便回府跟太太诉罢。”

    杨景之唯唯诺诺,心里只记着一桩,道:“我自然回去见太太,只是爱奴给打伤了……”

    郭嬷嬷打断道:“若是伤了就给治伤,杨家一向宽仁,总不能不管。”杨景之得了这一句话便不再多言。而后众人便收拾一番,回了杨府,不在话下。

    却说杨晟之夫妇回府,到房里换了衣裳便去给长辈请安,至杨母房中一看,正值柯颖鸾在杨母跟前哭诉。杨母歪在美人榻上,抬眼见杨晟之引着婉玉进来,忙道:“快来,今儿个是三房回门罢?可用过饭了?”

    杨晟之笑道:“已经用过了,来给老祖宗问安。”说完拉着婉玉行礼。

    杨母摆手道:“不必了,快坐罢,沏两杯好茶吃。”又指着柯颖鸾道:“我正跟你们二嫂说话儿,告诉她女人要足了强不好,景哥儿已是个极宽柔好性儿的了,如今不过养个小戏子,这也不叫荒唐,不准她再闹了。”婉玉听了心里连连摇头。

    柯颖鸾抽泣道:“倒不是为个小戏子,是为我的心……他如今这般打我作践我,我还有什么脸……太太也数落我的不是,我心塞得满满的都是委屈……”

    杨母道:“鸾丫头,不是我爱说你,你待景哥儿也忒厉害了些,你若体贴温存了,何至于闹到这般境地呢?这几日我也想了,你们二房久久无嗣也是我一块心病,你虽看上了碧桃,但人家家里早已给订了亲了,我也觉有些对不住你,这几日留心看了身边几个丫鬟,就觉得彩凤行事稳重,容貌也好,性子也好,今年十八岁,家里也没给订亲事。你是个美人胚子,她也是个美人胚子,景哥儿守着你们两个,自然不会再到外头胡闹了,我这就把人叫来给你看看。”

    柯颖鸾顿时大吃一惊,整个人都愣住了,眼里滴下来的泪都顾不上擦。杨母命人叫了彩凤来,柯颖鸾原先虽认识彩凤却未曾仔细打量,今日细细一观,见果是个有姿色的丫头,细眉杏目,体态娇柔,顿时感觉跟吃了黄连似的。 杨母笑道:“彩凤,还不快见二奶奶。”

    彩凤显是早已知晓杨母的意思,顿时红了脸儿,走到柯颖鸾跟前行礼道:“请二奶奶大安。”柯颖鸾脸上似笑还哭,抖着嘴唇说不出话。

    杨母对彩凤道:“我已跟你二奶奶说完了,日后你要好好伺候二爷和二奶奶,你是从我房里出去的,你丢脸就是丢我的脸,要事事听二爷和二奶奶的话,尽自己本分。”又对柯颖鸾道:“这个月挑个时候把彩凤领回去罢,日后你跟景哥儿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才是,景哥儿日后若还出去胡闹,我就给你做主。”

    柯颖鸾欲说几句,但喉咙里如同堵了块石头,强把心头的火气吞下肚,只呜咽了两声,但泪又掉了下来。婉玉见了怜悯起来,暗叹道:“鸾姐儿本来受了气,跟老太太诉委屈来的,谁想倒弄巧成拙,反倒找了更大的气受。老太太一番话明是教训彩凤,实则是告诉二房,彩凤是她房里出去的人,打彩凤的脸就是打她的脸,唉,鸾姐儿又是何苦来的!”想起先前柳夫人在她怀着珍哥儿时往大房里塞人,轻轻叹了口气。

    待请安完毕,婉玉一直低着头,默默跟在杨晟之身后。至明月池边,杨晟之不走了,命跟着的婆子丫鬟退到竹林里等候,待四下无人了,便握了婉玉的手道:“你怎么了?打从老太太房里出来就心事重重的。”

    婉玉道:“就是有点可怜二嫂。” 杨晟之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有所不知,她对二哥刻薄,暗中亏了家里不少银子,又弄死两个通房丫头,如今也是她的果报。”

    婉玉低着头幽幽道:“你不是女子,怎知道个中滋味,二嫂纵有千般的不是,她有些心思我还是懂的。” 杨晟之一怔,仔细一想方才恍然婉玉可怜柯颖鸾什么,便笑起来,伸手逗起婉玉下巴,双目深深望进她眼里,道:“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

    婉玉见杨晟之眼中精光闪动,便知他已经明白了,脸上一阵烫,装傻道:“什么?”

    杨晟之只觉心里喜滋滋的,忍住笑意,说:“你只管放心,以后不管是老太太还是太太,往三房里送丫头的时候,不待你开口,我都替你拦了便是了。”

    婉玉心里颤了颤,顿时溢出欣喜之情,仍板着脸别扭道:“谁说我是这个意思了……你说这个话,谁知道是不是哄我高兴呢?等瞧见了标致的丫鬟,只怕早就把今儿个说的话忘光了。”

    杨晟之拧着眉道:“我今日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有一句不真,日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婉玉急忙掩了杨晟之的口道:“呸呸!说这个做什么!”

    杨晟之拉下婉玉的手,伸臂把她环在胸前,低声道:“婉妹,你怎么总对我有戒心似的,总不肯信我似的。”

    婉玉胡乱搪塞道:“还不是因为我知道你,长得浩然忠厚,却一肚子弯弯绕的念头。”

    杨晟之笑道:“原来娘子已如此知晓为夫了,但我却绝不会辜负你的。”

    婉玉无言,过了半晌,抬起胳膊轻轻环了杨晟之的腰,只觉微风习习,桂花飘香,天上的明月映在池水之中,比往日里瞧着愈发皎洁光辉了。

    作者有话要说:出门回来事情太多,抱歉一直没顾上写,为庆祝建军节熬夜更新^_^ 感谢观赏

    第四十三回【下】鸳鸯偶伴游后花园

    闲言少叙。归宁之后,杨晟之查点行装,见一应物品早已被婉玉打理停当,自觉省心省力,择了日子携妻、侄儿杨林珍与梅书达等京城世家子弟一道乘船回京。婉玉将心巧、灵儿,并两个老妈妈留在抱竹轩里守房子,只将惯用的六个丫鬟留在身边,其余的则早早打发先行上京等候。

    婉玉头一遭远行,时常悄悄从纱窗子里向外看,见一路山水草木,秋色澄澈,不由叹道:“怪道诗文里总咏山歌水了,如今一见才知诗里头写的远不及亲眼所见。”珍哥儿前两日格外新奇,日日磨婉玉让奶娘和丫头抱着他到船头玩耍。婉玉不愿拘着他,命人仔仔细细看着,珍哥儿玩了几日也腻了,又因吹了风发了热,只得蔫耷耷的在床上躺着,婉玉着了慌,取出药丸子,用热汤化了给珍哥儿服用,夜间见珍哥儿发汗,脉象也平稳了,方才放下心来,之后命珍哥儿不准出去,只在屋里安生歇着。

    这一日终到了京城。码头上早有下人备了轿子和拉行李的马车等候。一路无话。婉玉至杨晟之在京城置办的宅院一瞧,见果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后花园三面桃梨梅竹,引着半院泉水,绕着粉墙石桥潺潺流过,虽不甚大,却颇有意趣。

    杨晟之刚一回京就有铺子里的掌柜前来禀报,杨晟之自换了衣裳处理俗务,暂且不表。婉玉命人去请大夫给珍哥儿瞧病,又指挥身边几个得用的丫头、陪房、小厮整顿行李,打发人去梅书达住处送东西问好。

    杨晟之忙到掌灯时分才回来,进门便瞧见婉玉靠在美人榻上,怡人正捧着本子念道:“金银器八箱,已入库;古玩瓷器三箱,已入库;缕金翠盘花椅搭十六对,已铺礼和堂;绿凤尾潇湘竹帘十挂……”

    婉玉见杨晟之来了,忙对怡人道:“先不说了,你也下去歇歇,换灵儿这些小丫头子来伺候罢。”

    杨晟之摆了摆手道:“你们念你们的。”

    婉玉亲自给杨晟之倒了杯茶,又上前帮他脱换衣裳,口中道:“也收拾得差不多,着紧的物件都在咱们房里,其他的都已锁在库房里了,日后看府里哪处宅子缺什么,再从库里头取,每件物什都是登记造册的。礼和堂是你待贵客的地方,我去瞧了一眼,也忒素净了,不是咱们家里的气概,我摆了个青铜的瑞兽双耳大鼎和一个玉马彝,都是贵重的玩器,特特跟你说一声。”

    杨晟之见婉玉眼眶下已浮出青色,想到妻子这几日舟车劳顿并未睡好,到府里又忙了大半日,有些心疼,握了婉玉的手道:“先不管那些了,东西就算不收拾也不会跑了,只管全都放库房里锁着就是,你累了罢?晚上让厨房做几个你爱吃的菜,吃了饭就早点歇着罢。”

    婉玉道:“厨房已做得了,珍哥儿身子骨还虚着,我先让人端了粥和几样小菜送到他房里,让他先吃了。” 杨晟之道:“珍哥儿可好些了?若吃了药还不见好,就赶紧再换个大夫瞧瞧。”

    婉玉道:“我方才打发人去问,说他睡得挺踏实的,想来没什么大碍。”说完命丫鬟摆饭,和杨晟之一同吃了,随后沐浴梳洗,夫妻二人早早就寝,暂且无话。 第二日,杨晟之醒来时,婉玉早已把去翰林院的应用之物收拾妥帖。杨晟之道:“你怎么起这么早?咱们自己到京城单住,上无长辈,没有这么些规矩,你多睡会儿才是。”

    婉玉对着收拾好的包袱一努嘴道:“我要睡实了,谁给你整理这些东西呢?” 杨晟之道:“不是有丫头打点么?”

    婉玉一面命丫鬟端巾帕进来服侍梳洗,一面打发人去厨房把熬了半宿的人参汤端来,口中道:“头一次还是我精心些,薄厚衣裳都备好了,你惯喝的茶叶放在蓝色的包里,你这几天有点咳嗽,我给你带了瓶甘草润喉露,不舒服时滴一茶匙,用温水调开了喝。我听说翰林院巳正才吃早饭,你先喝碗人参汤垫垫胃。这儿有两个捧盒,每个里头都各有两个菜和汤饭,回头让小厮们找地方给你和我二哥热了吃。午时我再打发人送饭去。”

    杨晟之笑道:“还是你心细,想得周全。午时不必打发人送吃的去了,我跟小舅哥与同僚有些应酬。等我走了你再多睡会儿,保重身子是着紧的,等我晚上回来跟你说话解闷儿。说完喝了参汤,穿戴停当往翰林院去了。

    婉玉送别杨晟之后也无睡意,换了件荔枝红绣牡丹的长褙子,腰上系着掺金珠线穗子宫绦,下着天青色裙裾,头上手上皆是一色梅花样式的金器,打扮极端庄。

    待卯正二刻准时坐堂内理事,府中的婆娘丫鬟媳妇都已到齐,婉玉顺着名册看了一遍,见府里只有一个还未留头的小丫头子、两个婆子和三个媳妇是原先杨晟之从杨家带来的家生奴才,余者皆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心里不由一松,暗道:“家里人口倒简单,如此这般就好打理了。”想着将名册放置一旁,扬声道:“你们大多都是跟我娘家陪嫁来的,既是老人儿,也就该知道我的规矩和脾气,旁的话我也不再多说,只要事事依着原先的规矩行,自然是不错的,若仗着自己原先的老脸面做了不该的事儿,我一例处罚,旁人也不准求情。”

    众人听了齐声应道:“只听奶奶吩咐。”

    婉玉命怡人念花名册,按着惯例将人分配下去,哪个应门,哪个管茶房炉火,哪个掌管杯勺碗碟酒皿,哪个打扫厢房厅堂等具个安排人选。末了把对牌发下去,打发人都散了。

    怡人上前道:“奶奶忙了半日了,该吃点早饭歇一会儿才是。”

    婉玉捶了捶肩膀道:“是有些累了,这些天坐船就让人头晕脑胀的,昨儿个又忙乱一回,觉着骨头都要散了。” 怡人立即上前给婉玉捏肩,又朝门口使了个眼色,霁虹和金簪正守在门口,见了赶紧把水盆巾帕和早饭端了进去。婉玉净了手,刚拿起筷子,又想到什么,问:“珍哥儿吃了没有?”

    霁虹道:“吃了,听孙妈妈说精神已经健旺。”

    婉玉方才放心,吃晚饭用香茶漱口,带了怡人和采纤在府中各处转了一圈,见人人各司其职,上下清明,不由微微点头。又指导哪一处地方要摆玩器,哪一处要换窗纱,哪一处该设什么家俱,哪一处要补栽花木,立时就有婆子和管事媳妇来领钥匙,从库房中提了东西摆上。

    待用过午饭,婉玉歪在床上小睡,忽感觉身上沉沉的,鼻间闻到男子气息,后有人凑上来吮住她的唇。婉玉一惊,登时醒了过来,只见杨晟之正搂着她亲昵。婉玉仍不惯与男子亲热,想挣扎又挣脱不开,杨晟之翻身将她压得严严实实,长长的亲了一记。末了细细亲着婉玉的脸儿,见她双颊红扑扑的,只觉全身火烫,伸手就要解婉玉衣扣。婉玉急忙攥住杨晟之的手道:“这还白天呢!”

    杨晟之亲着她的发鬓道:“待会儿把床幔帐放下来,床里就黑了。”说着手便探到她小衣里头去了。

    婉玉倒吸一口气,按住杨晟之的手央告道:“好人,别闹了,我跟管花园的婆子和媳妇都说好了,未时三刻去园子里逛逛。回头她们过来问我怎么不去了,丫鬟说我跟你在一处……一处睡着,我,我还有脸没脸了!”

    杨晟之怀抱一团软玉温香,又见婉玉粉面融融羞色,温声软语的央求他,像只咪咪叫的猫儿似的,只恨不得把她死死往骨子里揉,哑着嗓子道:“待会儿我陪你逛园子去,哪个敢笑你,我就把他轰出去。”说着一把扯下幔帐亲过来,强着婉玉依从。

    杨晟之身壮力强正值青年,又是新婚燕尔,正是贪欢的时候,眼瞧着婉玉星眸半合,檀口微张,两颊红霞晕染,乌发披散下来更衬着身如白玉凝脂一般,婉转娇吟处已有不胜之态,往日里端庄矜持的模样已全然不见了,心里愈发揣了团火,直弄了许久方才将**散了,在床上搂着妻子,仍没个餍足。

    婉玉捶了他一记道:“还不快起来,叫丫鬟打水梳洗,园子里还有人等着呢。”

    杨晟之道:“陪我再躺躺,今儿个就不去了罢。”

    婉玉红着脸,自顾自起身道:“那可不成,这已经不成体统了。”

    杨晟之从后一把抱住婉玉躺下来,道:“什么体统不体统的,难得今儿个下午学士告假,我们这才散了学,偷得半日闲,我只想跟你一处躺着。”说着手又不规矩起来。

    婉玉又羞又急,绷着脸道:“再闹我就恼了!”

    杨晟之住了手搂着婉玉笑道:“那把你方才求饶时唤我的那声再叫一回,我就放了你,陪你一同看园子去。” 婉玉听了脸蛋登时红得好似滴血一般,垂着脸儿不说话。杨晟之轻轻摇晃,哄道:“乖婉儿,再叫一声让我听听。”

    过了好半晌,婉玉才呐呐的唤了一声:“好,好哥哥……”

    杨晟之浑身的筋骨都酥了一酥,婉玉又捶了一记,嗔道:“还不赶紧起来。”杨晟之这才笑吟吟的起身,唤丫鬟抬了木盆来,二人沐浴梳洗,重新换过衣裳,便往花园去了。

    这厢一干婆子媳妇早已得了信儿,立在园子门口守着,见晟、婉二人来了连忙引着向前走。只见迎面一座假山,削峰掩映,怪石嵯峨,颇有几分峥嵘之势,杨晟之道:“这山上有一亭,曰‘爱晚亭’,据说坐在亭中看晚霞再惬意不过,因此才得的名字,我却觉得落了俗套,命人把匾额摘了,夫人是才女,想出的名目必然高明雅趣,不如你题个匾挂上罢。”

    原来杨晟之知婉玉胸中有些点墨,故如此说讨欢心,婉玉听了果然欢喜,笑道:“妙得很,既已是咱们家的园子了,原先的名儿还是不用的好。你是两榜的进士,比我有学问,还是你取罢。”

    杨晟之听婉玉如此说,便故意说了“含晖”、“吐月”、“堆霞”等俗名,婉玉果然摇头说不好,杨晟之便笑道:“别推让了,还是你取一个,待你取完了,我给题字。”婉玉抿嘴笑了笑,抬头一瞧,果见山上微露凉亭一角,想了想道:“有古诗说‘霞石触峯起’,偏巧这山还是赏霞的佳处,不如用‘昂霞’二字。”杨晟之赞道:“好名字,壮丽又有十分的气势,就用‘昂霞’了。”

    说着与婉玉绕过假山往后去,只见款款一条石子小路,四周翠竹轻摇,待转弯步入抄手游廊,翠竹皆不见,满眼皆是郁郁葱葱的萝藤,游廊两侧各色花木,桃梨杏树繁茂,垂柳依依,杨晟之指着对婉玉道:“这是茉莉槛,这是海棠畦,这是芍药圃,蔷薇架后头的一处房舍小了些,本是处赏花的地方,原叫‘桃花坞’,夫人改一个罢。”

    婉玉赞叹道:“地方虽小,却盘旋曲折,种了这么些花木,倒有咱们江南园子的风味了。诗词里频有‘不放春归去’之叹,这里不若叫‘锁春坞’罢。方才我想到一个上联,我说不好你可不准笑。”

    杨晟之眉目柔和道:“你只管说,我给你对下联。”

    婉玉道:“花倚玉堂吐芳浅。”

    杨晟之接道:“风卷竹帘问春深。”

    婉玉“哎呀”一声,笑吟吟道:“你这‘问春深’可把我的‘吐芳浅’比下去了。”

    杨晟之笑道:“还是你的好,我是浑说的。”一面说一面走,只见游廊尽头竟与一水榭相连,那水榭小巧玲珑,开敞通透,屋中挂几幅字画,又设一八仙桌,凉台探向水面。婉玉走到台上,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池碧水荡漾,半池莲叶焦黄,假山拳石,径曲桥深,池边亭台轩阁雕甍绣栏,掩映花木之间,满眼皆是胜景,不由心旷神怡。 杨晟之道:“此处该书何文?”

    婉玉微微笑道:“在这水榭里刚好能赏这半池莲花,月色极佳的夜里,坐在这儿赏月听琴应是再妙不过的了。又有诗词‘荷花娇欲语,笑入鸳鸯浦’,依我的意,就叫‘啸月鸳鸯榭’。”

    杨晟之道:“‘啸’一字太显刚烈,与‘鸳鸯’不搭了。不光要看月色抒怀,更要揽景,夫人觉得‘揽月鸳鸯榭’怎样?”

    婉玉拍手笑道:“这个好,气度不凡,见大丈夫的胸襟,改一字就见风骨。这次你出个上联,我来对。” 杨晟之略一想便道:“荷韵满袖谈风月。”

    婉玉笑道:“烟雨一榭叙古今。”

    杨晟之道:“这次你又比我做得好了。”凑上前低声道:“等天气好的时候,咱们晚上就来这儿赏月,若晚了,咱们就歇在这儿。鸳鸯榭里做鸳鸯,也不枉叫这个名儿。”

    婉玉脸又红了,“呸”了一声,转身朝水榭另一侧的游廊向别处去,行至不远便见十几株芭蕉,层层叠叠,与几十竿翠竹拥着一处房舍,墙下郁郁葱葱种的皆是碗口大的菊花。

    婉玉一怔,杨晟之却笑道:“这是个佳处,你随我来。”说完引着婉玉走上前,推门一观,只见屋中桌椅床几一应俱全,另有书架子,上头零零散散摆着几套书,窗前的桌子上摆着棋盘,推窗便能看到芭蕉摇曳。

    杨晟之道:“刚买下这宅子时我就在这里宿了一晚,当夜便下雨了,听雨打芭蕉之声颇得古韵,我当时便想,若是能跟你在此处听雨下棋,不知该有多快活了。”

    婉玉嫣然笑道:“难不成此处要叫‘听雨轩’?”

    杨晟之笑道:“还真让你猜着了,原来确叫这个名儿,不过又俗套了。我原想叫‘绿幽馆’,但想想又觉得不新奇。” 婉玉道:“此处有竹子有芭蕉,自然当得起‘绿幽’二字,古诗云‘蕉叶半黄荷叶碧,两家秋雨一家声’,又有‘听雨入秋竹,留僧复旧棋’。这里不如叫‘绿幽洗秋之馆’。”

    杨晟之脱口赞道:“好名字,清幽,比我高明多了。” 婉玉娇嗔道:“这是你让着我呢,就算我就浑说你也赞好,罚你做个对联出来。”

    杨晟之见婉玉娇态已然痴了,想伸臂搂她,又想起门外还站着丫鬟婆子,只好悄悄捏了捏婉玉的手,口中道:“旧棋人观青瑶影,枕上客听夜雨声。”

    婉玉点头笑道:“应景,还敢说自己不高明。”

    二人一同出了房舍,又有一亭,亭边栽得皆是桂树和枫树,此时节桂花飘香,枫叶正红,满襟满袖皆是清爽,婉玉道:“此亭应叫‘点樨亭’或‘闻樨亭’。”杨晟之道:“前者更别致些。”

    说着眼前出现一石桥,原来池中央有一小洲,以石桥与岸相连。杨晟之同婉玉穿过石桥,行至小洲,只见洲上垒一土山,山上建一绣楼,崇阁玲珑,极尽精巧华美之意。杨晟之道:“夫人累了罢?咱们进这楼里歇歇。”婉玉走了半日也觉腿酸,便扶了丫鬟进到绣楼中,见楼中空荡荡的,并无陈设,迈步攀木梯上至二楼,只见屋子正中摆了桌椅,怡人捧来坐蓐,婉玉在椅上坐了,杨晟之命人将绣楼四面的窗皆悉推开,对婉玉笑道:“这一处才是园中最胜之景。”

    婉玉展眼一观,果然园中景致一览无余,清风拂面,顿时精神一振。杨晟之笑道:“这园子本分为春、夏、秋、冬四季景,方才见过东面的锁春坞和垂柳桃杏等为春景;南方揽月鸳鸯榭和半池荷花为夏景,西面绿幽洗秋之馆和点樨亭为秋景。”说完伸手点指北方道:“这一处为冬景。”

    婉玉走到窗前一瞧,只见北方有一座二层的阁楼,阁楼四周栽种几十株老梅并几棵松柏和翠竹。

    杨晟之道:“那处原名‘待雪庵’,是先前本家老太太的佛堂,故而清寒了些,便未带你过去。” 婉玉道:“这一处却是极好命名的,你看这梅、松、竹恰是岁寒三友,就干脆叫了‘岁寒居’罢。”也不待杨晟之答话,又出联道:“红梅弄雪对月语。”

    杨晟之立时对道:“翠竹和露抱琴眠。”又笑道:“如此这般园子里的匾算齐全了。”想了想一拍大腿道:“不对,还差一处,这绣楼还未曾命名呢。”

    婉玉道:“春有百花,夏有荷,秋有桂菊,冬有梅。这小楼里一年四季都能观赏花开,真好比花间仙境了,当年淑妃省亲,命以‘花间一梦’为题作诗词,我极爱这四个字,人之一生便好比梦幻泡影,转眼就是一世,这绣楼叫‘花间一梦楼’如何?”

    杨晟之缓缓点头,命檀雪取来文房四宝,将匾额一一写了。金簪和霁虹端来果品细茶,夫妻二人在绣楼中赏景说笑,正浓情蜜意之时,只听有人来报道:“梅二爷来了!”

    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恶趣味,咳,在逛苏州园林的时候,心里就在不断想,我要是园子里的主人就给这个地方取什么什么名>_<,当然更对红楼梦里“大观园试才题对额”那章印象深刻,总想自己写一个试试看 大家总问我这文里描述的一些服饰和摆设是什么样的,晋江上不好贴图,我就开了个微博,先把我拍摄苏州园林的一些照片发了上来,做了点介绍。以后大概会陆陆续续的传的类似的图片上去,有兴趣可以去瞅瞅^_^

    地址: 小禾微博点击穿越~ PS:这文大概还有两块比较整的内容,然后就结束了,嘿嘿 感谢观赏

    第四十四回【上】顾夫人探问梅婉玉

    且说夫妻二人逛完园子坐在绣楼里说笑,只听丫鬟报说梅书达来了,杨晟之忙命人请到园子里,三人坐在点樨亭中闲谈。梅书达此番前来却是为了送孝国府的请帖,原来过几日便是顾氏的生辰,孝国府内宅自要操办一回。顾氏听闻梅书达的妹妹梅婉玉随夫上京,便立即命人写了请帖,却不送杨晟之府上,反要李榛交由梅书达,李榛对梅书达道:“家母说了,令妹初入京城,离乡背井,身边无有相好的娘母姐妹,未免孤单,不如咱们两家女眷间走动走动,不光能解闷,日后也能有个照应。”

    婉玉听完梅书达转述,抬手请帖交由怡人,笑道:“顾夫人一片美意,咱们若要不去就是不知好歹了。”心中想道:“正好趁这个机会瞧瞧李秀微是个什么人物,也不枉小弟托付我一场。”此时丫鬟又端了瓜果糕饼上来,婉玉听杨晟之二人开始聊起朝中之事,便带了丫鬟退下,到房里探望珍哥儿,暂且不提。

    却说顾氏生辰那日,婉玉一早乘马车到了孝国府上,二门执守的婆子殷勤引路,行至垂花门又有两个衣着鲜亮的丫鬟迎上前笑道:“是翰林院杨大人家的奶奶罢?我们太太早已等候多时了。”于是簇着婉玉走到待客的门前,打起帘子道:“贵客来了!”

    婉玉进屋一瞧,只见满屋子珠翠环绕,浓香盈鼻,有一三四十岁的贵妇从座而起,满面笑容,招手笑道:“快请,快请!”

    婉玉观其容貌衣着便知是顾氏了,正欲拜见,顾氏早抢先来到近前,一把扶住婉玉的手,笑道:“是翰林院杨大人的家眷罢?”说着上下打量,只见婉玉头绾攒珠累丝金凤钗,颈上戴珠宝晶莹的璎珞黄金锁,身穿水红五彩绣蝶短袄,外罩胭脂色缎绣八团花卉褂子,下着茜色绣花裙,腕上各戴两个镯子,手上套指甲盖大小的祖母绿戒指,这一身打扮愈发衬得容色照人,风姿高雅。顾氏反复打量几回,不由心中暗惊。

    婉玉笑道:“礼不可废。”说完敛裙行礼。顾氏亲热的拉着婉玉的手,让她坐自己身边,一面对众人道:“这位是翰林院新选庶吉士杨晟之的夫人,她兄弟梅书达也是翰林院里新一科的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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