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尽管余下的漫长严冬愈发艰苦，可萨尔心底的温暖驱散了刺骨的寒冷。他已经被霜狼氏族接纳，成了其中的一员，即使在战歌氏族也没有给予他如此的归属感。他与族人们一起狩猎，一同聆听德雷克塔尔的教诲，彼此之间亲如家人。当星辰缀夜之时，他们便聚坐在篝火旁，欢声笑语高谈阔论，时而放喉高歌一曲，时而讲述着昔日荣光。

    德雷克塔尔经常对萨尔谈起他父亲杜隆坦的英雄故事，萨尔隐约感觉到老萨满总在有意地回避着什么。他也没有主动询问。萨尔打心底信任德雷克塔尔，知道这位萨满会在正确的时间告诉他正确的事情。

    除此以外，他还结交了一位特别的朋友。一天夜里，像往常一样，族人们和自己的狼伙伴聚坐在火堆周围休息。这时，一只年轻的狼从睡在远处的狼群中走出来，独自走向火堆旁的兽人们。人群随即安静了下来。

    “这头母狼将做出她的选择。”德雷克塔尔庄严地向众人宣告。萨尔十分惊讶，虽然他对究竟选择什么一无所知，但他对德雷克塔尔能清楚分辨出霜狼的性别感到神奇不已，而且还能感知它——她——渴望做出选择的意愿。德雷克塔尔有些吃力地站起身，向那头母狼伸出双手。

    “可爱的家伙，你希望与我们氏族中的一名成员建立契约。”他继续说道，“去吧，那现在就选择一位与你相伴至终生的人吧。”

    母狼没有马上做出选择，而是十分耐心地用黑色的眼睛打量着在座的兽人，时不时抽动一下耳朵。大多数兽人已经有了自己的狼伙伴，不过仍有些人没有，尤其是年轻的兽人。在萨尔反抗了自己的挑衅之后，乌苏尔很快与萨尔成了好朋友，此刻的他显得很紧张。萨尔看得出来，乌苏尔十分希望这头美丽而优雅的野兽能选中自己。

    母狼的目光与萨尔的相碰在一起，四目相对，一股从心底传来的震撼袭遍全身。

    那头狼随即跑向萨尔，在他的身边趴了下来。她的眼睛一直盯着他，萨尔从这只生物身上感受到一种血脉相连的温暖，哪怕他们之中一个是兽人一个是狼。不知为何，萨尔就是清楚地知道，此生彼此将不离不弃，直至死亡降临带走他们其中一个。

    萨尔慢慢伸出手，抚摸着雪歌俊俏的尖脑袋。她的皮毛是那般柔软厚实，指尖传来的温暖触感令他身心愉悦。

    兽人们纷纷发出赞叹的声音，乌苏尔尽管有些失望，但还是第一个走过来赞许地拍了拍萨尔的背。

    “告诉我们她的名字吧。”德雷克塔尔催促道。

    “她的名字叫雪歌。”萨尔回答说，又一次，他就是莫名地知道母狼的名字。雪歌半闭着双眼，萨尔能够感受到她心中的满足。

    在严冬即将结束的一天晚上，德雷克塔尔终于对萨尔完全道出了杜隆坦之死的真相。和煦的阳光一天比一天耀眼，他们听到了冰雪融化的声音。萨尔整个下午都站在德雷克塔尔身边，充满敬意地看着这位萨满对春之雪水进行祈祷，请求它们改道而行，不要淹没霜狼氏族的驻地。从始至终，白色的雪歌一直安静地陪伴在自己身旁，形影相随寸步不离。

    萨尔感觉心中有一股力量在升腾。他听到一个声音在说话：德雷克塔尔，我们听见了你的请求，这个请求并不无礼。我们不会从你和你的族人们生活的地方流过，萨满。

    德雷克塔尔深鞠一躬，正式地结束了祈祷的仪式。“我听到那声音了。”萨尔说道，“我听见冰雪在回应你的祈求。”

    德雷克塔尔扭过头，把失明的双目对着萨尔。“我知道你听见了，”他说着，“这表明你已经准备好了，你已经学会和理解了我所教你的一切。明天，你将接受元素的洗礼。不过今晚，到我的洞穴里来，我要告诉你一些你必须知道的事情。”

    夜幕垂垂降临，萨尔来到德雷克塔尔的洞口。慧耳兴奋地呜呜叫起来，老萨满招手示意萨尔进来。

    “坐下。”他命令道。萨尔照做了。雪歌跑到慧耳身边，彼此碰了碰鼻子，然后蜷缩在一起很快就睡着了。“你一定对你的父亲和他的使命抱有许多疑问。我一直瞒着没有告诉你，但时机到来时，你必须知道真相。不过在那之前，你需要向我发誓，不会把我即将告诉你的事情跟任何人说，除非你接收到必须和盘托出的谕示。”

    “我发誓。”萨尔庄严地做出了保证。他的心跳得很快，多年以来，他一直追寻的疑惑就要有答案了。

    “你之前听说过，我们被古尔丹流放至此。”德雷克塔尔徐徐开口了，“但为什么会这样，你是不知道的。除了你的父母和我，没有人知道背后的原因。杜隆坦希望能保守住这个秘密。对于他所了解到的事实，越少人知道，他的氏族就越安全。”

    萨尔一声不吭，但认真听着德雷克塔尔说出的每一个字。

    “我们认清了古尔丹心底的邪恶，他丝毫不在乎兽人们的生死。唯一没料到的是他背叛我们时竟如此地彻底，竟付出了如此高昂的代价导致如今的我们饱受折磨。杜隆坦看穿了一切，也因此遭受流放。他和德拉卡——还有你，年幼的萨尔——潜入回南方大陆，拜见兽人的大酋长奥格瑞姆·毁灭之锤，以拆穿古尔丹的阴谋。到底你的父母有没有见到毁灭之锤，我们现在不得而知，但他们一定是因此惹上的杀身之祸。”

    萨尔强忍着焦虑，没有喊出声来，究竟他们知道了些什么？德雷克塔尔停顿了许久，然后继续说道：

    “古尔丹渴望的只是自己的力量，甚至不惜把我们当作奴隶出卖以换取力量。他秘密建立了一个组织，被称作暗影议会，由他和许多邪恶的术士组成，暗地里将兽人们操控于股掌之间。他们与恶魔狼狈为奸，恶魔们不仅赐予了他们卑劣的力量，还把部落变成了战争机器，染上嗜血成瘾的疾病。最终使得我们的人民忘却了传统，失去了与自然的联结，抛弃了萨满之道。他们只向往杀戮。你在集中营里看见过那些红眼的兽人，萨尔。他们都曾被恶魔之力所奴役，血红的瞳仁便是印记。”

    萨尔倒吸一口冷气，他猛然记起地狱咆哮鲜红的双眼，以及他日渐虚弱的身体。不过地狱咆哮没有丧失理智。他心中始终怀揣着仁慈，既没有向嗜血的狂躁妥协，也没有在可怕的萎靡之下屈服。格罗玛什·地狱咆哮一定每天都面对着恶魔，无时无刻不做着抵抗。萨尔对战歌氏族的酋长愈发地感到钦佩，他现在才意识到地狱咆哮有着多么强大的意志。

    “我相信你在营地里看到兽人们表现出的精神萎靡的症状，一定是因为体内的恶魔之力被消耗殆尽而导致的。没有了外界力量的输送，他们只会感到空虚和失落。甚至他们自己连原因都说不出来，根本无力自省。他们就像空杯子，萨尔，曾一度装满过毒药。现在他们亟须接受一些光明正义的力量。这就需要重新寻回传统力量的源泉，萨满之道，令他们与自然法则重新连接在一起，找回纯净的力量，然后将他们心中的空虚驱散，最终平息嗜血的饥渴。这样，也只有这样，才能将堕落的兽人们从麻木中唤醒，才能指引他们重拾荣耀与勇气，不再遗忘我们兽人的本源。”

    萨尔全神贯注地听着，唯恐听漏一个字。

    “你的父母发现了这黑暗契约的秘密，他们深知这种对鲜血如饥似渴的部落会是畸形病态的存在。恶魔们与古尔丹盗取了兽人们天生的勇气，并肆意地加以改造和扭曲。杜隆坦全看在眼里，也正因如此，他的氏族惨遭无情的流放。杜隆坦默默地承受着一切，但当你出生之后，他知道他不能够再保持沉默了。他想为你创造一个更美好的世界，萨尔。你是他的儿子，他的后裔，你会是下一任酋长。他和德拉卡于是前往南方，就像我之前说的，去找他们的老朋友奥格瑞姆·地狱咆哮。”

    “我知道这个名字，”萨尔接着话说道，“他是位伟大的部落领袖，曾经统领着所有的氏族与人类对抗。”

    德雷克塔尔点了点头。“他不但英明神武，而且勇敢过人，是一位优秀的兽人领袖。可惜最后是人类取得了战争的胜利，古尔丹的诡计——至少是冰山一角——被揭露出来了，恶魔们也纷纷弃他而去。至于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

    “毁灭之锤死了吗？”

    “我们都相信他还活着，但至今没有听说过他的任何消息。时不时会有传言说他隐居起来了，行踪不定，又或者说他遭受了牢狱之灾，成了阶下囚。还有很多人认为他是一个传奇，终有一天会东山再起，于苦难之中将我们解放。”

    萨尔神情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老师。“你是怎么想的，德雷克摩尔？”

    老兽人不禁咯咯地笑出声来。“我觉得，”他说道，“我已经告诉你够多的了，你该去休息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日清晨就是你受洗之时，所以你现在应该做好准备。”

    萨尔站起身，充满敬意地鞠了一躬。尽管老萨满看不见他的动作，但他这么做是为了自己。“过来，雪歌。”他呼唤道，白狼顺从地跟随他隐没在浓重的黑夜之中。

    德雷克塔尔仔细地听着，在确认萨尔和雪歌走远了之后，他回身对慧耳说道：“我有一个任务要交给你，我的朋友。你知道该怎么做。”

    光阴似流水，他从未想过时间会过得这么快。他的心中仍满是疑问，却惊讶地发现天色已然变幻，冬季的天空中映出一片橙红的余晖，金色的火球正缓缓落向地平线。在霜狼氏族的宿营地还沐浴在最后一道霞光中时，萨尔回来了。

    尽管萨尔努力地想让自己多休息一会儿，但还是辗转难眠。他太兴奋了，又有些惴惴不安，想象着他的受洗仪式会是个什么样子。关于这个，德雷克塔尔什么都没说。他很希望能多了解一点，自己也好有一个心理准备。

    当晨曦的第一缕微光洒进他的洞穴时，萨尔已然睡意全无。他一翻身站起来，向洞外走去。他惊讶地发现其他所有的兽人都醒了，他们默默地聚集在他的洞口外。

    萨尔张嘴想要说话，却被德雷克塔尔抬起的手制止了。“在没得到我的许可之前，你不能够说话。”老萨满说道，“马上离开，一个人到山里去。雪歌必须留在这儿。你不能吃也不能喝，全身心地去思考你即将踏上的道路。当太阳落山之后，回来找我，而仪式将正式开始。”

    萨尔听罢，立即顺从地转身离开。雪歌好像知道有什么在等待着她，并没有跟上去。她仰起头向天嗥叫，其余所有的狼也加入了进来。充满野性而悦耳的狼嚎伴随着萨尔沉稳的脚步，他孤身一人走向了冥思。

    德雷克塔尔已经在等他了。与平时不同的是，四下都看不到慧耳的身影，萨尔猜测或许这是仪式的一部分。雪歌也不知哪去了。他走近德雷克塔尔，静候指示。老兽人示意他跟随自己。

    德雷克塔尔领着他穿过一道冰雪覆盖的山脊，来到一个之前从未见过的地方。如同在回答一个无声的提问，德雷克塔尔开口道：“这个地方一直都存在，只是它自己不愿被外界所知。而现在，它欢迎你的到来，于是你能够看见它了。”

    萨尔感到一阵紧张，但还是忍住不说话。德雷克塔尔伸手一挥，封冰随即在萨尔眼前融化，现出一块巨大的圆形石板。“站到中间去，萨尔，杜隆坦之子。”德雷克塔尔说道，声音中没有了往日的粗哑与颤抖，而是充满着无上的威严与力量，萨尔不由得感到吃惊。随后他走了上去。

    “准备迎接自然世界的元素之灵们吧。”德雷克塔尔放声高呼，萨尔的心飞快地跳着。

    什么也没有发生。他静静地等在原地。四周依然一片静默。他时不时地变换一下站姿，放松一下紧张的肌肉。太阳已经完全沉入了大地，星星们开始在夜空闪烁。萨尔变得有些烦躁和恼怒，这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耐心即第一试炼。

    萨尔的呼吸瞬时变得急促起来。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吾乃大地之灵，萨尔，杜隆坦之子。吾乃孕育果实之沃土，哺育生灵之青草，化作坚硬之岩骨，成就世界之身躯。花鸟鱼虫世间万物皆为吾所生，皆为吾所养。那么，请愿于吾吧。

    究竟要请愿什么？萨尔十分困惑。

    一种奇异的感觉掠过萨尔心头，仿佛是一阵和蔼的逗笑声。知汝所愿亦为试炼。

    萨尔有些惊慌，但就像德雷克塔尔教给他的那样，他很快镇静了下来。一个请求渐渐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为了我的氏族和我们希望帮助的人们，您能否在我需要的时候将您的强大之力赠予我呢？

    他在心中说出了请求，回答接踵而来。

    萨尔开始双脚跺地，就像以前一样，但这一次并非来自嗜血的狂躁，他感受到了心中徐徐升腾的力量。既温和，又强韧，他感觉自己如同大地之躯一般强大而无可撼动。脚下的地面发出轻轻的颤动，他闭着眼没有感觉到，直至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香气钻入鼻尖，他才把眼睛睁开。

    地面出现了无数条沟壑纵横的裂缝，原本被岩石覆盖的地表，霎时间变成了花的海洋。萨尔惊讶地张大了嘴。

    为了汝之氏族及汝所助之人，吾愿借汝以力量。敬畏于吾，此力将永存汝身。

    萨尔感到力量消退了，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刚才召唤而来并寄存于自身的强大力量令他无比震撼。然而这份惊讶尚未消失，另一个声音随即在他脑中响了起来。

    吾乃狂风之灵，萨尔，杜隆坦之子。吾乃操控大地冷暖之飓风，亦为汝自由呼吸之空气。虫鸟飞龙于吾身边环绕，任何向往天空之物均臣服于吾。请愿于吾吧。

    现在萨尔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提出了请求。瞬间涌进身体的力量与上一次不一样了：更轻巧，更自由。虽然他不被允许说话，但心灵深处早已响起了欢腾的笑声。他感到和煦的微风将自己拥抱，所有甜美的气息纷至沓来，当他睁开双眼时，发现自己正飘浮在空中。站在地面上德雷克塔尔看起来是如此渺小，如同孩童的玩具。尽管如此，萨尔心无恐惧，风之灵会托举着他；他提出了请求，而且得到了认可。

    不一会儿，萨尔缓缓落下，双脚重新踩在了坚实的石板上。微风最后温柔地抚摸了一下萨尔的脸颊，然后便消失了。

    力量再一次充盈着萨尔的身体，这次几乎是痛苦的。腹部愈发地灼热难忍，豆大的汗水从绿色的皮肤上不住地向外渗出。胸中的燥热令他痛不欲生，差点儿就想跳进身旁的雪堆里了。火焰之灵驾临，萨尔发出了请求，它同意了。

    刹那间，一声巨响在头顶之上炸裂开来，萨尔大吃一惊，急忙抬头望去。只见闪电于夜空之中狂舞，萨尔明白它在回应自己的召唤。火焰袭来，在地缝间原本盛开的花朵火光四起，转眼间化为灰烬。这种元素及其危险，但欢跃的炉火却又可以使他与族人们免受严寒。没多久，火焰消散而去，萨尔周身上下被温暖之息牢牢裹住。

    萨尔向火焰之灵道谢，感觉到了它的离去。不同的力量接连闯进他的身体，复而离去，他已经有些疲惫了，很庆幸只剩下一种元素等待着他去感知。

    流水之灵浸入了他的身体，用清凉的一吻安抚了火焰之灵留下的灼热。萨尔的眼前出现了大海的景象，他从未见过海的模样，此刻却尽情地释放着想象，遨游在幽暗的深海之底。某种冰冷的东西落在了肌肤上。他睁开眼睛，看见了漫天飘舞的飞雪。凭着意念，萨尔把它们化成了雨水，而后汇聚成一股清流。流水之灵的力量令他深深折服，气势磅礴却优雅不凡，待它离去后，萨尔由衷地道了谢。

    他抬起头看向德雷克塔尔，但是老萨满摇了摇头。“你的试炼还未结束。”他说道。

    突然间，萨尔被一股奔涌的力量击中，震颤之感从头到脚传遍全身，他不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没错，这就是第五种元素。

    野性之灵。

    吾们乃野性之灵，生命之载体，万物之灵魂。吾们之强大凌驾一切，吾们之力胜过大地之震颤，狂风之迅猛，火焰之炙烤，流水之翻腾。说吧，萨尔，向吾们证明汝值得吾们之相助。

    萨尔呼吸困难，力量不停地从他体内穿过，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他强挣扎着睁开眼睛，他看见许多苍白的幻象，时刻环绕在他身旁。有一头狼，一头山羊，有一个兽人，一个人类，还有一匹鹿。他意识到，每一种生灵都有着自己独特的灵魂，要感知所有的野性之灵并操控它们简直比登天还难，萨尔心中泛起一丝绝望。

    以萨尔无法想象的速度，精灵们时而进入他的身体，时而退出。他承受着如暴风雨般的冲击，但依然强迫自己集中精力，渴望分辨出每一个精灵，并向其逐一表达崇敬。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萨尔最终瘫软地跪坐在了地上。

    一个柔和的声音在空中响起，萨尔挣扎地抬起头，就好像抬起的是一块沉重的石头。

    它们安静地飘浮在他周围，萨尔知道自己通过了野性之灵们的考验。一头亦真亦幻的牡鹿在他身旁欢快地跳跃着，萨尔明白了，自己对鹿肉大快朵颐之前，一定不忘先感知它的灵魂，感谢它以牺牲换来的馈赠。他感到自己的心与所有的兽人相惜相通，甚至对人类的灵魂也能有所感知，更像是塔蕾莎纯真善良一样的本性，而非布莱克摩尔阴险毒辣般的存在。世界本是一片光明灿烂，偶尔也会被黑暗所蒙蔽；所有的生灵相互联结而不可分，任何不尊重野性之灵，甚至肆意篡改生命法则的萨满，都将注定走向毁灭。

    最后，它们化作青烟，消散而去了。萨尔终于支撑不住，向前扑倒在地，彻底筋疲力尽。他感觉到德雷克塔尔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不停地摇晃着他。老萨满扶着萨尔坐了起来。萨尔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最虚弱无力的一次。

    “干得好，我的孩子。”德雷克塔尔颤抖地说道，透着无法掩饰的激动。“我一直希望他们能接纳你……萨尔，你要知道，已经好几年，不，数十年了，元素们没有接纳过一个萨满。它们对我们的术士签下黑暗契约感到愤怒，那些堕落的魔法。所以如今的萨满寥寥无几，剩下的也都和我一样苍老。元素们一直在等待，等待出现一个有资格接受它们恩赐的人；这么多年来，你是唯一一个受此殊荣的人。我一直十分担心，害怕元素们不愿意再与我们并肩与共，不过……萨尔，我这一生都没见过像你这么强大的萨满，而你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我……我感觉得到，那力量是如此强大，”萨尔断断续续地吐着字，声音十分虚弱，“相比之下……我竟是那么地渺小。”

    “这正是你被元素们认可的原因。”德雷克塔尔伸出一只手抚摸着萨尔惨白的脸颊，“杜隆坦和德拉卡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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