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埃勒里吃完速冻食品,又喝了一杯咖啡后,终于再次回到刚才的话题,“填饱了肚子,该解决刚才的问题了。怎么样?”
“当然赞成,你不要再卖关子了。”爱伦·坡立刻响应。范也点了点头。
埃勒里有关脚印的分析让两人如堕五里雾中。吃饭的时候,他们满腹疑云地偷窥埃勒里的表情,他却始终悠然自得,嘴角浮现出标致性的笑容。
“好了。”
埃勒里把餐具和咖啡杯推到一边,打开笔记本。三人按老样子围坐在桌边。
“先来回顾一遍要点吧。”埃勒里看了一眼草图,“我们刚才分析的结论是凶手的足迹只有往来于石阶和尸体之间的两组,这说明,凶手来自海边又回到了大海。基于凶手是我们当中某个人的前提,我们来追踪他的行迹。首先,他从十角馆来到海湾,从海里游到岩区,爬到蓝屋废墟,行凶杀人后原路返回。刚才爱伦·坡提到凶手有不得不回到海里的必要性,我看不是,这是无稽之谈,缺乏必然性和现实性。”
“埃勒里,这样一来,凶手就不在我们当中,而是另有其人……这个人从海里——从外面来到角岛?”
“有什么不妥吗,爱伦·坡?”埃勒里啪地合上笔记本,“根据目前的情况,认为凶手是外来者最合理。我们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岛,外面的人却轻而易举就能上来,而且这个人也不需要游泳,只要乘船就行了。”
“船……”
“为什么奥希兹和勒鲁都死在早上?这是因为在半夜到凌晨这段时间上岛最不容易被我们发现——如何?”埃勒里看着两个人,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发现里面已经没有烟了,又随手扔在桌上。
“抽吗?”爱伦·坡把烟盒在桌子上滑过来。
“看来爱伦·坡同意了我的意见。”埃勒里取出一支烟点着,“范呢?”
“我认为埃勒里的推理毫无差错——爱伦·坡,我能抽一支吗?”
“请便。”
埃勒里把爱伦·坡的香烟递给范。
“埃勒里,假设你的推理是正确的,凶手为什么要准备那些塑料板呢?”爱伦·坡提出了疑问。
“除了‘被害者’,还准备了‘侦探’和‘凶手’的牌子,这才是高明之处。”埃勒里惬意地吐了个烟圈,“第一,这些塑料板让我们深信凶手在我们七个当中,因此对外部放松了警惕。”
“第二呢?”
“心理上的压力。最后剩下的几个人彼此猜疑,互相残杀——这应该是凶手最阴险之处,不需要自己动手就能杀人。总之,凶手的最终目的是要杀死我们所有人。”
“丧心病狂。”范点燃香烟小声说道。
“还有一个疑问。”爱伦·坡用拇指揉着太阳穴,“杀死勒鲁以后,凶手为什么直接回到了海边呢?”
“你是指什么?”范把烟盒还给爱伦·坡。
“凶手的目的无非是让我们以为是内部人干的,那么,他来回于蓝屋入口和石阶之间,多留下几道脚印不是更有效果吗?这点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
“大概是我们没有发现他留下的脚印吧。”
“凶手就这样回到了陆地上吗?那么,他是什么时候把‘第三受害者’的塑料板贴在房门上的呢?”
“这个……”
看到范无言以对,爱伦·坡转向埃勒里。“你怎么解释,埃勒里?”
“是这么回事——”
埃勒里把香烟放在烟灰缸里,继续侃侃而谈。
“范刚才说过,我们有可能没有注意到凶手的脚印。如果不是这样,就是凶手本打算在入口和石阶之间留下几道来回的脚印,之所以没有这样做是出于不得已的原因——结合勒鲁被杀就可以解释这个问题。
“勒鲁是被打死的,而且,根据从石阶来到蓝屋的脚印相当凌乱这一点可以推测勒鲁大概追踪凶手一直到了那里。勒鲁可能在岩区看见了凶手和船——凶手正准备离开角岛。
“勒鲁察觉了事态的严重,赶紧逃离现场。凶手大惊失色,追赶勒鲁,勒鲁则高声呼救。凶手追上勒鲁打死他之后,唯恐其他人听见救命声赶过来。他可以找个地方藏身,但是船被人发现就大事不妙了。
“慌乱之中,凶手顾不上考虑脚印,马上回到岩区乘船来到海湾,窥探是否有人在寻找勒鲁。幸运的是,刚才的救命声没有惊动任何人。凶手来到十角馆,透过厨房的窗户往里张望,确定没人起来后蹑手蹑脚地走进大厅把塑料板贴在勒鲁的房门上,然后匆匆离岛。如果为了制造脚印再回到蓝屋,从时间上考虑,风险也太大了。”
“唔。凶手昨天晚上一直在岛上吗?”
“我认为他每天晚上都来,天黑以后他就在岛上监视我们的行动。”
“躲在厨房的窗外吗?”
“八九不离十。”
“船就停在海湾或者岩区吗?”
“有可能藏在某个地方。小型橡皮艇很容易藏起来,可以放在树林里,也可以绑上什么重物沉在海里。”
“橡皮艇?”爱伦·坡蹙着眉,“橡皮艇能往返于角岛和本土之间吗?”
“他没必要去本土,旁边就有一个绝佳的藏身之地。”
“猫岛?”
“没错。我认为凶手在猫岛上搭了一个帐篷。从猫岛到这里,用手划的橡皮艇就足够了。”
“原来如此,是猫岛啊。”
“我们再来整理一遍凶手的行动吧。”
埃勒里把笔记本推到一旁,把玩着不知什么时候拿出的蓝底单车扑克。
“凶手昨天晚上从猫岛来到角岛,打探我们的动静。早上他无功而返,回到岩区,恐怕当时还在下雨,所以从蓝屋入口到石阶这一段没有留下凶手的脚印。
“然后,凶手在岩区准备乘橡皮艇离开。这时雨停了,所以地面上留下了他的脚印。此刻勒鲁过来了——不知道这个家伙为什么一大早跑去了岩区。
“被勒鲁撞个正着的凶手慌忙捡起手边的石块,拼命追赶勒鲁。杀人灭口后,凶手担心勒鲁的惨叫声惊动了我们,乘船来到海湾偷窥十角馆,发现大家还在睡觉后,他潜进来把塑料板贴在门上——这就是整个案件的经过。”
爱伦·坡的拇指依然压在太阳穴上,他闷闷不乐地问:“那么,埃勒里,躲在猫岛的真凶到底是谁?”
“当然是中村青司。”埃勒里当即断言,“我从一开始就坚持这个意见,刚才怀疑爱伦·坡其实是在开玩笑。”
“我退一步,承认青司有仍然活在人世的可能性。可是,青司有什么理由要置我们于死地呢?我绞尽脑汁也毫无头绪。难道能简单地解释为他精神错乱了吗?”
“动机?有很大的一个动机。”
“什么?”
“是什么?”
爱伦·坡和范向前探出身体异口同声地问道,埃勒里灵活地把纸牌摊开在桌上,又利落地收起。
“刚才我们讨论过各自的动机,其实中村青司有一个更明确的动机。昨天晚上回到房间后,我终于恍然大悟。”
“真的吗?”
“埃勒里,是什么动机?”
“中村千织。还记得吗?”
昏暗的大厅里,一时没有人开口。
远处传来波浪声。敲打屋顶的雨声已经听不见了,暴雨似乎停了。
“中村千织?那个——”范声若蚊蝇。
“对。去年一月,由于我们的过失而猝死的学妹——中村千织。”
“中村——中村青司、中村千织……”爱伦·坡反复念叨,“可是,怎么可能?”
“就是这样,我认为这是唯一的解释,中村千织是中村青司的女儿。”
“啊!”爱伦·坡眉头紧锁,在桌子上弹了一下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云雀烟衔在嘴里。
范双手抱着后脑勺闭上了眼睛。
埃勒里把扑克牌放在盒子上,继续推理。
“半年前发生在角岛的那起事件,真凶就是中村青司。他烧死那个行踪不明的园丁或另外一个人——对方的体格、年龄和血型都和自己一样。造成自己已死的假象后,他开始向我们这些人复仇……”
突然之间——
爱伦·坡的喉咙里突然发出异样的声音。
“怎么了?”
“爱伦·坡——”
椅子吱嘎作响,爱伦·坡壮硕的身体滑倒在地板上。
“爱伦·坡!”
埃勒里和范冲上去想扶起他,而爱伦·坡的身体剧烈扭动,挣脱了他们的手,很快——
在一阵骇人的痉挛之后,爱伦·坡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他就这样离开了人世。
刚抽了没几口的云雀烟掉在蓝色的瓷砖上。青烟袅袅,埃勒里和范目瞪口呆地注视着“最后的被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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