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却斜阳上土堆:周作人传-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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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写书的角度去说,传记可以简单地分为两类,一类是好写的,一类是难写的。给周作人做传,显然属于后一类。说难写,其因有三。第一,周作人是个极其复杂的人物,以我看,新文学作家中,就意识的复杂,思想的深邃而言,鲁迅之外,就要数他了。这样一个人,要透彻地理解他,实在是难。第二,周作人又是个毁誉参半的人物,他在新文化运动、新文学史上的功绩是明摆着的,其渊博的学识、散文的功夫一直受到世人的推崇。然而他在日伪时期又有过一段极不光彩的经历,对此他至死也没有悔过,即使我们不是给他简单套上一顶“汉奸”的帽子就算数,他人格上的污点也是不能回避的。对这样的人物,评断上要拿捏得准,把握住分寸,做到恰如其分,颇不容易。第三,周作人一生过得基本上是一种平静的书斋生活,读书做文几乎构成了他生活的全部内容,丝毫没有传奇性可言——找不出戏剧性的事件,甚至也没有多少趣闻轶事。这样一位传主的生平,要想写得生动有趣,有可读性,近乎不可能。

    前两个难题可以合二而一,事实上,如果我们对周作人有了较透彻的了解,评断也就自在其中。这方面因为已经有过几本很不错的周作人传记,作者可以占些便宜。最麻烦的却是第三条——对于一本面向普通读者的书,可读性也许应是第一位的,偏偏传主不给我们提供增加可读性的机会。对此,除了多一些叙述,少一些议论,文字力求平易浅显之外,我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别的高招。“深入浅出”应是这类书最理想的境界,也是我希望达到的,但一边写着,一边我就在怀疑,我是否既未能“深入”,也没做到“浅出”。因为我总想,对于这样一位复杂的人物,不抵达他内心的某些角落,实在是无从说起的,写了也等于白写,所以不免要对传主思想的起承转合做些交待,可这么做时,又在不住提醒自己,不可卷入太深,纠缠太过,再不抽身退步,读者就要弃书不观了。如此忽“深”忽“浅”,首鼠两端,其结果,很可能是于“深”于“浅”,两皆失之。

    尽管如此,我仍希望这本书能够使读者知道周作人这位现代文学史、现代文化思想史上不可或缺的人物,了解他的一生经历,他的荣辱浮沉,他的是非功过。同时,我也希望通过对他思想演变大致轮廓的勾勒,帮助读者理解他何以走过了这样一条曲折的人生路。

    1999年6月2日于南京西大影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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