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敌其力,而消其势,兑下乾上之象。
不能迎击敌人正面进攻时,应消灭敌人有生力量,减灭事物存在的基础,事物就难以发展了。
“釜底抽薪”是从我国北朝人魏牧所写的两句话“抽薪止沸,剪草除根”中的一句而来的。
唐宪宗元和九年,淮西节度使吴少阳病死。不消说,死了个节度使并不是件什么了不起的事,可他这一死,却引发了一场历时三年的战争,也由这场战争,造就了一位善用奇谋的将军李元直。
吴少阳死后,其子吴元济向朝廷申请,要求承袭亡父的官位,不知怎的,朝廷没有答应。元济便据申(今河南信阳)、蔡(今河南汝阳)、光(今河南潢川)三州叛变。宪宗派兵征讨,双方激战三年,朝廷损兵折将无数,叛军却依旧稳如泰山。
这时,惹恼了一位英雄,即洮州临漂人李元直。他向宪宗皇帝上表请求参战,宪宗大喜。于元和十一年,封其为唐邓节度使,属地就在吴元济的西面,便于讨贼。
这吴元济可不是个草包。他手下有数十员猛将和数十万精兵,坐镇的蔡州城,号称天下最难攻取的城池。他与远在长安的大唐天子抗衡数载,屡经血战而无损。尽管他长期沉溺于酒色,精神已大不如前,可这“淮西节度使”的威名却并没有丝毫的减弱。
吴元济听说李元直要来讨伐,便召集文臣武将商议对策。他用手捋了捋修剪得很漂亮的胡须,傲慢地道:“李元直是个什么东西?他凭什么来讨伐我?”
两厢侍立的将军和谋士,个个耷拉着脑袋,没有一点精神,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吴元济心中不快,喝道:“你们为什么不说话?难道都被李元直这个无名小卒吓破了胆?”
吴秀琳是吴元济的心腹主将,忧心忡忡地说:“末将愚见,古今成事业者,必先得民心,得民心者,民自然拥戴。而今,我淮西之地因连年征战,致使土地荒芜,收成锐减,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这倒在其次,我们有几个州城甚至连军粮也接济不上。大帅,末将唯恐军心不稳,士气不高,百姓再一鼓噪,敌军乘虚而入,就……就……”
吴元济两眼一瞪:“就什么?”
“就不好办了。”吴秀琳壮着胆子说完这番话,额头、鼻尖早渗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一颗颗滴在殷红的地毯上。
“混账!”吴元济这时已由不快转为愤怒了,“有什么不好办的?你们的锐气都到哪里去了?我有大军数十万,我有坚如磐石的蔡州城,我有与大唐争战数十役而不败的威名,难道还怕了那李元直不成?退下!”
吴秀琳不敢再说什么。有几位本想说几句,见这阵势忙住嘴,省得讨厌。大殿里又是一片寂静。
元济感到厌倦了,退朝回宫。
李元直被宪宗帝任命为唐邓节度使,奉旨讨伐吴元济已有半年了。半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忖他这三万人马如何与吴的数十万大军抗衡。“大唐再经不起战败了!”回想起出征前宪宗皇帝对他的厚望,经过紧锣密鼓的筹划,毅然率领大军向蔡州进发。
行军途中,露营间隙,他和左右分析敌情,“现在,我东有丁士良,文城栅有吴秀琳,兴桥栅有李忠义,蔡州城外有董重质,皆是吴元济手下一等的猛将啊。大唐屡战败北,实是这班虎将难以对付。所以这次出征,不敢掉以轻心。”
这天,元直在马上正自思索破敌之策,忽有探马来报:“将军,前锋遭遇敌军,为首的乃是丁士良,两下已厮杀起来。”
“丁士良有多少人?”
“只有五百人,可能也是巡逻的,被我们碰上了。”
李元直急令大将史进诚,带将士二百,火速赶赴前部接应。史进诚抽刀一挥,二百骑兵绝尘而去。
且说这丁士良乃是淮西军的一员骁将,随吴元济起兵叛唐以来,屡建奇功,深得元济器重。他部下的二万大军时常对唐营进行骚扰也颇有收效。但近来因军中粮草短缺,军心不稳,将士成群结队开小差。丁士良又气又急,可也没有办法。
这日,丁士良感到心中气闷,便带了五百骑兵出营巡察。不料却遇见了朝廷的先锋部队。丁士良虽觉形势不妙,可也得硬着头皮去打。
角声如咽,鼓声如雷。两军排开了阵势,短兵相接,杀得昏天黑地。
唐军装备精良,士气高昂,又见来了援兵,越战越勇,箭如飞蝗。吴兵顿时乱了阵脚,呼噜噜退了下去。丁士良拼命阻挡,也无济于事,只得和残兵败将逃回大营。
唐军乘势直捣吴军营寨,俘虏吴军精锐万余人,活捉了丁士良。
李元直赶来,望着五花大绑的丁士良,心中思忖:“是杀是留呢?杀他一个丁士良倒好办,可吴元济尚有数十万人马,不是轻易能收拾过来的。如果把他们都逼到绝路上,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个仗可就难打了……”一念及此,豁然开朗,环顾左右,问道:“各位,该如何处置这位丁将军?”
别人尚未开口,丁士良在那边却早挺直腰背,须发戟张,开口道:“有什么好说的。老子一生斩你唐兵唐将无数,今天死了也赚了。动手吧!”
史进诚上前踢了他一脚,对李元直道:“大将军,这狗贼与我军不共戴天,死在他手里的弟兄不计其数。没什么好说的,将这狗贼的心挖出来,祭奠战死沙场的弟兄们!”
众将齐声怒吼:“杀丁士良!”
李元直一挥手:“押下去,斩!”
两名刽子手去押丁士良,他双眼一瞪:“老子自己有腿。”言罢,面无惧色,大踏步走出帐外。众将见了,也暗自佩服。
正要行刑,李元直忽然下令把丁士良押回来。众军一怔,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李元直径直走到丁士良面前,亲自为他松绑,道:“丁将军,恕罪恕罪。方才本帅只是想试试你的胆气,果然不凡。”
丁士良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愣愣地望着他。
李元直将绑绳投在地上,笑道:“丁将军,两国交兵,各为其主。我敬你是条汉子,若不服,咱各自退后三十里,重新战来!”
丁士良道:“此番战败,败在我军军心涣散,士气不振,若再战,结局依旧。我丁某何苦二番受辱?杀剐听凭发落。”
李元直道:“丁将军,吴元济妄自尊大,不恤下情。淮西百姓早已怨声载道,他的气数已尽了,将军何苦再为他卖命?你的部下脱逃,军心涣散,过不在你,实因吴元济失道寡助。将军以前与大唐为敌,也是不由自主,我既往不咎。只要将军弃暗投明,我任你为将!”
一席话说得丁士良悔愧交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李将军,我丁士良深感厚恩,当以死相报!”
此次李元直收降丁士良,实是这场大战的转折点。自此以后,占据天时地利的吴元济已由原来的主动变为被动,而李元直因占了人和,已由被动慢慢转为主动了。
吴元济得知丁士良降了唐,不由得勃然大怒:“这个狗娘养的!我姓吴的待他不薄,竟他妈反了。待我捉住他,非扒皮抽筋不可!”
淮西骑兵将领李祐上前躬身答道:“大人莫动怒。依臣看来,李元直并不足惧,臣所担心的是他采用的攻心之策。我淮西兵马缺粮,军心不稳,若再被他收降几个去,事情就难办了。臣以为,当从速从各地征集粮草,以安军心。再收紧防线,稳守蔡州,待李元直兵疲力竭,一举破之。”
吴元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得了得了。难道我的淮西数十万大军还怕了他小小三万人马不成?什么坚守征粮,纯属懦夫蠢妇之见。现在我就遣你速率兵马五万,迎击李元直。敌人的脑袋拿不来,我就把你的脑袋摘下来。”
“遵命。可粮……”
“大胆!张口粮,闭口粮,什么都向我要,我要你们干什么?退下!”
丁士良投降后,向元直献计:“吴元济的‘左臂’吴秀琳据守文城栅,向有威名。唐朝官军之所以收拾不了他,全仗他手下的铁文、陈克洽等辅佐。特别是陈克洽,极是勇武,喜欢亲自出战。若将他擒来,秀琳自然也就降了。”李元直从善如流,便遣丁士良出战。一番厮杀,还真把铁文、陈克洽给捉了。吴秀琳确识时务,便也降了。
当晚,李元直设宴款待吴秀琳。吴秀琳道:“在下此番归顺,当以死相报李将军的知遇之恩。”
李元直恳切地请教:“吴先生,我欲攻取蔡州,你有何良策?”
“蔡州城高地险,易守难攻。”
“难道就没得办法?”
吴秀琳沉吟良久,道:“办法倒是有。将军,如果淮西骑兵大将李祐能降唐,吴元济便成瓮中之鳖。”
元直拍案而起:“先生之言甚合我意。李祐之威名天下共知,若得此人,大唐之幸也。”
吴秀琳笑道:“将军莫急。前几日丁士良归唐,吴元济动了怒。李祐献策,积粮肃兵,坚守城垣。元济不听,反而遣他率精兵迎击我军。想李祐对元济该是心怀不满的,若将他擒来,晓以大义,使其归降,吴元济也就好对付了。”
元直大喜,遂与诸将密议擒李之策,不觉东方渐白。
李祐率军行至与唐朝官军相距百里的兴桥栅安下了营盘。李祐步出帐外,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忖道:秋已渐深,我军粮草难以为继,元济催战又急,却怎样是好?正想着,辕门小将送来紧急军书一封。李祐展开看时,正是元济亲笔,严令速战。
看罢,李祐良久无语。他想,李元直初战告捷,收降了丁士良和吴秀琳,几万淮西将士尽归其麾下。眼下唐军士气高昂,粮草充备,虽兵力有限,但与我军比较,实是胜过一筹。如今敌方锐气正盛,若速战速决,岂不自讨苦吃?左思右想,也没个好主意。
忽的,李祐眼前一亮,看到营外一大片麦地。原来,这里的百姓听说官军和淮西兵要在这里打仗,早都逃光了,连麦子也没有来得及收割。
李祐传令:留一部分守住大营,一部分人巡视营外,其余将士马上收割麦子。一时间,广袤的麦田上,淮西兵卸甲挥镰,热火朝天地割了起来。李祐也亲自下地,与士卒一齐干活。
元直得知李祐正带兵士抢收麦子,心中不由一喜:“生擒这位虎将的机会来了。”
元直密遣大将史进诚只带三百名精壮儿郎,埋伏于麦田旁边的树林中,待时机一到,杀将出去,定要生擒李祐。大部人马随后杀出。
史进诚依计行事。悄悄地收拾了林边放哨的吴兵,三百壮士很快便在林中埋伏好了。
清晨,李祐简单用过早饭,便带了将士们下到麦田,史进诚见时机已到,拔刀在手,率先杀将出来。
吴兵哪里有迎战的准备,一见数百悍勇的官军从小树林中一股脑杀了出来,忙撇了麦子,不是跪下请降,便是争先逃命。李祐见状,又气又急,在亲兵的保护下,且战且退。到得大营后,连甲也不披了,提刀上马,带兵攻了回来。这时节,元直的大队人马已经杀到。两方展开了一场血战。奈何淮西兵不愿恋战,李祐只得拼死杀开一条血路逃命。史进诚迎上,将李祐打下马生擒过来。
元直命人解了李祐的绑绳,上前拉着他的手,径直带入后帐,吩咐酒筵侍候,倒把李祐给闹愣了。
后帐的灯烛一直点到次日天明。一夜的长谈,真可谓推心置腹,李祐已痛下决心,决定反吴降唐,立功赎罪。
元直望着东方初升的红日,笑着对李祐说:“将军,东方已白,黑夜已尽,想吴元济的死期已经临近了吧。”
李祐道:“大将军,吴元济刚愎自用,不听良言,必食其果。然蔡州城高地险,易守难攻,我军攻城的器械装备又少,当另筹良策。”
“将军的意思是,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正是这样。”
“那依将军所见,该当何如?”
“待天降瑞雪,机会自来。”
李元直安排李祐好生安歇,急差人向唐宪宗禀报此事。半月后,宪宗旨到,诏令李祐在唐军候用。
这时候,冬已渐深,天气更加寒冷。雪花飞舞,山川大地披上了银装。
再说吴元济,自得知自己的“左臂”吴秀琳、爱将李祐尽皆降唐后,心中恼怒已极,每日里借酒浇愁,得过且过。
这日,见大雪凌空,天地间一派莽莽苍苍。地上的积雪已足有两尺厚。吴元济不由得朗声大笑:“真是苍天有眼,想李元直那几万衣单履薄的唐兵,如何受得住这奇寒天气。待雪停之后,我一出兵,谅你插翅难逃!嘿嘿!当真是老天助我!”
吴元济折回屋来,重摆酒宴,歌舞助兴。待掌灯时分,这位淮西节度使已大醉酩酊,呼呼大睡了。
而就在这日,元直依李祐之计,全军拔营起寨,冒着漫天风雪,奔袭蔡州。
天渐渐黑了,而雪兀自不停。北风也更猛。部队从文城栅出发,急行六十里,傍晚到了张柴村(今河南汝南县西)。驻守张柴村的淮西军毫无防备。被李祐的前锋部队悉数杀死。李祐命士兵们稍作休息,吃些干粮,整理军备连夜出发。
雪越下越大。路也越来越难走了。一忽儿翻山,一忽儿越岭,兵士有的失足摔死,有的冻僵而卧,元直丝毫不为所动,严令只准前进,不准后退。
天色微明时,雪下得不那么大了。唐军终于望见了前方不远的蔡州城。
李元直鞭指蔡州,大声道:“众将士听着,前面就是吴元济的老巢蔡州城。城内的精锐兵丁早被调往城外各地,城中只有老弱残兵把守。今日若拿不下蔡州,我等死无葬身之地!”
一句话,早惹得众将士浑身热血沸腾,一声闷喝,万名饥寒交加的壮士鼓舞起精神,向着蔡州无声地掩杀过来。
由于藩镇割据,拥兵自雄,蔡州长期和朝廷闹独立。五十年来,官军根本就没到过蔡州城下。蔡州的守军因此根本就没把官军放在眼里。再加上这漫天大雪,城中的警戒形同虚设。官军在李祐的带领下,架起云梯,登上城头,吴兵尚在梦中。先入城的唐兵很快便击溃了少数负隅顽抗的守军,随即大开城门,放下吊桥,主力部队呼啦啦便拥将进来,呐喊声惊天动地。
待吴元济被人从梦中摇醒,听到城内的喊杀声时,他的帅府已经被唐兵包围了。
起初,吴元济还不信,以为自己仍在做梦。待完全清醒后,顿足捶胸,悔之晚矣。他急令侍卫负隅顽抗,又派一队亲兵冒死突围出去,召驻扎在蔡州城外的亲信大将董重质来援。
董重质闻警,亲率一万精兵急援蔡州。元直得知,忙召集众人商议对策。李祐道:“将军莫急,董重质的家眷尚在城内,不怕他不降。”
于是,李祐一面对吴元济的帅府围而不打,一面亲去董重质的家中安抚。李祐修书一封,大意是吴元济逆天犯上,罪不容诛,如今其大势已去,望董将军勿助纣为虐,及早弃暗投明。这封信交给董重质的儿子,由他打马出城给董重质送去。
天亮了。雪也停了。
这时,小校来报:“董重质现在城外请降。”
李元直没了后顾之忧,立刻下令猛攻元济帅府。待李元直带人冲进帅府内室,吴元济正缩在床底下,抖作一团呢。
李元直破蔡州,平定淮西叛乱,所用的就是“釜底抽薪”的计谋。毋庸置疑,这是一种“逢强智取”的高妙计策。以他的区区几万人马,若与吴元济的数十万精兵硬拼,当无胜算。所谓“不敌其力,而消其势”,所以,李元直接连收降了丁士良、吴秀琳、李祐等吴元济手下最得力的战将,使得局面逆转,吴元济元气大亏,只有束手就擒。若李元直不采用“攻心”之策,捉了敌将就杀,那可就无异于“扬汤止沸”,逼使敌方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官军也就没戏唱了。
浑水摸鱼二十
乘其阴乱,利其弱而无主。随,以向晦入晏息。
乘着敌人混乱之时,利用它愚弱没有主见。因势利导,就像人到晚上就要入室休息一样。
“浑水摸鱼”是个俗语。原意是说把水搅混了,鱼也看不清楚,可以乘机把鱼捉住。由此引申,人在混乱之中,也难以把握正确方向,难以辨清事态的真伪。这一计,正是人为地制造一种混沌迷离的场面,使对手在混乱中迷惘,我们可以从中渔利,达到我们的目的。
在战场风云中,此术乃是常用之法。冒充敌人而蒙混过关是此计常用的术法,古今中外战史皆有战例。
东汉时,汉光武帝刘秀是一位很有韬略的政治家。在未登基前,曾在河北一带与王朗大战二十多日,最后攻破邯郸,杀死王朗,取得成功。
当时,王朗在邯郸称王,实力雄厚。刘秀不敢正面与王朗开战,就带着少数亲信到了蓟州。蓟州兵变,响应王朗捉拿刘秀。刘秀无法,冲出城门,仓皇南逃。众人逃到饶阳已弹尽粮绝,刘秀忽然把大腿一拍,说出了一个虎口求生的办法,冒充王朗的使者哄驿站的饭吃。众人装扮一番,就以王朗的名义,大模大样地走进驿站。驿站官员信以为真,哪敢怠慢,急忙备美味佳肴招待。刘秀等人好几天没吃过一顿饱饭了,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们的馋相引起了官吏的疑心。为了辨其真假,驿站的官员故意将大鼓敲数十下,高喊邯郸王驾到。
这一喊非同小可,把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人人手心里捏着一把汗。刘秀也惊得站起来,但很快镇定下来。他想:如果邯郸王真来了,是逃不掉的,只能见机行事。他给众人一个眼色,让大家沉住气。他自己慢慢坐下,平静地说:“请邯郸王进入相见。”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邯郸王的踪影,才知道是驿站官吏搞的名堂。
酒足饭饱之后,刘秀等人立即离开了驿站。刘秀此次成功,得力于计谋上的“浑水摸鱼”和心理上的高度镇静。
元代,王著诛杀阿合马也是用此计完成的。元灭掉南宋后,曾重用色目人。中统初年,回回阿合马得到元世祖的信任,主管中央财政。他巧立名目,多方搜刮,以权谋私,胡作非为。阿合马的横征暴敛引起了朝野不满。
公元1282年元世祖按惯例前往开平府办公,皇太子也陪同前往。临行前,元世祖下诏阿合马留守大都。
益都千户王著等乘机图谋举事,除掉阿合马。三月十七日,王著等在京城北集合。部分人去京北,控制居庸关,部分人由王著指挥,簇拥着皇太子的仪仗回京都做佛事。中午时分,王著派人假传皇太子旨谕,命枢密副使张易发兵,当夜集合东宫。王著本人又拜见阿合马,通知他皇太子回京时间,命他集合中书省官员到东宫前等候。
阿合马得到命令心中怀疑,即派手下人脱欢察儿出城探听。这群人刚一出城就遇见假皇太子的大队人马,王著立即把脱欢察儿等人灭掉。此时,各路的官军也纷纷来东宫等候皇太子。王著派人秘密地告诉他们“夜当自见”,因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入夜后,人马喧嚣。烛光旗影中,假皇太子的队伍来到东宫西门外,众人心想平时皇太子不走此门,正在疑心有诈时,假皇太子得知,便转至南门。在宫前下马,这时阿合马率百官上前迎驾。假皇太子当众责问了阿合马几句,问得阿合马晕头转向。王著乘机从袖中抽出铜锤猛击阿合马头部,阿合马当场毙命。
王著击杀阿合马的消息传开后,万民欢呼,阿合马罪有应得。
元世祖得到王著假冒皇太子击杀阿合马的消息时,大为震怒。立即将王著等人判处死刑。王著临刑之时,神情自若,大呼:“王著为天下除害,死得其所,必将名垂青史!”
王著胆识过人,正是成功运用了“浑水摸鱼”之计,假传太子回朝,诱杀了阿合马。
在复杂的战争中,弱小的一方经常会动摇不定,这里就有可乘之机。更多的时候,这个可乘之机不能只靠等待,而应主动去制造。一方主动去把水搅混,情况开始复杂起来,然后可借机行事。
唐朝开元年间,契丹叛乱。朝廷派张守圭为幽州节度使,平定契丹之乱。契丹大将可突干几次攻打幽州,未能攻下。可突干想探听唐军虚实,派使者到幽州,假意表示愿意重新归顺朝廷,永不进犯。张守圭知道契丹势头正旺,主动求和,必定有诈。他将计就计,客气地接待了来使。
第二天,他派王悔代表朝廷到可突干营中宣抚,暗中探明契丹内部的底细。
王悔在契丹营中受到热情接待,他在招待酒宴上仔细观察,发现契丹众将在对朝廷的态度上并不一致。他又从一个将军口中探听到分掌兵权的李过折一向与可突干有矛盾,两人貌合神离,互不服气。王悔特意去拜访李过折,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大肆夸奖可突干的才干。李过折听罢,怒火中烧,说可突干主张反唐,使契丹陷于战乱,人民十分怨恨。并告诉王悔,契丹这次求和完全是假意,可突干已向突厥借兵,不日就要攻打幽州。王悔乘机劝说李过折,唐军兵多将广,粮草充足,可突干肯定失败。他如果能脱离可突干建功立业,保证朝廷一定会重用他。李过折果然心动,表示愿意归顺朝廷。王悔任务完成,立即辞别契丹王返回幽州。
第二天晚上,李过折率领本部人马,突袭可突干的中军大帐。可突干毫无防备,被李过折斩于马下,顿时契丹营大乱。忠于可突干的大将涅礼召集人马,与李过折展开激战,杀了李过折。张守圭探得消息,立即亲率人马来接应李过折的部队。唐军火速冲入契丹军营,契丹军队正在火拼,混乱不堪。张守圭乘势发动猛攻,生擒涅礼,大破契丹军。契丹叛乱被迅速平息。
三国时,晋将周旨智夺乐乡一仗,运用此计尤为精妙。
晋国大将杜预奉命率军进攻东吴,东吴派先锋孙歆镇守乐乡,两军隔江对峙,势均力敌。晋将周旨见乐乡兵精粮足、深沟高垒,一时难以攻下,便向元帅献了“浑水摸鱼”的计策,杜预欣然采纳。
当夜,周旨率三百士卒化装成吴军,乘小舟偷渡长江,潜伏在乐乡附近的群山中。第二天,晋、吴水师在长江上血战,不分胜负。孙歆见将士疲累,鸣金撤军。周旨等人乘吴兵回城之际,混进乐乡,然后到处放火,全城顿时大乱。孙歆对此突然变故不知所措,被周旨一刀斩于马下,晋军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夺取了乐乡战略要地,吴国门户大开,从此便日暮途穷了。
金蝉脱壳二十一
在其形,定其势,友不疑,乱不动,巽而止,蛊。
保持原来的形状,保持原来的阵势,友军不怀疑,敌人不敢轻举妄动,隐蔽转移主力,必须先迷惑敌人。
金蝉脱壳的本意是:寒蝉在蜕变时,本体脱离皮壳而走,只留下蝉蜕还挂在枝头。此计用于军事,是指通过伪装摆脱敌人,撤退或转移,以实现我方的战略目标的谋略。稳住对方,撤退或转移,决不是惊慌失措,消极逃跑,而是保留形式,抽走内容,稳住对方,使自己脱离险境,达到己方战略目标,己方常常可用巧妙分兵转移的机会出击另一部分敌人。
三国时期,诸葛亮六出祁山,北伐中原,一直未能成功,不幸于第六次北伐时,积劳成疾,在五丈原病死于军中。为了不使蜀军在退回汉中的路上遭受损失,诸葛亮在临终前向姜维密授退兵之计。姜维遵照诸葛亮的吩咐,在丞相死后,秘不发丧,对外严密封锁消息。他带着灵柩,悄悄率部队撤退。司马懿发现后,派部队跟踪追击蜀军。姜维命工匠仿诸葛亮模样,雕了一个木人,羽扇纶巾,稳坐车中。并派杨仪率领部分人马向魏军发动进攻。魏军远望蜀军,军容整齐,旗鼓大张,又见诸葛亮稳坐车中,指挥若定,不知蜀军又耍什么花招,不敢轻举妄动。司马懿一向知道诸葛亮“诡计多端”,又怀疑此次退兵乃是诱敌之计,于是命令部队后撤,观察蜀军动向。姜维趁司马懿退兵的大好时机,马上指挥主力部队,迅速安全转移,撤回汉中。等司马懿得知诸葛亮已死,再进兵追击,为时已晚。
宋朝开禧年间,金兵屡犯中原。宋将毕再遇与金军对垒,打了几次胜仗。金兵又调集数万精锐骑兵,要与宋军决战。此时,宋军只有几千人马,如果与金军硬拼,必败无疑。毕再遇为了保存实力,准备暂时撤退。金军已经兵临城下,如果知道宋军撤退,肯定会追杀。那样,宋军损失一定惨重。毕再遇苦苦思索如何蒙蔽金兵,转移部队。这时,只听帐外,马蹄声响,毕再遇受到启发,计上心来。
他暗中作好撤退部署,当天半夜时分,下令兵士擂响战鼓,虚张声势。金军听见鼓响,以为宋军趁夜劫营,急忙集合部队,准备迎战。哪里知道只听见宋营战鼓隆隆,却不见一个宋兵出城。宋军连续不断地击鼓,搅得金兵整夜不得安眠。金军头领似有所悟:原来宋军采用疲兵之计,用战鼓搅得我们不能休息。好吧,你擂你的鼓,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
宋营的鼓声连续响了两天两夜,金兵根本不予理会。到了第三天,金将发现宋营的鼓声逐渐微弱,断定宋军已经疲惫,下令分几路包抄。金兵小心翼翼靠近宋营,见宋营毫无反应,蜂拥而上,冲进宋营才发现宋军已经全部安全撤离了。
原来毕再遇使了“金蝉脱壳”计。他命令兵士将数十只羊的后腿捆好绑在树上,使倒悬的羊的前腿拼命挣扎,又在羊蹄下放了几十面鼓。羊腿拼命踢蹬,鼓声隆隆不断。毕再遇用“悬羊击鼓”的计策迷惑了敌军,利用两天的时间安全转移了。
此计在战史上应用极多。魏时,田豫曾率军用“金蝉脱壳”计,脱离险境,获得生机。
田豫受魏文帝之命前去镇抚代郡的鲜卑人。当时,鲜卑人分成数十部互相攻伐。田豫恐其兵力并于一人之手,为患魏国,便率军深入远地,征伐鲜卑中力量最强的一支。进兵之后,因敌人众多,前堵后追,田豫之军不久便没了归路,情况十分危险。
这时,田豫没有惊慌逃路,反而继续进军,在距离敌营十几里处安营扎寨,命令士兵多拾牛马粪便点燃。一时浓烟升起,弥漫空中。敌人望见魏军烟火不绝,以为魏军尚在,不以为意。等到他们来到田豫的营地,发现只有牛马粪便在燃烧,魏军已不知去向了。原来,田豫点燃牛马粪便之后便率军急走,撤出了险地。等到敌人发现真实情况,魏军已走出几十里了。
“金蝉脱壳”并不是一种临阵脱逃的手段,确切地说,它是一种极为高明的进攻战术,或者说,是一种迂回地借以蒙蔽敌人的分身术,是利用战机的高明战术。
唐初,有一位在他死后被尊为“托塔天王”的将军,名叫李靖。他当时任定襄行军总管,率兵抵御东突厥部队的入侵。
东突厥乃是大唐北方的强国,兵强马壮,悍勇无比。大唐初立,国势并不强盛。东突厥的颉利可汗见有机可乘,多次率兵攻入唐境。每攻入一次,便大肆烧杀抢掠一番。唐太宗初登大宝,无暇北顾,迫不得已向颉利可汗纳贡称臣。
这李世民是何等伟傲的人物,让他向一个有勇无谋的蛮夷匹夫称臣,如何能咽下这口闷气?只是势已至此,北方一无天险,二无良将,且国家初创,百废待兴,便只得如此,以为缓兵之计,待来日再算总账,除此别无良谋。
唐太宗治国抚民,没用几年便把大唐江山整治得井井有条,繁荣富强。虽说这年年向东突厥纳贡,也费不了多少钱财,可终究是他的一块心病。公元630年年初,时机成熟,李世民决心消灭东突厥。他再三斟酌,选定定襄行军总管李靖为帅。
李靖接旨,不敢怠慢,安排了一番,便星夜疾驰长安。
太宗单独召见了李靖,笑问:“依将军看来,以将军现在所握的兵力,与颉利可汗一搏,胜算几何?”
李靖沉吟了一下,道:“万岁,臣以为,若力战,有败无胜。”
太宗又笑了,“李靖,朕久闻你善于用兵,多有奇谋。不知你多年抵御突厥兵马,有没有思虑如何破解它呢?”
“陛下,臣无日不在思虑如何生擒贼首颉利可汗!”
“这么说,你已有了破敌良策?”
“不敢。臣想,不能力敌,便以智取。”
几日后,临战受命的李靖便坐在他的行辕大帐中,望着案上的两条形势图,捋着胡须沉思起来。他已向当今天子立下军令状,不需增兵,定要以他亲自训练出的三千精甲,去对抗阵前的数万突厥铁骑,而且对抗的结果只能是胜利!那么,取胜的途径呢,用李靖自己的话说,也只有一个:奇袭。奇袭的条件呢?也只有一个:突厥兵根本就没把唐兵放在眼里,以为他们根本不敢进攻。李靖的想法似乎简单。其实,世上的许多事原本就不复杂。
接连几个晚上,李靖借着夜色的掩护,只带了几个侍卫,亲自到离敌营不远处巡查。巡查的结果更使他心中有了底:敌人的守备太松懈了,时机已到,不能再等了。
这夜,月黑风高,春寒料峭。李靖密传将令,全军摸黑向着敌营的方向悄悄进发了。
除了呼啸的风声外,战场上静得很。行军极为迅速的李靖部队由于经受多次严格训练,根本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而敌方竟蒙头大睡,毫无觉察,东突厥的统兵大将康苏密正在梦中与情人幽会呢。
潜入敌营,李靖一声大喊:“点火把!杀!”刹那间,三千支火把一齐点燃,在呼啸的风中“啪啪”作响,映红了半边天。
突厥兵的营帐很快成了一片火海,突厥的数万精兵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逃的逃,突厥的大将康苏密也很快成了李靖的阶下囚。李靖敬他是条汉子,苦心劝说,康苏密便投降了唐朝。
李靖乘胜追击,一举荡平了大唐边境数百里的突厥防军。直逼颉利可汗的东突厥享城,颉利可汗撑不住了,很快向大唐天子请降。
这时候,满朝文武分作了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争到后来,主和派占了上风。大唐初胜,颉利可汗实力并未得到根本上的削弱,若再战,恐怕这仗不好打,不如趁其请降之机,两方都有个台阶下,大唐现已争回了面子,见好就得收了。太宗心想也是,便派大将李靖前去接收,又派鸿胪卿唐俭、副使张公谨等人去对颉利可汗进行安抚。一场干戈眼看就要化为玉帛了。
鸿胪卿是长安鸿胪寺的主官,鸿胪寺是天子祭天拜地的所在,这鸿胪卿所管的也就不外乎是朝祭、礼仪这些面子上的琐碎杂事了。总之,唐俭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必不可少的人物。副使张公谨跟唐俭可不一样,是一位勇冠三军的大将,与李靖的交情也不一般。
唐俭、张公谨出使的名义是到阴山以北颉利可汗驻守的铁山与其会盟。李靖这位接收大员的任务是率军接应。
从接到唐太宗的旨意,一直到迎接唐俭、张公谨到营,李靖一直没有开口,始终沉默着,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接风宴之后,李靖安顿早不胜酒力的鸿胪卿唐俭歇息后,便请张公谨到自己的内帐叙旧。李靖终于打破了多日的“沉默”:“公谨,你说这颉利可汗是真降呢还是诈降?”
“弟不明底细。李兄以为如何?”
“我与颉利可汗打了多年的交道,我倒敬他是条汉子。此人并不是咱们表面上看的有勇无谋,小子鬼得很呢。如果说我已把他的几十万大军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他投降,我信他是真降。如今他只损失了几万人马,还未伤筋动骨,他怎能甘心请降呢?我看,他是为了保存实力,不得已而为之。”
公谨道:“这么说,颉利可汗用的缓兵之计?”
李靖点点头:“正是。可话又说回来,即便他真降,也不能饶他。”
公谨接道:“皇上可是派我们去与他会盟的呀。”
李靖大摇其头:“你怎么糊涂了,难道你真以为皇上要与他结盟?皇上早下了决心,要把颉利可汗置之死地而后快。”
“依李兄的意见呢?”
李靖环顾了一下左右帐中无人,正色道:“待唐俭到达铁山,颉利可汗一定会安下心来,以为唐兵肯定不会再打他了。这正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我们准备足三天的粮食,派一万骑兵,从阴山白道进攻铁山,此战必胜。”
张公谨连忙摇头,道:“不可,不可。皇上已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况且当时唐俭也在他们手里。我们一攻,颉利可汗必擒唐俭为人质,这仗怎么能打呢?”
李靖一笑:“公谨,你可知什么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吗?弃天赐良机而不用,你我不成了天下一等的傻瓜了吗?兵法云:见进则进。若弃此战机,待日后颉利可汗重振雄风,再打过去,事情可就难办了。”
“那唐俭……”
“你怎么就知道唐俭?小小鸿胪寺卿,就是死十个,于我何损?当断则断,唐俭不足惜,我惜的是战机呀!”
“那……”张公谨依旧犹豫。
“公谨,你可知淮阴侯韩信是如何打败齐国的吗?当时郦食其已说服齐王降汉,齐王便放弃了对汉的防备,韩信便乘其无备而突然袭击,大破齐兵。古今兵法,一个道理。”
张公谨终于被李靖说服,把头点了点。
次日,唐俭启程,到铁山与颉利可汗会盟。
送走了鸿胪卿,李靖和张公谨便在这边悄悄准备筹集粮草,准备出征。
那可汗见大唐的使者果真来了,心内不由大喜,他的心思倒真被李靖猜中了,东突厥虽然在这一役中被李靖打败,但元气并未受损,只是暂时难以组织起强大的攻势而已。故而可汗便来了个诈降唐朝,暗聚兵力,以图再战。他一见唐俭喜滋滋地来了,心也就彻底放下了,唐太宗既派了使者,怎么还能发兵来攻呢?
颉利可汗盛情款待大唐鸿胪卿唐俭一行,连日的酒宴,早已使东突厥全军上下欢欣鼓舞,连起码的警惕早也飞到爪哇国去了。
这边,李靖早得了密报,大喜过望,传令下去:一万精骑即刻动身,取阴山白道,直扑突厥营。
阴山白道乃是阴山南北主要交通要道之一,因路口有千余步土壤为灰白色,故称白道。李靖的部队便在这迷蒙的白尘中急急地向铁山驰去。
行了半日,前部先锋康苏密忽遣使来报:“前部遇到千余名突厥的巡逻士兵,请令。”
“大部队勿得迟延,继续前进。着康苏密把这一千人给我围住,决不能让一人逃跑去!”
没多大工夫,便传来消息,康苏密已兵不血刃,将东突厥的巡逻兵全部捉住了,无一漏网。
晚饭是在马上吃的,李靖和士兵们都只嚼了几团干粮,马停下来吃了点草料,休息休息,便又上路了。
夜里,三月的阴山古道上下了雾,四周什么也看不见。茫茫古道上,只听得见马蹄踏在石头上的声音。
次日天明,雾气更大。重叠的山岭和广袤的荒野俱被大雾笼罩着。李靖心想:“真是苍天助我!还有什么能比这大雾更对我的一万骑兵有利呢?”
根据里程计算,距颉利可汗数万大军的营盘已不远了。而就在这时,李靖的前部又遭遇上了一队东突厥的巡逻兵。未及将他们围住,这队巡逻兵放了阵乱箭,便急急向可汗的大营奔去。
李靖急传军令:“打马莫停,直杀过去!”
一万精骑打点起来精神,抽出马刀,挺起长戈,一声呐喊,杀将过来。
此时,那颉利可汗正在中军大帐设宴款待唐俭用早餐呢。正吃喝得高兴,忽的营门前一阵大乱,一名小校跌跌撞撞奔了过来:“报汗王,大事不好……”
“他妈的什么事?没见我正与大使叙商大事吗?”颉利可汗心里一惊,莫不是李靖打了来?不可能,这么大的雾,况且唐俭奉旨在这儿,他怎么敢呢?便放了心。
“汗王,李靖,李靖他打来了!”
“多少人?”
“有雾,看不清,人可能不少。”
“啊呀,老子上当了!”颉利可汗一脚将报信小校踢翻,抽出刀来,一刀将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儿的鸿胪卿唐俭给斩了。
可汗翻身上马,厉声喝道:“众将士听着,李靖匹夫率兵已攻了上来,与我列队迎敌!”
这时候,唐兵的喊杀声已传得近了。这边,东突厥兵乱糟糟、急哄哄、匆忙忙,备马抽刀,慌里慌张拥向营外。
颉利可汗好不容易压住阵势,急急地便将队伍拉出辕门,透过弥漫的雾气,唐兵的旌旗和刀戈已经近在咫尺,连旗上的“李”字也看得很真切了。
马嘶声、喊杀声很快便与突厥兵混乱的叫喊声融在一起了。
雾终于散了。太阳照着大地,冷漠而寂静。战场上,到处是人的尸体、马的尸体,毁弃的营帐、兵器,惨不忍睹。
李靖驻马高坡,环顾左右,问道:“颉利可汗捉到了没有?”
“不曾捉到。”
“杀了吗?”
“未见尸体。”
李靖“嘿”了一声,重重的一拳捶在大腿上:“又让他给逃了。”
这一仗,唐军大获全胜:斩敌首级二万颗,收降士卒及部众男女十五万人,缴获牲畜几十万头,生俘颉利可汗的儿子叠罗施,杀可汗妻义成公主,启忍可汗的舅舅苏忍失亲王、突利可汗率军归降。
颉利可汗眼见形势不妙,只带了随身亲兵数十人,落荒而去。也是他气数已尽,没几天,丧魂落魄、疲惫不堪的颉利可汗便被唐同道(治所在今内蒙古乌拉特前旗北)行军副总管张宝相擒获,献给了朝廷。至此,东突厥灭亡。
太宗皇帝得到李靖剿灭东突厥的消息,惊喜异常:“看来,朕用人还是有眼力的,李靖果真帅才!”
当日,李世民大宴群臣。宴上,太宗豪兴大发,忆起当年剿隋兴唐时铁马金戈生涯,禁不住拔剑而舞,慷慨高歌。
不日,李靖回朝,太宗升其为尚书右仆射。
东突厥的灭亡,使得唐王朝声威大震,一时四方蛮狄均来朝拜,尊唐太宗为天可汗。
这李靖是如何运用“金蝉脱壳”之计的呢?这“金蝉脱壳”之计于古于今又有何高妙的用处呢?
《三十六计》中论及“金蝉脱壳”之计时说:“存其形,完其势,友不疑,敌不动……则金蝉脱壳者,非徒走也,盖为分身之法也。故我大军转动,而旌旗金鼓,俨然原阵,使敌不敢动,友不生疑。待已摧他敌而返,而友敌始知,或犹且不知。然则金蝉脱壳者,在对敌之际,而抽精锐以袭别阵也。”说来说去,这原出的“金蝉脱壳”计其意不在攻而在完身而退,是撤退的极好招法。而撤退是为了什么呢?当然不是为了逃之夭夭,而是要“抽精锐以袭别阵”,李靖便是在有意无意中领略了这个计谋的精髓,以钦差鸿胪卿唐俭为掩护,“抽精兵以袭”的。
关门捉贼二十二
小敌困之。剥,不利有攸往。
对于小股敌人可以围困它,围歼它,放走它是极有害的。
公元前262年,中原茫茫大地上,一匹骏马如箭般飞驰着,卷起团团浓重的尘土。由于秦国大将王龁率军攻占了韩国的野王城,切断了上党同韩国内地的联系,上党守将冯亭孤立无援,难以把守,决定带领军民归顺赵国。他想,一归顺赵国,秦国必然会派军队同赵国争夺上党,这样一来,赵国和韩国就能联合起来对抗秦国的进攻。我们见到的那马上之人就是冯亭派往邯郸去见赵孝成王的使者。
使者风尘仆仆赶到邯郸,赵孝成王自然高兴,急忙派平原君赵胜从冯亭手里接收了上党地方的十七座城池。
两年之后,即公元前260年,秦昭王果然派王龁率军来攻打赵国,夺取了上党。上党的老百姓不愿意归顺秦国,纷纷逃向赵国的长平一带。赵孝成王急忙命令老将廉颇带领二十万人马赶往长平。
长平一带,茫茫黄土高原上,两座连绵百里的连营相互对峙着,乱世之秋,眼见就有一场规模空前的恶战。
老将廉颇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他深知,秦军连打胜仗,锐气正盛,不可与之争锋。就每日督促赵军士兵高筑营垒,深挖壕沟,打算长期固守,待到秦军人困马乏,粮草断绝之时,再出战制胜。因此,不管秦军怎样叫骂挑战,廉颇皆充耳不闻。王龁求战不成,白白消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只好派人向秦昭王汇报请示。
秦昭王在秦国都城咸阳,得知长平的情况后,立即召范雎商量计策。
范雎急急赶入宫中。自从范雎为昭王制定了远交近攻的战略方针之后,秦昭王特别尊重这位先生。
“先生,快请进。”秦昭王挽着范雎的手,一起进入内室。
“大王,是不是长平之事?”范雎微微一笑。
“先生,正是!如今廉颇只守不战,王龁白白消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现在派人来报,你看如何是好?”
二人坐定之后,范雎眼珠一转,计上心头,道:“廉颇深谋远虑,王龁自然不是他的对手。大王要想打败赵军,必须先想法让赵王撤了廉颇,换一无能的将领。那时候,大王暗地里再派武安君白起指挥,一定能大获全胜!”
“这办法倒也使得,可是,怎么能让赵王撤换廉颇呢?”
范雎微笑着说:“大王先拿二万两金子来吧,臣下自有办法。”
秦昭王立刻吩咐管理国库的大臣交给范雎二万两金子。回到家中,范雎挑选了几个善于言辞的家臣,对他们说:“你们带着金子到邯郸,专门贿赂赵国的贵族、大臣,散布诋毁廉颇的坏话,另外,要他们特别说些赞扬赵括的好话。”
这一天,赵孝成王上朝商议国事。当谈到长平战事时,方统说:“长平之战至今毫无进展。我听说秦国人不怕廉颇这老头子,最怕的是赵括将军。大王怎么不让赵括把廉颇替换下来呢?”
晁亮接着说:“要是派赵括当主帅,恐怕早就把秦军打败了。”
郭开又说:“廉颇害怕同秦国人打仗,一直按兵不动。我听说他暗地里正准备投降呢!”
廉颇三个月按兵不动,赵孝成王本来就有所怀疑,如今听臣下们这么一说,不由勃然大怒:“好个廉颇,寡人待他不薄,他却如此对待寡人。”
平原君说:“大王,在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大王还是不要听信一面之词,廉老将军一生为赵国征战南北,累建战功,忠心耿耿,我相信他不是那种叛国投敌的小人。”
赵孝成王喘息不止,说:“那他为什么按兵不动呢?为什么不尽快收复失地?”不等平原君回话,又说:“赵括!”
赵括赶紧出班:“臣在!”
“寡人命你明日一早领二十万人马赶赴长平,代替廉颇为主帅。”
赵括满面春风,喜不自胜。赵括是赵国名将赵奢的儿子。他在父亲的影响下饱读兵书,与人谈论兵法时,口若悬河,头头是道。赵括还特别爱到处炫耀自己的才能,渐渐的,赵国人都知道有个能够用兵如神的赵括。赵奢很不满意儿子的这种作风。一次,他对赵括说:“你小小年纪,又从未打过仗,有什么资格当众谈论兵法?尽是纸上谈兵,没有一点实际作战的真本领。”可是,赵括却把父亲的话当作耳边风。父亲死后,赵括更是为自己的才能沾沾自喜,到处吹嘘。有一次,他对晁亮说:“要是大王派我做主帅,我一定能够为大王成其霸业,统一其他六国。”然而赵括却一直“怀才不遇”,不但没有当到主帅,甚至连一次仗也没有打过。赵括私下不知发过多少牢骚,说过多少埋怨话,“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此次赵孝成王任命他为赵军主帅怎不叫他扬眉吐气、踌躇满志呢?多年的愿望今天终于轻而易举地实现了,心想大王真是圣明,我一定要作出一番伟业,让你们大家开开眼。
回到家中,赵括喜滋滋地对母亲说:“娘,今天大王命我替代廉颇,做赵军主帅。”
赵母最了解自己的儿子,闻听此言,好似五雷轰顶。“儿啊!你从未打过仗,怎么能做三军主帅?”
赵括一笑,说:“娘,孩儿饱读兵书,熟知兵法,孩儿当主帅,一定能打胜仗。”
赵母焦急地说:“你懂什么兵法呀,你那都是纸上谈兵,战场上风云变幻莫测,你平时谈论兵法战策头头是道,真要打起仗来,儿呀!那可就不行了呀!”
“娘,你怎么小看孩儿呢?”赵括很不高兴地边说边挪步想走出母亲的房间。
赵母大声喝道:“回来!打仗是国家存亡大事,不是儿戏。你赶紧去见大王,说明你的真实情况,陈明大义,请大王另换能人。”
“难道大王没有您圣明?”赵括皱着眉说,然后扭身便走。
“你……”赵母又急又气。万般无奈,她急急拿出笔墨,写了一封信,差仆人送给赵王。
大约下午三点钟光景,赵孝成王在宫中收到赵括母亲的信,他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的是:“大王委派赵括做大将同秦军作战,这万万使不得呀!他父亲活着的时候就亲口对老妇说过:打仗是关系到国家存亡的大事,赵括却看成儿戏。别看他读了一些兵书,说起来头头是道,那只不过是纸上谈兵,并没有实际作战的真本事。要是打起仗来,可就不行了。如果大王派赵括做大将,那赵国非葬送在他的手里不可!”
“真是妇人之见!”赵孝成王读罢,轻蔑地将信撕碎。
第二天早晨,赵括带领二十万人马,雄赳赳气昂昂地开赴长平。
早有探马报与秦昭王。昭王不禁仰天大笑,随后立即派白起赶至长平前线。名义上还由王龁为大将,实际上全军都接受白起的指挥。秦昭王还专门下了一道命令,哪个士兵泄露了白起为大将的机密,立即处斩。
白起是秦国最有名的大将之一,南征北战几十年,总是大胜而还,从未失败,为秦国拓疆扩土,日益强大,立下赫赫战功。白起作战经验丰富,善用计谋,据说赵括一向目中无人,唯独对这个白起将军深怀惧意。秦昭王依范雎之计行事,意图给赵括来个始料不及的打击。
赵括大军一到长平,仗着有四十万大军,马上下令向秦军进攻。这一天,万里无云,阳光热辣辣的,漫山遍野的赵军跃过战壕,直朝秦军扑去。喊杀声震天动地。
白起命令王龁率一支军队迎战,同时又在两侧布下伏兵。
两军一交战,秦军故意败阵逃走。赵括以为秦军真的溃败了,得意扬扬地命令赵军直追不舍。忽然,两侧秦兵四起,一齐呐喊着如猛虎般包抄过来,切断了赵军的归路。赵军大乱。赵括骑在一匹高头白马上,一边大声训斥:“慌乱者死!”一边顺手斩倒二名慌作一团的士卒。好不容易稳住局势,赵括略略看看四周的地形,只有左侧是一片开阔地,于是命令向左侧突围。大军刚走数里,忽然黑压压一片人马仿佛从地底下冒出一般拦在跟前,为首一人,威风凛凛,正是白起大将军。赵括一见,不由大惊失色,慌了手脚。乘此机会,王龁率领的那支佯装败退的人马也猛烈地反攻过来。一下子把赵军包围得严严实实。
秦昭王得到这一情报,亲自赶来督战。还命令秦国十五岁以上的男子全部开到前线,并且断绝了赵军的粮道。
原来秦国大将白起用的正是“关门捉贼”之计。
赵括四十万大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被秦军整整包围了四十六天。赵军士兵没有饭吃,竟在内部互相残杀。赵括在危急之中,不得已下令突围。先组织了四支敢死队,一队一队地轮番往外冲,结果都被秦军击退。最后,赵括亲自带头向外冲杀,他倒是英勇杀敌,身先士卒,只是不一会便被围上来的秦军用乱箭射死了。赵军失去主将,又无力再战,就都放下武器,投降了秦军。
白起大帐内,正召开军情大会。
白起沉静地坐在帅座上,望着站立两侧的喜气洋洋的将官说道:“经查实,赵军俘虏足有四十万之众。这么多人一旦发生叛乱,难以收拾,你们认为怎么办稳妥呢?”
众将齐道:“都给杀掉。”
白起说:“命令士兵用刀杀俘虏太费事。首先,这么多人,我们不能明火执仗地杀,否则赵军俘虏必定会以死相拼,他们虽是徒手相搏,情急之下,我军也会有所损失,这不合算。其次,夜间偷袭情况会好些,但我军照样会受到损失。”
众将官闻言,一时默然无语。
谋士方增忽然说道:“我倒有个好主意,不如让赵军自己挖坑,我们佯称是挖预备战壕,然后乘他们还在坑内的时候,活埋他们!这样一来,不但不会损失我军一兵一卒,还相当省事。相信他们是不会起疑心的。”
“好,好主意!”白起朗声说道。
次日,白起命令四十万赵军俘虏就地挖战壕。挖到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战壕”已经有二米多深了。
于是,一幕空前的历史悲剧就这样拉开了序幕。正当赵军俘虏筋疲力尽地准备爬出“战壕”的时候,两侧守卫的秦军忽然一声呐喊,尘土、石块如瀑布般直泻而下。个个身体强壮的俘虏大骇,迅速跃出战壕,怎奈赤手空拳,一眨眼便被秦兵用刀剑劈倒,一时间,惨叫声、哀嚎声此起彼伏,其状令人目不忍睹,真是人间活地狱。渐渐的,随着秦兵的奋臂挥锹,惨嚎声越来越小,一条巨大的战壕眨眼间平复如初,可怜四十万赵军俘虏转眼间尽数归于阴曹地府。
白起将军为什么运用“关门捉贼”这一计策呢?因为关门捉贼有利于一举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为秦国以后的征伐战争开辟道路,更主要的是,捉贼所以必须关门,不仅是防贼逃跑,而且怕逃走了反被别人利用,中贼诱兵之计。逃跑中的敌人是很难歼灭的,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我方受到的伤害必将更为巨大。相反,关门捉贼时,敌人在明处,如囊中之物,且情绪慌乱、战战兢兢,易于歼灭。
远交近攻二十三
形禁势格,利从近取;害以远隔。上下火泽。
如果地理条件受限,形势发展受阻,攻取较近的地方就有利;攻取遥远的地方就有害。火焰是向上窜的,泽水是向低洼处流淌的,万事发展变化全如此。
远交近攻,作为成语出自司马迁《史记》中《范雎蔡泽列传》,曾载范雎向秦王进谏:“王不如远交而近攻;得寸,则王之寸也;得尺,亦王之尺也。”
魏人范雎因为受迫害,逃亡到秦国。秦昭王问他富国强兵之计。范雎说:“秦国土地广大,兵马众多,统一天下,应该是不用费多大气力的。但是大王您有失策的地方。”秦王感到范雎说得有理,就请范雎指出他的过错。
范雎说:“您越过韩国、魏国去攻打齐国,这就是失策。齐昭王舍近求远攻打楚国,结果一寸土地也没有得到。不是不想得到土地,而是形势不允许他得到。诸侯国见齐国战线拉得很长,因为攻打楚国,部队累得疲惫不堪,就联兵攻齐,使齐国几乎灭亡。齐国攻打楚国,实质是养肥了韩国和魏国。所以大王应该采取远交近攻的战略,得一寸土地就是一寸,得一尺土地就是一尺。大王一定要抓住韩国和魏国,因为此二国是天下的枢纽,是物产最丰富的地方。用您的威信影响楚国和赵国。楚国和赵国归附后,齐国就一定害怕。韩国和魏国就会成为秦国的俘虏。”秦王听后,连连点头。
公元前286年,秦国用范雎远交近攻的办法攻打魏国,取得初步胜利。此计谋为秦始皇统一中国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春秋初期,周天子的地位实际上已被架空,群雄并起,逐鹿中原。郑庄公在此混乱局势下,巧妙地运用“远交近攻”的策略,取得了称霸的地位。
当时,郑国与近邻的宋国、卫国积怨很深,矛盾十分尖锐,郑国时刻都有被两国夹击的危险。
郑国在外交上采取主动,接连与邾、鲁等国结盟,不久又与实力强大的齐国在石门签订盟约。
公元前719年,宋、卫两国联合陈、蔡两国共同攻打郑国,鲁国也派兵助战,将郑国东门围困了五天五夜。虽未攻下,郑国已感到本国与鲁国的关系还存在问题,便千方百计想与鲁国重新修好,共同对付宋、卫。
公元前717年,郑国以帮邾国雪耻为名,攻打宋国。同时,向鲁国积极发动外交攻势,主动派使臣到鲁国,商议把郑国在鲁国境内的访枋交归鲁国。果然,鲁国与郑国重修旧谊。齐国当时出面调停郑国和宋国的关系,郑庄公表示尊重齐国的意见,暂时与宋国修好。齐国因此也对郑国加深了感情。
公元前714年,郑庄公以宋国不朝拜周天子为由,代周天子发令攻打宋国。郑、齐、鲁三国大军很快地攻占了宋国大片土地。宋、卫军队避开联军锋芒,乘虚攻入郑国。郑庄公把占领宋国的土地全部送与齐、鲁两国,迅速回兵,大败宋、卫大军。郑国乘胜追击,击败宋国,卫国被迫求和。郑庄公势力扩张,霸主地位形成。
假途伐虢二十四
两大之间,敌胁以从,我假以势。困,有言不信。
处于两大敌对势力中的中间者,敌方用武力强迫它屈服时,我方可见机支援它,取得它的信任。处于这种困境的人,是不会单纯相信嘴巴所说的。
“假途伐虢”原是春秋时代的一个历史事件。
“假”是借的意思,“途”就是道路。“虢”是春秋时的一个诸侯国名。
话说春秋初期,各诸侯国之间的兼并战争连绵不绝。晋国吞并附近小国后,到晋献公时已成为诸侯中的大国。晋国南面有两个小国:虞国(今山西平陆县东北)和虢国(今河南陕县东南)。这两个小国紧密相邻,如唇齿相依。为了在弱肉强食的战乱年代维护共同的生存和利益,两国早有盟约,一旦有难就互相救援。
公元前658年,晋献公产生了吞并这两个小国的野心。一天,他派人将大夫荀息召入宫中。荀息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但足智多谋,一直就是晋献公的得力谋臣。
晋献公说:“我想现在是征伐虢国的时候了。”
荀息略作思索,不禁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还不是时候。大王您想,虞、虢两国,互相依存,如果我们攻打虢国,虞国必定相救;反之,如果我们攻打虞国,虢国也将出动足够的兵力援助虞国。用我们一国的兵力,去对付两国的军队,即便是两个小国,要取胜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就是取胜了,也势必会付出极大代价。”
晋献公听荀息这么一说,十分烦躁:“难道我们对虢国和虞国就没有办法可想吗?”
荀息沉思良久,回答说:“办法还是有的。臣闻虢公是一个好色之徒,我们可以挑选一些美女送去,要求和他结为盟友,想必他会乐于接受。如果他终日迷恋酒色,安于享乐,势必不理朝政,疏远忠良,引起国人怨恨。同时,我们用金玉珠宝贿赂西北犬戎国,要求它进攻虢国,那时我们伺机而动,定能成功。而且大王与犬戎又有姻亲关系(晋献公一爱姬系犬戎君主之侄女),所提伐虢要求必能答应。”
晋献公觉得言之有理,虽然心急,也只好依照荀息之计行事,派人给虢公送去十二名美女。
虢公果然高兴异常,欣然收下,同意与晋结好。
虢国大夫舟之侨向虢公进谏说:“晋献公随时都想吞并我国,如今却惺惺作态,送美女,结友好,臣以为这是诱饵,千万不能上当!”
虢公色迷心窍,此刻面带微笑,大度地说:“晋献公存心友好,怎会有诈呢?”
犬戎国因为接受晋国的贿赂,果然出兵伐虢。虢国与犬戎国过去经常打仗,渭水一仗,曾大败犬戎。虢公因此一向骄纵成性,这次见犬戎又来进犯。岂能容忍,便立即挥师迎击,两军在桑田(今河南灵宝县北)相持不下。
这一天,有探子来报,虢国和犬戎已经交战了。晋献公立即召来荀息垂询:
“荀先生,现在可以出兵攻打虢国了吧?”
荀息一摆手:“还不行。因为虢国虽受犬戎侵犯,但是虞国和虢国的盟约还没有断裂。我有一计,可先灭虢,后灭虞,一箭双雕。”
晋献公迫不及待地问:“先生有何妙计?寡人愿听其详。”
荀息微微一笑,说道:“大王如果能够贿赂虞公,向他借道伐虢。而他又同意了,那么这两个国家都在大王的掌握之中了。”
“寡人依大夫之计,刚与虢国结为友好不久,现在却向虞国借道伐虢,虞公怎会相信?他绝对不会同意的!”
“虞公怎么会不同意呢?我们可以派人到虢国寻衅,有意让虢国公然辱骂我们,并向我们挑衅,这样一来,岂不就有了借口?”
荀息话音刚落,献公连声赞道:“我有先生相助,真乃天助我也。”
荀息微微一躬:“臣下愚昧,全仗大王圣明。”
于是,献公依计而行。
这一天,有探子告诉荀息,虢国公然向晋国挑衅,在晋国南疆集结重兵。荀息赶忙进宫,向晋献公进言:“现在大王可以将良马和垂棘美玉赠给虞公,他就会同意我们借道伐虢了。”
献公面露难色:“此乃我国珍宝,怎能轻易送给他人呢?”
荀息站起身来,弹了弹衣襟,正色道:“如果用良马和美玉能够借得向虢国进军的道路,这些珍宝如同内库移到外库储藏一样,根本不会丢失。”
荀息言下之意是,到时候虞国都属于你大王的了,虞国得到的珍宝不依然会完璧归赵吗?
晋献公并非等闲之辈,岂能不知道这层意思?便派荀息携带良马、美玉前往虞国。
虞公手握美玉,近观良马,满脸的笑容,赞不绝口:“好马!好玉!”然后回头问道:“这不是贵国的珍宝吗?为什么赠给我呢?”
一旁的荀息回答说:“冀国(今山西河津,为晋所灭)曾逞强恃胜,侵凌四方,首先占领虞国的颠囹,后又侵占虞国的郑地,虞国奋起反抗,击败冀军。此乃虞公英明果断,领导有方。现在虢国就像当年的冀国,野心勃勃,率军跨过黄河,侵扰晋国南疆。晋献公特向大王借路,使晋军避开有虢国重兵驻守的晋虢交界地区,绕道虞国去攻打它,以达到制止其侵扰的目的。为此,晋献公决定将晋国的珍宝献给大王,以示对贵国的友好情谊。”
虞公瞧着手中的美玉,沉思片刻后,说道:“想当年,冀国肆意侵占寡人的领土,没想到如今虢国居然也狼子野心,我决定与其断交,答应贵国借道伐虢,并且愿意出兵相助。”
荀息微笑一躬:“大王圣明。”
第二天,当虞国大夫宫之奇听到这一消息时,不禁大惊失色,他匆匆赶入宫中拜见虞公。苦谏道:“大王,不可以借道伐虢啊!晋国一直对我国和虢国虎视眈眈,大王只有和虢国继续结盟,才好共同抵御强晋。”
“我意已决,你不用再说了。”虞公手握美玉,爱不释手。
宫之奇是春秋时期有名的谋臣,然而性情懦弱。此刻,他被虞公的执迷不悟气得瞠目结舌,随后,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退出宫去。
这年夏天,晋献公任里克为大将,荀息为副将,率领四百乘战车进入虞国,虞公也遵守诺言派兵相助,为晋军当向导。由于两军的配合,晋军迅速攻占虢国的下阳,并大肆掠夺,满载而归。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转眼三年过去了。
这一天,荀息又来到虞国宫殿,向虞公要求借道征伐虢国。这次宫之奇正好在朝,当时就向虞公进谏说:“虢国是虞国屏障,虢国如果被消灭了,虞国岂能独存?晋国是大国,并且正在谋取虢国,现在再次借道征伐,大王千万不能答应。与侵略者交往,对我们能有什么好处呢?前次借路,他们攻占了虢国下阳,已属错误,我们岂能一错再错?俗话说:‘户破堂危,唇亡齿寒。’这就是虞国与虢国的关系。”
虞公说道:“三年前晋国借道伐虢,对虞并无损害,此次借道,难道就会有害于虞国?”
宫之奇满面愁容地回到家中。他思前想后,决定带全族人迁离虞国。临行前,他对一同在朝的几个同僚说道:“不需多久,晋国即以灭虢之军灭虞,用不着再兴师动众。”
这年的八月十七日,晋献公亲自率领战车六百乘,途经虞国攻打虢国。虞公特地远道迎接,并陪送到虢国的边境。晋军直扑虢都上阳。虢国虽然举国上下同仇敌忾,奋力抵御,终因以弱对强,又无外援,坚守近四个月后,都城被晋军攻陷,虢公出逃洛阳,虢国就这样被消灭了。
晋国灭掉虢国后,迅速回师。到达虞国境内时,虞国仍然是热情相迎。晋军驻扎在虞国都城的郊外,晋献公乘虞公前来相迎的机会,突然发动袭击,虞公当场被俘。晋军果然轻而易举地消灭了虞国。
以上就是假道伐虢的故事。假道是一种掩盖其真实军事意图的具体手段。晋献公采纳大夫荀息的计谋,一箭双雕,灭了虢国和虞国,就是在“假道”二字上作的文章。虞公之所以受骗亡国,在于贪小利而背大义,不听忠臣宫之奇“户破堂危,唇亡齿寒”的良言。
三国时,袁绍离开洛阳,屯兵武陟。因地瘠民贫,缺乏粮草,对富庶的冀州十分垂涎,却苦无良策。谋士逄纪献计说:“主公可暗中派人下书公孙瓒,约他夹攻冀州,平分其地。公孙瓒见利忘义,必然兴兵。冀州牧韩馥是个平庸之辈,无勇也无谋,一定会向主公求救,冀州便垂手可得。”
袁绍依计而行,公孙瓒果然攻打冀州,韩馥得知,惊慌失措,不顾左右劝阻,向袁绍求救。袁绍大模大样地来到冀州,把韩馥的权力全部剥夺,反客为主。虽是借机而入,却无“假道”之嫌,此计自然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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