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朗诵诗那一刻起,巴若宇喜欢上了她。
端庄,大方,眉目清纯。巴若宇当时的第一感觉,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适合做妻子。
他知道这想法有些大胆,有些仓促。但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让他突然产生娶一个女孩做妻子的愿望,这是巴若宇始料未及的,也是巴若宇渴盼已久的。
巴若宇不知道她是空姐。
新世纪钟声敲响的时候,巴若宇结束了那梦魇般的婚姻。的确,上天不会让你得到太多,也不会让你失去太多。巴若宇曾经得到一桩不幸的婚姻,然而从2001年起,他创办的医药公司风生水起,有声有色。在业界赢得了接踵而至的荣誉。一本本烫金证书,肯定着他的付出,他在重庆这个给予他太多梦想追求的城市里,终于实现了他的人生价值。
随后,他成为一名全国青联委员。巴若宇十分珍惜每一次青联组织的聚会。对巴若宇而言,每参加一次青联的活动,那便是上了一次超MBA的培训课。
巴若宇带着公司的几名骨干去酒店看望西安来的客户。刚走进酒店,手机便响了起来。重庆市青联秘书处的刘战在电话里说:
“巴若宇,团中央、全国青联的领导同志今晚到重庆,你务必参加这次活动。”
“好的,好的,我已听曹帮兴、叶青都讲过了,我一定参加!”
“哦,好啊!有你在,就更活跃了。你们作家嘛,会让我们的晚会生机盎然!”
“那里,那里。”
“对了,巴若宇,你可不能谦虚啊,今晚你有任务,要写首诗在晚会上朗诵!”
“哦?”巴若宇心里有些忐忑地说道:“我会写什么诗呵?写小说编一些前因后果的故事还可以。我真怕写不好。”
“没问题,你是作家嘛,一言为定,这可是光荣任务啊!”
与客户正式会谈结束后,巴若宇安排副总经理留在酒店陪饭,自己则与司机奔向巴江水火锅店。
这一天是2004年7月10日。巴若宇至今对这个日子记忆犹新。
团中央、全国青联和共青团重庆市委、重庆市青联,在重庆组织了一场名为“为了山里的孩子”的大型文艺晚会。在这个晚上,全国著名企业家将现场募捐数额巨大的助学款。这一活动,由团中央第一书记周强带队,全国青联常务主席胡伟、全国青联秘书长郭长江、副秘书长安桂武等人陪同,倪萍、黄宏、冯巩、沈冰等全国青联的演艺界大腕助阵。可想而知,其场面之壮观气氛之隆重意义之远大,不言而喻。
巴若宇急匆匆地走进火锅城时,市青联秘书处的曹帮兴和叶青正忙着打电话,忙着布置晚宴。叶青见到巴若宇,赶忙问道:“巴若宇,你的诗写好了吗?”
巴若宇苦笑了一下:“哪有那么快,正在打腹稿!”
“快写,快写。”曹帮兴和叶青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对他说。
叶青收敛起平时绽放的笑脸,一本正经地对巴若宇说道:“你别忘了,让你写这首诗在今晚的宴会上朗读,一是为了展示我们重庆市青联委员的风采,二是感谢为了这场晚会付出辛劳的团中央领导啊。”
“思!”
写首诗,写首诗,为青联做实事,可是,写什么呢?巴若宇在心里默想着。平常,我最爱说的一句话不就是感谢青联的培养吗?对,就写《感激青联》。真心真意地写,怎么想就怎么写吧。
于是,巴若宇坐下来,一气呵成。
“好,写得太好了!”
青联的工作人员看过诗后,个个赞不绝口。
巴若宇终于松了口气,对叶青说:“我可完成任务了。不过,我普通话不行,不适合在这种热烈气氛的场合朗诵。”
“要不,让青联队里著名的播音员田桑和胡馨月来读吧。”
叶青说着,叫来桑哥。桑哥拿着诗稿,遗憾地对巴若宇说:“好诗啊,唉,可惜,胡馨月今天不在。”
“哦?”巴若宇急着问他:“还有哪个女委员可以和你搭档?”
桑哥摇摇头:“这时候叫台里来人,也赶不过来啊。”
巴若宇焦急地环视。一个身材高挑面目秀美的女孩吸引了他的视线。
“你认识她吗?,”巴若宇指着那位年轻姑娘问桑哥。
桑哥摇了摇头。
“那个女孩是谁啊?”巴若宇转身又去问其他人。
“不认识。”
“没见过。”
巴若宇又走到杨西川委员跟前,问他认不认识。
“怎么,你看上她啦?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下?”
巴若宇拍了一下不怀好意的杨博士。杨博士继续说:“我也不认识她。从来没有见过。”随即悄悄对巴若宇念叨:“这女孩长得够漂亮的。你想干什么?”
巴若宇瞪着他说道:“我想叫她朗诵我的诗。”
杨博士瞟了一眼巴若宇拿在手里的诗,说:“直接跟她说就是了。”
是啊,怎么就没想到呢!
晚宴开始了。
先是重庆市青联主席徐强致词,随后,团市委书记谭家玲致词,团中央书记处书记、全国青联常务副主席胡伟致答谢词。
整个晚会掌声不断,欢声雷动。
青联的聚会总是这么闹热,气氛总是那么热烈。青联的每次聚会和晚宴都让巴若宇感到一种友好,热烈,和谐,恋恋不舍的情绪围绕他,让他在这个组织中,有一种强烈的归属感。
巴若宇鼓掌的同时,情不自禁地注视着那位坐在角落里的姑娘。他的心便咚咚地跳个不止。他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紧张,却又充满期待,
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女孩没有见过?官员和各路商人他都见识过,却也不曾如此畏惧。怎么突然今天,他就惧怕了呢?巴若宇在观看演出的时候,不停地追问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吧,他猛地喝了一大杯啤酒,然后又往杯中倒满酒,定了定神,端着酒杯,稳步而坚定地朝姑娘的座位走去。
“我敬你一杯,好吗?”
姑娘上下打量了巴若宇一下,然后,不疾不徐地起身,端起酒杯笑笑说:
“谢谢。”
巴若宇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姑娘低头浅笑,抿了一口酒,脸庞微微泛起红光。
“你叫什么名字?”
也许是连续喝了两杯酒,巴若宇脸颊绯红,他感到自己的脸在发烧。
姑娘笑盈盈地,大方地回道:“我叫王英力。国航团委的。”
她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她的声音悦耳动听,她的微笑总是那么动人。
“哦?原来是位空中小姐,我说呢,你的微笑总是那么动人,那么恰到好处。”
“是的,我们接受过正规培训!”
姑娘略显顽皮地说道,美丽的大眼睛闪现出活泼的光彩。
“你不是重庆人吧?”
“为什么我不是重庆人,我当然是重庆人。不过,祖籍在广东。”
“哦?那你的普通话说得真标准。”
“没说嘛,我们接受过正规培训!”
两人对视而笑,一下子拉近了不少距离。巴若宇拉过一张椅子,坐在英力身旁。英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却没多说话,更没反问他是哪里人,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
巴若宇从衣兜里掏出诗稿。
“这是什么?”英力惊奇地接过诗稿,注视着巴若宇。
“是诗。”巴若宇嗓音洪亮,充满自信地说着。
“哦?”英力打开诗稿,快速默读起来。没等她看完,巴若宇出其不意地说道:“一会你上台朗诵一下吧,和桑哥一起朗诵。”
英力拿着诗稿,笑了笑说:“我行吗?”
“行,你行。”
主持人徐强主席已经在喊巴若宇的名字了。
“就这样了,交给你们了!”
巴若宇拍拍英力的肩膀,给她打气。随后,他疾步走上了舞台。
灯光聚焦在巴若宇的身上。他感谢各位来宾朋友,感谢青联组织的关怀,他说道:“为了答谢青联对我们的培养和关爱,我今天特意写了一首诗。”
主持人徐强主席说:“现在,就请巴若宇委员朗诵他的即兴之作《感激青联》,由著名二胡演奏家刘光宇委员伴奏。”
掌声再次响起。巴若宇连忙说:“各位青联的朋友,今天我的这首小诗将由著名播音员田桑和王英力来朗诵。请大家为他们鼓掌。”
巴若宇在掌声中定下舞台。他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舞台上美丽高挑的英力是那么楚楚动人,听她温柔的嗓音朗读着自己的诗稿,他屏着呼吸,他静静聆听,他被深深地感动了。
刘光宇委员的二胡即兴伴奏,抑扬顿挫,如行云流水般清冽婉转。桑哥和英力珠联璧合的朗诵,更如花香沁人心扉。他们声情并茂,感情充沛。他们朗诵着他的诗,赢得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全国青联副秘书长安桂武走上台,激动地对大家说:“这首诗写得好,写得太好了!而且朗诵得更好!我们将这首诗发表在下一期的《全国青联通讯》上。”他停了停,举起手中的酒杯说:“这杯酒,让我代表全国青联,敬重庆青联的朋友们一杯,感谢你们!”
台上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晚会至此,到达了高潮。
待到掌声渐弱下来,安桂武副秘书长仍旧没有离开讲台,他激情满怀,慷慨陈词道:
“这次在重庆举行的《为了山里的孩子》大型募捐活动,取得了可喜的成功。今晚共收到各界捐款三干三百多万元。有一件事,非常值得赞扬。那就是刚才朗诵诗的那位空中小姐,今天我们是乘坐她的航班到达重庆的。”
此时,众人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到了王英力身上。
安桂武副秘书长继续说着:
“在飞机上,是王英力组织全体乘务员和乘客们一起,带头组织开始募捐活动。用周强书记的话说,《为了山里的孩子》这场大型募捐活动,应该是在一踏上飞往重庆的飞机上开始的。现在,请允许我代表这次大型活动组委会,向重庆的这位空姐致谢,向在座的每一位青联的朋友致谢!”
大家纷纷起身,为王英力鼓掌。英力落落大方地回到座位上,连连朝大家颔首说:
“谢谢。谢谢大家。”,
谭家玲书记带着她的领导班子走到王英力身前,说道:
“谢谢小王。首先,作为一名团干部,你在飞机上能带头组织募捐活动;这一点值得赞扬。尤其是刚才你的诗朗诵,很富有感染力。重庆青联有人才,有潜力,有希望啊!。”
王英力说:“谢谢谭书记。谢谢青联给了我这个机会。”
杨西川、桑哥等人举杯来到巴若宇跟前表示祝贺,赞美他的诗写得好。而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停留在王英力的身上。
看到巴若宇如此心神不定,杨西川博士和桑哥都笑起来,杨博士故意说:
“我们也应该给空姐敬杯酒吧?”
“祝贺你空姐,今英力那带笑的目光与巴若宇的双眼接触的刹那间,一种从未有过的成就感、自豪感和甜蜜感一齐袭上他的心际。巴若宇想,她说得没错,她应该说出这些感谢的话满足他此时的虚荣心。但她的话并没有太多奉承,从她的目光中,他能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真诚。
晚宴接近尾声了。团中央和全国青联的领导们与大家依依惜别。王英力此时背着包,大大方方地朝他们走了过来,她是来和徐主席等人告辞的。
杨西川博士不失时机地对英力说道:
“小王,这么早就撤啊,来来来,我们还有人想跟你聊聊。”
“不了,我还没见到父母呢,得早点回家了。徐主席,我告辞了。”
“等等,等等。”扬博士掏出了本子要留她的电话。桑哥也掏出本子留她的电话,并对英力说道:“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合作啊。”
王英力笑着,一一应承。
巴若宇没有凑热闹,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她。待英力给每个人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后,他才起身走上前,掏出自己的名片,对她说:
“这是我的名片。”
“哦,好的。”她说了声谢谢。拿着名片,若无其事地装进包里。她是那么镇定自若,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巴若宇热切的目光似的。
“你不给我留个电话吗?”巴若宇轻声问。
“噢。”英力脸一红,轻声说:“好啊。”
英力接过巴若宇递来的本子,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一个小灵通号码。
巴若宇如获至宝地将本子收了起来。
巴若宇商业活动频繁,时间长了,他适应了这种身不由己的应酬生活。请客户吃饭,陪客户聊天,打牌,唱歌,钓鱼。如果哪天没出入酒店,没与客户消遣,他心里倒真是空荡荡的。加入青联不久,巴若宇被评为了“重庆市十大杰出青年”,铺天盖地的采访接踵而至,令人应接不暇。
不同的是,热爱文学的巴若宇依然保留着爱读书爱写作的习惯。他白天忙经商,夜晚则坐在灯下勤奋地爬格子。
“曰竞辎珠利,夜来书雅文。”
也因此,众多的采访报道对他身份的界定也离不开“两栖人”、
“儒商”、
“鱼和熊掌兼得的成功企业老总”之类。
他更希望自己有一个完美温馨的小家。
这天晚上,他去应酬客人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在夜幕低垂之际,他听到天空中一阵轰轰声,他忍不住问司机:“要下雨了吗?回头给客人备好雨伞。”
司机说:“巴总,那不是雷声,是飞机声。”
“哦?”
巴若宇坐在车里,凝视重庆灰蒙蒙的天空,他想起了王英力。
他心头一暖,有了一种想给她打电话的冲动。
电话不在服务区。巴若宇收起电话,想,她果真在天上。
一个采访团的朋友们即将离开重庆,团长说:“非常感谢巴总的配合,这次采访基本上是成功的,遗憾的是镜头里缺少一位女性。都说成功者的背后有一位伟大的女性,你的背后呢?女性是谁啊?能不能给我们大家露个面?”
众人听了,呵呵笑起来。
巴若宇犹豫着说:“好吧,不过,我得问问她能不能来。”
他躲开,给王英力拨通了电话。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上次请你朗诵诗的那个巴若宇。”
“记得呵,巴若宇诗人。”英力在电话那头调皮的应道。
他的心开始咚咚狂跳。
闲聊了几句之后,巴若宇突然问道:“我能请你吃晚饭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为此他感到很沮丧。
“好呵,什么时间?”英力没有拒绝。
“今晚上好吗,还有我的一些媒体朋友。”
“不过,可能要晚一点我才到。现在我在北京,飞机到重庆大约十点左右,恐怕会耽误你们的时间。”
“我希望你能来!”。
“好,我一定到,就是会很晚。”
他回味她的承诺,坚定地说道:
“好的,谢谢。再晚都会等你!”
这天晚上,巴若宇故意把大家安排到了巴江水火锅店。这里是他认识英力的地方。当然,这里也是全重庆市最地道最正宗的麻辣火锅,款待家乡媒体朋友当然要选择这里。
朋友到重庆来,吃一顿火锅,那是“接风”;走时再吃一顿火锅,那是“饯行”;这已是他待客的习惯性套路了。
两个连桌上,井然有序地摆满了毛肚鸭肠等菜品。电视台长安排着座次,高兴地用家乡淮北话嬉笑逗趣着:
“来吧,老少爷们,咱来重庆这几十口子,今晚再尝一回重庆麻辣。明个儿‘杠’路了,再也找不着这个味了。”
记者朋友们见台长这么高兴,都很轻松。台长盯着红辣子翻滚的锅底,吸了吸嘴巴摇着头继续说:
“娘拜子,这么多辣椒重庆人受得了吗?怪不得女娃娃们那么苗条,这饭一辣吧,就吃得少,吃得少吧,就苗条了。”
众人为他的瘦身逻辑哄堂大笑。
“咱还按老家的规矩吧,定两盅,喝得劲。”
众人一片欢笑,晚宴氛围煞是热闹,席间笑声不绝于耳。
晚宴临近结束时,巴若宇一直无法融入这热闹的氛围之中。他一直盼着英力快快到来。此时,台长已经喝高了。醉意朦胧之中,他拍着巴若宇的肩膀,结结巴巴地说:“巴若宇,这兄弟媳妇咋,咋还没来呢?”
正说着,王英力拎着小包走进店里。
“对不起大家,我迟到了。对不起。”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英力身上。
英力与众人一一握手,歉意地点着头坐在了巴若宇身边。
台长举起酒杯,对英力说道:“兄弟媳妇,你来晚了,我们喝、喝了好几瓶酒了。不行,得,得罚酒。”
英力急忙站起身,说:“对不起,我今天北京飞重庆的航班晚点了。我自罚一杯吧。”说完,英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是空姐呵?难怪这么漂亮。不行不行,这么晚才来,兄弟媳妇要自罚三杯!”台长醉意很深,但态度坚决,不容拒绝。
英力毫不犹豫地又喝下了三杯。坐在她身边的巴若宇不忍心地把英力手中的杯子按下,说:“她刚下飞机,家都没回就过来了,大家到此为止吧,别再让她喝了。”
此时,英力刚刚定下神来,忽然问台长: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兄弟媳妇是谁啊?”
“是你呵。空姐,你敢说你不是俺兄弟媳妇?”台长的反问让大家喧闹的气氛,一下沉寂了下来。
巴若宇的心一下收得很紧。他担心极了。万一英力说了不好听的话,他该如何是好。焦急之中,赶忙解围:
“好了好了,大家喝酒,喝酒。”
只见英力稍稍发愣,然后,故作神秘的对台长说道:
“台长,你这称呼可是有点早喽。今天是我认识巴若宇的第二面。你认我做弟媳妇,你弟弟可还没有开腔呢。”
台长爽朗一笑说:“你们真是郎才女貌呵。可惜呵,我只怨结婚太早啊。错失了与巴若宇竞争的机会了!”
众人又开始哄笑。
王英力此时间巴若宇:“你的客人们什么时候离开重庆?”
“明天一大早,飞往郑州的航班。”
还没等巴若宇回答,台长抢先说:“王小姐明天飞郑州吗?”
“明天飞郑州是南航公司的客机。要是你们坐国航的飞机,我就能为你们服务了。”英力解释着她的业务范围和工作情况。谈到工作,她显得非常专业,她的声音总是那么动听,她的微笑也如此的动人。
晚宴结束时,英力端起茶杯对大家说:“巴若宇的同乡们,感谢你们为重庆输送了这么一位优秀人才。我以茶代酒,祝你们明天一路平安。”
大家纷纷起身回敬美丽的空姐。
临出门,英力走在巴若宇身边对大家说:“明早正好我休息。上午我去机场送你们。”英力这一主动邀请,让巴若宇十分意外。她朝他笑笑说:“巴总就不用亲自到机场了,明早可以放心睡个懒觉吧,我送大家。”
巴若宇连忙说:“算了,还是我送大家吧。你得好好休息。”
“不不,别争了,我代你送大家。请放心,我一定把他们顺利地送上飞机。那是我的工作岗位啊!”
巴若宇再也说不出来什么。心头涌来一阵阵幸福的感动。他俩一下子就亲人一般的熟络起来。
台长拍着巴若宇的肩膀说:
“哥们儿,这是造化呵。好好珍惜!”
巴若宇再也忘不了英力的笑了。之后的日子,他喜欢把空闲时间用来一个人独享。哪怕只有片刻,他也愿意独处。他享受那种独处中的,被爱陷落的感觉。他常常回味着她的笑声。不时的,他的脸上也浮现出梦幻般的美好笑容。
在巴若宇的印象里,空姐总是忙碌穿梭于机舱里。礼貌的一个问候,一个微笑,柔声细语,自然得体。巴若宇总认为这些规范动作是航空公司规定的礼节,然而他没想到,生活中的空姐也是这样温存大方,善解人意。
在之后两人频繁的短信往来中,他写道:
“在和你的接触中,我感到你们空姐具有较高的综合素质和良好心态。”
英力及时回复道:“看得出,你是一个事业心很重的人,却又是内秀十足,所以说,文心商海,你的勤奋追求为你赢来今天的一切。”
“说说你的工作,总在天上飞,是什么感觉,累不累?有没有过厌倦这个行业的想法?”
英力又很快回复道:
“没有。对于累已经习惯了。在空姐队伍里三年多了。有的同事都当妈妈了却还在飞着。因为大家都热爱这份工作。当一名空姐多不容易呵。百里挑一。只是,这一行真的很累。早出晚归,各地奔波,有时在飞机上还要受那些不讲理的乘客的埋怨、谩骂、投诉,一肚子委屈。不过,我还是热爱我的工作。再说,我是党员,团支书,总要事事带头吧。”
很多企业老板都喜欢找娇滴滴的女人,然而巴若宇却不一样,他喜欢英力这种上进心,是个大气的女人。
有时候,巴若宇给她发完短信,英力会马上回复;也有时上午发的短信,直到晚上才有她的回信。断断续续的信息往来,让巴若宇知道了她的飞行踪迹。她是那么的奔忙。忽而北京,忽而上海。早上在南昌,晚上又住在了厦门。空中事务多辛苦呵。巴若宇想着,不禁心疼起她来。从早到晚在飞机上,周六周曰也在飞机上,这是一种怎样的生活呢。
应酬完毕,回到住处,他感到全身心的放松,他顾不得洗澡,拿起电话,直接拨了英力的号码。电话那头,传来他期待已久的甜美声音:
“这么晚了,还没有睡?”
“你也是啊,我正担心这么晚了打扰了你!你在哪儿呵?”
“在上海。”英力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我刚落地,接到你电话很高兴。”
“是嘛!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噢!”英力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我好想睡觉!你知道,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天天见到爸爸妈妈。有时候很晚回重庆,赶到家的时候,已是夜里十二点过了,爸妈还没睡,一直在等着我。为了不耽误第二天的飞行,我就只能睡上三四个小时,清晨五点又要赶到机场。”
这个敬业的姑娘,即使很累,可谈起工作来是滔滔不绝,津津乐道的。巴若宇喜欢听她聊关于她自己的事。
他们用电话和短信隔空交流。两个都十分忙碌的人,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爱着。巴若宇在工作之余,常常不忍心打扰她,可一旦她真的很久没回复他的信息,他的心便空荡荡的,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他点着烟吸了两下掐进了烟缸,又从烟缸里把已经掐瘪的烟头重新燃上。
巴若宇知道他真的喜欢上了她。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巴若宇对英力的无尽思念。电话是市青联刘战秘书长打来的。
“巴若宇啊,全国青联安桂武秘书长来重庆了,晚上请他吃饭。在西亚酒店,你一定要来。”
挂了电话,巴若宇很高兴。他想利用这个机会,叫上英力一起聚聚。巴若宇打通了王英力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英力犹豫了一下,说:
“我去不太好吧,你们聚吧,改天再说。”
巴若宇心头一沉,严肃说道:
“不行。安部长、刘部长要我通知你,一定得来。上次听了你的诗朗诵,今天他们还请你朗诵。”
她听了这话,不禁笑出声来:“恐怕是你想听我诗朗诵吧。你精着呢。”
巴若宇憨憨一笑。
“好吧,我现在在上海,马上飞日本的名古屋,晚上八点后才落地重庆。落地后再开会耽误一会儿就赶过来好吗?”
巴若宇喜不自胜,又找到了见她的理由。
晚饭时,青联的朋友们欢聚一堂。席间,不少青联朋友又提到了巴若宇的那首《感激青联》的诗。安桂武部长当着众人的面,又夸奖了那首诗。当他说到那时诗的朗诵者王英力时,巴若宇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说:
“王英力马上就到。”
刘战看了看他,问:“哦,你通知了她?她来吗?”
巴若宇肯定地回答:“对,她一定来。她今天从上海飞往日本的名古屋,晚上八点后才落地重庆。但她答应一定赶过来。”
“嗯!当空姐真不容易!”众人感叹着。
安桂武部长说:“那次在飞机上,王英力和韦唯合唱《爱的奉献》,带头募捐,当时的场面很是感人啊!”
刘战也深有感触地说:“我们青联队伍里什么样的人才都有呵。”
巴若宇有些心不在焉。他盼着英力能立刻出现,可惜,那天她姗姗来迟了。一直到青联的朋友们散场后,她才急匆匆地赶到。
“对不起,来迟了。机场到市区堵车。”英力大口喘着气。
巴若宇很是心疼,说:
“没关系。大家都走了,我请你吃碗面吧。”
“不用了,我在飞机上吃了点儿,现在不饿。”
“那我请你喝茶吧。就在这个茶楼。”
英力抬眼看了看古朴典雅的茶楼,露出甜美的笑容。
“谢谢。那就谢谢喽一呦一”她故意模仿了一句范伟扮演的“药匣子”,拖长的东北腔把巴若宇逗笑了。
乘着酒意,巴若宇说了许多。热情使他变得才思敏捷,出口成章;智慧使他成为一个幽默儒雅的绅士。与英力面对面,独坐茶楼的雅间时,伴着古琴的韵律,茶品的幽香,他们互相凝视着,有着说不完的话题。男人嘛都有那么一点虚荣心。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他说了很多,也有吹噓的成分。不过,她一直沒有打断他的话。只是在他说累的时候,劝他多喝点水,时而又喊服务员给巴若宇茶杯中加水。
他不停地聊着自己。他渴望她在最短的时间里了解他。他把在商场上,在文学创作上,在老家和在重庆的经历和感受一股脑儿地倾泻给她。
最后,说得口干舌燥的巴若宇终于停了下来,喝了一口茶,问道:
“真奇怪,为什么我会有那么多话跟你讲?”
王英力莞尔一笑,说:“因为你经历丰富,知识面又广,当然有很多可讲的啊!”。
英力的温柔使巴若宇感到一种舒畅。他停下来,细细打量她。她真是一个标准的美人啊!巴若宇不禁看痴了。
“你在想什么?”英力的询问让巴若宇如梦方醒。他尴尬地咳了一下,喝口水,说:
“总是听我在说,现在该你讲了,说说你的故事吧。”
“我?有什么好讲呢,我又没有你那么多的经历。”
“就讲讲你个人。你是个怎么样的人,或者,比如,嗯,有没有男朋友?”
话一出口,巴若宇自己先紧张起来。
英力白雪细长的手端起精致的茶杯,呷了一口茶水后,朝他富有意味地一笑。
巴若宇心想这轻轻一笑,或许是男女之间无声对话的逗号,或许是委婉拒绝对方的一个分隔符,更或许是彼此重新培养词源的一个短暂的过程。他不想等她说出让他害怕的答案,这么美丽的姑娘,她应该不会寂寞。他像是一个战士奔赴战场般决绝武断地问道:
“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
英力被他这一问,忍不住哈哈笑了:“这问题我回答了很多人。很多人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你怎么回答的。”
英力放下茶杯:“思,标准答案应该是:追求我的人不少,但还没有我看得上的。”
“噢?”巴若宇不假思索,冲口说道:“我行吗?”
话一出口,巴若宇的心又悬了起来。
英力爽朗地笑了起来。这笑声或许是最准确的回答。
英力并不是一个沉默的人。当她开口讲起她的故事时,巴若宇发现她其实非常健谈。
“三个月以前吧,我从北京飞广州。那天我在头等舱服务。一个日本人总是看我。后来我问他:
‘先生,有事吗?’他说:‘小姐,你是王英力吧?’我很惊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胸牌说:‘是。先生有事吗?’这位日本人显得十分激动,马上从包里取出一张旧报纸,指着上面说道:‘王英力小姐,你很优秀。自从在报纸上见了你的事迹我就很难忘。我一直把这张报纸带在身上,心想肯定有一天能见着你。’当时我十分高兴。接过他递过来的已经揉皱的《中国民航报》,看到了一年前我们机关宣传部写我的一篇文章《阳光女孩王英力》,还有一幅我的照片。这报纸的确是我一年前见过的,没想到这旅客一直揣在身上。他的一席话让我兴奋不已。”
“哦,这个日本人看来对你很有好感?”巴若宇低低地说道。
“可能吧。所以说呢,日本人是很注意细节的,他能在飞机上看到一个人,并把报纸随时放身上,这男人真够细心的,对不对。”王英力的语气里充满对这个日本人的赞同和感动。巴若宇十分不快:
“这日本人叫什么名字?千什么的?”
“他叫木岛祥子。是个商人。在中国几个城市都有公司吧。经常飞来飞去的。”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听他自己说的呗。”
巴若宇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小虫子在慢慢啃食。他缓缓说:“我敢肯定,自从这趟飞机上认识后,你们就互相留了电话。之后,木岛祥子这小子就请你吃饭。在北京、上海、广州、重庆,说不定都请你吃过饭,对吧?”
“是的。怎么啦?”
巴若宇忽然从椅子上端坐起来,挺了挺腰:“我告诉你啊,木岛祥子这家伙是个坏得透顶的情场高手。他在报纸上看到的空姐还远不止你一个,他会用同样的办法取悦于其他空姐。这是个阴谋,这是心怀鬼胎的阴谋家。”
“没这么恐怖吧?”
巴若宇十分激动地接着说道:“关于你对他有何评价,我不想也无权过问。但有一点,你应该清醒,这个日本鸟人,恰恰抓住了你们这些女孩子的单纯和虚荣心,居心不良。你可千万不能上当!”
英力忍不住低头笑了。
“你还别笑,我说的千真万确。还有,他们杀了咱们多少同胞啊。你可真要小心!”
见巴若宇呼呼喘着粗气,一副激动万分,恨之入骨的样子,英力不再多说什么,递过茶杯对他说:
“喝口水,快别生气了。”
“中国青年接受的教育就是勿忘国耻。”
“那不都是历史了吗。现在,中国和日本可是友好邻邦。中国很多女孩子都嫁到日本去了,那又怎么解释呢?”
“嫁到日本去?有几个?”巴若宇更是火冒三丈,恨恨地说道:
“嫁给日本人的中国女人,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哼,这就等于让咱们中国人再吃二遍苦再受二茬罪。”
英力再也绷不住了,笑个不止,连连说道:“好了,好了,咱们不说日本人了,好吗?”
“你娃年轻呵,你娃不懂呵。”
“你娃大我好多岁吗?不就十几岁吗?像个饱经沧桑苦大仇深的老革命一样。你娃以后不准这样教训我了。我是共产党员,我知道历史,有革命素质的。”说完,英力又扑哧笑起来。
他们四目相望,一种默契感油然而生。
巴若宇任性道:
“从现在开始,立即删掉那个什么鸟祥子的电话,不准和他有任何往来。否则,我们就别再见面了。什么吃饭,打高尔夫,那纯粹是小日本的阴险伎俩。”
“好好好,你说得对。”
英力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笑盈盈地打开手机,删掉了那四个字的电话,稍稍挪动了一下椅子,笑着对巴若宇说:“你呢?个人生活是不是很复杂啊?是不是也该让我了解一下啊?”
“我的情感经历谈不上复杂。复杂这个词听起来有点不大对劲。在老家农村时,结了,又离了,时间长很了。”
“没有下文了?来重庆这么多年,就没认识一个女的?就没故事?”
“有。不能骗你。她叫何晶晶,重庆人,去英国了,我还去看过她。她不回来了,嫁给了英国人。”
巴若宇的孩子气,让她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被击中。说实在的,她喜欢看到他为她着急,为她生气,为她忽然像个孩子似的较真任性。这是男人女人之间的默契,这默契的背后是一种贴心。
11
故事讲到这里,巴若宇不想再讲下去了。他说:“好了,不早了,大家都回家休息吧。”
王素霞和另外的几个女同学们坚决不同意。
“我正听着上癮,怎么突然不说了,继续讲,继续讲!”
巴若宇不好推辞。那一晚,他喝得太多,但他头脑是清醒的,记忆就像陈年的酒散着浓香。他发自内心的爱着并感激着英力,他愿意把他和英力的故事说给他的家乡人听。
冬天的重庆,是一首长长的朦胧诗,铺天盖地的吟咏与抒情,让所有置身其中的人,一头雾水。重庆的雾不是絮状,丝状,也不洁白,它不是女人的手绢,而是一块硕大无蓬的灰白色布匹,哗地抖搂开去,一下将整个山城上空严严实实地覆盖起来。城市被雾劈头盖脸地打的湿漉漉的。雾里的重庆,惺忪着,有如曲肱而枕的美人,真真有妙不可言的迷蒙。
雾是重庆的徽章与印戳。
火锅则是重庆的标志。
重庆女娃儿的喜怒哀乐也是那火锅烩出来的。高腔大嗓,叽哇喊叫的重庆女孩,全是一锅红熬出来的那么鲜亮。
巴若宇烦躁了大小火锅堂子满员排队喊号等待,一气,自己在大坪开了一个店,取名“巴江水红楼火锅城”。开店的理由有三:一是他认识王英力是在巴江水,二是地处红楼,三是他的朋友多,不愁没客人。
十一月中旬,巴若宇请来了浩浩荡荡的文学刊物主编们为新店剪彩。
王英力是开业当天下午赶过来的。在店里品尝火锅料时,她不住感叹:
“好吃,味道很正宗,很地道。”
参观了一遍火锅店之后,英力欣慰地笑了说:
“火锅店真不错,环境好档次又高,肯定火得起来。”
巴若宇说:
“别老说好听的,也给新店提提意见!”
“嗯。”英力想了想说:“我觉得,这火锅店太高档了,一般人不敢进来吧?”
巴翻一时找不到感谢她的话,只好对她回报一句亲呢的:
“你娃!”
英力跟着巴若宇在火锅城里又转了一圈。她一面环视着火锅城的装饰,一面深有感触地对巴若宇说:
“民以食为天。创办火锅城真是对的。一是你自己对外接待节省了金钱,二是解决了不少待业青年立足重庆的就业问题呵。”
英力的话正说中了巴若宇的初衷,巴若宇在想,如果换一个女孩,她会理解得这么透彻吗?总结这么明晰吗?他更加欣赏她了。
巴若宇忽然停下来,说:“欢迎你常来这儿指导。这是我们的青联会所。”
英力呵呵笑道:“指导可谈不上。哪天我失业了,到你的火锅店做个经理,我想应该称职吧。”
“你这不是客套话吧?”
英力笑着,扬起眉说:“你看我像客套吗?”
“我有个想法,你同意吗?”她突然的严肃使巴若宇摸不着头脑,从英力的神情中,他看到一种神秘感。
“什么事?说吧?”
“我想,我想让我爸妈明天来你这儿吃火锅,可以吗?”
“嗬,当然可以。来吧。”
他正求之不得。
“不过,你要收费哟,否则我们不来。”
“哦?”这倒让巴若宇为难了。
“好呵,收费,收费,我付费。”
英力听了,笑得一脸灿烂。
第二天,巴若宇来到新开业的火锅城,看到英力带着父母坐在那里,急忙加快脚步迎上去。英力的父母一个劲地点头,想必对巴若宇的情况已了如指掌。
“他可是位作家噢!”
英力不忘补充道。
巴若宇自嘲地笑着说:“是的,作家,但不常坐在家里。”
大家一起笑了。
英力的父亲是一位军政干部,五十岁出头,性格爽直,他友好地向巴若宇作自我介绍。介绍一番之后,又高兴地说:“我女儿英力说,你的火锅味道不错,非拉着我们过来看看。既然女儿觉得好,我们当然都答应。”
巴若宇一听此话,心下一阵欢喜。
“您老好好吃,我一会吩咐后厨把最新鲜最地道的菜品拿来。”
英力妈妈坐在一边,一直乐呵呵地看着女儿,又看看巴若宇。巴若宇一直很紧张。他的目光游移在她父母的笑脸上,而很少注意英力的表情了。
善解人意的英力说:
“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们自己吃。”
英力父母走了之后,巴若宇拉着英力急着问:“今天你们一家都来了,是不是来‘相亲’的?”
英力俏皮地望着巴若宇,笑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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