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百合-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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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

    按照法律程序,赵庙粮站这块土地的拍卖会如期在“华源大酒店”四楼会议厅举行。

    姚副市长、国有资产局于局长、粮食局王局长、监察局副局长、纪检委、土地局等相关负责人都来到了现场。

    一切都如预想的那般顺利,最终一锤定音,由举牌的巴银夺得了赵庙粮站这块土地的所有权。一切尽在掌握,这种成功已令巴若宇感觉不出兴奋和喜悦。是的,人生中,只要经过千辛万苦追求得来的东西才是珍贵的,才最能令人动容。

    椿城最有实力、最具影响力的房地产老板徐今鹏也坐在会场里。此时他朝巴若宇走过来,热情而友好地握着巴若宇的手说:

    “祝贺你,老朋友!今天中午我请客。”

    巴若宇客气地说:“我请你吃饭吧。”

    爽快的徐今鹏一挥手,说道:

    “不行,我每次到重庆去,你都那么热情好客,今天你回椿城,我一定要做东,都安排好了。”

    站在巴若宇身边的巴琪马上说:“徐总,我们老家的人很多,就不麻烦您请客了。”

    听了此话,爽快的徐今鹏再次挥一挥手:“人再多,都没关系,咱们别争了。”

    巴若宇对巴琪和巴银说:“好吧,咱们就别争了。正好我们要向徐总请教很多房产开发方面的问题,就让徐总安排吧。”

    徐今鹏原来是一名律师。当年巴若宇在司法局工作的时候,就和他关系处得不错。两人虽不是同班同学,在平常的交往中,却也十分投缘。徐今鹏做了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后,事业如曰中天,椿城市的主要地块目前都在他的操控中。

    一行人来到预定的餐厅。二十多年来,椿城市发展迅速,当年,还是一个极不起眼的小县城,如今已是现代化高楼林立,各项设施齐全,物质丰富,人民生活富足的城市了。走入宴会厅,踩着柔软的地毯,巴若宇忽然感到自己老了。二十多年前的他,还在县城里推着自行车穿行于集市般的街道上,那时的他如此贫穷却如此年轻。而如今,还是在这块土地上,他却站在这灯火辉煌的高档餐厅里,成为被众人簇拥的老板,成为官员和富商的座上客,他感到一种恍如隔世般的空虚,他还依然是他自己吗?往事那么遥远,当年的存在似乎成为虚构。

    这种困惑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巴若宇落座之后,又成为从容有度,头脑精明的大商人了。

    徐今鹏为巴若宇敬酒。巴若宇说:“今鹏兄,应该是我敬你才是。2006年,我状况低迷时是你老兄帮了我一把。”

    “噢,那不算什么,巴若宇,你是打不死的骆驼。做生意谁没有个难的时候。我是生意人,我心里有数。”

    巴若宇感激地说:“那一年是我做生意以来最困难的一年。法院执行庭在催交罚款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啊。我记得当时,我一个电话过去,你老兄二话没说,立马把40万元打到了我的账上,解了燃眉之急,真让我感动。”

    巴银在一旁接着说:“是啊,徐总,我们巴总老是念您的好。这件事我总是听巴总提起,当年您真是给我们雪中送炭啊!”

    徐今鹏听到巴总对自己的答谢感到很欣慰。连忙说:“应该的,应该的,咱们二十几岁就是朋友了,这点忙我还能不帮吗!”

    “唉,二十多年的友谊啊,就像陈年的酒,越陈越香。”

    众人齐举杯,宴会的气氛友好而温暖。

    看见餐厅落地窗外,高楼林立的椿城市的夜景,巴若宇感慨地说:“家乡这些年变化太大了,这全都要感谢今鹏兄的大力建设啊!”

    “哪里,哪里。我不过是早入房地产行业几年而已。我投资修建的这一个个现代化的小区,还真是为咱椿城市添了不少光,算是给这座美丽的城市锦上添花吧。”

    “今鹏兄过谦了。椿城这几年的发展建设中,你老兄果断、智慧,早早进入房地产这块利润丰厚的领域,在房地产行业驰骋了十多年,想必积累了不少经验吧,也说给你巴老弟听听。”

    徐今鹏说:“要说这十几年搞房地产这行,我确实积累些经验。仅如此,还形成了我们自己的销售网络和物业管理系统,而且,我现在的团队有着比较成熟的管理经验和独特的市场运作理念。所以,现在我拿下的楼盘,都成为椿城市炙手可热的商品房。”

    “今鹏兄就是厉害。”

    “哪里的话,巴若宇你不必这么自谦啊!你可是民营经济十大风云人物呢!”

    “不,不,我说的是真心话。”巴若宇严肃的神情表明了他真诚的态度:“跟你相比,我是自愧弗如。当年在参加司法考试时,你今鹏兄就考取了律师,取得了律师资格,而我巴若宇呢,最终就没能如愿。以我是打心眼里佩服你老兄啊!”

    听巴若宇说了那么多的溢美之词,徐今鹏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但聪明的巴若宇说的并非虚言。在椿城这座县级城市里,徐今鹏算是一位德才兼备,叱咤风云的人物,然而,树大招风,财富与荣誉的背后,也有很多对他负面的评价。面对这些流言飞语,巴若宇完全持一种包容的心态。为同样是生意人的巴若宇,他十分理解徐今鹏的不易。此同时,他也敬佩徐今鹏能在这座城市里努力拼搏,并把事业运转得如此出色。

    晚宴结束之际,巴若宇诚恳地对徐今鹏说:

    “今鹏老兄,我有一个请求,不知你能否接受?”

    “有什么尽管说!”徐今鹏爽快地说着,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我想聘请今鹏兄为这个开发项目的总顾问,您看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没有问题啊!”

    徐今鹏爽朗地笑起来。信地补充说:“巴总的这个聘书下得值,我有信心做好你们的顾问。”

    “好,太感谢了。”巴若宇直言不讳,当着众人的面说:“有今鹏兄的帮助,我巴若宇那是如虎添翼啊。赵庙粮站这块土地搞开发,看来是志在必得了。”

    离开饭店,回去的路上,巴若宇马上布置工作。巴银为开发项目工作的全面负责人。他交代巴银,在设计、测量、规划和建筑方面,由徐今鹏原有的人马一起跟上,将这个开发项目速战速决,力求做到短平快,达到最有效的收益。如此“移花接木”,巴若宇省去了很多心思。那些诸如跑规划局、建设局、土地局办理烦琐相关手续的事务,有了徐今鹏的帮助,在农历腊月二十八日之前就顺利地全部办妥了。真可谓好钢用在了刀刃上。善于动脑,合理分配资源,强强联手,这正是巴若宇经商获胜的一个法宝。

    这天上午,刚用过早餐的巴若宇正在读新闻,巴琪和贾俊峰便急匆匆地来到酒店。一进门,巴琪就对巴若宇说:

    “大哥,我们老家的房子装修全部结束了,周晓青刚才催要装修费,我们没想到她要的那么急。”

    “噢?”巴若宇问:“还欠她多少钱?”

    “二万六。”

    巴若宇平静地说:“那就全付给她吧。我们今天就回老家去看看装修得怎么样。”

    贾俊峰说:“装修得还真是不错,今天就可以入住了。我这就下去把车停过来。”贾俊峰走后,巴银问大哥:

    “今年春节你就在老家算了,不用回重庆了。”

    巴若宇点点头说:“可以,我也有这个意思。”

    “那嫂子回来过春节吗?”

    巴若宇一下想起妻子英力。他说:“你大嫂春节忙得很,我们最闲的时候就是她最忙的时候,我想她是过不来的。”

    “唉,也怪难为我嫂子的。”

    巴若宇和弟弟一起走出酒店,座上车,朝巴家楼村的方向驶去。

    远远的,巴若宇便看见乡亲们转着自家的别墅看新鲜。那桩鹤立鸡群的建筑的确太醒目了。车子开进新的家园,出现在巴若宇面前的是一座崭新的、具有现代化气息的豪华乡村别墅。围观着的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羡慕着。巴若宇不得不佩服周晓青做事的能力,整幢别墅在她的精力装饰下焕发着夺目的光彩。在贾俊锋的安排下,不到一天的时间,床和家具、电视机、空调全部买齐了,工人们正在做最后的保洁工作。

    周晓青拎着一款LV的皮包,走到巴若宇面前。

    “感谢你把这房子装修得这么漂亮。费了几个月的工夫,辛苦你了。”巴若宇感谢着他的惜曰情人。

    周晓青妩媚一笑:“能让巴总还算满意的话,我就感到幸福了。如果还有美中不足的地方,春节后我再叫装修师傅来给你修理吧。”

    巴若宇连声道谢,并示意巴琪结清全部装修款。

    周晓青在欠款清单上,利落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此刻,她显现的完全是一副干练的商人的模样。她特意在清单上写下了“付清全部装修款”的字样,并将复写单交给了巴琪。

    “巴总,噢,不,巴若宇。”

    两人一听这个开场白便忍不住笑了。周晓青接着说:

    “知道你是个大忙人,明天,无论如何你要赏个光,给我个机会请你吃饭吧!”

    “好啊,我也很想啊。你帮助把房子装修得这么好,我应该感谢你,我应该请你。”

    “不不,一定是我请你!”

    “为什么?”

    “因为……”周晓青停住话,她的圆眼睛转了一下,目光温情如水地说:“因为你欠我的。”

    “噢,我欠你的?”巴若宇想起了往事,心思微动,他说:“我欠你的,那更应该我请你才是。”

    “不!”周晓青任性地撅起红润润的嘴唇说:“你欠我太多了,所以我想让你欠我更多!”

    “呵呵!”巴若宇摇摇头叹道:“奇怪的逻辑!”

    周晓青把现金装进她那名贵的LV皮包里,俏丽地一笑说:“巴若宇,那就这么定了啊,明天中午我在华源大酒店请你还有在座的每位兄弟。”

    “好,一言为定!”

    巴若宇把周晓青送上车,目送她远去。他不禁感叹,女人啊,二十年给她们带来了多大的改变啊!

    周晓青走了没多久,信用社的蒋凤平主任开着车驶到了巴若宇家的院子。同车的还有巴若宇的同班同学李小梅。

    望着这两位惜曰同学一起走下车子,巴若宇不解地问:“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

    蒋主任笑着解释说:“我和李小梅回赵庙老家来,听说你回巴家楼村了,我们都想来看看你。”

    “是啊,巴若宇,我们特意来给你家的别墅‘了锅底’来的。”

    “好好好,快进屋吧。”

    晚饭是在巴若宇新装修的房子里面简单吃的。饭后,蒋凤平开着车,载着巴银、巴若宇和李小梅一起回到了城里。

    老同学相聚,巴若宇和李小梅的谈话自然围绕着学生时代的那些话题。最让巴若宇感兴趣的,就是探究李小梅当年为什么要把蒋凤平写给她的情书甩到教室里,并且还带着一群女生张牙舞爪地找他的麻烦。

    李小梅不好意思地看看蒋凤平又看看巴若宇说:“瞎,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得罪了你们两位大人物。你们大人大量,就别跟我过不去了。我很后悔,真的,一生都后悔。”

    他们几人说着聊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深夜。茶楼老板要打烊了。

    巴若宇说:“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李小梅忽然娇滴滴地说:“巴若宇,我还没聊够呢,我想再多跟老同学聊聊以前的事。”

    “你家人不着急啊?”蒋凤平直截了当地问。

    李小梅不自然地扭着身子,一副故作娇嗔的模样说道:“咳,我那死老公,他心里早没我了,才不管我死活。”

    店老板走过来,作揖说道:“各位,不好意思,已经凌晨1点了,小店得打烊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众人只得离席。巴若宇累了,想回酒店休息。蒋凤平和巴银也准备跟巴若宇一起回酒店,蒋凤平对李小梅说:“我开车送你回家。”寒风中的李小梅却一劲地扭着身子,嗔怪道:“我还没聊够呢,巴若宇,你们住哪里呀?”

    巴若宇说:“住华源酒店。”

    李小梅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一副亲切地口吻说:

    “我们到你房间继续聊吧。一见到你,我总觉得和你有说不完的话。”

    巴若宇耸耸肩,点点头。

    连日来的劳累和应酬,让巴若宇明显感到体力不支了。坐在酒店里的沙发上,他看着电视,听着李小梅不知所云的唠叨,睡意很快袭上双眼。

    蒋凤平和巴银都觉得饿,巴银说:“哥,我跟蒋哥下去吃碗面。”

    “好,我不去了,我累了。”巴若宇有气无力地说着。

    蒋凤平问李小梅:“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巴若哥累了,让他歇歇吧。”

    “我不饿,你们先下去吧。”

    巴银和蒋凤平下楼去了。

    巴若宇歪在沙发上,他困倦的目光难以支撑,他感到自己随时就会睡去。李小梅还在讲着重复了很多遍的陈年往事,她今晚显得话尤其的多。渐渐的,李小梅的声音在他耳畔嗡嗡作响,直到变成了一片模糊的杂音。巴若宇太累了,他歪在沙发上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巴银来到巴若宇的房间,发现他歪在沙发上合衣睡了一夜。他赶忙叫醒大哥:“大哥,醒醒,你可不能再这样了,在沙发上睡一夜,身体都毁了,要是让英力嫂子知道,一定会埋怨你的。”

    巴若宇睁开双眼,吃力地坐了起来。他感到浑身酸疼,不住地揉着腰说:

    “我怎么在沙发上睡了,噢,昨天,咦,昨天李小梅什么时候走的。”

    “哦,大哥,我们回来时,正看见她打车走了,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咳。”巴若宇揉着酸胀的肩膀说:“我昨天太累了,在沙发上歪着就睡着了。李小梅一定是看我睡着了没理她,就生气走了吧。是有一点不礼貌,一会儿让蒋凤平给她打个电话,道个歉吧。”

    临近中午,蒋凤平把电话打给李小梅,他替巴若宇向她道歉。可话还没说出口,只听到电话筒那头的李小梅突然“呜呜”地哭叫了起来。

    蒋凤平急忙问:“你怎么了,李小梅?”

    李小梅在电话里嚷嚷道:“我今天早上回家时,我丈夫就打我。他说我和巴若宇有那个事。”

    蒋凤平在电话吃惊地说:“这怎么可能?你丈夫想干嘛,你和巴总有没有那个事,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啊。咱们可都是老同学,不能无中生有。”

    李小梅在电话那头说:“蒋主任,你要为我做主。巴若宇是个有钱人,我们是个穷人,他要是不拿点钱出来,我丈夫说要找他的麻烦,那对他巴若宇的影响可不好哟。”

    蒋凤平一听这话,气得顿时火冒三丈:“你们这样属于敲诈。咱们都是同学,不能陷害人家,你们这样想敲诈巴若宇,那是犯法的。你丈夫要是再打你,我去给他说清楚。”

    李小梅在电话里说:“你来吧,你现在就过来,我丈夫在家里。”

    合上电话,蒋凤平气得浑身颤抖,他恼怒地骂了一声。

    “她混蛋,我们就下楼买碗面的功夫,才两分钟不在,她就编出这种事来,她简直是个疯子。”

    巴若宇摇着头,鄙夷地冷笑道:

    “真是无耻,无聊。昨天晚上是她要求到房间来的,她几点离开的房间我都不知道,我连衣服都没脱,在就沙发上睡的,更别说对她非礼了。”

    蒋凤平说:“这个女人不好对付,我还是和巴银到她家去一趟,问问情況,免得大过年的,大家都不愉快。”

    巴若宇无奈地点了点头说:“好吧。”

    一个小时后,巴银和蒋凤平又回到了酒店房间。巴若宇见他们两人一语不发的样子,着急着问蒋凤平:“怎么一回事呀?见到她丈夫了吗?”

    蒋凤平抬起头来,愤愤不平地说:“他妈的,太无赖了。她丈夫说你强奸了她,要去公安局告你。”

    巴若宇正想说话,蒋凤平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是李小梅的丈夫打来的。蒋凤平紧紧地握着手机,严肃地跟对方说道:

    “我告诉你,你可不准胡来,到公安局报案说他强奸你老婆,那是捏造事实,这事你老婆最清楚。你不能说这种没有良心的话。”

    电话那头,李小梅的老公说话声音很大,在酒店安静的房间里,巴若宇和巴银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李小梅的老公说:“哼,不报案可以,你让他给我拿10万块钱来,这事就算了。”

    “你纯粹胡扯,凭什么给你10万块钱?你老婆和他是同学关系,是在不久前的同学聚会上见面的。二十几年了见一次面,昨天晚上在茶楼喝茶我也在,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个事。要报案可以,最终被送到监牢里的,不会是别人,正是你自己,随便你吧!”

    蒋凤平“啪”的一声把电话合上。气愤的他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听到李小梅丈夫气急败坏的样子,巴若宇反而平静了。他笑着摇摇头,释然地说:

    “随他的便,让他去报案吧,他不报案,我们还要去报案呢。”

    巴银马上说:“大哥,后天就过年了,他要是真的报了案,我们会很麻烦。公安局来调查你,弄得满城风雨,名声多难听啊。”

    巴若宇点点头,心中十分烦乱,他问蒋凤平:“李小梅的丈夫是干什么的?”

    蒋凤平说:“她丈夫是跑运输的,欠了我们信用社八万块钱的贷款,我经常跟他要,他都没还呢,他们家里经济很困难。”

    巴若宇叹口气说:

    “如果按照同学的关系,他家庭困难需要我帮助的话,我完全没有理由拒绝她的。可是,她怎么还像当年一样愚蠢。竟然说我强奸她,就凭这一点,此人再不可交往了。”

    话还没有说完,蒋凤平的电话又响了。

    接了电话,却见蒋凤平大惊失色。原来,李小梅带着她老公还有十几个人,已经来到了宾馆的大门口,准备闹事。

    “大哥,怎么办?”巴银紧张起来。

    巴若宇想起了他的高中同学,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队长范吉祥。巴若宇把电话打到范大队长那里,简短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范大队长带着警察便赶到了华源酒店。

    从这以后,蒋凤平再也没接到李小梅和其丈夫的任何电话。

    29

    中午十一点,周晓青亲自开着车来到巴若宇下榻的酒店门口。泊好车,她径直地来到巴若宇所住的房间。她轻轻地敲响房门。

    房门打开了,开门的是巴银。周晓青见一屋子人个个面色凝重,便奇怪地问道:

    “怎么了,你们这是开会呀?”

    巴银勉强笑着说:“不是不是,晓青姐,我们在等你。”

    蒋凤平故意活跃气氛地站起来补充道:“就是啊,我们是在等周总请我们吃饭呢,等得太饿了,都没力气说话了。”

    几个人都露出了笑容,巴若宇也起身迎接周晓青:

    “快请进来,你还真准时。”

    晓青知道,一定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但见众人都不说,她也不便细问,故意嗔怪道:“我是准时,可准时的人倒是不对了,我应该再早点来,不然把你们饿坏了,我岂不是罪过大了!”

    晓青走进房间,见范大队长也在房间里,便说:“呦,范队长,你也在这儿啊,今天看来你们是同学聚会吧。”

    “是啊,我们不光是同班同学聚会,这不,还来了你这样的同校同学聚会呢。”范大队长话音刚落,蒋凤平接得快:“可不,又来一个女同学。”

    一屋的人听了这意味深长的“女同学”三个字,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让周晓青感到莫名其妙。

    范吉祥大队长从沙发上站起身对大家说:“周总过来了,那我就不多陪了。马上就过年了,这阵子我也很忙,我先走了。”

    周晓青挽留道:“到饭点了,范大队长干嘛不一起吃饭。”

    范大队长说:“咱们经常见面,也不是外人,今天你特意请巴若宇的,我就别搅和了,你好好陪陪巴总吧。”说完,范大队长带着警员离开了。

    晓青摇摇头说:“看来范队长还真是公务繁忙啊!”

    “可不嘛!多亏我还有个刑警大队的同学啊!”

    “啊?”晓青疑惑地看着他,巴若宇马上说:“我的意思是,多亏有这样的同学,才让我了解到什么叫曰理万机,为人民服务了。”

    “你还真会说啊!”

    周晓青笑着,矫情地看了巴若宇一眼。

    像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巴若宇又跟周晓青聊起装修的相关问题。排水、下水道、油漆、防盗门等等这些跟装修有关的基础设施的问题,周晓青都给他一一详细地解释了一遍。最后,周晓青说:

    “这些事情贾俊峰和巴琪都为你考虑过了。我也为你考虑过了。都做得相当好,你就放心吧。唉,只可惜别墅建得这么漂亮,装修得也这么漂亮,我却没缘分做那里的主人啊。”

    周晓青话一出口,巴若宇心里咯噔一下,但他没有接话茬。

    来到华源大酒店预订好的包间,几个人纷纷落座。周晓青熟练地点着菜,谈笑风生地活跃着气氛。几个人还没有从早上的突发事件中恢复情绪,周晓青能感觉到气氛怪怪的,便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啊!”

    “没有,没有,见到你还能不开心。”蒋凤平在一边打圆场。

    可是一夜都睡在沙发上的巴若宇,精神很差。被早上的事搞得心情恶劣的他也没有太多心思应对这顿饭局。

    此时,酒店外的街面上,传来一连串爆竹的炸响。巴若宇把目光投向窗外说:

    “后天就过年了,我们应该高兴。唉,小挫折、小意外不能影响我们的心情,来来来,大家高兴点儿,喝酒,喝酒。”

    周晓青不解地问巴若宇:“你们说些什么呀?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巴银说:“大哥说的重庆话,你听不懂。”

    聪明的周晓青知道他们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她接着巴银的话,故意说:

    “对对对,重庆话,我们可听不懂。”

    不知不觉间,大家都喝丫不少酒,酒后的周晓青一改往日的妩媚温存,变得豪放起来。

    房间里,火锅的热气使玻璃窗上结了一层雾,也许是喝酒的缘故,周晓青面颊绯红,目光迷漓,她用纤纤玉手托着腮,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讳地望着巴若宇说:

    “巴若宇,巴若宇,为什么,我总是不能恰逢其时地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为什么,我总是在错误的时间里跟你相遇。”

    巴若宇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蒋凤平安慰有些伤感的周晓青:“大过年了,大家说些喜庆事。”

    “哪儿有什么喜庆事,凤平,你是知道的,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离婚的这五年,我自己带着儿子。我跟你们说,我最怕过年,别人都欢欢喜喜阖家团聚,我去跟谁团聚呢。”

    蒋凤平试图阻止她说下去,但巴若宇拉了拉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陷入到伤感情绪中的周晓青,往自己的杯子里又倒了满满一杯酒:

    “巴若宇,二十年了,你又回来了,虽然,我没福气跟你在一起,可是,我心里是有你的。这杯酒我敬你!”

    巴若宇拿过酒杯说:“晓青,过年了,高兴点,别喝了。”

    “我就要喝!”

    周晓青一把夺过酒瓶,对着酒瓶嘴儿就“咕咚咕咚”地喝起白酒来。众人吓坏了。

    周晓青借着酒劲,大声说:“刘晓庆以前写过一本书,她在书里讲,做女人难,做名女人更难。我虽不是名女人,但我深刻理解做女人难这句话。女人啊,于点事比男人难多了。巴若宇,你知道,你离开家乡的这二十年,我的生活也从来没平坦过。我跟孩子他爸合不来,各过各的,最后还是离了。我是好强的性子,为了证明我个人的才能,前几年,我成立了装饰公司。在这个小城市里,虽然赚不了大钱,养活我自己和孩子倒也是没有多少问题的。”

    “那很好啊,你很能干,晓青。”巴若宇充满同情和理解地看着她。

    “好什么啊,你也是做生意的人,你知道,男人做生意,靠着人脉资源,靠着互惠互利,你来我往的交情。可是,可是女人做生意,除了这些,还要加上色相,没有男人不图女人身体的。”

    “好了晓青,别这么消极。我看你是喝多了。”蒋凤平叹着气,一劲儿地劝着周晓青。周晓青仿佛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对巴若宇说:“我说的一点也不夸张。这些年我做生意,什么样的男人我都见识过。他们给我钱,给我生意,给我王程,我也给他们身体,我就靠这些一点一点把生意做起来的。其实我经常厌倦这种生活,可一看儿子还不能自食其力,我就只能继续这样。你说,做个女强人容易吗。”

    周晓青说着,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巴若宇沉默着。眼前的这位四十多岁却妩媚多姿的女老板与当年他喜欢过的周晓青是同一个人吗?听着周晓青酒后的“真言”,他一直在记忆中摸索。他想找回那个梳着马尾辫,在双李河桥头的阳光下对他微笑的那个周晓青;他想找回那烈日炎炎下,与他一起讨论《人生》的青春洋溢的周晓青;他想找回,在冬曰的夜色里,与自己水乳交融的那个柔情似水的蜜一般的周晓青。而此刻,在他面前诉说伤心奋斗史的这个周晓青,虽然让他充满同情,但却唤不起他的爱意。他听任着她发泄,她的泪水已使她花容失色,睫毛膏也融化了,在她脸上流淌着黑色的泪水。

    “晓青,你真的喝多了。来喝口水,擦擦脸。”蒋凤平端过一杯热茶水,又给周晓青递过一张纸巾。

    “对不起,我太失礼了”。说完,她起身去了洗手间。

    “唉!”蒋凤平叹道:“还不是因为,你哥是开发商啊!还因为他太男人了吧。”

    巴若宇沉着脸,他心情不知怎么搞的突然又变得沉重了。

    蒋凤平对巴若宇说:“你不知道,你回来这两天,晓青找过我一次,她想跟你借钱,却不好意思开口。她通过一个相好的关系,给她接到了一个大的装修工程。可是,工程比较大,对她来说,一下要垫资两百万,为这事,她都急得好几天没睡觉了。”

    “哦,她确实没跟我说过。”

    巴若宇皱起眉头,虽然两百万他拿得出来,但开发赵庙镇粮站这个项目,他把大批活用资金都投入到房地产项目中,一下再拿出两百万给周晓青做周转,对他来说是有压力的。

    蒋凤平明白巴若宇的心思,他说:

    “巴若哥,你别为难,我们信用社也可以帮她贷一部分款。”

    “噢!”

    听了这话,巴若宇心里轻松了一些。

    此时,周晓青走回餐厅,她已恢复了光彩照人的容颜。

    “对不起啊,刚才我太冲动了,有失礼的地方,还望你们见谅。”

    “哪里哪里,晓青,女人做生意,的确不容易,你要多保重啊!”巴若宇真诚的话让周晓青鼻子一酸,差一点又要掉泪了。

    她赶忙叫来服务员,说:“服务生,埋单。”

    “噢,女士您好,您的这桌单已经结过了。”

    “巴若宇,你,唉!”周晓青叹息一声,轻轻地说:“谢谢。”

    “不用客气,晓青。你有困难,我尽量帮你。刚才凤平已经把你的情况跟我说了。我们正商量着,我可以借你一部分款。另外的,凤乎会尽量从信用社给你贷些款出来。”

    听了这话,周晓青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我要怎么感谢你们呢?”

    “不用,谢什么啊,好好过年吧。”

    大家把酒都干了,几个人起身离席。走到大酒店的门口,周晓青叫住巴若宇。巴若宇停下了脚步,蒋凤平和巴银悄悄地离开。

    周晓青闪动着依旧明亮的眼睛对巴若宇说:“巴若宇,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谢什么啊,你好好的就是了。”

    “你不想,你不想今晚……”

    没等周晓青把话说完,巴若宇立刻打断她的话说:“都这把年纪了,早不是青春热情的时候了。”

    周晓青的脸上写满了失落。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她伸出纤纤玉手,与巴若宇紧紧地握了握:

    “巴若宇,噢,不,从今往后,我要正式改口叫你巴总了。巴总,保重!”

    “你也多保重!晓青,永远的周晓青。”

    回到酒店,巴若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

    时间改变了一切。当他二十年后踏上回乡的路途,上天让他巧遇了当年狠心离弃他的金冬梅,然而令他痛心的是金冬梅的境遇却如此之差。再次相见,打碎了他对她所有的美好记忆。好在,冬梅在逆境中还知道自强,这也算是万般失落中,唯一让巴若宇感到欣慰的事。而周晓青呢,她已变成纯粹的商人,还有着令人不满的风尘味道。也许生活对她来说是坎坷的,才使她变成如此状况。无论如何,他对她的境遇是充满同情和理解的,尽管他想起她的黑色眼泪就感到十分的不快。

    30

    2010年春节过后,赵庙镇走亲访友的人们谈论的话题,自然都离不开关于粮站开发建房的事。这是关系到赵庙居民生活的一件大事。

    春天来临,人们也都活跃起来。每个人都施展着自己的能量,都想在开发建房这件事上得到最大的实惠。赵庙的居民们纷纷商量,筹划着在那里买一套商品房划不划算,能给多少拆迁费是大家议论的核心问题。

    有些具有投资眼光的居民,开始商议着在新开发的房子那边买一套门面房,更有些居民已经开始托亲戚托朋友找到巴银和巴琪,询问能不能在买房时,享有更多的优惠。

    在这个古老而闭塞的小镇上,建造出现代化的商品房,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巴若宇和他的团队在认真策划之后,为粮站这个项目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万象新城”。巴若宇对媒体朋友解释说:

    “‘万象新城’其寓意在于万象更新,包罗万象之意。在小镇上取名新城更意味着我和我的团队希望把家乡建设成现代化的城镇,建设成美好的家园。”

    《椿城周末报》的记者继续提问:“请问巴总,这个项目给您带来什么,其意义何在?”

    “我希望,我能为家乡建设出一份力量。商人是逐利的,但开发这个项目,逐利并不是唯一目的。如果仅仅停留在对利润的关注上,我还不如在大城市搞房产开发,那样岂不是利润空间更大?”

    “我希望,这个项目的开发,只是给家乡吹响了变革的号角,这只是一个前奏。今后,我还要为家乡的建设做更大的投入。作为赵庙镇的人,我有义务实现赵庙几代人不敢想的梦。家乡要变化,要进步,而我是实现他们愿望的主力军,这就是这个项目带来的意义。”

    在开工奠基仪式上,巴若宇将自己的想法和期望实实在在地告诉了开工现场的每一个人,赢得了台下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参加开工典礼仪式的有常务副市长张春,政协副主席谢俊峰,市政府办公室主任陆凤杰,夏金瑞,还有椿城市公检法司的有关负责人。隆重而热烈的开工奠基仪式规模空前。

    如此众多的领导干部来到开工奠基仪式现场,足以说明椿城市政府对这项工程的重视和支持。特别是市人大常务副主任宋家伟的到来,更是让众人感觉到椿城市委、市政府对招商引资的极大重视。“万象新城”项目在市党委和市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正式启动了。

    开工奠基仪式结束后,巴若宇与各位领导干部们就项目开发及远景规划方面进行着简短的交流。此时,朱镇长挤过人群走到巴若宇跟前。他紧紧握着巴若宇的手说:

    “巴老总,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切都开始了,需要我们镇政府配合的地方,我们全力以赴。”

    巴若宇高兴地说:“好啊,眼下就需要您出马了。”

    “需要我们做什么?说吧。”

    巴若宇略微皱眉,说道:

    “粮站四周的拆迁问题,是个让人头疼的事,您看,您能不能协调一下。”

    朱镇长一听此话,无奈地摇了摇头说:

    “唉,巴老总,这可是给我出难题啊,拆迁问题是最头疼的事。关系到民生问题。按说,这也不是我们政府该做的事。这些事只能由你们开发商自行解决啊。”

    巴若宇叹了口气,继续说:

    “还有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在拍卖这块土地的时候,市政府和粮食局有一个要求,就是要我们开发商配合镇政府做好新的粮站选址工作。粮站才能拆迁。目前粮站里这么多仓库,仓库里又都装满了粮食。粮食不拉走,仓库也搬不掉啊。”

    站在一旁的粮食局王局长说:

    “可不是,新的粮站建不好,我们现有库房的粮食没地方运出去,房子就暂时搬不了啊。”

    朱镇长一拍胸脯,肯定地说:

    “这个我来协调。新的粮站选址我们已经报给市政府了。这个工作我们还得到赵庙村委会去协调。因为,要征收农民的那块50亩土地作为粮站新址,这属于我们镇规划的建设用地范围内,我会安排人做这项工作,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个问题。”

    “好,好。”

    巴若宇和粮食局长听朱镇长这么一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三月的田野正是一片春意盎然。忙着春耕的巴家楼村的村民们正在自家田地里忙着农活。不远处,只听得一片喧哗之声由远而近,村民们纷纷直起酸胀的腰,往村口望去。

    贾庄村的几位村民在“胖嫂”的带领下,正一路骂骂咧咧朝巴家楼村巴若宇家走去。

    村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说:

    “这些街上的人不好惹呐。巴若宇搞开发,搞来一堆麻烦事。”

    “走,过去看看。”

    巴家楼的村民们放了田里的农活儿,全都尾随着贾庄村“胖嫂”一伙来到巴若宇家的别墅前。只见“胖嫂”一行人站在巴若宇家门外叫着:

    “巴若宇,你出来,我们有话问你。”

    巴若宇闻声走出房门。他心下明白,麻烦开始来了。

    “各位有什么事,进屋里说吧。”

    不等那几个人开口,“胖嫂”抢先说:“巴若宇大兄弟,这是我们村民组长,今天带他来,是为了跟你讨个说法。”

    “好好。”

    巴若宇点着头等待着下文。

    贾庄村的村民代表对巴若宇说:

    “老表,粮站这块地方多少年了,我们打官司告状,为了啥?就是让粮站赔我们钱。粮站的北面是我们村庄的地方,那是我们生产队里的土地,不赔钱,你别想开工。”

    “你先慢慢说,别着急,我还没听明白。”

    事情原来是这样:粮站北面占用的土地,原是贾庄村的地块。一直以来,贾庄村与粮站就为这块土地的赔偿金问题争执不休。问题的关键在于,贾庄村的村民们认为,粮站赔偿给村民的土地赔偿金太少,这是一个属于以前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后来,经过审理,法院已经判决贾庄村民败诉。可现如今,粮站要拆了,这个问题又被贾村庄民们旧事重提起来。

    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巴若宇思索了一下,悄声跟身边的巴银说了几句话。贾庄村的几位村民代表,眼巴巴地瞧着他们。巴若宇点点头,站起身,微笑地冲大家说:

    “我们刚才商议了一下,鉴于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我想无论如何,我都要给乡亲们一个交代。我们公司决定为贾庄村修一条水泥路,作为对贾庄村民的一个补偿。至于刚才你们说的,贾庄村与粮站打官司告状的诉讼费三万元,我想呢,就由我们公司来承担。这么做,也至少给大家伙消消气了。你们看,管不管?”

    送走了“胖嫂”一行人,巴若宇还没进屋门,吴子健带着赵庙村的十几个人又来了。

    “老同学,刚听说,贾庄村的刚过来分了实惠,那我们赵庙村的是不是也得给些实惠啊。”

    巴若宇勉强微笑着,让几位进家来坐。

    吴子健打量着新建的别墅,阴阳怪气地说:“啥时咱也能住进这么好的房子啊。老同学,你发财了,得想着帮兄弟我一把啊!”

    巴若宇平静地说:“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们公司都会考虑的。我们会尽量让大家满意的。”

    赵庙村的另一位村民对巴若宇说:

    “巴老总,我们来是想要粮站墙头东面的那片房子的赔偿款。”

    “你们都是那片房子的主人?”

    “是的是的。”众人答着,开始介绍他们的情况。

    粮站外墙东面的旧房子,是南北走向一字排开的民房。共三十几户人家。有的是一家一房,有的是几家共同拥有一间房子。

    吴子健对巴若宇说:“我们都是穷人,虽然房子不大,有的人家还是几家共用一个房子,但不管家大家小,那总归是个人财产。”

    “是。”巴若宇说:“你讲得不错。你觉得,怎么赔偿好呢?”

    几位刚才还吵吵闹闹的村民一被问到关键问题,就忽然静了下来。沉默了一会,还是吴子健开了腔:

    “依我说,每家每户按一万元一市尺的赔偿金额计算,按尺寸付钱呗。”

    巴若宇说:“这样吧,这个问题也不可能一天两天就解决,我们会进行民意调查,还会请示政府相关部门,至于赔偿金到底是多少,最后还要多方一起商定才行。”

    临出门时,吴子健笑嘻嘻地握着巴若宇的手,说:

    “我们是老同学,而今,你是大老板了,是开发商,咱们图个利索,干脆就按我们的要求赔偿吧。”

    巴若宇嘿嘿一笑:“你这是无理要求。赵庙镇是县级市下属的一个小镇,你那个地方既不是省会,也不是重庆,更不是北京天安门,一万元一尺,你觉得值这个价吗?”

    “那个地方你不开发,就没人敢开发。你不动它,它一分钱不值。现在你去动它,你就得按我们

    ,的要求办。否则,你干不成这个事。你信不信。镇政府、市政府也奈何不了我们。”

    第二天中午,巴若宇和巴银、巴琪、贾俊峰等,人一起来到粮站。他要亲自视察一下这块土地的情况。正当他们测量土地时,忽然围上几位老年人。

    老人们见是开发商巴若宇,不由分说就叫骂起来。一位老太太骂道:

    “谁让你买这个地方?你在全国哪个地方买不关我们的事,你买这地方俺就是不同意。这是我们老祖先留下来的。我告诉你巴若宇,我哪儿也不去,我不能背叛了祖宗,我就是死也要守着这块地。”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上来,说:

    “巴若宇,我认识你,你是我们老家人,别说我跟你胡搅蛮缠。咱这粮站院里面有我们三座祖坟。你要拆这里,不光要赔我们拆房的赔偿金,还要把我们家祖坟也赔偿了!”

    巴若宇无奈地笑了,递给对方一支香烟,然后问道:

    “这粮站院里面有三座祖坟吗?我怎么没有看到呢?你带我去看看好吗?”

    那中年男人马上心虚起来,强硬地嚷嚷着:

    “现在当然看不到了,前几年还看得到呢。今年春节,我们家族的人还在这里给祖先烧纸呢。”

    巴若宇没有再说话。

    大万趾高气扬,吆喝着说:“当然是要赔钱。不赔钱你们这粮站就不准动。”

    巴琪问:“大万,你想要多少钱?”

    大万回答道:“三万。一座坟一万,少一分钱都不行。”

    饭店老板吴理来晃着他肥胖的脑袋走了过来。

    他当然是有备而来的。走到巴若宇跟前,吴理来瓮声瓮气地对巴若宇说:

    “巴老板,我这饭店和面粉厂你得赔我多少钱?”

    巴若宇问贾俊峰:“他是谁呀?”

    贾俊峰回答说:“他就是饭店老板。”

    巴若宇没有急于回答吴理来,而是客气而礼貌地对吴理来说:

    “粮食局的通知你看到了吗?我们已取得了这块土地的所有权。请你按照粮食局的通知限期搬走,赔偿问题我们以后再商量。”

    吴理来摇头晃脑,一副混世魔王的劲头,他叉起腰说:

    “通知算个屁,你不赔我钱,就是市长来,我也不可能搬走。”

    巴银问他:“你这个饭店要赔你多少钱?”

    吴理来望了望站在他身边的女人,他的女人伸出两个手指头。吴理来脱口而出说:“两百万,少一个子儿也不行。”

    “两百万?”在场的人都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一个星期后,粮站的大门口外,悬挂了一幅“万象新城”的鸟瞰图。围观的人们纷纷夸赞房屋设计得漂亮,内行的人则赞叹“万象新城”设计得合理、出彩。

    赵庙人渴望在粮站这个地方看到一座气势陝弘的现代化建筑的梦想指曰可待了。

    而有关粮站周围居民及饭店的赔偿问题,巴若宇想得很简单,大不了就一个“钱”字。怎么都有得可谈。巴若宇胸有成竹,不急不躁,他认为自己有能力、有实力解决好这些问题。但他也并非软弱之辈,对那些无理要求,他是绝不会答应的。

    巴银、贾俊峰等人忙着与周边群众协商解决赔偿金问题。

    巴若宇和巴琪则急着赶回重庆,处理医药集团的业务去了。

    四月的一天,吴子健带着一些人公然在粮站墙头外建起房子来。

    巴银和贾俊峰听到这个消息,立刻找到了吴子健。正跟工人一起忙着盖房的吴子健见他们俩兄弟过来,便笑着说:

    “我和巴若宇是老同学。我们的要求他迟迟不给予解决,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瞧,我就在这里建房子,让他赔偿得更多,谁能拿我怎么样。”

    巴银说:“既然你和我哥是老同学,你更应该支持他才是。你把房子建到了粮站的墙头上,那是不合理的。”

    吴子健哼了一声说:

    “那是我二弟吴子和吴二他们两个建的。如果你今天按一万元一尺赔偿我,我就让他们不要建了。如果不赔偿,我们就得建。”

    巴银和贾俊峰见跟吴子健谈判没有用,便去赵庙镇派出所报了案。

    派出所李指导员来到现场查看情况。看到吴子健一伙正干得热火朝天的,他马上制止吴子和吴二停止施工。

    吴二自学过法律。他在那里滔滔不绝地向李指导员讲解物权法,讲解刑法。吴子则拿着一把匕首,在那里气势汹汹,扬言道:

    “谁不让我在这里建房子,我就跟谁拼命。”

    几个农民工人在忙着垒墙头。

    贾俊峰和巴银上前对工人们说:“你们不要建了。快停止吧,这块土地已经拍卖了,这里已经不是他们家的地方了。在这里建房子,是违法的。”

    吴二、吴子把矛头又指向了贾俊峰,厉声叫嚷着说:

    “谁说这不是我们的地方?这是我们老祖先留下来的。谁敢动我这个地方,我就一刀捅死他。”

    巴银上前说:“你把房子建在你的地盘上,我们管不着,但你现在分明是把墙头盖在了粮站的墙头上。”

    吴二过来说:“粮站墙头是国家的,公用的,它建在我们村子的地盘上,那就是我的。”

    几个农民工见他们争论不休,只得停下手中的活儿。此时,吴子健赶来了,吴子健看到眼前的情景,就对这些农民工说:

    “你们该怎么建就怎么建,我们付你工钱。”

    派出所李指导员无可奈何地摇着头离开了。巴银和贾俊峰的劝阻也没起到任何作用。

    傍晚时分,吴子健家的墙头已然垒到了一人多高了。

    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一位青年名叫贾娄峰。贾娄峰看到这些人在此地无理取闹,眼见着开发建设的进程被这些无赖阻止住,他气不过,便走过来对吴子和吴二说:

    “你们弟兄俩也真是太蛮橫了吧。明明知道人家要在这里搞开发,土地都已经拍卖了,你又在这里建房子,你们不是想故意敲诈人家吗?”

    吴子说:“关你贾娄峰什么事?粮站开发有你的份吗?”

    贾娄峰气红了脸,说:

    “路见不平一声吼。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这是故意在找茬,讹人。”

    吴子和吴二拿着匕首,威胁贾娄峰说:

    “你再敢多管闲事,我一刀捅死你。”

    赤手空拳的贾娄峰牙齿咬得咯咯响,还击道:

    “你们两个小子等着,我要收拾你们。”

    当夜,年轻气盛的贾娄峰找来了他的朋友张小亮、赵可可、张大庆等人,不由分说,推倒了吴二和吴子垒的墙头。守在破屋子里的吴子和吴二见贾娄峰等人推倒了他家的墙头,追着贾娄峰就是一顿狠打。贾娄峰等人奋起还击,将他兄弟俩人打得落花流水。

    第二天早上,吴子健在赵庙镇大街上到处吆喊着:

    “巴若宇把我两个弟弟打死了!巴若宇打死了我俩兄弟,我要让他偿命!”紧跟着吴子健的是他的母亲,这位年过六十的老妇也不分事非地在大街上像发疯似的吆喝着:

    “我两个儿子都被巴若宇打死了。让政府给我做主,枪毙了巴若宇。”

    一时间,整个大街小巷谣言漫天飞。大家都在传,开发商强拆老百姓民房,还打死了好多人命。谣言的力量是强大的,人们对道听途说来的东西格外的相信。在人类的历史中,进步的力量总是会遇到重重阻力,这是人类历史的普遍规律。

    31

    几天后,椿城市的电视台和各大报刊,都刊登了此次事件。报道中写道:

    “经市医院鉴定,吴二和吴子两人均属轻伤。《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规定,轻伤案件是可以协商调解处理的。只要受害人接受赔偿,便可不再追究当事人的刑事责任……”

    巴若宇火速赶回了家乡。一到椿城市,他便找到徐今鹏。

    徐今鹏说:“巴若宇兄,不用担心,在开发的过程中,这类无赖总会遇到几个。”

    “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他们兄弟俩的伤势如何?他们提出的赔偿问题该如何解决。”

    “在整个椿城市,类似这种轻伤案件,赔偿金额一般在3至5万元。而吴子健弟兄三人已经无赖到极点。他们提出要巴银和贾俊峰赔偿他们135万元,否则要追究所有打人者的责任。你知道,在一个小镇,大家乡里乡亲的,一个村的人都有亲属关系,而他们强说是咱们的人唆使贾娄峰拆掉违法建筑,哎,有时候,真是有理说不清啊!”

    巴若宇叹道:“不管怎么样,我相信法律,咱们都曾经是司法系统工作过,现代社会,必须依法办事。”

    “我同意,看来这个事情必须移交司法机官去处理了。如果只是想安抚他们私了,反而助长了歪风邪气,会引得不良之徒纷纷效仿。”

    青年律师巴成云是巴若宇本村的人。他从法律角度建议巴若宇说:“根本别理睬这些人,是最好的解决方法。随它去!”

    巴若宇点点头,他暗下决心,一定不向恶劣势力低头。

    椿城市刑警队开始介入此次事件的调查。

    吴子健兄弟三人也来到到省、市各政法机关到处恶意中伤巴若宇,捏造巴若宇搞“黑社会”、“横行乡里”、

    “殴打无辜”等等罪状。

    知情的乡民纷纷来到巴若宇家,对巴若宇搞开发建设全力支持。

    “巴若宇啊,我们理解你。那些个无赖,会受到惩罚的。”

    “就是,赵庙为啥一直落后,就是因为,以前有开发商来搞建设,都被这群无赖给气走了!”

    “巴若宇,你可不能放手啊,大家都指望着你过上城里人的好日子呢!”

    乡民们你一言我一语,他们真诚的话语感动着巴若宇和巴银等人。

    巴若宇看到这水火两重天的景象,听着村民们对他的理解与支持,他非常感动。就是遇到再多的艰难,他也决心把家乡建设搞起来。

    市委、市政府也十分关注这个案件。当天晚上推墙头的参与者赵可可已被市公安局刑拘了。事情糟糕到了如此地步,巴若宇和巴琪连夜赶往椿城去了解情况。

    第二天,巴若宇通过蒋凤平去找吴子健,吴子健则避而不见。

    巴若宇找到巴云信和巴云光,由他们协调吴二和吴子母亲的工作。

    听说吴二和吴子有一个亲戚在市政府,巴着宇又托王素霞和现任司法局长赵玉标去市政府找找他的亲戚,做一些协调工作。

    巴若宇在椿城又联系上了老同学杨皓飞,他说:

    “皓飞,麻烦你替我做做吴子健的工作。以前的事,我都不计前嫌,现今这件事,本来大家是可以平心静气坐下来好好谈的,事情闹到如此地步,是谁都不愿看到了。”

    “是啊,吴子健太过分了。他这么搞,他也不想想,他能落什么好呢!”

    “唉!”

    巴若宇放下电话,实在无语了。

    巴若宇用短短几天时间,把外围能做的工作都做了。然而,他所得到的反馈信息却无一让他满意。原因究竟出在哪里呢?

    赵可可的媳妇和家人天天来找巴若宇,求他帮忙让公安局放人。

    赵可可媳妇哭着说:“不管咋着,可可是为你不平,才推了他家的墙头。巴大哥,你可不能不管啊!”

    巴若宇无奈,只得带着赵可可的媳妇找到公安局的同学范吉祥。范大队长也同样无奈。

    “刑拘是例行公事。他毕竟打了人,公安局处理这个案件,务必有双方当事人的调解协议,才能放人。法律无情,我也没什么办法。”范吉祥同情地看着可可媳妇又说:“你先回去吧,过几天就有结论了。”

    巴若宇接到杨皓飞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说:“吴子健这边给话了,他说他不要你赔偿,但他坚决要追究巴银等人的责任。”

    “巴银?这件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挂了电话,巴若宇心事重重地问范队长,范队长把他拉到办公室,关上门,无奈地说:“我们经过调查,事情发生的当天晚上,贾娄峰被吴二他们骂了一顿很生气,就找巴银和贾俊峰说这事。后来巴银、贾娄峰请贾娄峰吃了饭。打架结束后,巴银又在贾娄峰的要求下,开车将几个小伙子送去城里了。所以说,这件事不是单纯的打架斗殴,而变成开发商的行为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巴若宇批评巴银和贾俊峰已经没有用了。他只有想办法按照当事人的要求拿钱了。

    他找到徐今鹏,徐今鹏叹口气说:“即便你拿出135万来,对方仍然揪住不放,司法机关也会同样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

    巴若宇的心情越来越沉重。而当天,参与事件的小亮、贾娄峰、贾俊峰、巴银等人也相继被刑拘了。

    巴若宇十分沮丧。十分无奈。他没想到为家乡的开发建设竟然搞成这种局面。事情已发展至此,令他尴尬万分。

    面对这些孩子的家属们,巴若宇无话可说。他只有耐心地等待法院的判决结果。

    沉寂了几天的巴若宇,给徐今鹏打电话说:“无论如何,咱们决不在压力和挫折面前低头,一定尽早开工,把项目做好。”

    徐今鹏说:“你放心,你先处理你那几个兄弟的事,项目的推进由我来抓。”

    放下电话,巴若宇总算松了口气。

    晚上,一群人来到巴若宇老家的别墅里。他们都是他这几位弟兄的家人。

    他无奈地安慰着大家。

    赵可可的媳妇忍不住了,又开始哭起来。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怨道:“巴老总,你算什么名人啊?什么作家啊?什么开发商啊!你把他们一个个送进了监狱,我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巴若宇没有回答她,只任她歇斯底里般地发泄着。

    巴银的媳妇找对巴若宇说道:

    “大哥,巴银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把他送进监狱,你再不把他救出来,你还当什么大哥?”

    贾俊峰的老婆哭着,闹着,跟着可可的媳妇一起嚎哭着:

    “大表哥,我要跟贾俊峰离婚。贾俊峰是为了你进去的。我们一家都到你重庆家里吃饭去。”

    此刻的巴若宇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璀璨的水晶吊灯,他无语着,他心里比打碎了五味瓶的滋味还复杂。

    全城的大街小巷和赵庙镇的每一个人场里,都在谈论着这件事。有的说:“巴若宇这次遇到大麻烦了。”有的说:“巴若宇不是有钱吗?为了这几个人,他一百多万都舍不得出。”

    在赵庙街道上,很多人指着粮站说:“这个地方谁也开发不起来。”有的说:“让他巴若宇使使本事吧,他不是巴若宇吗?让他发挥发挥吧。”

    面对这一切,巴若宇不做任何辩驳。他默默地承受着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干好,必须把“万象新城”建成赵庙镇乃至淮北地区的标志性建筑。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法律是公正无私的。没过多久,法院的判决结果下来了。

    得知了结果,巴若宇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下来。

    巴银和贾俊峰从看守所放出来的那天,巴若宇特地去接他的兄弟们。他和巴琪他们相拥而泣。巴若宇握着弟弟们的手说:

    “哥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受苦了。都是大哥没照顾好你们。”

    巴银低下头,说:“是我们对不起大哥,给你添麻烦了。”

    贾俊峰依然气鼓鼓地愤怒地说道:

    “我们不后悔。我们没有错。像吴二和吴子这样的人,再揍他十六顿,再坐一百天的牢我都心甘情愿。”

    众人情绪愤然,巴若宇忙劝弟弟们要理智:“我们心胸坦荡就够了。我们要相信法律,要依法办事,这件事也给大家深刻的教训。以后,咱们说话办事,要更加小心,要注意自己的公众形象。今后,此类事情,再也不能发生了。”

    几位弟弟都点头同意了。

    回到巴家楼村,巴琪安排为贾俊峰和巴银接风洗尘。

    巴云光和巴云信告诉巴若宇:“朱镇长被撤职了,王市长调到省里面去了。”

    “哦?”

    没等巴若宇问怎么回事,贾俊峰在一旁鼓起掌来,高声吆喝着说:

    “太好了,他本来就是个猪脑袋,早该离开赵庙了。是他影响了赵庙的发展。我们这个项目如果有镇政府的强力支持,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巴若宇说:“为王市长的高升,我们今天要多喝几杯了。”

    酒宴迟迟没有开始,他们在等蒋凤平。

    蒋凤平风风火火赶来的时候,带来一个喜讯:粮站里面的饭店妥善解决了。蒋凤平高兴地说:“现在,这个项目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们可以开工了。”

    积压在巴若宇心头的阴云终于消散了。巴若宇心里突然冒出的感叹,令他自己也感到有一种警世恒音的醒悟。他迅速抵制出笔和纸,写下了这样的文字:生命不是一场赛跑,而是一次旅行。赛跑的在乎终点,而旅行在乎沿途的风景。

    32

    “万象新城”的建筑工地上,是一片热火朝天。挖土机、起重机、塔吊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整个施工现场忙而不乱,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建筑工人们挥汗如雨,建筑工地上一派如火如茶的热烈景象。

    头戴安全帽的巴若宇,听着工程负责人为他细致的讲解,他提出自己的建议,他嘱咐巴银和贾俊峰,一定要如期完工,但是安全生产是第一位的,决不能出半点纰漏。

    两位弟弟都将这些叮嘱记在心里。

    此时,巴若宇的电话响了,是王素霞打来的。王素霞在电话里说:

    “巴若宇,我和张丽影、孙美莲几个人到巴家楼村看你来了。”

    “好啊,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听着大哥对电话说出文绉绉的话,巴银和贾俊峰不禁偷偷笑了:“大哥又诗性大发了。”巴若宇没理会弟弟们的嘲笑,他急忙赶回了老家。

    把几位女客迎进家门,巴若宇忙说:“快喝水,你们大老远跑来看我,真不容易。”

    王素霞说:“巴总,你这个别墅可真漂亮啊!”

    “呵呵。”巴若宇没接话茬。

    此时,孙美莲从袋子里拿出一身运动服和一双运动鞋,说:

    “老同学,你辛苦了。知道你这段时间没回重庆,我和王素霞给你买了换洗的衣服和一双球鞋。我们知道你整天在工地上很辛苦,穿皮鞋没有穿球鞋舒服,我们就买了舒服的衣服和鞋给你。”

    巴若宇吃了一惊。拿到衣服的那一刻,他心里一暖:“啊!还是老同学好啊,老同学的友情最温暖。”

    几位老同学一起聊着家常,聊着开发项目的进展情況,聊着家乡的变化,气氛暖融融的,让巴若宇感到十分愉快。

    快到晚饭时分,巴若宇正要招呼她们几个吃饭,此时巴银带着一辆法院的警车来到了院子里。

    法院人员送来了一张传票,是传讯巴若宇接受询问的。

    “怎么回事?”

    所有的人都迷惑不解。

    法院工作人员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们。原来,巴若宇在家乡的《椿城周末报》上发表过一篇文章,题目叫《有个村子叫前蒋庄》。该篇文章记述了当年他在赵庙镇法律服务所帮助前蒋庄村民和乡政府打官司的详细经过。却不想,该文中涉及的见乡长、张乡长、刘乡长等人集体到市委市政府大闹。到市法院状告巴若宇说这篇文章是对他们的人身攻击。巴若宇本村子的原武装部长带领他们在市委市政府门口集合,每个人都将报纸贴在胸前。市委宣传部刘波部长对他们进行劝说,可也无济于事,还对刘波纠缠不休,害得刘波部长几天都不敢在办公室办公。

    巴若宇知道事情原委后,对法院的人说:

    “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他们的诉讼请求,不就是赔偿钱吗?我知道了,谢谢你。”

    送走法院的工作人员。回到屋里,王素霞和张丽影、孙美莲都劝巴若宇不要理这些人。

    巴若宇说:“见乡长那些人我不理可以,但武装部长这个人,文章中又没有涉及他的名字,关他什么事?这点让我想不通。”

    巴银说:“这事我来处理。妈的,这些无耻之徒,我让他们一分钱的赔偿也得不到。”

    巴若宇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些人呵,是当年在我青春伤口上撒盐的人。侵华日本老兵在多年后还到中国致歉谢罪。当年的红卫兵造反派也到被迫害的知识分子面前忏悔。这些人不但不给我道歉,反而倒打一耙,企图敲钱,坏透了!随他的便!”

    “说得对!”

    在场的众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风大浪都经过的巴若宇忽然感到,这也许就是自己的命运。他的命运注定是如此波折,永远无法令他安宁。但他始终相信,命运之神对他又是关爱的。就像他常说的那句话:当命运给你关上一扇窗时,又会给你打开另一扇窗。

    无论如何,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打垮巴若宇那颗久经历练的坚强的心。

    巴若宇像任何事情没有发生似的,掏出了电话,请杨彦斌、孙高、王洁、谢俊峰等人到巴家楼村来吃饭。在他心里,这些人都是他的良师益友。趁着今天的高兴劲儿,他要好好跟这些关爱他的朋友们团聚一下。

    巴若宇的朋友缘极好。他今天约见的这些人都与他交往颇深。孙高是市文联主席,当年在“灯下读书会”学习写作时,他曾在孙高家吃过一顿饺子。二十年来,他一直对孙高的关爱念念不忘,请他到家里来吃顿饭是他多年的夙愿。

    王洁原来是市广播站的站长。当年,他常常在上班的路上,听到高音喇叭里播放着巴若宇的文章,听到自己的广播稿,对于当年的巴若宇来说,是多么兴奋和激动啊。也因为王洁站长的鼓励,巴若宇才开始尝试文学创作。他知道,当年广播站广播的稿件,每一篇都是王洁老师帮助他修改润色过的,对此他一直心存感激。

    而市政协主席谢俊峰呢,他曾在赵庙镇做过教办室主任。巴若宇还在读高中时,他在镇文化馆主办的墙报上,读到过巴若宇的诗,并当面夸奖过巴若宇。他的夸奖,激励着巴若宇。这么多年来,巴若宇跟他虽只是偶尔通通电话,但他始终没有忘记他对自己的鼓励。

    对于给过他帮助的所有人,巴若宇都是怀感恩之心,真诚回报的。他相信这个世界,人心是向善的,这是一种和谐的力量。

    给上述的三位老朋友打完邀请电话,巴若宇又想到了常务副市长张春。应该说他称张春为老师的。在司法局工作时,张春在统计局工作。他主编的《椿城农村调查》刊物经常发表巴若宇的豆腐块文章。为提高的写作能力,张春老师给予了他很多好的建议。巴若宇常想当面对他说声感谢。想到这里,巴若宇忍不住拨通了张春市长的电话。

    张春在电话里说:“好呵,我马上过去。其实,我正好有事找你商量。”

    巴若宇问:“张老师,什么事?能不能先告诉我。”

    张春副市长兴奋地说:“我们的主城区有一块500亩的土地,你来开发吧。”

    巴若宇心里一顿,想起他波折的命运,想起开发商的种种境遇,他什么都没说。他拿着电话,听张春副市长兴奋地给他讲新地块的情况,他对着话筒“啊啊啊”着,久久没有挂断电话。

    写毕于2009年8月重庆

    修改于2010年11月北京

    改定于2010年12月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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