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罪之有？”他翻看着手边的资料并没有看跪在地上的人。
阿穆头伏地都快要贴在地上：“不该将凤小姐的消息告诉傅少卿。”
捻着书页的手一顿，眸中带了杀机，他冷冷一笑并不多说，只接着问：“还有呢？”
“……不该放任李文华从中作梗没有上报，还在八珍楼安插沿线。”
“啪啪啪！”绍凌海突然鼓掌，转身看着他，目光沉黑如墨：“还有吗？”
“没了。”阿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不愧是跟在我身边十多年的人，办事情滴水不漏啊。”话语之间的讽刺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他脸上带着笑，但是手上的青筋暴起已经显示了他此刻的愤怒，还以为只是做了些小动作，但是没有想到居然干了这些事情。
“请主子责罚！”阿穆笔挺着身子，似乎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绍凌海盯着他，忽而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杀你，所以才敢在这里用这种招数？”
额头上的冷汗滴下来，阿穆眨了眨眼睛，只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没有说话。
“你是谁？”他看这个他，问出这个问题，努力抑制住自己心中的火气。
“您的手下。”阿穆沉声回答，虽然是在请罪，但是他其实对自己做的事情并不后悔。
“还知道自己是手下啊。”他缓缓起身，走到阿穆的身边：“我还以为你是我的老师呢？”
“属下不敢！”阿穆不知怎么红了眼眶，虽然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但是心中还是觉得委屈。
他瞪着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咬牙咬得腮帮子都硬了。
“你出去吧，把信送了。”声音冰凉，不带一丝温度，让人听着都觉得心寒。
阿穆顿时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抬头看着绍凌海，后者没有什么神情，踱步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书案后坐下。
看他直愣愣看着自己，绍凌海抬眸带了一丝不耐：“没听见我说的话？”
阿穆点了点头，迟疑着起身，想要说什么，但是还是没有说出口，出门后轻声将门关上。
傍晚时分，书房进来了一个人，纤细柔韧。
“阿穆怎么了？”她进来便是质问的语气，随后觉得有些不妥便叹了一口气：“他都已经知道错了，您又何必……”
入门是个女子，身上衣裳不菲，容貌清丽。
她跟绍凌海说话的姿态绝对算不上是恭敬，甚至有些气冲冲的。
书案后的人根本就没有应声，只是低头就着灯烛在看着些什么，忽地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书上。
绍凌海抬头看着她，明明是仰视，但是目光中的冰凉让那女子也一时语塞，讷讷收回了手。
忽然想起来他的身份，虽然平时还算得上亲和，对她也算是多有包容放纵，但是他可是这北齐的三皇子。
是那个在背后操纵着很多事情，杀伐决断，并没有存多少柔善之心的他。
冰凉的眼神看得她直直后退了几步，退到作为一个下属该在的位置，胸中憋着的话也没有说下去。
“若是有要事便说，若是阿穆便算了。”绍凌海看着她。
那么多怒气只能化进了自己的口中，她不过也是跟阿穆一样的下属，有什么资格评说？
闷着声说了声没事后便转身走了，却被绍凌海叫住：“下次进来敲门，出去关门。”
她豁然回头，目光中带着不敢相信。
她是阿穆的妹妹，从小就跟在他们俩的屁股后面，队伍中的人常说，殿下宠她就像是宠成了自己的妹妹。
或许说的人多了，她也就很的傻得当真了。
他们之间，不过是皇权地位，他在上，她在下。
“……是。”没有多余的话语，在今天，她才终于知道了那个人在他心中的位置。
门被再次关上，绍凌海靠在椅子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
夜色渐浓，浓稠地就像是水放少了的粥，叫人没有兴趣拨弄。
而东宫之中，一辆轿子缓缓而出，回到郡王府。
一封信，快马加鞭，由阿穆亲自送出，来到了仁和县。
梁漠最近倒是比较悠闲，八珍楼里面素碧和素禾管理地井井有条的完全不用她操心，李文华那边暂时也没有动作，偶尔跟白崖回过来，两人讨论些问题。
她还打趣道，说是干脆聘用自己做师爷好了，白崖居然应下要去写聘书，被梁漠赶紧拦下。
阿穆到的时候，她正在屋子里面跟白崖下棋，今日是他休沐的日子，真好过来。
黑白两字陷入焦灼的状态，梁漠凝眉思考，听见阿穆要来便让人先请去坐着。
没想到入了神，一下又是半个时辰，回顾神来都近傍晚。
白崖先回去了，她便匆匆收拾了去前厅，以往送东西送信都是小厮，还很少有阿穆亲自来的情况。
“梁公子。”阿穆拜了拜，从怀中拿出那封信递过去。
梁漠回礼，但是看他的脸色还是被吓了一跳。
双眼周围一片乌黑，像是很久没有睡过了，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浑身上下一看就是风尘仆仆的。
心中一惊，莫非是他那边出了什么事？连忙拆了信匆匆扫了一眼，梁漠颇有些啼笑皆非，根本就是普通念叨的一份信，搞得她心中不安的。
“坐吧。”梁漠引阿穆坐下，却没想到他扑通一下跪在自己面前。
事情原委都被说清楚，梁漠也是神色莫名，阿穆跪着，她也没有叫他起来。
“这件事儿，你是为了害我，不存在原不原谅。”她收好书信拢了拢衣袖：“不过我可以不报复你。”
阿穆笑得比哭的还要难看，抬头看着梁漠：“你就别打趣属下了，殿下如今是真的生气了。”
“你是他的属下，不是我的。”她认真地看着他：“他让你做什么便是做什么，你不需要揣测他的心思。既然他是要你来道歉，这样……道歉我收下了，你的任务完成了。”
阿穆就这么跪在那里，他现在是起来也不是，跪着也不是，一时竟不知道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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