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艾细细走得慢,回头挽着艾细细的胳膊说:“小笨蛋,你可不可以走快一点,我回家还要打扫家里的卫生。”
“你一个人住那破旧的出租屋,还打扫什么呀,爱怎么住就怎么住呗,反正你现在有个当总经理的爸爸,说不定,很快你就要搬到他那里去住了呢。”艾细细坏笑。
她轻轻追打着艾细细,害羞地说:“叫你乱说,再乱说,罚你这一个月都口臭。”
“哎呀,那我得赶紧清清口气。”艾细细说着,从书包一侧的口袋里掏出两颗薄荷糖,递给苏绿一颗。
“细细,我觉得住多大的房子和是否拥有一个家,并不是一个定义,你看,你爸爸妈妈都很疼爱你,你们住在160平的复式公寓,但我相信,就算是换成16平方的旧宅,只要一家三口都在,那家就在,就是温馨的。我一个人,租住十平方的房子,没有爸爸和妈妈,我想我住哪里,都没有家,只是我习惯打扫干净,尽量让自己舒服一些。”她怅然若失。
她握着薄荷糖,想起他的车里有薄荷味的口香糖,也曾见过他买了一盆薄荷草带回家。
他一定很喜欢薄荷。
苏绿将那颗糖握在手心里。
走出学校大门,她看见他的车还停在校门口,他居然没有走。
苏绿指着他的车,望着艾细细说:“瞧,我的卓昂爸爸在等我,你是和我一起坐车走,还是自己回去?”
艾细细点点头,扬着眉说:“你要是不介意我当电灯泡,我也不介意瓦数大点。”
苏绿将艾细细的身子扳动一个方向,说:“嗯,向左转,起步走——”
艾细细小声地说:“就知道你会让我一个人回家,下次不等你了,哼!重色轻友,祝你荷尔蒙过盛天天长痘痘!”
苏绿开心地往他车旁跑去,本想坐副驾驶的,可是想到很多男人的副驾驶都是有指定女士坐的,她拉开后排座的车门,谁知,他说了一句:“坐前面吧,你不是有些晕车吗?”
她上车,坐在副驾驶位子上,乖乖的样子。悄悄看了他一眼,他不苟言笑,板着脸,看不出来心情如何。
“你怎么知道我晕车?”她问。
“系好安全带。”他说。
她顺从地系好安全带,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那次我去你公司,我坐了好久的车,晕乎乎的,蹲在垃圾桶旁吐了。不会吧,我那副残相被你看到了啊!后来还有个很热心的大厦清洁工阿姨给我递了一瓶水。”
“她是不是还给了你一盒薄荷口香糖。”他说。
她忽然明白了:“噢,原来是你让那个阿姨给我送一瓶水和一盒薄荷口香糖。”
她说完,就低下头不说话了。
“你怎么考试的,两个0分,难道选择题你一个都答不对吗?我自己念书时也没有这样被老师批评,我有多无地自容你知不知道,周围的家长都在嘲笑我,真是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没面子过。”他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
“以后再考0分,不要叫我来了。还有,你也不要来装修队里做事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学习,钱不够,我可以资助你念书,念到你不想念为止。你又要上学,又要兼职,学习是肯定要被耽误的,我现在真怀疑你不止兼职了一份工作,你看你瘦的,像没施过肥的树苗。”方卓昂说。
她沉默着,眼泪滴滴嗒嗒往下掉。
他慌了,伸手抽纸巾放在她手里,她捏着纸,也不擦眼泪,只是让眼泪流。
“傻瓜,哭什么,我也只轻轻说你几句,你要是听了不舒服,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罢了。”他最怕见到女孩子哭,也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要把我赶出装修队好不好……”她抽泣着说。
“苏绿,你得明白,你是学生,要一心一意学习,既然你让我来参加家长会,那么我希望你能听我的话,好好学习,我不是说了吗,我来出钱供你念书的一切费用。”他说。
“你当我是贫困生,你的爱心扶助对象吗,我不需要你可怜我。”苏绿倔强地说。
“这不是可怜,这是心疼……”他不假思索地说,说完,他自己也陷入了沉默,或许不该说这样听起来隐约有些暧昧的话语。
她抬起头,满眼泪水,哽咽着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我不该私自连累你去参加什么家长会丢尽了你的脸,我不该在那个装修队里尽给你添麻烦,我应该有自知之明,我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我不想谁看着我都可怜兮兮的样子。我不可怜,我一个人也很好,这些年,我靠自己养活我自己,我自己供自己念书,我不辛苦,我觉得很骄傲。”
“因为这样,我也可以假装我不是孤儿,我是有爸爸有妈妈的孩子。”她哭着说。
他沉默着,不停给她递纸巾,不知说什么好,看她哭得这么伤心,他很自责,也很难过。她是个那么小又那么独立的小女孩子,他除了默默听她哭,连拥抱一下都不敢。
她哭累了,自己擦干净泪水,将一颗薄荷糖放在他的手掌心里。
“送你一颗糖,薄荷味的,我明白,薄荷可使人清醒。”她说。
他笑着将那颗糖放在西服口袋里,说:“那个老师也真的很过分,居然当着全班家长的面那样说,她这样也是不对的,可以私下找我说,对不对,所以不怪你。再说了,那么多选择题,能考两个0分是多么不容易的事,这0分比一百分还难考。”
“不是的,是我自己马虎大意填错了准考证号,这个是全市统一电脑阅卷,所以准考证写错了,成绩就自动成0分了,你看吧,下一次我一定考第一,让你风光一回!”苏绿破涕为笑,下巴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原来是你粗心填错了,那没关系,考试只是个形式,知识是掌握在心里的,不要伤心啦,宝贝女儿,今天爸爸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你说吧,你想买什么,我给你买。”他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苏绿受宠若惊,说:“可以不开除我吗,我想去装修队。”
“不行,你只负责好好念书,你都喊我一声爸爸了,我当然要对你的未来负责。”他说。
“可是,我想每天都可以见到你,要是我不去装修队了,我就见不到你了。”她垂下头,觉得哪里不妥,补充道:“女儿都会想每天见爸爸一次的,对吧?”
“我每天尽量抽空来接你放学,陪你吃晚饭,好不好,那下一次家长会,可要让我耀武扬威一次。”他说。
“卓昂爸爸,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成为你的小骄傲!”她伸出手,和他拉钩。
她就这样慢慢地走入了他的生活,走入他的生命中,在南京的日子,他永远都忘不掉,她一声声喊着他卓昂爸爸,她的笑容天真无邪,他在公司忙了一天,快下班的时候,他会条件反射,噢,到时间该去接苏绿放学了。
连他的助理很纳闷,问,方总,你什么时候有孩子了,天天接她放学。
他不喜欢对外称她是他的干女儿,也不愿做她的干爹,这种称呼,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看来,多少有点讽刺的意思。她只是喊他卓昂爸爸或者老大,他见她乖巧,开朗,也觉得很欣慰。
吾家有女初长成。
{如果你我之间情缘最终都会消亡,走向死局,我选择宁可现在就分开,哪怕将来孤独终老。}
迷迷糊糊中回忆着在南京的日子,他嘴角边带着柔软的笑意,此刻她就睡在他身边,很乖,呼吸也平静。
她带给他很多快乐,他不可否认,他无法自拔地爱上了这个比自己小十二岁的女孩。他太喜欢她了,他根本不敢做出半点可能会伤害到她的事情,比如,拥有她。
她特意来了北京念书,模样怜人出现在他面前,打破了原本他和蒲苇之间平淡且顺其自然的恋情。他一看到她,就会失去大部分理性,难以自制。
她的那双眼睛,永远都是那么无辜,任何人,看到那样的一双眼睛,都不忍心去伤害她,何况他是这么爱她。
她往他的怀里钻了钻,睡在了他的胳膊下。
在南京时,他做出过很多努力,努力去克服他们之间因为年龄差距而造成的僵局,他试着最大限度去宠溺她,顺着他,看着她越来越变本加厉。她毫无限制毫无保留地要求他们之间的关系进一步发展,他担忧自己再继续留在她身边,只会让她成为一个被宠坏的女孩,她的学习越来越一塌糊涂时,他才坚定了要离开她的念头。
离开她,是为了让她有更好的未来。
当他看到她和一个男孩子进了酒店,那一刹那,他的脑子都要炸开来了,像是父亲见到女儿和男孩子做不该做的事情,更像是男人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赌气背叛自己,他只想拉住她的手,让她跟着他走。
凌晨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怕吵醒了她,轻轻按掉了电话。
她很紧张地醒来,慌忙拉着他的手说:“卓昂爸爸,是不是她催你走,你不要走,好不好。”她依偎在他怀里,不停地摇头。
“是陌生号码,也许打错了,我不走,今晚陪你,乖,睡吧。”他哄着她,像宠爱自己的女儿,他甚至想,就算将来自己有一个女儿,他都很难宠溺到如此这般的地步了。
“卓昂爸爸,你不能不要我,是你把我宠坏了,除了你,谁还会这么迁就我,宠爱我,没有人会喜欢我,只有你能包容我,你不能因为把我宠坏了,就不管我。被你爱过,之后的人都不算爱了。我不要你娶后妈,我也不要蒲苇住在你那里,我受不了,我会吃醋到心痛死的。”她捂着胸口拧眉念叨着说。
“那个男孩不是很喜欢你吗?我看你对他也很依赖,他为了你还要和我打架。”他也醋意盎然地问。
“你说蒋森?我不喜欢他,我有一个好姐妹,叫周丹娜,我有没有跟你说起过她?周丹娜就很喜欢蒋森,我跟你说噢……”她在他怀里翻个身,趴在床上,与他面对面望着,说起了和周丹娜认识的过程。
他听着她说故事,总是会被她说的惊心动魄。
“周丹娜,是那次和你一起在学校闹着要跳楼的女孩吧。”方卓昂对那次的事情记忆犹新。
“是的,那天我特别抑郁,天空都是灰色的,真的要跳下去了,没想到你会出现。你看,我多听你的话,哪怕是跳楼,你说不可以跳,我便答应你缓一缓。”苏绿乖巧地说。
“什么叫缓一缓,不许跳就是不许跳,生命多宝贵,幸好我那天怎么就鬼使神差路过南京,去了你学校,不然真不敢想象你一冲动会做出什么傻事。你以后再敢这样,我不收拾你!”方卓昂捏了捏苏绿的脸颊,以示警告。
“是你不要我,我要死了做鬼也缠着你,这一生不依不饶,你看着办好了!”苏绿扬言道。
方卓昂凑近她的脸,四目相对,他温柔地说:“你这个小恶人!小笨蛋!”
“周丹娜的妈妈是一名站街女,你知道站街女的意思吗,你一定知道,周丹娜因为她妈妈所以总觉得抬不起头。她老骂她妈妈,不停找她妈妈要钱,她说她宁可没有这样丢人的妈妈。可是,我心底里还是很羡慕她有个妈妈,至少可以喊一声妈妈。”苏绿悻悻地说。
他低头望着她,光洁的额头,发丝在额中间有一缕浅浅的漩涡,他说:“那我给你找个妈妈吧。”
“不,你答应我的,不给我找后妈,只要我活着,你就不可以娶别的女人,除非我死了。”她说着,脸颊涨得通红。
“你真霸道!那好,我等着你结婚生子,我终生不娶,索性看着你幸福就好。”他说话的表情很认真。
“你是说真的吗?”她问。
“当然真的。”他肯定地说。
“那也就是说,你宁可终生不娶,也不要娶我。”她黯自寥落,悄然将身子从他怀里挪开,翻身将背对着他。
换做以前,她是要哭的。
此时,她只是心痛不语,她愈发担心,愈发慌乱无主。
如果你我之间情缘最终都会消亡,走向死局,我选择宁可现在就分开,哪怕将来孤独终老。
这分开,生不如死。
她无法想象失去他的后果,他明明是爱她的,为什么要给她无望的感情,她做好了和他永远在一起的准备,只要他答应,她一毕业就可以嫁给他,做他的妻子,给他生一个乖巧的女儿,让他真的去做一个好爸爸。不就是相差了十二岁的年纪吗,就算再过四年,她二十二,他三十四,结婚生子也不是太迟。
他抚摸她的发丝,心疼地说:“小绿叶,生气了吗,你听我说,如果我自私点的话,我真想和你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但爱是矛盾的,我不想伤害你。”
“你骗我,借口!你爱我,那你还有什么理由离开我,你知道吗,我现在已经无法预料我失去你的后果,我会死,我会死的!我和别人不一样,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这个牵挂,只有你……你是个懦夫,方卓昂,你是个懦夫!”苏绿用被子蒙住了头。
她情急之下,直呼其名。
“四年,我们再这样纠缠四年,是吗?”
“哪怕是纠缠一辈子!”她从被子里钻出来,望着他,眼眶湿润,她握着他的手,哀求着说:“卓昂爸爸,我以前不懂事,总是惹你生气,我向你提各种无礼的要求,我不讲道理,透支你对我的忍耐,其实,你可以不理会我的过分要求,因为我只是想试探只是想证明你是有多爱我,你对我的包容限度有多广。我求求你,不要不要我,我长大了以后我还听你的话。”
他心生爱怜,将她拥在怀里。
她喃喃地说:“卓昂爸爸,我长大以后还听你的话。”
“我保证,再也不闹,不惹你生气,做最乖的小绿叶。我会按时吃饭,不挑食,不让你跑很远给我买糖果,不逃课,不把好好的一件衣服剪成古怪的样子,只求你,放弃和蒲苇的订婚,等我四年。以后你工作时间,我不打扰你,不和你公司的女员工吵架,你应酬的话,我会给足你面子。”苏绿说。
他的心如刀割一般,此刻她这么美好温顺,从未见她如此卑微哀求。
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
归于四字,无可奈何。
他清楚他对于她而言的重要性,是啊,方卓昂,你当初就不该闯进她的世界,她曾经是单纯无争的青春,因为他,她才有了这么多忧患。他若真离开了她,她还有什么依靠,他是她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苏绿,你说的我都相信,我却不敢草率答应你,你说我懦弱,我承认我也很看不起我的举棋不定。世事变迁太快,我想给你承诺,我却怕给你添了更大的负担。你还小,不要轻易就说一生一世,不要轻易以身相许,你还没有走入社会,等你走入社会,比我优秀的男人多得多。我爱你,这点毋庸置疑,有多少相爱的人最后能走到一起。十二岁,等我七十岁的时候,你才五十多岁,你要照顾我这个老头子,说不定你还要给我推着轮椅……”
“不许你这么说,前半生你来照顾我,后半生,换我来照顾你,这才叫公平,对不对?”她用手挡住他的唇,阻止他的话语。
他静静凝视着她,眼眸里满是怜惜。
她抽离手,将自己的唇贴了过去。少女独有的柔软芬芳,他几秒间的窒息。
她闭上了双眼,一动也不动,只是将唇贴着他的唇很紧很紧,她的十指摸索到他的手掌,与他十指相扣。
他闻到她的气息,很梦幻,他心跳得很快,试图要移动自己的脸,她速度很快,牙齿轻咬住他的嘴唇。
“别动,否则我会进一步侵犯你,嘿嘿。”苏绿威胁着说,唇贴在他唇间说话,气息那么近。
“我最不喜欢被你威胁,你再说一遍试试,我。”他说。
“我说我会进一步……”她还未及说完,就被他突然来的热吻电麻了全身。
他的唇温润而来,吻停了她不安分的话语,他钳制住她的手,放肆地吻她,她这么美好,他该拿她怎么办,多少次让自己理智,遏制自己内心的冲动。此时,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爱她,他失去了该死的理智。
“小家伙,到底谁侵犯谁……”他温柔声音里带着半分威慑。
“唔,我错了,卓昂爸爸……”她吱唔着回应。
“和我接吻,是不是很舒服?”她问。
他气息急促,间断地说:“舒服,吻你会上瘾的……”
她似乎比他吻得更加激烈,亲吻自己深爱的男人,是这么动人的过程。
他的手掌心托着她的后脑,让她贴的更近,她的长睫毛扫在他的面庞上,像羽毛般轻柔。
哪怕吻到窒息,也不要停。
他的手自然地落到了她的腰际,在她的背脊间来回摩挲。他始终没有更过火的举动,仍留有最后的余地。
她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颈间的位置,他的手触碰到她温暖光洁的肌肤,他忙抽离自己的手,这才清醒,他站起身,离开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对你。”
“我们是恋人,方卓昂,我已经成年了,我不是那个高中生,以前你拒绝我,你可以说我年纪小,现在我长大了,男女之间,情到浓时,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我主动的,我喜欢和你亲密。”苏绿说完,开始解衣服的纽扣。
那些粉色的可爱纽扣,细细小小,一粒粒很难解开。
他见她要解开衣服,忙制止她:“苏绿,不可以这样,你还小,不能这么做,听话,你要是这样,我就不喜欢你了。”
“那换做是蒲苇这样对你,你会阻止她吗?”她放下手,赤着脚走在厚厚的地毯上。
“不要和蒲苇去比,好不好,你该睡觉。等天亮了,我就要送你回学校。”他拉住她的手,把她牵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你吻我一下,并且说一句,我只爱我的小绿叶,我就睡觉。”苏绿得意地说。
他撩开她的发丝,俯身亲吻她的额头,柔情地说:“我只爱我的小绿叶,因为她说的,她长大以后还听我的话。”
他回味着刚刚那个甜蜜芬芳的吻,也许,这种感觉是任何女人都无法替代的,她是他的心头肉。
他也预料到了,爱的是一个人,想与之结婚的又是另一个人,这是自己在苏绿和蒲苇之间无法定夺的衡量标准。母亲正盼着他结婚生子,每次在电话里,母亲的逼婚逼孙,都令他深感不孝,惭愧。
如果再等苏绿四年,意味着他也要让母亲再等四年。
算了,不去顾虑太沉重的思想包袱,任何一方,终是要背负。
“卓昂爸爸,你记得那次吗,我和你赌气,似乎一件很小的事引起了我们之间的矛盾。大概是你前前前女朋友去你公司找你,你很客气的和她吃了一次饭,被我知道了,结果掀起了轩然大波。我和你吵架吵得很凶,后来我在学校里和艾细细一起逃课,打算去机场追打你的那个前前前女友,晚上班主任来家里做家访,问你我为什么没有去上课。”苏绿说。
“还前前前女友,我哪有那么多前女友,我怎么不记得。当时我都不知道怎么向你班主任解释,我也找不到你,我只好说你应该是肚子疼,还撒谎说你那段时间总闹肚子。结果你班主任将信将疑望着我,她发现了我们的亲密合影,还有你挂在阳台上的情侣衫,你写的亲密话语贴在桌上,我想她是从那天起开始怀疑我们俩的关系,我提心吊胆的,长这么大,我最惊心动魄的谎言都是和你一起编制的。”他笑着说,那些美好的回忆都被牵动了出来。
“是的,然后正好我拿着钥匙开门进来,喊了你一声亲爱的,班主任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望望我,又望望你,问我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我特淡定地说你是我的男朋友,她瞬间就傻了,哈哈,结果还闹到学校,说我们同居,幸好我们真的没有同居,只是住在一个屋檐下。”她笑,那时的自己,真的是很张扬犀利。
“我也因为背上了一个毁灭祖国花朵的恶名,那阵子你就是很嚣张,我做什么你都会胡思乱想,也许是青春叛逆期。你现在就好多了,很乖。”他大为赞许。
苏绿说:“你是因为这些原因才和我分手的吧,分手之后,你就把公司搬到了北京,躲我这么远,从南到北,一千二百公里的距离。不过你走之后,我的性格就变了很多,我也不敢总是找你,怕你会躲我更远,会让我彻底失去和你的联系。我还保存了很多张你的照片,从你出生不久一直到你近期,我想你的时候就会翻看你的照片,还有听我们那一年的录音。”
“我想你的时候,就会去工作,去做事情,人一忙起来,会忘掉一些事,根本没时间去想了。”他说着,问:“你怎么会有我那么多照片,我记得我离开南京的时候相片都带走了的。”
“我在你走之前就悄悄扫描备份了,我喜欢看你从一点点大到长大的样子,特别是看你小时候的照片,我就觉得原来高大的卓昂爸爸也是从那么一小点长大的,遗憾的是我没有能亲眼见到你长大。下辈子,我想做你的母亲。”她贪心地说。
每当她看他从幼年到成熟后的照片,她就会觉得,这个男人是为她而生的,是注定要来与她相亲相爱的。
“那只三花猫呢?”方卓昂忽然想起,便问。
苏绿痛苦的神情说:“糟了,我就只顾着你,我把猫落在了蒋森的车上,怎么办,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带它回家,会不会喂它吃的,我怎么这么粗心,我给他打电话。”
“放心吧,蒋森那么喜欢你,爱屋及乌,一定会照顾好那只猫的,你现在的任务是赶紧睡觉,早上还要去学校,你起不来的话,我就把你提起来。”他微笑,眼角有淡淡的鱼尾纹。
“那好吧,第一次住这么贵的酒店,我得好好珍惜这一晚。”苏绿莞尔一笑,飞快在方卓昂的脸上烙下一吻。
他见她听话地闭上眼睡觉,这才看腕上的手表时间,已是凌晨三点。
蒲苇彻夜未眠,窝在被子里无声哭泣,生怕会吵到躺在身边的母亲,但她清楚,此时母亲更是隐忍着哭声在流泪。突如其来的变故,她失去了最疼爱他的父亲,她再也没有爸爸了。她短暂的时间内,除了失去了方卓昂,还失去了最亲的父亲,这双重打击令她肝肠寸断。
老天有时候像是非要故意要考验你有多大的承痛能力,一下子就给你来了两个巨大打击,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蒲苇想,此时的方卓昂,在她受到丧父之痛的时刻,仍选择陪在苏绿的身边,她心里,隐隐恨他。
她告诉自己不能垮,还要为父亲开追悼会,举办葬礼,为父亲安排最后一程。
这么多年,从未给父亲安排过什么事,一直都是让父母担心,学画画多年,在国外留学,回到北京着手开办属于自己的画室,爱上方卓昂,每件事都离不开父亲的操办。
如果不是苏绿的出现,如果没有这场火,三天后的十一国庆,她和方卓昂就能如期订婚,而这一切的美好幻想都被打碎了。
她没想到唯独一次自己来给父亲做安排,竟是安排父亲的身后之事,给他一个最后的告别仪式。
父亲用生命来保护的几幅字画,她在心里问,值得吗,为了保护住那些古画,父亲连命都不要了,他一生清贫,不爱钱财,多少人出高价想买他的画,他皆断然拒绝,将那些古画视若生命。
住在方卓昂的房子里,母亲还并不知晓她和方卓昂之间关系的变化,原计划的订婚已是不可能实现了,他此时一定是陪在苏绿的身边。
李品传来短信:节哀,需要我,就说声。
她起身,走进卫生间,给李品打电话,电话刚一接通,听到李品的声音,她就哭了出来。什么话也没有说,李品在电话的另一头不停地安慰她,她虽然一句话也没听的进去,但能够对着一个人哭,对她来说,已是最大的安慰。
“谢谢你,能够听我哭,我很难面对爸爸的去世,太痛了,来得太突然……方卓昂也离开了我,虽然我和妈妈暂时住在他家里,可他今晚没有回来,他陪着那个小女孩……李品,我这样子是不是很让人生厌?他不爱我,我却要横贯在他们之间,我想要什么……我想我爸爸活过来,我想方卓昂爱我……我很没出息,到现在,还在想着他,我爸爸死了,我还想着他……”蒲苇撕心裂肺般低哭,痛苦难忍。
亲情,爱情,一夕之间都割舍了太多。
“蒲苇,有我呢,还有我这个备胎,你不是非爱方卓昂不可,你还有我李品随时准备听令守护在你身边,我希望你快乐,虽然我总装爷们充大蒜和你调侃,但你不开心了,我也会跟着难过。发生这样的灾难,谁也不想的。”李品心酸地说。
“怎么会无端端着火……我始终不明白,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当时只有我爸爸一个人在家,我和我妈妈也是后来回来的。现在爸爸走了,真相是什么,还有谁会知道……”蒲苇擦拭眼泪,想着那场可恨的大火,就万分痛恨。
李品思忖着说:“消防队员和刑警大队都来过了,保险公司也会跟进,如果是意外着火,那么小区开放商和物业都少不了责任,但要是人为纵火,那事情就更可怕了,该不会是你得罪了人不知道吧。”
“不可能,我爸爸妈妈与人从不结仇,他们都是低调的文化人,而我的交往圈子也很简单,没有谁会恨我们一家人恨到要我们死的地步,不会的。”蒲苇说。
卫生间门被敲响。
“蒲苇,在里面吗?”蒲苇的母亲嗓音无力,几乎是沙哑。
“我妈醒了,挂吧。”蒲苇挂了电话。
蒲苇开门,望着母亲面无血色的脸,说:“妈,你怎么醒了。”
“我梦见你爸了,你爸不放心你,托我要好好看管你,怕你想不开,我醒来就赶紧找你,你可不要做傻事,妈妈只有你了。”母亲抱着蒲苇,流着泪说。
已经哭不出来了,嗓子除了能勉强发音说话,连哭声都无法表达。
“妈,您放心,从此我们母女相依为命。爸爸走了,他在那个世界保佑我们,他是为了保护他视为生命的古画文化做的牺牲,他无憾,我们也不要太绝望了。妈妈,你要和女儿一起坚强活下去。”蒲苇紧搂着母亲的肩膀。
母亲的怀抱,令她获得片刻的温暖。
“你爸爸走了,你还要守孝三年,委屈你了,这三年,你不能和方卓昂办婚事。你告诉他,你爸的后事,就交给他了。你爸生前把他当作是自己的亲儿子看待,只是可惜,你爸爸没亲眼看到你们俩结婚……”母亲边说边抹泪,伤心不绝。
“妈,我好想爸爸……”蒲苇难过地说,哽咽着,想要忍住悲伤,身子颤了颤,手背放在眼睛上,哭了起来。
“不哭,你一哭,妈妈也要难受了,方卓昂呢,他回来了吗,只有他能劝你,你最听他的话了。”母亲拥着蒲苇,往卧室走,想要去喊方卓昂。
“妈,他没回来。”蒲苇制止母亲。
“还没回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在外面忙些什么,我们母女都成这样了。”母亲有些悲愤。
“您别怪他,他是有事呢,再说我们住在这里,他也不方便回来住,也许是住公司了。”蒲苇说。
母亲这才稍平静,说:“都快成一家人了,他还矜持什么,这是我们家最难关的一劫,要是离了他,我们母女俩真没了依靠了。我也不敢往接下来想,我和你爸都年过半百了,本以为老来伴,谁成想他先我一步走了。我把你的婚事操办好,随时死都可以,我想去陪你爸了……”
一声悲绝。
整个后半夜,蒲苇都没有睡过,睁着眼,流泪到天亮。
方卓昂给苏绿买好了早餐才喊她起来,她挑食得厉害,酒店里的餐点她是吃不习惯的。
她还扭扭捏捏赖在柔软的被窝里,非要撒娇说再睡一会儿。他帮她把牙膏挤好,毛巾用高温的水再烫了一遍,看了看时间,她还有四十分钟就要上课,开车快点,路上不堵车的话,也要二十分钟。
“你只有二十分钟刷牙洗脸吃早餐,小懒虫,还睡,昨晚闹着不睡,早上起不来了。”方卓昂捏着她的鼻尖,不让她呼吸。
她摇摇头,甩掉他的手,睡意绵绵说:“我从一数到三十,我就起来,我保证,你就再让我睡三十秒吧。”
他双手抱在怀里,对她的赖床实在是束手无策,睡相这么可爱,他哪里忍心去破坏。
他走到镜子前,对着镜子打领带。
“一、二、三……十一、十二、十二……”她数到十二的时候,连续数了三个十二,然后直接自我催眠,又睡着了,竟然从刚刚的浅睡眠直接进入了深睡眠。
他握着领带,转身看着她,洁白的手臂压在被子上面,那么瘦弱的她,脖子间竟有婴儿肥,看起来,是那么的甜美可爱。她不闹腾的时候,神情像个襁褓里的婴儿,纯净无染,但只有他能明白她,她经历了同龄人远远没有经历过的沧桑和孤独,她就是一个外表甜美,内心坚强的小女孩儿。
当然,她还很喜欢自作聪明,自作主张,他欣赏她骨子里的这种反叛,很多事,他不会去做,却可以和她一起去疯。
比如在南京的那年,有天早上才五点多,夏日的天才蒙蒙亮,她拉着他,要他开车带她去郊外。他猜不透她的小脑袋里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开车按照她说的方向走,居然到了郊外的一片葡萄园。
偷葡萄!
她像个女匪头一样,召唤他,给他手势,让他偷,他拉住她,说要买,结果她硬要他偷,不偷就自己喊有人偷葡萄啦。
他只好摘了几串,结果还是惊动了看守葡萄园的农夫和狗。
他拉着她跑,还丢了钱夹,钱夹里还有他的身份证和名片。
他最后去了一趟派出所,才拿回了自己的钱夹,她倒大大咧咧地说,抓他去偷葡萄目的就是想要知道,循规蹈矩的他还能为她做出怎样出格的事情。
“老大,你为了爱我,你可以无恶不作。”她倒分析得很有道理,有爱情宣言的意味。
你为了爱我,你可以无恶不作——这样的话,也恐怕只有苏绿能说得出来,做得出来。可他就是喜欢她,哪怕是她的缺点,他也会觉得很特别。
这样听起来刁蛮却柔软的句子,她总是信口拈来,收入小绿叶的语录中。
“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不送你去学校了,早餐我也一个人享用。”他说着,望着她。
“啊,不,等等我,我刷牙洗脸去。”她如同听到圣旨,立刻下床,慌忙钻进卫生间洗漱。
五分钟后,她嘴边还沾着牙膏的泡沫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盯着她的下巴看,笑道:“你确定你洗脸了吗,还是你没有洗干净?”他拿起纸巾,帮她拭去下巴上的白色泡沫。
她抿着嘴笑说:“你难道忘记了吗,我总是忘记洗下巴,毛巾就左边脸洗洗,右边脸洗洗,是不是你嫌弃我了?卓昂爸爸,我要你亲亲我的下巴。”她撒娇,把下巴翘了过来。
他凑过去亲吻了一下她的下巴,说:“还有淡淡的牙膏味。”
她舒展着笑容,将头发拨到耳后,一口一口吃早餐,还故意用很难看的吃相,咧着嘴冲他笑,似乎只有这样才说明他接受了她最难看的一面。
在送她回学校的路上,她叽叽喳喳不停地说话,说着和艾细细的种种趣事,一起闯祸,和周丹娜如何对付蒋森,一起逃课在教堂和修女Vivian祷告。
更多,都是为他祈祷。
他听了,要么做出吃惊的表情,要么是微微一笑,他忽然又生出他们之间的距离很遥远感觉,她的世界,是他早已途经的世界,青春校园。他的身边却是生意,往来客户,经济,应酬,成人世界的尔虞我诈。
他对她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却因为说这些话的人是她,他可以认真听下去。
他理解了过去在南京时,他和她谈公司的事,开会的突发情况,账务问题,她也是一脸茫然,尽管他看出来她很努力想要懂,想要陪他一起想办法,但她毕竟还小,没有走入社会。
这就是两个人年龄差距带来的沟壑,他们的生活圈子,交集很少,共同话题也不会很多,他喜欢足球,文艺片,经济报,而她关注的是动漫,青春,言情。
她渐渐察觉到他的简单回应,也慢慢静下来,试着转移话题,问他:“公司现在一切都顺利吧,似乎比在南京时的公司要大多了噢,你的事业发展越来越好了,卓昂爸爸,等你再富豪一点,我以后是不是也算富二代啦。”
“哈哈,你是羡慕蒋森那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吗?”他说。
正言语间,她的手机响了。
“说蒋森,蒋森就到,他打电话来了。”苏绿说,似乎不想接电话。
“你接电话,他至少是个很关心你的人,不用介意我吃醋,那只猫还在他那里呢。”
“对对,不能让他虐待我的猫。”苏绿说着接了电话。
“蒋森,我的猫还在你那里吧,你要好好照顾它,暂时先放在你那里,你要买猫粮给它吃,不许打它哪怕它咬了你,不然我会对你不客气。”苏绿说完就挂了电话,回头朝方卓昂笑,那笑意似乎在说,你看,我对别的男孩子都是凶巴巴的,我只对你温柔噢。
方卓昂低柔但含着教育的口吻说:“以后不可以这么没礼貌,他是帮你照顾猫,你怎么能这样的态度呢,没有人会好端端去为一个人默默付出,即使你不喜欢他,但你要学会尊重。酒店的费用,我拿给你,你要给他。”
“老大,你真的不像别的男人,要是别的男人肯定非常霸气,不让自己的女朋友对别的男孩子态度好。他那么有钱,就算我把钱给他,他也不会要的,不管他了,宝贵的时间,说他真是浪费。”苏绿说。
方卓昂故意说:“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很不霸气吗,看来我该多对你霸道一点。”
“不是,你是绅士风度。”她吐着舌头赶忙纠正。
“我是在教你做人的方式,处事和待人接物都要以礼相待,不要骄纵,自以为对方可以任意摆布的娇惯是不可取的。当然,我想也有很大一部分责任是在我这里,我把你宠成这样子的,但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这样包容你,就算是我,也是包容有个限度的。不该做的事和不该说的话,尽量不要去做去说,言多必失,在学校也是,A大和别的学校不一样,能进去的男孩女孩都是奔着娱乐圈来的,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你一定要学会自持清醒,把握住度。”方卓昂像父亲一样教导,孜孜不倦。
“老大,我知道咯,我不是小孩子了,你放心,我绝对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我将来呀,也要拍戏,不过我会靠自己的演技和实力,反正我一毕业了就嫁给你,也不会有什么潜规则。如果你不想我在娱乐圈,我就可以做幕后呀,反正和你在一起,我的人生不演戏也是最丰富的。”她挽着他的一只胳膊,满怀憧憬。
他将车停在学校门口,捏了捏她的脸颊说:“做你喜欢的事,老大我永远无条件支持你,不过我暂时还没答应你一毕业就娶你啊,别想把我绕进去。我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去公司,还有蒲苇父亲的丧事办理,你不许乱吃醋,普通朋友也该去帮助,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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