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一个可以陪你提篮买菜,院里种花,夏夜里一起吃西瓜看月亮的男子,就够过余下半生待你十年如一日的岁月。
“我和方卓昂,不知是我无法理解他,还是他无法理解我,好的时候如胶似漆,吵的时候针锋相对。”
“将来,你就理解了。来,我同你说个事。”周丹娜对苏绿的耳朵低语几句。
苏绿听着,瞪大眼睛:“你真的这么做了,会不会把事情闹大了,别伤害无辜的人啊。”
“你就和我一起等着看好戏吧,五分钟,这里就会被围得水泄不通,我们要抢先占据有利地盘,顺便说一句,我妈生前可崇拜张言瑜了,要是她还在世,我肯定要找张言瑜要张签名,还要合影。”
苏绿心里担忧,若张恩让真的是张言瑜的私生女,记者堵在这里,岂不是逮了个正着。
早前她也看过娱乐新闻,就有扒张言瑜十几年前偷偷产女的,只是关于这个女儿的下落,记者一直没有实际消息,慢慢也就成了虚无的新闻,
这回,可是要揭开隐藏了十几年的秘闻。
“来了来了,记者都上楼了,好多记者,各路人马都出动了,我算不算做了一件好事,为这个过气女明星炒了一把呢,说不定就火了。”周丹娜胸有成竹。
一下子也不知从哪儿冒出了这么多的记者,等两名黑衣男子敲病房的门进行通传。
为时已晚,走廊两个方向都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一些病人和家属也都从病房里走出来,看起了热闹,甚至医院的护士,在劝说记者无果的情况下,也摆出一副看娱乐新闻的架子。
几十个镜头都涌向了病房门上窄小的窗户,两名保镖还坚守阵地,死死守在门口,用手推开记者的镜头。
“对对,就是这里,拍吧拍吧,守住门口,不信她们不出来!”周丹娜起哄,拍拍苏绿的肩膀,豪气地说:“怎么样,算是给你出了一口恶气吧,这个张恩让,私生女的身份一曝光,她以后的路大概不会那么一帆风顺了,大快人心!”
苏绿默默站着,内心纠结:“我们揭露了别人的隐私,可别闹出太大的事。”
“你看这阵势,张言瑜今天能躲得掉吗?”
突然间,门被打开了,那些记者们一拥而上,差点一股脑都挤进了病房,两个壮汉也快体力不支了,死守在门口。
闪光灯频频闪起。
有记者发问:“请问是不是张言瑜女士,你此行暗暗来医院,是来探望传媒曾报道过的私生女吗?”
“过去你一直否认自己育有一女,现在你做什么解释,她是你和哪位男士生的,是和你拍戏的苏易衡,还是跟随你十余年的助理……”
“你这样逃避是对喜欢你的影迷的不尊重,你为什么不能站出来坦白,还是你有难言之隐,我们杂志想特邀你专访,请你……”
一时间,各路记者纷纷发话,没有喘息的空间,张言瑜压低帽檐,将张恩让挡在身后,生怕曝光了张恩让。
苏绿看着这一幕,心生了恻隐之心。
她也不明白此刻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忧伤,可能是看到一位母亲在全力保护自己的女儿,无论是不是私生女,至少,她能冒着被曝光的风险来医院看望,这就足够证明,张言瑜是心疼张恩让的。
每个人都有母亲,只有我没有。如果我妈妈也在,我有任何事,她也一定会奋不顾身挡在我面前,保护我。
苏绿想到这里,眼泪婆娑。
张恩让坐在张言瑜的身后,冷漠地说:“你一句话都不要说,等会儿我会假意把记者招来,你和你的人趁记者不注意,赶紧走吧。”
“不行,曝光了你,我没个解释,你以后还要走进这个圈子,我不能毁了你。再等等,这里是医院,也许警察很快会过来,疏散之后,我们就一起走。”张言瑜内疚,坚持坐着没有要走的意思。
外面的人群,都是看热闹的,没有一个人有报警的意思。
“你已经毁了我,从你把我生下来,却不给我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那刻起,我就被你毁了。我不是你养的宠物,说真的,我宁可没有你,哪怕饿死街头,也好过这样偷偷摸摸做你女儿,像个贼啊!”张恩让低声说,哄乱的人群,这句话除了张言瑜,没有被任何人听到,很快就湮没在人声鼎沸中。
张言瑜低头,对于女儿的指责,她一一接受。
“对不起,十几年来,是妈妈委屈了你,今天,我该给你一个清清白白的身份。”张言瑜站起身,径直朝病房外走。
“不要——我不需要你!”张恩让悲望地叫着,用枕头遮住了脸。
记者一瞬间就把张言瑜包围了起来。
“你们想知道的,我可以都告诉你们,但你们不能乱写,要尊重我所说的事实,除了孩子的父亲身份,别的问题我都能一一回答你们。好,安静一下,开始吧,就当这里是新闻发布会,请你们保持秩序。”张言瑜思路清晰,气场强大,并没有阵脚大乱。
记者逐个进行提问,张言瑜摘下墨镜和帽子,坦然面对。
“当年我未婚生女,在怀孕期已引起媒体的怀疑,我不想失去这个女儿,尽管她的父亲并不会给我婚姻。由于我受过一次打击,我不想再失去……我仍坚持生下了她,时至今日,我也不后悔,也不认为这是个错误的决定。孩子生下来之后,我是亲自抚养的,在媒体面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没有勇气公开承认她是我女儿,一是我自私,我怕毁了我的演艺事业,二是我不想她背负着一个私生女的名声。”
“只是我没想到,这样造成的后果,是对我女儿如此巨大的伤害。我没有公开带她去游乐场,去逛街,她生病我也不敢陪她去医院,她不叫我妈妈,我也从不要求她这么叫我。如今,我息影多年,也有传闻说我打算复出,可能今天的事,会引起大家说我炒作为复出铺路,我重申,不会复出,离开了银屏,我就不打算再回来。女儿她是无辜的,我请求你们,笔下留情,对我女儿,不要再用私生女来形容。谢谢你们,我也对我之前的隐瞒,向媒体朋友和我的影迷道歉。”张言瑜说完,弯腰深深鞠了一个躬。
记者们响起了掌声。
张恩让也没有想到,张言瑜会如此坦然说出这个隐藏了多年的真相。
也算是演艺路上,晚节不保。
张言瑜转身,走到病床边,拿开了枕头,牵起张恩让的手。
“过去是妈妈的错,从今天开始,妈妈陪你逛街,陪你去游乐场,送你去学校,陪你做我曾没有陪你做的所有的事,我会加倍把母爱弥补给你,妈妈也会全力以赴支持你的理想,你是妈妈的骄傲!”
张言瑜将张恩让紧紧搂在怀里,脸上的泪水涟涟。
张恩让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哭了出来。
这么多年来,她看起来是傲慢高贵的公主,内心却深深自卑着,她挥霍着张言瑜给的钱,过肆意的生活,也拒绝着心底里对母亲的依恋,甚至故意搬到学校寝室来住,就是想要独立,证明给张言瑜看。
“这个女孩不是A大最近很红的表演系女学生张恩让吗,一进学校就连连接拍广告,果然是遗传了她妈妈的基因,星味十足。”记者将镜头聚集在张恩让的脸上,连拍。
张言瑜收起悲伤,说:“我女儿还在念书,我并不想她过早有太多媒体的关注,她还小,当然,我不反对她现在就拍广告和接戏,年轻人该有自己的梦想。大家对她的关注,可以多多放在以后她的作品上,谢谢大家,今天到此结束。”
张言瑜牵着张恩让的手,走出了记者群。
当张言瑜从苏绿的身边走过时,她的眼神不经意看了一眼苏绿,正好和苏绿的目光碰上,那一刻,很莫名的,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苏绿很奇怪,像是熟识已久。
人家是大明星,我当然看着觉得熟悉,我过去的这十八年,哪有机会接触这样的大明星。苏绿暗自想着。
记者对着张言瑜母女的背影,拍个不停,在两个黑衣保镖的护送下,消失在苏绿的视线中。
记者散去。
周丹娜神情失落。
“真没想到,事情会转变成这样,张言瑜竟然大大方方承认了,这些记者回去会怎么写我倒不知道,我只觉得这下张恩让是要一炮走红了。张言瑜公开护女,力挺女儿演艺之路。我真是弄巧成拙,没帮你搞臭张恩让,反而让她红了。”
苏绿思绪飘远,对周丹娜的话毫无反应。
“苏绿,苏绿,你在想什么呢,我在跟你说话——”
“噢,没,没想什么,只是有些感慨和意外,我们走吧。”苏绿回神。
“去哪里?”
“当然是回学校,你不想见艾细细吗?”
“必须想啊,走,姐妹,今晚我们吃喝玩乐,不醉不归。”周丹娜说完,脑袋靠在苏绿的肩膀上。
依旧是个没长脖子的人啊!
殡仪馆。
蒲苇父亲的追悼会上,方卓昂的出现,让蒲苇的母亲很愤怒,在悲痛的情绪之下,没有发作。
方卓昂三鞠躬,在家属答礼时,李品走了出来,揪着方卓昂的衣领说:“你有什么资格出现在这里,你个卑鄙风流的混蛋,满口谎话,你对得起谁,别脏了伯父的往生之路!”
方卓昂毫无反应,此时他内心满是愧疚。
“李品,你别冲动,这是我爸的最后一程,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你放开他,让他走,我不想见他!”蒲苇拉开李品,看也不看方卓昂一眼。
“听到没有,这里不欢迎你,滚啊——”李品挥了挥拳头,这才松手。
方卓昂不说一句话。
几名刑警走进大堂,站在蒲苇的面前。
“我们是刑警大队的,根据火灾现场报告,不排除人为纵火的可能,从我们目前掌握的证据看,暂时还不能确定嫌疑人。所以今天来,希望家属配合。”
“什么意思,有人故意放火?家属配合,难道你们要尸检我父亲的遗体?”蒲苇惊愣,失控。
“对,尸体不能火化,我们要带回去交由法医尸检,你们要配合,和我们一起回公安局。”
蒲苇和母亲都坚决不同意尸检,僵持不下。
“蒲苇,你冷静点。”方卓昂劝说。
蒲苇捂住耳朵,尖叫:“我冷静不了,我爸爸人都走了,我要他完完整整的告别……我不能让爸爸死无全尸……”
“人死不能复生,你能看着凶手逍遥法外吗,要是人为纵火,凶手的目标是谁,你和伯母会不会有危险,你必须配合警方调查个水落石出,这样才能告慰伯父在天之灵。你听我的,好吗?”方卓昂握住蒲苇的手。
蒲苇渐渐冷静,和母亲对视一眼之后,缓缓点了点头。
方卓昂长嘘一口气。
“若真的是人为纵火,我有一个怀疑对象,她应该是冲我来的,你说得对,我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蒲苇话音落,眼神直直盯着方卓昂。
方卓昂心里一惊。
{常有那么一阵子,不想和任何人打交道,世上所有的伤口,不是因为交道太多,就是交道太深。}
公安局里。
方卓昂一口否定:“不可能是苏绿!她只是个小女孩,故意纵火,她哪有那个胆子。她那么善良,连一只流浪猫都不忍心伤害,收养着,怎么可能做违法犯罪伤天害理的事,你们不能单听一面之词就这么判断!”
刑警队长思考着:“方先生,你冷静点,受害者家属反映的情况如果属实,我们只好把苏绿列为第一嫌疑人。”
“怎么可能,再说那天下午直至火灾发生,她都和我在一起,根本没有作案时间,我可以为她作证!”方卓昂斩钉截铁地说。
蒲苇幽深的眼眸望着方卓昂,慢慢开口说:“你了解苏绿吗,你眼里她就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天使,对吧。你知道她有支录音笔吗,她录下了你们之间的情话,你们在酒店开房的过程,她跑来放给我和我妈听,说尽讽刺的恶语。方卓昂,她演的好戏真精彩,我太相信她会做出放火恐吓我的事了。而且,你和她的特殊关系,你也不能够做她的时间证人。我想来想去,除了她对我恨之入骨,没有别的人了。”
“你不要因为那件事就往火灾上牵扯,苏绿没有必要这么做,她知道,我爱的人是她。她没有作案动机,更没有作案时间,你不如冷静下来,好好想,还有哪些地方得罪了什么人。”方卓昂打断蒲苇的观点。
刑警队长站起身,说:“按照规定,我们要去带苏绿回来,照例进行询问,是不是她,等她来这里,就自然清楚。“
“不行——无凭无据,你们不可以带她来,她还是个学生,对她会造成多大的影响,我可以担保,她是清白的。我不能让她受这种委屈!”方卓昂反对。
“对不起,我们是按规定办事,请你理解配合。我希望你给她打个电话,这样总比我们开着警车直接去她学校门口等她要好。”
方卓昂无力地坐下,他明知她不可能参与这件事,却爱莫能助。也许,由他来打这个电话,会把对苏绿造成的伤害和影响降到最低。
夜晚,酒吧。
苏绿、周丹娜和艾细细坐在一起聊天。
桌上闪烁着一盏蜡烛,昏暗的灯光下,歌手在唱着慵懒的歌。
“来,为我们在北京的相聚,干一杯!”周丹娜举起酒杯,腰肢跟着音乐柔软扭动着。
“干杯——”艾细细兴奋地说。
艾细细眼尖的发现,周丹娜杯中并不是酒,而是红牛饮料。
“等一下,周丹娜,你可真不够意思,我和苏绿喝酒,你喝饮料啊!”艾细细不答应了。
苏绿将酒杯放在桌上,说:“可不是呢,是你说今晚不醉不归的。”
周丹娜转了转杯子:“我是真想陪你们喝尽兴,我老公在我进酒吧前,下了通牒,不可以喝酒,今晚他过来我这边,被他发现我喝酒,他真会打我的。”
“他不许你抽烟,不许你喝酒,唔……听起来对你真是万分体贴啊!不像我和艾细细,没人关心,没人疼,喝死拉倒!”苏绿喝下一杯酒,打了个酒嗝,脸色泛着红润,微醉的模样。
艾细细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低着头看。
“你自己和方大叔不痛快,别把我拉下水,我是有人疼滴!”艾细细晃了晃手机。
隐约见到屏幕上的一行字:少喝酒,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哈哈,你得瑟什么,不是你爸发的,就是你妈发的。我们三个人中,艾细细,就数你是父母双全,家庭和谐了。你看你爸爸是医院院长,妈妈是护士长,从小蜜罐里长大,你还缺爱吗,生怕我们看不到你有人疼?”苏绿用手指戳了一下艾细细的脑门。
周丹娜笑:“她不缺父爱母爱,她缺爱情,缺男人……哈哈。”
艾细细又羞又急,抿了一口酒说:“我哪有,我是我们三个中发育最晚的哎,你看,苏绿15岁大姨妈报道,周丹娜,你多少岁来大姨妈的?”
“我啊……我13岁就来了,我当时还晕血,差点没把自己吓死,以为得了绝症,会血流不止死掉!”周丹娜打了一个响指,从路过的服务生手中,拿了两瓶啤酒。
艾细细说:“我说的对吧,我是17岁大姨妈才来的,真气人,全班女生大姨妈都来了,就我没来,当时我都受到全班女生的鄙视。她们还说,你爸妈都是医务人员,怎么连你的大姨妈都控制不了。我现在想想,我是天生发育晚,所以呢,对男人的感知,肯定比你们迟钝。”
苏绿一下就想起了高迅,笑得不行,说:“你哪里是发育迟钝,你是发育退化!我想尽脑汁也想不通,那个高迅哪点吸引了你,他一点也配不上你。”
“是吗,我们最冰心玉洁的艾细细也有钟意的对象啦!苏绿,抽时间带我去瞧瞧,我要看看,到底他是哪个地方最有魅力。”周丹娜朝苏绿挤眼。
苏绿噗了一声,说:“你还是别见了,我见了之后,对男人都有阴影。是个发型师,被富婆揩油也无动于衷,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不许你这样说,再说我可真生气了——”艾细细瘪了瘪嘴。
“好了好了,我闭嘴,不说你的小王子,行了吧。”苏绿开了一瓶酒,嘴直接就对着瓶口咕噜咕噜喝。
周丹娜转移话题:“张恩让明天肯定会成为你们全校的话题,你们俩作为她共处几日的室友,说不定也会成为焦点人物哟。”
“我可不想沾她这点光,总觉得她是专门来和我作对的,她不仅贿赂艾细细,还想装可怜博同情色诱方卓昂,真没想到张言瑜会生出这样的女儿。”苏绿说。
周丹娜吹着蜡烛:“这才符合娱乐圈的规则嘛,你们俩迟早就进这个圈子的,看多了就习惯了。”
烛光摇摆,忽明忽暗,苏绿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卓昂爸爸的来电。
苏绿懒洋洋的样子,想掩盖内心的小窃喜,他终于打电话来了,到底他比她更沉不住气。
“喂,你还记得我的存在啊。”
周丹娜凑在艾细细的耳边说着取笑苏绿的话。
酒吧的音乐令苏绿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声音。
她走到酒吧门口,一阵风将她吹的半分酒醒。
“你在哪儿?”方卓昂严肃的语气。
“我和朋友在酒吧喝酒,反正你说你不管我了,我就破罐子破摔。”
“在哪家酒吧,我来接你。”
苏绿打了一个酒嗝,慢吞吞地说了酒吧名字。
“你少喝点酒,一会儿还有正事。”他命令道。
“噢,好的,卓昂爸—爸,待会儿见。”她一字一顿地说。
回到座位上,周丹娜见苏绿脸上挂着笑容,问:“看来到底还是方卓昂的魅力大,我们哄了你一下午,没见你有个好脸色,方叔叔一个电话,就把你哄成这样美滋滋,瞧你甜蜜的。”
“她重色轻友,我都习惯了,你问她开学至今在寝室睡了几次,一门心思哪在学校,都被方卓昂给吸走了。”
“你不也成日想着往那家理发店跑吗,你还皮厚起来,理直气壮的说我。”
苏绿和艾细细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两个人索性拼起了酒量,周丹娜在一旁静默看着她们,要了一杯白开水,吃了两粒药。
“你怎么吃药,哪里不舒服吗?”艾细细问。
“没事,降血压的药。”周丹娜忙将药装进了包里。
“不是吧,你这么年轻就高血压!”苏绿惊叹。
周丹娜无可奈何:“没办法啊,饮食不规律,总暴饮暴食,别以为瘦人就不会血压高。”
二十分钟后,方卓昂出现在苏绿的面前,他同时也看见了桌上歪歪倒倒的十多个空啤酒瓶,他紧皱着眉,拉起苏绿的胳膊说:“你怎么喝这么多酒,都醉成这样子了,还能走路吗?”
“走不了,我要你背我……”苏绿伸直了双手,就要往方卓昂的肩上攀。
艾细细也醉了,满嘴胡话,还要接着再喝:“苏绿,你不许走,陪我喝,干掉这瓶……”
方卓昂扫了一眼神情自然,毫无醉意的周丹娜,责备道:“是你带她们来的吧,她们喝醉成这样,你却滴酒不沾,你这样,算是苏绿什么朋友。你下次不要再来找苏绿了。”
“我不喝酒,是因为我开车来的,我要负责送她们回去,我的身体也不能喝酒,苏绿和我是好姐妹,我还不至于会害她。”周丹娜辩解。
方卓昂冷冷抛下一句话:“你最好离苏绿远点——”
他背着苏绿,走出了酒吧。
他真是心疼这样的苏绿,她那不值一提的小酒量,居然喝了这么多啤酒,以前喝一杯就够她晕乎的了。
她在他的背上说着胡话,反反复复央告着:“老大……我是不是很不乖,我也不想惹你生气……你以后批评我,我再也不顶嘴了好不好,我听你的话……我长大以后还听你的话。”
车里坐着两名刑警,见苏绿喝得大醉,也束手无策。
“这也没办法做笔录啊,都醉成这样了。”
方卓昂只好说:“明天她酒醒之后,我亲自送她来公安局。”
“那就这样吧。”两名刑警这才走了。
他把苏绿带回家,喂了一些蜂蜜水,看她说着酒话,不停喊着卓昂爸爸,他的心都被软化了,原先对她的郁结也一扫而空。
中途她起来去卫生间吐了两次,他默默给她递一杯温白开水,轻轻拍她的肩膀说:“想吐就吐出来,吐了才能好受一些。”
她的意识模模糊糊,最后倒在床上一觉睡到了天亮。
苏绿醒来的时候,方卓昂正在厨房做早餐,煎了两个荷包蛋,四片吐司面包,一杯热牛奶,他端到了餐桌上。
他坐在一旁,看她乖坐在桌前,将面前的食物一扫而空,然后抚着胃,满足地望着他,那副表情很容易读懂,你看吧,我多乖,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完了,还没有挑食,吃了我最讨厌吃的荷包蛋。
“这样的表现,我才高兴。”他伸手捏捏她的脸颊,顺便把她沾在嘴角上的面包屑给拂去。
“看在我表现这么好的份上,以后你要天天做给我吃,你不就可以天天高兴了!”她的神逻辑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们就如此一笑泯恩仇,好像之前闹得僵持不下的两个人不是他们。
吉本芭芭娜说:“每天每天,波澜不惊地活着,睡觉、起床、吃饭。情绪有好的时候,也有不好的时候,看电视,恋爱,学习,去上学,当你不经意回眸那些日复一日的平凡日子时,会发现它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些什么。就像那些沙子一样,纯净温暖。”
朴素平凡的生活,幸福来的更容易,就从一份早餐的甜蜜开始,这样一整天,不出意外,都该是心情美妙的。
方卓昂难以启齿,他在想,若他开口说带她去公安局做笔录,她会不会抓狂。
他抬手看表上的时间,快九点了。
倒是苏绿先开口说话:“好啦,今天的会晤要暂告一段落,你送我去学校吧,今天下午的课很重要,著名表演艺术家来我们A大授课,只有30分钟,很宝贵,我可不想被你吸引地舍不得走,我要爱情学业两不误嘛。”
“哎哟,差点忘了,昨晚你带我回来,那艾细细呢,她不是也喝醉了吗?”苏绿这才想起昨晚的事,真是后知后觉。
他收拾着桌上的餐具,说:“那个叫周丹娜的说送艾细细回学校,你不说我还忘了,以后离周丹娜远一点,她在社会上的情况你了解吗?我看她的背景很复杂,你还是个学生,最好不要走得太近。”
“你真啰嗦,要是我真有个爸爸,他是不是就像你这样,系着围裙给我做饭,一边洗碗一边说,女儿啊,你不要怎样怎样,你要好好读书,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走在一起……”苏绿压低着声音,模仿着中年男人的声音。
他笑了:“我哪有你这样苍老的声音,过度夸张的表演等于失败。”
“那我没有爸爸,当然体会不到那么真切。”她脱口而出。
他陷入了沉默,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
“其实周丹娜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她有老公,台湾人,很有钱很有钱的。他们打算在北京定居,她老公还在北京给她开一家女装店,她不是挺正儿八经的吗。再说,她就算再不济也不会有害我之心。友谊万岁,你这个年纪是不会懂我们的友情哒。”她信誓旦旦地说。
“那我认真告诉你,我是没有很多钱的,就一家公司,还不够稳定,房子也是分期,你怕不怕以后跟我过苦日子?”他逗她。
苏绿双手捧着他的脸,凝视着他的双眼,说:“你愿意的话,我们一起去做乞丐也行啊。”
“哈哈,我们俩,俊男美女,街头行乞,估计没人会施舍我们半分钱。”他笑。
“你真是个自恋狂。”她鄙夷地望着他,做了个鬼脸。
手机响,蒲苇打来的电话。
他接通电话。
“嗯,你说,我听着。”他端着碗碟走进厨房。
苏绿留心听动静。
“好,我这就带她去。”他没过多言语,挂了电话,从厨房走出来。
他站在苏绿面前,双手抚着她的肩,低身目光与她齐平,商量的口吻说:“苏绿,要委屈你一件事,我说出来,你先不要急,不要怕。”
她看他郑重的样子,很乖地点了点头。
“蒲苇家失火,那天下午,我们是在一起的。但是,警察想你去公安局一趟,做个简单的笔录,会问问你那天下午在哪里,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你只管如实回答,就可以了。你不用担心,我会陪着你,无需紧张。”他试图用和缓的语气将事情轻描淡写。
她听了,很意外,也委屈:“意思是,我也是怀疑对象吗?”
他解释:“没有没有,只是询问一下,可能你和蒲苇之间有点矛盾,这都因我而起。警察也给我做了笔录,就当是走个形式,你看,要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不做亏心事,还怕进警局吗?走,我们现在就去,以证清白。”她挽着他的胳膊,一点也没他担心的那样躁狂。
在公安局,如苏绿所说,没有做过的事,不需要害怕,只是进去做了十分钟的笔录,她就出来了,方卓昂站在门外等她。
她投入他的怀抱,喃喃地说:“你看,你是个多可怕的人,就因为你,我差点被卷进纵火案。”
他抚摸她的发丝,十分温柔:“是我不好,以后我要替你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给挡开,我带你去吃东西,给你压惊。”
苏绿的脑袋里迅速飞转开来,要去吃什么好呢,得好好想想。
她最后决定去吃自助餐。
还有什么比吃自助餐更能解气的事呢,拼命吃拼命吃,反正吃得再多也不需要额外花钱,越吃越解气。
在自助餐厅,她真是贪婪,一下就装满了三个盘子摆在面前,牛排,甜品,水果沙拉。
“你确定你吃得完吗?”他问。
“我才不会浪费,吃饱了才有力气离开你。”她切着牛排,低头说。
“嗯,你要离开我?”
“就离开一会儿,我下午要上课啦,你最好听话,公司里肯定也有很多事,暂时就不用管我了。”她批准道。
他适量吃了一点,喝了些饮料,便不吃了。看她吃得正香,起身出去,买了一份报纸回来,他翻看着财经版块,她眼疾手快从里面抽出娱乐版面,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娱乐版面的头版头条果断被苏绿猜中了,赫然醒目的标题——张言瑜医院探访私生女,独家大曝光,生父至今不知何人!
整篇报道里,三分事实,七分猜测。
结尾还意犹未尽,一一列举早年和张言瑜有过秘密绯闻的男星,让人去猜私生女的生父究竟是其中哪一位。
且刊附张恩让的照片,更爆料张恩让为A大表演系学生,在张言瑜的铺路下,星途将不可估量。
还有各种七七八八的小道消息和八卦,这一下,张恩让是戴着一顶私生女的头衔,火了一把。
“她真是张言瑜的私生女啊,我十五六岁的时候,张言瑜正走红,被宣传包装为一代玉女,后来传她偷偷产女,我还不信。”他扫了一眼报纸。
苏绿合上报纸:“怎么,张言瑜是你少年时代的梦中情人吗,难怪你对她女儿也一见倾心,你不说我还差点轻易放过你了,想起在医院你那样袒护她,我就来气。”
“傻瓜,你是什么脑筋,我还不是为了你好,终究你打伤别人是你不对,我替你道歉,就是不想她追究你的责任。”
“那天在操场上,她和你打招呼,别以为我没看见,她明知你和艾细细都是我的人,还故意接近你们,和你搭讪,你说是不是心存不轨?”她吃醋了。
方卓昂不服:“我全是被你冤枉的,按照你的话看,我是不能和女的接触了,连话都不能说了。”
她握着勺子吃甜品,抿嘴笑笑直点头。
这顿自助餐,她是彻底解气了,出了餐厅,心情大好,揉揉肚子,心满意足。
还有什么比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饱餐一顿,晒着太阳更舒坦的事呢。
车里放着她常听的音乐,车窗半开,微风吹着,她闭上眼睛,心里有说不出的快乐,好像有好多只五彩斑斓的蝴蝶,从心房里扑哧着翅膀往外飞。
“天气慢慢转凉了,别再吃冰激凌了,早晚衣服多穿些,缺什么要打电话告诉我,有时间我带你去买一些衣服鞋子吧。”他关切地说。
她故意不作声。
“我每个周末都来学校看你,平时就没有过多时间了,你要体谅我。前阵子一个工程的合同出了问题,要是对方不起诉,赔些钱解决那还好办,我可不想打一场浪费精力和时间的官司。你不用担心,我都能处理好,你好好念书,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他继续说。
苏绿着急了:“有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告诉我,我帮不上忙,也能替你分担分担啊。”
“跟你说了,也只是多一个人平添烦恼,我再疏通疏通,事情不是太棘手。”他说。
苏绿垂下了头,这些天来,她隔三差五就给他惹事,她真是个沾上就脱不了手的小麻烦。
她想了想,说:“卓昂爸爸,你说未来某天,你要是真有个女儿,她会不会像我一样,让你束手无策,又麻烦多多。”
“肯定像你一样,你不是威胁我只能娶你吗,你给我生的女儿,不像你会像谁?”
这句话,令她幸福。
“上次听你说,你妈妈近期会来北京,是吗?”
“是要过来的,过年肯定在北京。都好久没见她老人家了,我想着让她留在北京享享福,南方的冬天,没有供暖,她有风湿病,说不定在北京过一个冬天,风湿病会缓解点。等过了这一阵子,我就订机票让她来。你做好了见婆婆的准备了吗?”他戏谑她。
苏绿挠挠头,说:“丑媳妇总归是要见公婆的嘛,对了,她有没有见过蒲苇?”
他点头:“见了,我和她视频聊天,蒲苇走过来对着摄像头和她打了个招呼。”
“那她对蒲苇印象怎么样?”
“挺好啊,你有压力吗?”他看她脸色黯淡下来。
她倒很快就恢复信心:“我才没压力,你妈妈肯定会和你一样喜欢我的,对吧。”
车经过一个转弯,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周丹娜,看情况是正被一个男人动手打了。
“你看后面,是不是你朋友?”
苏绿一看,急了:“快快快找地方停车,是她,打她的是她老公!”
没等车停稳,苏绿就开门下车,往回跑,方卓昂随后跟来。
何修年拉扯着周丹娜的胳膊,拖拽着,周丹娜并不反抗,脸上都是痛苦的表情。
“何修年,你住手,放开周丹娜——”苏绿大声喝止。
周丹娜赶紧说:“苏绿,这么巧,没什么,我和我老公闹着玩呢。”
何修年放开手,一脸怒气。
“你看起来还是个有修养的文化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周丹娜,你别护着他,我都看见了,他就是在打你。”苏绿将周丹娜拉到身边,赫然看见周丹娜胳膊上裸露出来的肌肤满是青紫,一块块触目惊心,有新伤,也有旧伤。
“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没资格插手。”何修年冷冷地说。
方卓昂警告道:“这里是北京,你动手打人,我们可以报警,你和女孩说话,语气最好客气一点!”
周丹娜走到何修年的身边,勉强笑着说:“苏绿,方卓昂,谢谢你们,真的是误会了,闹了一点小别扭,他不让我抽烟,我一时烟瘾犯了,他生气也是为了我好。”
“就为你抽烟,把你打成这样,还讲不讲道理。我是听你说了几次他反对你抽烟,我也不喜欢你抽烟啊,但抽烟又不犯法,凭什么对你使用暴力!你还是趁早离开他吧。”苏绿愤怒地说。
何修年态度来了个大转变,低声下气地求周丹娜的原谅:“娜娜,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打你,你不要离开我,我向你的朋友道歉。”说着就对苏绿连声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只要你对周丹娜真心实意的好就行了。她都不要名分,死心塌地跟着你,你别辜负一个又一个。”苏绿把何修年狠狠教训了一顿。
在何修年的再三保证下,苏绿才放心周丹娜和何修年一起走。
回到车上,苏绿系着安全带,纳闷地说:“我总觉得这个何修年哪里不对劲,时而很体贴,时而很暴力,更荒唐的是,这样一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周丹娜居然说他是她见过对妻子最好的男人,真是幽默,难不成天底下的好男人都死光了。”
“他是有家室的人?周丹娜,是被他包养的情人!”方卓昂反应过来这复杂的关系。
苏绿说:“是啊,结婚了呢,还有个女儿在加拿大念书,他妻子有病,在北京疗养。你觉得奇怪吗,你想想你身边打交道的那些有钱男人,哪一个不是这样的,在家有老婆,在外情人不止一个,更何况何修年的妻子还身体不好,太理所当然了。”
“我就说你那个朋友做人有问题,第三者插足,破坏家庭很不道德,你听我的,和她保持距离。”他嘱咐着。
尽管她不同意他的看法,可还是听话地点头。
到了学校,他目送她走进校门,看她开开心心走远,这才开车离开。
回到公司,办公桌前一堆等着他签字的文件。
助理程庆瞻送来了一封信,说:“刚有个孩子来送信,我还没问他帮谁送的信,就跑开了,没有寄信人的落款和地址。”
“我看看,还有人给我写匿名信?”他接过信,拆开一看,信封里装的是七八张恐怖血腥的尸体照片,他猛地一惊,将照片扔在桌上。
程庆瞻拿起来看:“这应该算恐吓信了,要不要报警处理,立个案。”
方卓昂手撑着头,说:“还是先冷静一下,可能是谁在恶作剧,算了,也没什么可怕的,帮我丢掉这些。”
“好,不过接下来进出是要留心点为好。”程庆瞻提醒。
“我知道了,你出去忙吧。”他摆了摆手,又想起来了什么,问:“你今年多大,我给忘了,什么星座?”
“去年大学毕业就来方总这了,今年24岁,天蝎座,方总你问这个做什么?”程庆瞻有点意外。
方卓昂笑:“随便问问,没事了。”
连他自己也不懂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对程庆瞻有了些关注,这个初出茅庐的青年才俊,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时间再长点,他打算重点培养。
程庆瞻走出办公室,关上了门。
那些恐怖照片带来的坏情绪,很快就被一堆事冲淡了,他没有再多想,投入了一轮又一轮的工作当中。偶尔休憩,闲暇片刻,就会打电话给苏绿,听到她甜美的声音,绷紧的思维能得到舒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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