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泪缄默不语,心知此事事关重大,明月那么聪明,必然不会在意是红泪来保护蒹葭。只是啊,蒹葭可就不那么想了。
就算是知道了红泪是去保护她,想必蒹葭一时怕也难以接受了。
不然,那也就不是蒹葭了。
比起堪称对手的明月,红泪对于蒹葭了解更甚。
最让红泪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名义上红泪已经不是贤妃了,而是废妃了。掬妃眼里,太后是要调教红泪,然后送去璃国。后宫妃嫔们,则是明确,红泪是个打入长门宫的废妃。
所以,太后会用什么办法,甚至是怎样把红泪送到蒹葭身边呢?
红泪还在想着,太后已经开口了:“方才你说了那些条件,哀家都应允了。那么,哀家有一事,也需要你去办。”
咦,红泪吃惊地瞧着太后,怎么今晚上,太后要自己做那么多事?甚至于,太后居然会那么相信,红泪答允了,就会尽力去护佑蒹葭的龙嗣。
轻笑一声,红泪说:“太后,您怎的如此看得起臣妾?”
太后浅笑地说:“哀家看人的眼光,从来很准。”
红泪倒是意外地瞧着太后,太后却是继续说:“既然此事班贵妃也知道了,相比那么多次都没有发现,她也是不会再轻易出手。而你,想办法引掬妃出手,哀家要你,除掉她!”
除掉掬妃这句话,宛如惊雷在耳畔响彻。红泪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红泪不否认对于掬妃的厌恶,但是太后居然要红泪引掬妃出手,然后再除掉她!红泪心底心惊,太后究竟是不了解红泪还是不懂慕容子寒呢?
因为那是逝去的爱,慕容子寒于掬妃有份愧疚,所以就会永远地宠着她。只要掬妃在他面前一直乖巧,一直与从前无异,还是那么美好的水柔,慕容子寒就会永远宠着她。
这句话,红泪一直记得啊,这可是慕容子寒亲口说的呀。
所以,红泪怎会出手去害掬妃?那是和掬妃动手去害绾太妃,性质一样的啊,那都是在触及慕容子寒的底线!
想了想,红泪说:“太后,臣妾记得在西郊的时候,您曾经叮咛臣妾,千万不要去动掬妃。难道说,您不记得了吗?”
太后猛然回眸,看着红泪说:“哀家自然记得,只是现在与当时情况不同,哀家也没有要你亲自动手,你那么聪明,只要想个法子就可。”
红泪蹙眉,自然明白太后的深意。不用动手,只要想个法子,引掬妃出手,用他人之手除去掬妃。到时候,璃国也不会说什么。毕竟,掬妃已然是王朝后妃,发了错,王朝处置她也是理所当然。
皱眉,红泪出来只是想要查清楚云无名的事情,可并不是为了要除去掬妃。不然的话,百鸟朝凤的传言这一计策,红泪早就用了。那样一来,更加与红泪无关了。
而且,不管怎样,红泪都是可以壁上观,坐收渔人之利。但,慕容子寒总会知道的,他要是知道是红泪出手引掬妃,他该有多么难过和痛心啊?
所以,这事红泪绝对不会去沾,至于答允保护蒹葭的事情,是因为红泪得知了蒹葭的野心。她费尽心机想要登上后位,这个野心,红泪不会让她有机会如愿,所以同意了与太后的交易。
摇摇头,红泪坚定地说:“太后,臣妾出长门宫不是为了除去掬妃。”
惊讶,太后瞧着红泪说:“她如今正得意,你难道一点儿也不气愤不嫉妒吗?”
嫉妒?不。慕容子寒的心已经不在掬妃的身上,她所仰仗的,不过是慕容子寒对她的怜悯和愧疚,总会有透支的一天而已。
掬妃如今这般嚣张,无非是在自我麻痹。慕容子寒对她的心思,她想来也是一清二楚的。只是,不想面对现实而已。
她怀揣着幻想,以为她回来了,慕容子寒还会如七年前那样,为了她能够废了后宫妃嫔,为她做到后宫无妃。
她失去了慕容子寒的心,却不甘心,妄想要留住慕容子寒的人,说到底,她只是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可怜之人。
然而可怜之人,也有可怜之处,这一点儿红泪也是深以为然。
而红泪与她不同之处就是,红泪拥有慕容子寒的心,有他的信任和理解。
浅笑一声,红泪说:“太后聪明如您,自然知道臣妾留住她的用意。您留着绾太妃,自然是与臣妾留着掬妃,意义相同。”
可不是吗,太后留着绾太妃,就是怕真正失去了慕容子寒的心,而红泪,亦如此。
“贤妃!”太后暴怒一声,一个耳光狠狠地扇了下来。红泪不敢躲闪,生生地受了这巴掌。
就听太后气得喘着粗气说:“你真是太放肆了!”
是够放肆了,但是立场仍然不能给动摇啊!红泪顺势跪了下来说:“臣妾知罪,但,臣妾不改初衷,不会去动掬妃。”
太后那么精明,想必也知道要红泪除去掬妃是不对的。只是红泪是见识到了,太后对于掬妃竟然厌恶到这种地步,居然失去了理智,想要除之而后快才甘心。
看着太后剧烈起伏的胸膛,可见气得不轻。但,红泪就不明白了。好歹,水柔也是太后亲弟弟的女儿,那也是她的亲侄女,太后怎会憎恶至极呢?
这样想着,红泪也确实忍不住开口询问了:“臣妾不明,您为何如此讨厌掬妃?”
太后一怔,似是没有想到红泪会这么问,缄默半晌,方才咬牙切齿地说:“她没资格!”
没资格与慕容子寒在一起吗?
那红泪自己呢?老妈被贬为妾,红泪可是个庶女呢,又怎么配得上慕容子寒的高贵呢?
真是的,太后又精明又犀利,红泪越发看不懂,这老人家的心思了。
好久之后,太后的声音方才平息,缓缓的说:“你先起来吧,哀家知道你的心意了。”
知道了心意,是不是就不会逼着自己,去动掬妃了?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红泪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话,就听太后唤道:“坠儿,带她下去休息。”
“是。”坠儿推门进来,随即带着红泪退了出去。
跟着坠儿出了门,外面的雨已经骤歇,风冷冷地吹过来,红泪依然清晰的感觉到了寒意。禁不住哆嗦一下,鼻子里一痒,打了个喷嚏。
坠儿闻声侧了身说:“今日雨大,姑娘刚刚又淋了雨,待会早些休息,可不要病了。”
姑娘?红泪一笑,坠儿果然不愧是太后的人,真是机灵,这称呼叫得可真好啊!
坠儿又说:“姑娘如今住在暖阁不大合适,就委屈您先暂住翡翠的房间吧。”
红泪嗯了一声,翡翠已经调到班贵妃身边去了,她的房间自然都是空着的。而做为太后贴身宫婢,翡翠屋里的一切,定然不会比一般小主差。
推开门,坠儿看着红泪走进去,便恭敬地说:“奴婢告退了,不打搅姑娘您休息了。”语毕,便要退出去。
红泪刚欲颔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对了,长门宫原先的人呢?”由于在西郊与冥逸王坠崖,在外面一天一夜,加上回宫诸事繁多,倒是忘记了这一茬。
想当初,慕容子寒可是一怒之下,为了掬妃把田婕妤和向美人给双双打进了长门宫。红泪却现在,才想起这事。
坠儿怔了怔,随即说:“回姑娘的话,向美人和田婕妤,在进入长门宫第二日,纷纷自杀身亡。”
自杀了?红泪震惊了,急忙说:“那为什么,这事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坠儿说:“当时还处于皇上的生辰,所以这种事,是不能声张的。何况,外头看来,也只是死了两个废妃,姑娘,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语毕,坠儿再不停留,打着灯笼迅速退了出去。
打入长门宫的时候,是慕容子寒生辰第二日,所有人全部在西郊。当初赐死林昭仪的时候,都说了不易见血光,只有三尺白绫。
何况是是那两个人呢?只是红泪想知道,此事,慕容子寒是否知道呢?
坐下来,红泪开始蹙眉,深宫里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啊!只是要看看,红泪是否有那个耐心和承受能力,来看这些事。
不一会儿,凉飕飕的感觉袭来,红泪只得打个寒颤,爬上了床。紧紧把自己裹在被褥里,不一会儿,人也整个舒服起来,感觉到了暖意。
松了一口气,红泪想着,总算是没有生病,不然可就糟糕了。
现在,红泪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先不要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警觉地睁开眼睛,红泪清晰的听到了有脚步声在房间里。
不好,红泪刚欲做出行动,人已经被点了穴道!该死的古代人啊!
红泪再一次在心底咒骂,这穴道一点,简直是动弹不得,还不能说话!
感觉身体一轻,人已经被来人扛到了肩头。此人推开了窗户,纵身跃了出去。好家伙,带着个人,还能够如此身手敏捷!
外面已经夜幕降临,漆黑一片,红泪睁大眼睛,还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此人真是高手,轻功着实令红泪羡慕不已。
以前在电视剧上看到,那些高手们,都是飞檐走壁,此人也差不到哪去了。扛着个红泪,还轻巧地在屋顶上飞纵。
不一会儿,他纵身一跃,闪身进了面前的宫殿里。
红泪大惊失色。随即又释然了。此人将红泪直接丢到了榻上,然后便纵身飞了出去。
红泪分明清楚的看到,御前侍卫的服饰!高,行,厉害啊!他居然都不让人换身衣服,起码穿个夜行衣什么的呀!
浓郁的龙涎香味道沁入鼻翼间,后面有脚步声传来。肩头被手指一点,红泪便立刻恢复了行动自由。
猛然转身,就看到慕容子寒阴沉着脸,狠狠地瞪着自己。
立刻起身,红泪低垂着头说:“参见皇上!”
慕容子寒不说话,看着红泪的眼睛越来越阴沉,脸色也越来越难堪。红泪心底唏嘘不已,他果然是生气了,而且火气很大。
不然的话,就不会命人去慈宁宫把红泪给掳来。而是他自己,会前去慈宁宫,找红泪了。
但,今日掬妃跟着他一起,他不是应该要去掬宝宫陪着掬妃的吗?怎会,独自一人留在天乾宫啊?
他不说话,红泪也大气不敢喘。在一定意义上,男人在生气的时候,是很可怕的。女人如果瞄不准情形,很可能会遭殃。
红泪很识趣地陪着他缄默,半晌,慕容子寒冷冷地说:“真是意外啊,那雷哪里不劈,专捡着正殿正中间劈下去!”
心底一个激灵,他一定派人查探了。挂钩被雷劈下来,肯定惨不忍睹,但是残渣定然也会在正殿废墟里,只要仔细查找,必然能够找到。
尴尬地把头垂下去,红泪艰涩地说:“那个皇上既然您都知道,做什么还要人把我掳来。”
“哼!”慕容子寒冷哼一身,大步上前,狠狠地捉住红泪手腕说:“母后与你说了些什么?又或者,你答应做什么了?”
惊讶地看着他,他一定会知道,太后带红泪去慈宁宫定然有事的,但是红泪琢磨着,太后说的话能够全部告诉他吗?
慕容子寒眸子里的怒焰终于是暴露了,胸口因也剧烈起伏着,还真是气得不轻啊!
点点头,红泪挑可以说的说道:“皇上英明,太后要臣妾,保住熹妃的龙嗣。”
“是吗?”慕容子寒的手一颤,眸子里的怒焰敛去,转而是一紧。红泪心尖却是一颤,总感觉,慕容子寒的确是有事瞒着自己了。
刚想要开口,慕容子寒已经松开手,转身闷闷地说:“母后怎会知道,有人要去害熹妃的孩儿?”
这事,后宫几个人不知道?太后也是清楚,慕容子寒心底更加清楚。不然当初,他也不会特地去甘沐宫,警告红泪不要去动手害蒹葭了。
上前一步,红泪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妃嫔们都有私心,谁都想为您诞下皇长子,继而母凭子贵呀。”
倏然,慕容子寒转身说:“那么,你也这么认为吗?”
红泪不假思索地点头,不然的话,红泪也不会答应去保护蒹葭,更加不会要求若是诞下皇子,必须要由红泪来抚养。
慕容子寒嗤笑一声说:“那么,母后又许诺你什么条件要你答应此事?”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红泪也不打算隐瞒,红泪想知道,太后下那么大的筹码,到底是什么原因。又或者说,太后那么做,慕容子寒是否知道呢?
浅笑一声,红泪说:“太后许我后位,并且答应若是诞下皇子,就过继给我抚养。”慕容子寒脸色果然难看了,红泪接着说:“我不明白太后此举的意思,或者说,皇上您知道吗?”
慕容子寒不答反问:“这么说,你答应了?”
红泪摇头,上前拉住他的手说:“不是,我答应太后,只因为太后说保熹妃,就是在保皇上您,所以我答应了。”
虽然,红泪也有私人恩怨,但是,那是红泪与蒹葭之间的事,没必要告诉慕容子寒。
重要的是,红泪爱他,对他的真心就可以了。
蓦然,慕容子寒反握住红泪的手,很紧。红泪却是心尖一颤,咬牙问道:“皇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内忧外患,王朝的江山看来是面临了威胁。而太后那样,给红泪的感觉是要尽快,留个慕容家的子嗣。
心尖一紧,红泪似乎有些猜到了。慕容子寒眸子一紧,看到了红泪的惊惧和担忧,点头说:“是啊,发生了一些事,不太好。”
这么说,他还是不打算明明白白的告诉红泪了。自从进入长门宫后,红泪很久没有好好的看他了。
每次他都是深夜前来,屋子里又不能够掌灯,红泪也看不清楚他的脸。此时的天乾宫灯火通明,红泪不由地抚上他的脸,问出了心底的疑惑:“皇上,您生病了吗?”
太后要抱住蒹葭的孩子,但是太过迫切了,显然就是保不住龙嗣,慕容家就好像要绝种了似得。
“你想什么呢?朕好好的,哪里那么容易有事了?等飞恒回来的时候,一切就可以清楚了。”慕容子寒浅笑,温柔地摩挲着红泪的手。
他忽然提起纪飞恒,红泪猛地一怔,飞恒去锦州已经长达两个多月了,走前的时候,飞恒也曾说,等他回来了,所有的事情都会解决了。
现在都过去那么久了,他还不回来,究竟,他去锦州做什么事?红泪不认为,他单纯地去监视班元振,或许,他压根不在锦州,而在别的地方。
很想问他,慕容子寒却忽然抢先说:“熹妃的事,瞳瞳,你不要插手。”
红泪一惊,疾呼说:“可是,我已经答允了太后了!”
“总之,朕说了此事你不要插手,至于母后那里,朕会去说。”慕容子寒瞪了一眼红泪,随即冷冷地说:“朕还不了解熹妃吗?你去春熹宫,熹妃会放过你?呵,你去保她的孩子,她会领情?”
红泪想不到,他居然如此了解蒹葭的个性为人。愣了愣,红泪问:“皇上。那您担心熹妃的孩子吗?”
“担心。”慕容子寒不假思索地说:“朕担心,却也不表示,要你出面去保住他。”
红泪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接下来该如何自处呢?总不能,真的要假装成要被太后调教,然后送去璃国吧?
抬眸瞧着慕容子寒,红泪不禁好笑地说:“难不成,皇上还要将我送回长门宫?”
慕容子寒瞪着红泪说:“你都把长门宫毁了,还怎么回去?”
想了想,红泪问道:“那皇上,您要把我怎么安排?”
慕容子寒微哼一声说:“朕自然是有法子安排你,你等着就是!”
呀,他都不透露了,估计是怕红泪再不依他,又弄出什么花样,白费了了他的苦心吧?
慕容子寒哼了一声,转身拉着红泪坐到软榻上。
红泪诧异地说:“皇上,您不送我回慈宁宫吗?”
“送你回去做什么?朕不送了,明日一早母后发现你不见了,自然想到是朕所为。朕就等她来!”慕容子寒声音很冷地说。
“皇上!”红泪唤道,真这样的话,太后明天还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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