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从前太后再怎么憎恶痛恨掬妃,如今人死茶凉,那些恩恩怨怨也跟着随风消逝了。更何况,掬妃的死,只是有心人想要借此引发两国战乱的借口,这对于掬妃来说,着实也挺悲哀的。
想着,不自觉走到门槛,红泪蓦然记起来那日秦妃所说的话,刚抬起的脚忽然间收回来,转身说:“太后,臣妾斗胆,想再问你一件事。”
太后不语,依然有节奏地敲着木鱼。红泪咬住下唇,豁出了说:“当年掬妃害得秦妃小产一事,您并非不知,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您真的不打算解开皇上与太妃的心。”
“住口!”太后忽然寒声打断红泪的话,红泪一惊,就听太后冷冷地说:“贤妃,哀家告诉你,有些事可以去管,有些事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去管,你可明白了?”
红泪咬牙,怎么不明白了?但是,不是要开战了吗?所以,红泪多想要,慕容子寒毫无心结的,专心处理战事啊!
太后再次恢复了缄默,敲木鱼的声音依然是均匀有规律,红泪看了半晌,叹了一口气,终究是转身离去。
回了天乾宫,梨落慌忙迎上来说:“娘娘,您可回来,你无事吧?”
红泪摇头说:“本宫无事,对了,皇上可下朝了?”能够有什么事呢?
梨落点头说:“皇上回来用了早膳,就去了御书房。”随即迟疑着说:“娘娘,皇上并没有下旨赐死秦妃,只是将其打入长门宫。”犹豫着,梨落欲言又止。
红泪蹙眉说:“怎么?吞吞吐吐的,还有何事隐瞒本宫?”
梨落慌忙摇头说:“奴婢不敢。娘娘,但是秦妃娘娘她……她自己自我了断了。”
红泪唉叹一口气,精神难免有些恍惚,脚步一个趔趄,梨落眼疾手快扶住红泪担忧地说:“娘娘,您怎样?”
红泪摇摇头,秦妃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心愿就是要为孩子报仇雪恨,好不容易水柔死而复生回来了,如今大仇得报,她心愿既了,便生无可恋了。
这是红泪一早就想好的结局,然而亲耳听到秦妃自杀了,红泪的心尖还是要禁不住地一颤。那个清瘦的纤纤身影,嘴角含笑唤着‘娘娘’的秦妃,再也看不到了。
所以说,绝望之后,其实不是走投无路,而是有又一个望不到地的万丈深渊,秦妃已经生无可恋了,而本身也怀了绝症,她再也承受不住那漫长的寂寥生活。
她曾经在长门宫待了五年,个中孤寂滋味,她自然比谁都清楚。
只是,红泪的心底终于是很酸涩,秦妃这人,虽然她与红泪都是相互利用,但是,不可否认后宫层层危机中,她也是唯一没有伤害过红泪的人了。
那一声姐姐,红泪不知道,往后是否还有人能够担当起自己叫了。
“娘娘。”梨落小声唤道,看红泪似乎沉浸在悲伤中,小心翼翼地说:“奴婢听闻,秦妃娘娘去的时候,面容很安详,没有一丝痛楚。”
“嗯。”红泪点头,秦妃此生再无遗憾,自然走得安详了。
果喜进来,对着红泪见礼说:“娘娘,早膳给您备好了,您先用膳。”语毕,转身说:“摆膳。”立刻进来几个宫婢,将早膳摆好。
红泪蹙眉,这时候,谁有胃口吃东西?但,最难过是慕容子寒,他都能够回来用膳,坚强地知道这个时候,只有吃饱了,保住身体,才能够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所以,红泪快步上前,坐下来努力去吃饭。
慕容子寒很晚才回来,小顺子跟着进来伺候他更衣。外面天气燥热,小顺子又吩咐宫婢取冰镇的银耳汤,慕容子寒挥手说:“不必了,都退下吧!”
“皇上,天气热,您……”慕容子寒摆摆手,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小顺子不再出声,示意其余的宫婢退了出去。
红泪瞧着梨落说:“你也退下吧,皇上这里,有本宫看着。”
梨落应道:“是,奴婢告退。”
红泪走过去,慕容子寒斜靠在软榻上,额头汗水涔涔,红泪一阵心疼,取出手帕给他擦汗。
冷不防,慕容子寒忽然出手捉住红泪的手,手腕用的力气很大。红泪吃痛,却又不敢挣扎,只能唤道:“皇上!”
慕容子寒不语,吸了口气,睁开眼睛,却是看着红泪不说话。
红泪吓了一跳,再次唤道:“皇上?”
慕容子寒抿唇不语,直直地看向红泪,良久,忽然将红泪猛然拉进怀中,紧紧地抱住红泪不放。耳畔传来他心跳急促地频率,红泪反抱住他说:“皇上,怎么了?”
慕容子寒似乎在极力隐忍什么,半晌缓缓地说:“瞳瞳……朕似乎……做错事了。”
错事?红泪一怔,难道他指的是把掬妃囚禁在掬宝宫的事情吗?因为那样,所以导致刺客有机可乘,将掬妃残忍杀害吗?
毕竟,曾经爱了那么久的女子,忽然间死了,而且死相惨不忍睹。这种心情,红泪纠结万分,慕容子寒想必是痛心不已。
轻拍他的后背,红泪安慰着说:“皇上您不要太难过了,容易伤神,如今又是多事之秋,臣妾都能明白您的心情,太后也把掬妃的事情告诉臣妾了,请皇上您不要这样了。”
慕容子寒却是身体一颤,猛地松开抱住红泪的手,一脸惊讶地看着红泪说:“母后把这事都告诉你了?”
红泪诧异地看着他,感觉他似乎反应有些不对劲。点点头,红泪不置可否。
慕容子寒眸子里似有怒意:“母后怎可以,将此事告诉你呢!”
“皇上。”红泪重新拥住他说:“你还记得臣妾给你唱的那首曲子吗?那首曲子名叫《还有我》,臣妾早就说过了,就算全世界都离开你了,至少还有臣妾陪着您,在您身边。同样的,不管是您的喜怒哀乐,臣妾都希望与您一起分享。臣妾不愿只能陪您欢笑,却无法陪您难过。”
慕容子寒微微动容,眸子里皆是闪亮的感动:“瞳瞳……”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心紧紧地蹙起来。
强笑着,红泪说:“皇上,您都累了一整天了,先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下,好不好?”
慕容子寒却是摇头说:“朕睡不着。”
这时候,他睡不着也是正常。但是,不休息好,养足精神,怎么去处理更多的政事呢?更何况,战乱迫在眉睫,更需要他去操心。
红泪无奈,只得将他半推着躺下,然后在他旁边躺下来说:“皇上说不着,可以闭着眼睛,就当养神,这样总可以了吧?”
“瞳瞳。”他忽然软软地带着沉痛地唤着,抬眸看向红泪的眸子,继而又闭上眼睛,痛楚地说:“朕……对不住你。”
好好的,怎么说这种话啊?红泪听得心悸,总有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萦绕不散。
不自禁地,想起来在佛堂的时候,太后说的话。说这个时候无法给红泪进位,红泪不禁纳闷了,难道他指的是这件事吗?这都什么节骨眼了,红泪怎么会拘泥于这等小事?
嘴角一勾,红泪软软地说:“皇上说得什么话啊。现在的情势,臣妾都明白,绝不会对您有丝毫埋怨的。”
慕容子寒却是倏然睁开眼睛,在红泪惊讶的眼神中,将红泪拥进怀中说:“朕想抱着你睡一会儿。”
红泪不语,腰际传来他指尖的温度,不是炙热温暖。在这个炎炎夏日,居然会冰冷地如冰块。心底一阵心疼,红泪握住他的手,想要用自己手掌的温度,去温暖他,也想要温暖他冰冷的心。
“瞳瞳。”慕容子寒忽然颤抖着唤道:“日后,勿要怪朕。”
红泪将头凑过去,靠在他的胸膛说:“皇上放心,臣妾一定不会怪您。”
从始至终,慕容子寒没有主动去提掬妃的事情,红泪也识趣地没有再去提起来。再有,一想到掬妃,红泪耳畔太后那句话就响起,浑身也跟着打着冷颤。
那得要多恐怖的画面啊!也不知道,慕容子寒看到那画面,是如何坚强地面对的。
迷迷糊糊不知道多久,红泪忽然听到了他的呻吟声,吓得一个激灵,立刻醒了过来。原来,他刚刚睡着了。
慕容子寒睁开眼眸,看向红泪说:“瞳瞳,朕感觉难受。”
红泪还在诧异,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怎么刚睡着没多久,就醒了呢?闻言,红泪心也跟着抽搐,怎么会不难受呢?
伸出手,慕容子寒拉住,摇摇头说:“不是头疼。”语毕,松开红泪,起身下了软塌。
红泪也跟着起了身,劝道:“皇上,您再睡一会儿,臣妾在这里陪着您。”
慕容子寒做回软塌,蹙眉良久,方才缓缓地说:“朕下午去看了那些刺客。”红泪心底一动,莫不是,刺客中有宫中之人?
果然,慕容子寒说:“是自己人,非外人。”他的脸色缓缓地沉了下去,面色也变得难堪。
红泪猜到了,闻听慕容子寒这番话,看来,他必然是掌握了相应的证据了。
“韩愈是现在的皇城守将,但是在这非常时期,朕允许他戴罪立功,彻查此事。而他也果不负所望,给朕带来了惊人的消息。”慕容子寒沉声说:“那些刺客,是御林军中之人!”
红泪心跳漏了半拍,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难怪,宫廷侍卫与御前侍卫会不认识,而韩愈必然是瞧了一眼就瞧出来了。
这也能够说明,他们那么容易进了皇宫,对宫中地势又那么熟悉。而且恰到好处的将宫廷侍卫和御前侍卫引到天乾宫,刚好趁机前去掬宝宫杀掬妃了。
心底震惊不已,原来御林军统领是班景荣。但是班景荣已经死了,幕后之人会是谁呢?班元振吗?
这一步步地算计,可谓是精准,算是步步为营了。
慕容子寒看出红泪的想法,摇头否定说:“此事不会是班元振所为,他可是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才不会明目张胆地派兵做这样的事。”
红泪点头,随即皱眉说:“皇上,那韩愈呢?”此人一开始也算是班元振的人,虽然立场不算太坚定。
慕容子寒难得露出一抹微笑说:“此人不必担忧,现如今,他是朕的人。”
诧异,纪飞恒居然将韩愈给拿下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妙计,不过既然他不是对慕容子寒有异心的人,红泪也就放下心了。
慕容子寒又说:“朕也已经下旨,对御林军进行严格清查。昨日那场刺杀,不是第一次,朕知道御林军中,现如今还存在余孽!”他的眸光一寒,红泪知道,他也是将鼎山那次的刺客,与此事联系了。
但是,红泪也知道御林军全部是各州县选拔出的精锐侍卫,若是想要来个大清查,也的确困难重重。也不知道韩愈那人,能否不辱使命。
蓦然,红泪想起前世看电视剧的时候,有那些特种部队的训练。似乎都是有特殊的表示不同指令的手势,红泪琢磨着,要不要告诉慕容子寒这个训练法子。
不过红泪还在酝酿中,暂时不打算说出来。想了想,还是说:“皇上,您这段时间,还是待在天乾宫休息吧。”这里是皇宫最安全之地,纵然再有刺客,也伤不到他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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