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不到梨花白-第120章:“四殿下,不要丢下我……”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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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弈整个人软软的靠在林荞的身上,双手犹自紧紧抱住林荞,将她牢牢的护在自己的怀里,他今天依旧穿的白衣,只是寻常普通的蜀绣袍子,袍子上简洁得只有些暗色的花纹。

    殷红的血从他的胸前洇出来,一点一点的散开在这干净的仿佛没有半点尘埃的白衣上,竟有绚烂至极的美,有几滴溅在林荞的脸上,那血液里,分明有着令林荞沉迷的杜衡的香气!

    他小心的看着浑身都沾满了他的血的林荞,确定林荞无恙,方歉意的笑,“抱歉啊,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林荞浑身颤抖,她拼命托着已成血人的慕容弈,眼泪刷刷而下,“不,不要,不要啊……”

    慕容弈依旧在笑,他凑到林荞的耳边,低声道,“对不起,我吓坏你了。”

    “不要,不要啊,”林荞不停的摇头,嘶哑的大哭,“不,不要……”

    “阿荞,你知道我恨什么吗?”慕容弈一边笑,一边低低的在林荞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临了,他看这林荞震惊的脸,仰头大笑,“你看,他们说的对吧,我果然就是个孽种,果然是……”

    “怎么竟会是……这样?”林荞身子一晃,险些跌倒,难怪,难怪他会如此羞辱!

    难怪他要给这一切来个结!

    难怪他不肯叫嘉和帝为“父皇”,也不肯称庆王为“父王”!

    难怪他不肯听傅廷琛的话。去大鲁!

    难怪那夜城南十字坡时,他在跟净和私下说了会儿话后,会激动癫狂,从此性情大变!

    他本是个淡薄名利富贵的人,他从来就不在意那把龙椅!

    可是,他是那么那么骄傲的人呵!

    他确实——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这样的耻辱!

    慕容弈用带血的手撑住林荞,他强挣扎着回过头看向嘉和帝,惨然一笑,道,“你知道我多恨你吗?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因你而起,你为一人私欲,挑起大鲁和大肃二十多年的征战,因为你的自私。导致两国百姓民不聊生!我的母亲和我的母妃她们本来都活得好好的,全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以卑劣的手段强夺他人之爱,我母亲怎会苦守青灯,和她的爱人分开二十年?若不是你心胸狭窄猜疑善妒做事阴暗,我母妃又怎会在西凉殿里受苦十年?现在他们都死了,可是你这个卑鄙小人还好好的活着,你还依旧每天坐在那高高的金銮殿上接受天下臣民的跪拜,慕容清越,想想这二十多年来堆起的那像山一样高的白骨,你配吗?”

    山崖上,是几千上万个护卫,嘉和帝被慕容弈这样当着众人的面揭露叱骂,他靠在护卫怀里的身子激烈颤抖。一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已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老四,住口,”慕容琰虎目泛泪,慌忙喝止。

    慕容弈却哪里理慕容琰,他放开林荞,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去,边退边像嘉和帝继续道,“我并不稀罕那把龙椅,我也压根儿不愿意跟大哥争什么,可是我必须要让你知道我恨你,我必须要为娘亲和母妃报仇,我必须要让你明白,就算你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你做错了事,也一样会有人要你去承担后果!”

    “你……你……”嘉和帝虚弱的吐出了两个字,他看着慕容弈落下泪来,那眼里竟不知是怒还是痛?

    “你先觉得爱的是我母亲,后来又觉得爱的是我的母妃,其实你谁都不爱,你只爱你自己,你这么自私卑鄙的人,你哪里配做我的父亲?”

    说话间,慕容弈已脚步踉跄的退到了崖边,他转头看向林荞,脸上尽是凄绝的笑意,眼里却恋念不舍,满含歉意!

    “四殿下。”林荞愣了一愣,突然清醒,她瞬间察觉到了慕容弈的意图,然而下一秒,她便决然一笑,毫不犹豫的冲过去抱住慕容弈,“四殿下,不要丢下我……”

    你说过你不会丢下我的!

    你说过到哪里你都会带着我的!

    那么请你一定不要丢下我!

    就算是死,也请带上我!

    “四弟——”慕容琰也霎时明白了,赶紧冲向慕容弈,慕容弈的目光却只在林荞身上,待慕容琰冲到跟前的刹那,他忽然猛的将林荞往慕容琰怀里推去,向慕容琰叫道,“替我照顾好阿荞——”

    下一瞬,他闭上眼,身子猛往后一仰,直向崖下坠去——

    “老四——”

    “四殿下——”

    慕容琰和林荞声嘶力竭的大喊,林荞挣开慕容琰,拼命扑向悬崖,纵身就往下跳,慕容琰正在心胆俱裂的时候,一不留神被林荞挣脱,再想去救已是来不及,忽见边上一条人影跃起,千钧一发之即,一把抓住了林荞的脚腕……

    林荞身子被倒悬在半空,她徒劳的向崖下那个已消逝不见的人伸手,撕心裂肺的哭喊,“慕容弈,你说过不会再丢下我的,你说过到哪里都会带着我的,慕容弈,慕容弈……”

    ……

    北风呼啸,京郊别苑内,树上的叶子已落了大半,唯有竹子仿佛不知这世间发生过什么变迁般,依旧青翠!

    林荞靠坐在廊下的紫藤架下,目光空洞虚无,仿佛是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园门口,慕容琰一身便装,默然看着林荞,目光悲凉,问这里的刘总管,“她……还是没说过话?”

    刘总管的眼圈儿便一红,低声道,“回皇上,林姑娘每日里依旧是让她睡,她便睡,让她吃,她就吃,余下的时候,她就一个人找个地儿坐着,不言不语,不说不笑……这天儿越来越冷了,这……”

    慕容琰解开斗篷丢给刘总管。就慢慢向林荞走去,柔声叫,“阿荞。”

    林荞却动也不动,恍若未闻,安静得像棵墙边的草。

    慕容琰在她身边轻轻坐下,再轻轻的去握她的手,“阿荞,这里冷,进屋吧。”

    林荞依旧一动不动,慕容琰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起身往屋内走来,边走边皱眉,距离前几天他来看她,她分明又轻了许多。

    将她抱进屋,在软榻上放好,慕容琰拿小薄毯给她盖了腿,又哄着喂了她一忠参汤,待见她终于闭上眼睡了过去,慕容琰方才出来,冷脸问守在外面的梁万成,“还没法子让她回缓吗?”

    梁万成才唏嘘完,一听慕容琰问,忙跪下回,“皇上,老臣无能,林姑娘这是心病,自从四殿下去后。她就把自己给封闭了,非药石能医啊!”

    慕容琰的脸便白了一白,那日慕容弈重伤跳崖,林荞虽于千钧一发之即被宁劲远救起,却如同疯魔,又撕又咬决意要随慕容弈去,最终被宁劲远一掌劈晕,醒来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梁万成小心翼翼的看着慕容琰的脸色,又道,“皇上,心病还得心药来医,依老臣看来,得给林姑娘换个环境,这里伺候的人虽多,可能陪她的人却没有,这……”

    慕容琰便明白了梁万成的意思,他自登基后,根本无法每日来陪林荞,而这里的都是下人,虽每日里将林荞的衣食住行伺候得周到,却也只能伺候她的衣食住行罢了。

    她需要有人陪她谈天说话,帮她打开心结。

    想了想,慕容琰便吩咐,“传宁劲远。”

    “是。”

    宁劲远就在园子外面,听传急忙进来觐见,慕容琰摆摆手,“你夫人和阿荞交好,朕决定将阿荞悄悄送去你家里住着,让你夫人好好陪陪她,若阿荞能打开心结,朕封你夫人为诰命!”

    夫人为诰命,那自然便是宁劲远要升官的意思了!

    宁劲远倒不稀罕升不升官,一听要将林荞送到他家里去住着,顿时大喜,当即“咚”的一个头磕了下来,“皇上放心,小人的妻子和母亲正牵挂阿……正牵挂着林姑娘,必当全心照顾。”

    慕容琰就点点头,又命刘管家将嘴巴严实手脚伶俐的宫女嬷嬷选了几个,又唤章寒来叮嘱派暗卫严守宁宅,这才又进了屋。

    屋内,林荞依旧沉睡着,如蝶翼般的睫毛却在微微颤抖,慕容琰才要去给她掖一掖被子,就见林荞的眼角忽滚下泪来,口里呜呜大哭,“不要丢下我,不要……”

    小宫女朵儿就扑通跪下了,她捂着嘴不许自己哭出声来,向慕容琰道,“回皇上,林姑娘醒的时候不言不语,但睡着了后就梦魇不断,又哭又叫,翻来覆去只这一句。”

    慕容琰再抑制不住自己,他颤着手,一把抱住林荞,哽咽着连声道,“不会,我不会丢下你,阿荞,我在这里,我永远都在这里……”

    小小的身子在他怀里不停颤抖着,她的眼泪顺着他的衣襟洇入肌肤,分明火一样的烫,慕容琰将脸贴在林荞的脸上,泪水终于喷薄而出,“阿荞,你要什么?你说,只要你说……”

    这几个月来,许是发生的事实在太多,慕容琰分明已不会哭了,饶是他眼睁睁看着那个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弟弟跳下悬崖,他竟然也一滴眼泪都没有!

    慕容弈跳下悬崖的那一刹,嘉和帝便晕厥了过去。

    周围一片纷闹!

    慕容琰如同木偶般,抱着晕厥的林荞不肯撒手,还是章寒一面吩咐人去山下寻找慕容弈的身子;一边吩咐人赶紧送嘉和帝下山回宫。

    嘉和帝三日后方醒,醒来后一言不发,许久,方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滚下两行老泪来,吩咐,“传旨,叫大起!”

    叫大起就是命所有在京中的官员,全部上朝,不管是病的还是残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一个都不能少。

    这种阵势,历来是有极重大的事发生时,方会如此!

    阿坤大惊,“皇上万万不可,您的龙体……”

    “传旨,叫……叫大起!”

    嘉和帝又重复了一遍,虽气喘吁吁,却语气严厉。

    阿坤不敢再劝,赶忙命人往午门外撞响金钟,九声金钟响。满城皆惊,在这四皇子和大皇子刚刚大战之后便叫大起,无人不胆战心惊!

    嘉和帝是被抬上金銮殿的,他上了金銮殿后,并无半句废话,指着慕容琰颤巍巍道,“皇长子慕容琰,德行兼具,深肖朕躬,今朕传位于慕容琰,命即刻登基,继承朕之大统!咳咳……噗——”

    嘉和帝挣扎着终于将话说完,便一口血吐在了金銮殿上,再次晕厥了过去。

    嘉和帝是当天夜里驾崩的。慕容琰一身白孝,跪于灵前,虽哀不能绝,眼里却干涩得没有半点眼泪。

    皇帝驾崩,举国皆哀,慕容琰在当日便登基为帝,帝号承乾!

    其母先帝嫡皇后,毫无意外的被封太后,而王妃孙琦珍则册封为后!

    至于慕容弈,慕容琰下旨曰:“清王慕容弈心地诚孝,因听信小人挑唆,误以为皇考被挟制,心念君父安危,方情急生变。虽酿大错,然念其孝心可嘉,并已知错以死谢罪,今保全其清王封诰,葬入皇陵,仍为宗室子弟!”

    这道旨意其实就是睁眼睛说瞎话,当日龙隐山观景亭上,分明上万人听着慕容弈怒骂嘉和帝,至死深恨,但如今新皇这样说了,知情的人谁又敢提当日半个字?

    便是有人问起来,也都说自己在忙着救火,又或是当日山风太大,所以这对皇家父子之间到底说了什么,他们一个字也不曾听见的。

    但除慕容琰和阿坤外,再无人知道,以上这一切其实全都是嘉和帝的旨意,当日命传大起后,嘉和帝便命阿坤执笔,喘吁吁的安排下后事,特别是吩咐到慕容弈这一条时,嘉和帝老泪纵横,心痛难忍,“到底……到底是朕亏欠的……这孩子……”

    嘉和帝驾崩后,阿坤将这条遗旨交给了已于百日里登基的承乾帝慕容琰,当慕容琰看到封孙琦珍为后这一条时,脸瞬间黑成了炭,然而此时的慕容琰已不再任性。在百日里被披上那身龙袍的瞬间,他便对这个家国和天下瞬间升起一股责任感,如此,纵是他有千般不愿,他也知道什么是大局!

    京城内乱,老皇帝驾崩,新皇登位,一切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儿,老百姓还没能明白怎么回事儿,这江山就又换了个主人!

    永寿宫内依旧住着孙太后……啊不,如今已是太皇太后了,而新晋的太后则搬进了长春宫,坤宁宫被让出来,搬进了新的皇后——孙琦珍!

    先皇的一众妃嫔到此时便是尘埃落定,有野心的没野心的,也全没了指望,为笼络前朝,慕容琰将先皇妃嫔们皆加升一级,?妃便成了?太贵妃,而郑雪梅,便是太常在。

    按老规矩,有子嗣的全都挪进北六宫内住着,未生养的则全被送出宫,进了皇家寺院出家。

    郑雪梅虽生了两个儿子,但一个儿子被归于了皇后名下,一个儿子则由歆昭仪抚养,如此,便也算是个无子的,按例当出宫出家,但慕容弈当日曾查出她父兄的案子有冤,慕容琰下旨,命即刻重查此案,很快就有了结果,郑雪梅的父兄当年和诚王确实有些瓜田李下之嫌疑,却无实据,予以平反。

    平反是平反,但这平反是新皇初登基的施仁示善而已,不代表慕容琰真的放心他们,所以,慕容琰虽将郑家从牢里全放了出来,并发还当日被抄的家产,却已不再让官复原职了。他给了郑父一个虚衔,让他领份俸禄安养晚年,再给郑雪梅的哥哥安插个无足轻重的小官儿,算是圆了场面。

    既然家人平了反,受牵连的郑雪梅便也不能再只是个太常在,慕容琰下旨将她封为太妃,却道她的两个孩儿早已经习惯了新母亲,不宜再送回她的身边,是以,改将一个失母的的小公主交给郑雪梅抚育,以慰她的余生。

    郑雪梅自然是不忿的,她做梦都想要回自己的亲生孩子,但今时今日,这天下已是慕容琰母子的,说起来慕容琰待她并不薄,郑雪梅再不甘心,也只能强咽下这口气。

    有了孩子,又是太妃,郑雪梅便顺理成章的要住进北宫里,当晚,玉俏来到离心殿跪在郑雪梅腿下大哭,宁死不肯往宫外出家,求郑雪梅无论如何带着她住进北宫。

    郑雪梅自然知道北宫里的孤寂,嘉和帝已驾崩,她和玉俏之间再不存在争宠,漫漫余生,太过凄凉,留个相熟的人在身边说说话,也是不错的。

    郑雪梅便去求慕容琰,慕容琰知道郑雪梅曾经为救林荞而去给母后下跪,看在这一层上,自是无所谓送郑雪梅这个人情。

    登基,大丧,立后,太后又张罗着给慕容琰选秀,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令慕容琰忙成了陀螺,可再忙,慕容琰还是每隔三天都要悄悄出宫,来看林荞。

    那日从龙隐山下撤下后,林荞便被送进了别苑,梁万成每日都要亲来给林荞把脉诊治,那么多的汤药灌下去,林荞却依旧如只破败的布娃娃,了无生气!

    但慕容琰其实还是挺满足,林荞那决绝的纵身一跃每每令他夜半惊醒,醒来后,便毫无意外的汗湿衣襟。

    他清晰的知道,他差一点就失去林荞了!

    他问过宁劲远和林荞的关系,宁劲远终于承认,林荞就是那个和他自小就有婚约的失散多年的青梅竹马,原本,他是死也不肯向人透露他和林荞的这层关系的,但那日观景亭上,他看到林荞为了慕容弈那么的决绝那么的伤心。再看慕容琰为林荞如此的憔悴焦虑,他便全说了。

    他知道已没有隐瞒的必要,慕容琰不会伤害林荞,也不会杀了林荞视如兄长的自己!

    他流着眼泪向慕容琰道,“小人万想不到,原来阿荞在心里早就对四殿下情根深种了,难怪她以往面对小人时,总是极其愧疚为难的样子!可是她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她若是早告诉了我,我又怎会让她如此两难?”

    她对老四情根深种,情根深种呵!

    慕容琰闭一闭眼,他让宁劲远退出去,便扶额靠在炕桌上,心痛得不能自己!

    他回想起从认识林荞至今,她从未有主动对他好脸色的时候,不是诚惶诚恐怕他怕得要死,便是战战兢兢唯恐避之不及,饶是他和她有了肌肤之亲,她对他也是能避则避。

    她拒绝他拒绝得这么明显,他到底是凭的什么认定她对他也是有情的?

    是那件只缝了一半的袍子?还是她那句“天堑之别”?

    他以为她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却原来她指的是老四!

    望月台上,她是被人下了媚药;再后来,他们的每一次欢愉,都只是因为她被梁万成下了药手脚发软,而无法拒绝。

    而当今女子哪一个不是从一而终?她既已失身于他,若心里想的是别人,她怎没有寻死觅活?

    她不哭不闹那样的坦然,他便认定了她对他是有情的,他便认定了她是他的!

    可是现实给了他狠狠的一个耳光。纵是她已失身于他,可是她面对心爱之人却依旧可以不卑不亢,依旧爱得理直气壮!

    原来她根本不爱他,原来她心里早就有了老四,原来她和老四早早就两情相悦,原来,他动了自己弟弟的女人!

    可是该死的,他还是爱她怎么办?

    他还是想她,还是不愿意放手,哪怕知道她是老四心爱的人,哪怕知道她心里没有半点空隙是给他的,可是他还是想要将她占为己有!

    他不在意她心里想着谁,她的人能好好的在他身边,他就很满足了。

    比如现在。即便她只剩了个躯壳,可是到底她还好好的活着,他就很欢喜!

    阿荞,我愿穷其一生,只盼换你能重新展颜!

    宁劲远家的屋子并不大,不过是前后两个院子,加起来七八间房。

    前面院子里的几间房除了一间待客的厅房外,都是做饭放杂物的地方,而后院则都是睡觉的房间。

    自得了慕容琰的密旨后,宁母含着眼泪将最亮堂的一间给打扫了出来,安排给林荞住。

    坠儿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也跟着眼泪汪汪的收拾,被宁母按坐下来,“你有了身子,快别劳累了,回头阿荞到了,你还得打起精神来陪她呢。”

    坠儿才想说不妨事,外面马车已经到了,慕容琰亲自抱着林荞进来,坠儿先瞧见了,吓得跐溜一下就跪下了,颤着声儿叫,“皇……皇上!”

    121章:这孩子自己不想活了

    宁母一听,忙也就跪了下来,慕容琰淡淡吩咐,“平身,”就抱着林荞进了屋,跟随来的两个小宫女忙抖开被褥,放林荞睡好,坠儿大着胆子凑上去一看,见林荞双目紧闭,无声无息,整个人瘦成了纸片儿,顿时?子一酸,落下泪来。

    此时已是冬天,北方的冬天极冷,屋子里已烧起了炕,慕容琰摸了摸炕很热,再摸摸被褥都很厚,就又皱眉,“会不会太热了?再捂着她。”

    宁母赶紧回,“皇上放心,民妇防备着呢,只要一摸林姑娘背上起汗,立刻消减。”

    慕容琰点点头,看看屋子里,虽是平民小户人家,倒也干净齐整,再加上因林荞要来住,别苑特意派人来收拾过,竟也别有一番温馨,慕容琰挺满意,就摆手命人都退出去了。

    门被关上,慕容琰和衣躺在林荞身边,林荞?息平稳,正睡得沉,梁万成的药果然管用。

    近两天,她每夜都睡不好,梦魇的时候越来越多,不得已,他只得命梁万成在她的药里放进安神的东西。

    她分明是累极了,这一睡,就睡到了现在,慕容琰想要她醒过来,这样她就可以看到他了,他也能跟她说说话;但又不想让她醒,睡着了。她就什么都不会想了罢。

    轻轻挑起她一缕秀发放到?下嗅着,那上面有着茉莉花的清香,不知道为什么,朵儿说,她每次洗头,都固执的只肯用茉莉花的香沫子。

    阿荞,梁万成说你把自己封闭了,老四走了,你就真的生无可恋了吗?

    我在你的心里,就真的一无是处,让你半分不留恋吗?

    那么高的悬崖,你直往下跳,半丝犹豫都没有,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想到那日林荞纵身一跃的身影,慕容琰心里又是一刺。这些日子以来,他已将宁劲远连升了三级,都只以为是宁劲远当差得力的缘故,却只有慕容琰自己知道,他是多么感谢宁劲远出手及时。

    再迟半分,她就粉身碎骨,而他——万劫不复!

    就算她的心跟着老四走了,就算她剩下的只是躯壳,他也要,他也绝不放手!

    林荞一直都在一个梦里,从未醒来。

    梦中,永远是那个白衣如雪的人在对着她笑,他叫她,“阿荞,阿荞……”

    她便追。一直一直的追,他明明一直都站在那里,可是她就是追不到他,每次都只差一步,也永远只差一步……

    “你不要丢下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林荞便嚎啕大哭,“你答应会一直带上我的,你答应不会离开我的,你说谎,你说谎……”

    他便回头,脸上的笑容更是灿烂,“阿荞,我没有丢下你啊,你看。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可是我摸不到你,我摸不到你啊,”林荞哭得喘不过气,“你让我抱抱你好不好,就抱一下,我只抱一下,求你,求你了。”

    他便叹气,“阿荞,你不听话了……”

    有时候他会吹箫给她听,有时候,他又在嘴里轻轻吟唱着什么?林荞很努力很努力的细听,才发现他在唱,“……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他唱的真好听,林荞就不敢出声,唯恐打断了他。

    他真的是每天都在陪着她的,无论她睁眼闭眼,他都在前面看着她笑,一直一直的笑……

    她就觉得很安心,他只要不丢下她,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

    “林姐姐,林姐姐?”

    天近傍晚,坠儿看着林荞的睫毛轻颤,便知道她要醒了,忙低低的唤。

    林荞动了动,便睁开了眼,却一脸茫然的看着坠儿,不言不语。

    坠儿愣了愣,就急了,忙去拉林荞的手,“林姐姐,你……你不认得我了?”

    朵儿就在边上叹气,“林姑娘何止是不认得你,她连皇……大公子都不认识了。”

    出了别苑,为防暴露身份,她们称呼慕容琰都改叫大公子。

    坠儿就吧嗒吧嗒的开始掉眼泪,“我才出宫没几个月,林姐姐就变成了这样,之前在宫里的时候,林姐姐就三灾八难的,想着老天爷是有眼睛的,总有待林姐姐好的时候,怎么却越来越严重了呢?”

    朵儿一见,吓坏了,赶忙来抱住坠儿,“好姐姐,你可不能当着姑娘的面哭,林姑娘本就是伤心伤狠了,你可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坠儿一听,赶紧擦擦眼泪,就接过另一个小宫女秋菊端过来的热水,自己绞了棉巾子来给林荞拭脸,朵儿念她有身子,忙道,“好姐姐你快歇着,我和秋菊来做就好。”

    坠儿红着眼眶摇头,“之前在宫里时,我就常照顾她的,我比你们更知道她的习性爱好,还是我来吧。”

    于是朵儿和秋菊只好就住了手,坠儿给林荞擦了脸又洗了手,又给林荞拿发带束了头发,这才扶林荞起来坐着,林荞是极听话的,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竟是比以往还好拾捯,可越是如此,越是让坠儿揪心。

    宁母知道林荞醒了,忙端进她一眼不眨盯着熬的鸡粥,向林荞叨叨,“荞儿啊,这可是你小的时候最爱喝的,小的时候啊大娘只要熬鸡粥。你远哥哥就跑去叫你,你俩就比着喝,你总是输,你远哥哥那个挫货,都不知道让着你……”

    说到这里,宁母的眼圈儿就又红了,然而她是得了嘱咐的,自然知道不能当着林荞的面哭,只哄着林荞将一碗鸡粥全喝光了,方稍稍的欢喜了些,端了碗出去了。

    吃了饭,朵儿就和坠儿一左一右的扶着林荞往院子里来遛弯儿,坠儿絮絮叨叨,“原来你和宁大哥从小儿一起长大的,难怪你一直跟我夸他好,林姐姐你好坏啊,你早就认识他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呢,还说你们是出宫的时候才认识的……”

    她是前两日宁劲远回来报说林荞要来家里住时,方得知林荞和宁劲远在小时候就认识了,但为了保护林荞,宁劲远和宁母绝口不提林荞和宁劲远曾有婚约之事,用林母的话说就是,“终究是咱们家没福分,我如今只当多了个女儿,你也只多了个妹妹,往日的事就再别提一个字,若你胆敢胡思乱想害了你妹妹,我不饶你。”

    宁劲远低着头,沉默不语。他很想说,在见到林荞为慕容弈命都不要的那一瞬,他就已经对林荞死了心,他是什么人,四皇子是什么样人?他拿什么去跟四皇子比?

    而皇上对林荞也是虎视眈眈势在必得,就算阿荞的心能从四皇子身上收回来,也落不到他宁劲远的身上,他跟四皇子争不了,跟皇上更争不了。

    更何况他也已经娶了坠儿!

    宁母见宁劲远不说话,知道儿子心里难过,不禁又抹起了眼泪,却还是告诫他,“坠儿是个好媳妇儿,你以后多把心思在她身上放一放罢,可别辜负了她。”

    宁劲远就转头去看在院内正晾晒衣服的坠儿,自她有孕后,宁母本是要请个小丫头回来打打下手的,被坠儿拒绝,道她不是大家小姐,没那么娇气。

    成婚后,他心里别扭,很是冷落了她一阵子,她明显也是委屈的,可还是每天都挤了笑容伺候宁母,收拾家务,一句抱怨也不说,生生把宁劲远一颗刚硬的心给揉得左右为难,个把月后的某天晚上,他见她一副唯恐招他厌烦,竭力缩在床里面不敢动的那怯怯的样子,心里一软,就将她抱进了怀里……

    如今她已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他若再有别的心思,他还是人吗?

    坠儿这些天来过的其实挺满足,虽然宁劲远头一阵子对她爱答不理,让她很是茫然不解,但委屈归委屈,宁母却待她极好,加上宁劲远虽待她不亲热,却也不算坏,她是从小就见惯了娘亲挨爹爹的打的,所以她就觉得这个男人虽然脸黑了些,却不打她,这日子就也能过。

    过着过着,丈夫看她的目光就慢慢的温柔了些,再后来,二人有了夫妻之实,丈夫待她便比以往更好了,她就信了林荞的话,林荞说过,他肯定会待她好的。

    他果然待她不差!

    坠儿的絮絮叨叨,林荞都没有反应,边上朵儿就笑了,“我虽在别苑里,却也听说有个姐姐在行宫里被皇上伺婚了,当时我们姐妹就想着到底是哪个姐姐竟有这样的好福气,想不到竟是姐姐你。”

    坠儿小心的看看林荞的脸色,见她依旧目光空洞的对着院角的石榴树发呆,心里揪成了团,但她知道慕容琰将林荞送来的原因,便附和朵儿的话笑道,“有时候这人真的奇怪,谁知道月老给我们的红线系在谁身上呢?在那日之前,我都不认识宁大哥的……”

    “这就叫千里姻缘一线牵了,”离了别苑后的朵儿没了那森严的规矩束缚着,人也活泼了许多。

    “是啊是啊……”

    坠儿和朵儿说得口都干了,见林荞依旧无声无色没半点动静,坠儿就又忍不住要落泪,被朵儿慌忙摆手阻止,她叹口气,就扶林荞进屋,“外面天儿冷了呢,还是回去罢。”

    屋内,秋菊拿了个小炭盆,按坠儿之前说的,已在炭盆里捂上了栗子,坠儿先扶林荞坐下,再拿钳子拨了拨碳灰里的栗子,边笑,“林姐姐,你还记得吗?之前在宫里时,每到冬天,你就在炭盆里捂栗子吃,有时候捂糊了,你就偏赖是我没看好……”

    说话间,她挑了个烤得正是时候的栗子出来,吹了灰剥了壳,拿帕子托着递到林荞的手边,“姐姐,你尝尝,看比我们以往烤的怎么样?”

    林荞却已闭上了眼,又靠在炕上睡着了!

    “唉——”朵儿就长长的叹了出来,“每天都这样,梁院首说,她是把自己给封闭起来了,别人进不去,她也出不来。”

    坠儿捧着那几颗栗子,终于肆意的落下泪下,又怕惊了林荞,就拼命的捂住嘴,哭了个声噎气堵。

    在宫里时,她就知道林荞和四皇子交好,她出嫁之前,林荞还叮嘱她不要将这个事儿告诉宁大哥的,她遵守承诺守口如瓶。就盼着哪一天林荞做了四皇子的人,她再替林荞高兴。

    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就短短的几个月,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四皇子死了,林姐姐——疯了。

    在她看来,林荞这不言不语痴痴傻傻的样子,就是疯了!

    宁劲远遭她逼问不过,已将那日观景亭上的事都说给了她,她知道林荞曾要跟着四皇子跳崖。

    她突然想到戏里唱过的一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以前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是现在她看着林荞这个样子,她瞬间就懂了。

    好好儿的一个人,为一个“情”字,竟就这么疯了!

    因着林荞住进了内宅。宁劲远作为男丁,自然就不能再进内院,当晚,宁劲远在外院的杂物房里架了张床,才要睡,坠儿过来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跑这里来干嘛?”宁劲远忙去扶她坐下,歉意道,“你如今有了身子,要多休息。”

    坠儿红着眼睛摇头,哽咽道,“看着林姐姐那个样子,我心里难受,一个人睡不着。”

    宁劲远转头看了看内院的方向,脸上就也难过起来。他握着坠儿的手,“你往日和她走得近,对她的脾气爱好都知道,你费心多跟她说说话罢。”

    坠儿就点头,“这个你就放心吧,我自然会尽心的,只是我觉得林姐姐她……”

    宁劲远见妻子话只说了一半就沉默,他也黯然无语,他在想,是不是四皇子去后,林荞的心就也跟着去了,她就再好不了了呢?

    一念至此,宁劲远就心如刀绞,为恐坠儿担忧,他忙道,“放心吧,皇上喜欢林姑娘,梁院首又医术高超,她会好起来的。”

    坠儿便点头,“希望如此吧。”

    林荞一闭上眼,那个他就又在她眼前笑了,叫道,“阿荞,天儿冷了,再过些时,就要下雪了呢。”

    他嘴里说着冷,可是他身上还是夏天时穿的单薄的袍子,林荞着急的向他伸手,“来,到我这儿来……”

    他却负手倒行。便向后倒退着,边看着她笑,忽而问,“我大哥待你好吗?”

    “你大哥?你大哥是谁?”林荞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倒退,身后分明已是万丈深渊,她慌了,急要向他奔去,可两条腿却重逾万斤,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抬不起来,林荞就大哭起来,“不要,你不要丢下我,你说了你不再丢下我的,求你不要再离开我……”

    可是饶是她这样的大哭,他也不肯过来,一张俊逸的脸上,依旧是她极熟悉的温暖至极的笑,他依旧在往后退着,边退边笑,边退边笑……

    “不要啊,”林荞拼尽全力的向前冲去,身子却猛的落了空急往下坠,只听“扑通”一声,她就连人带被的摔在了地上,用小榻睡在床边值夜的朵儿慌忙跳下床,扑过来抱她,“林姑娘,林姑娘……”

    他呢?

    他去哪了?

    他怎么不见了?

    他掉下那万丈深渊了对不对?对不对?

    林荞大瞪着空洞的眼睛惶急的四下里寻找,可是没有他,没有他呵!

    慕容弈,慕容弈,你去哪了?你说了不丢下我的,你去哪了?

    林荞眼一闭,晕厥在朵儿的怀里。

    朵儿吓坏了,忙大声叫人,不多时秋菊和两个老嬷嬷及宁母等人都冲了进来,就见林荞面无血色双眼紧闭的躺在地下,无半点气息。

    宁母这一惊非同小可,扑过去将林荞一把抢在怀里,就儿啊肉啊的哭叫起来,口口声声只伤心着这孩子的命苦。

    宁母这一哭,朵儿几个也撑不住了,当即都哭了起来,这时候倒是坠儿有主意,使劲扒拉开宁母紧抱林荞的手。吩咐朵儿几个先将林荞抱上床,就唤宁劲远去传太医。

    宁劲远自然是去找梁院首,可梁院首在宫内值夜,宁劲远急得直跳脚,冲去宫门上要进宫找人,但皇宫禁地,自是不比其他,饶是宁劲远在宫内当差,他不当班的时候,也是要被收掉腰牌不得入内的。

    宁劲远只得拜托同僚张成急往太医院去唤人,张成跟宁劲远本是极好的,见宁劲远十万火急,又是对某些事知道些端倪的,当下就不敢怠慢,如飞的往太医院去了。

    可梁万成也不在太医院里,他的徒弟柳全回说,“宁贵太嫔的身孕有些不好,师傅往北六宫去了。”

    宁贵太嫔肚子里的是嘉和帝的遗腹子,自然是不能怠慢的,张成无奈,只能等,等来等去等不见梁万成回来,而北宫又都是先帝遗孀,他一个侍卫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闯,想来想去,就大着胆子往承清宫而来。

    承清宫是承乾帝慕容琰的屋子。

    既是帝王的屋子,守卫自然是重中之重,张成勉强到了宫门口,就再进不去了,无奈,他只得请门上的小太监去通禀,却被门上的人一顿骂,“你也不瞧瞧这什么时候儿了?就算是当朝的宰相来,咱家也不敢去惊了皇上的清梦,何况是你!去去去……”

    张成没招儿了,他总不能扯着嗓子大声喊吧,不要命了?

    张成就在想是再等会儿看能不能叫出张总管或者小七来呢?还是回头再去太医院接着等梁万成?又或者直接出去回宁劲远找不到人算逑。

    才在纠结,忽见承清宫内有个大宫女打扮的人提着个食盒出来,门上的小太监们忙躬身笑,“琴儿姑姑给皇上送完宵夜了么?”

    琴儿点点头,一抬眼看见了张成,就皱眉,问,“这是干什么?”

    门上的小太监就回,“他想见皇上,才被奴才骂了,皇上也是他想见就见的?”

    琴儿却道,“许是有什么急事呢?你们也总该问一问。”

    边上张成一听,这大宫女明显是个极通达人情的,就赶紧上来请求,“这位姐姐,小的是真有急事要见皇上,便是皇上已安寝,请皇上身边的张总管或小七公公出来,也是一样的。”

    “呃……那你是有什么事?”琴儿问。

    张成就吞吞吐吐,“这……小的不能说。”

    琴儿便不为难他,让一个小太监进去找张总管,她自己向张成点了点头,就去了。

    张成无比感激,不多时张总管颠着大肚子出来了。一看张成不认识,语气里就带怒意,“什么屁大的事儿深更半夜的不让人消停,谁啊?”

    张成赶忙将张总管拉到一边,低声道,“林姑娘出事儿了。”

    只这几个字,把张胖子大冬天的给吓出一身冷汗来,“出事儿,出什么事儿了?”

    “小的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宁劲远慌急慌张的要找梁院首,去太医院,说梁院首去北宫瞧宁贵太嫔去了,您说我也不能闯北宫不是,只好来这儿了,”张成忙回道,“所以,张总管,您赶紧派人去北宫传信给梁院首,那宁劲远还在宫门外等着呢。”

    张总管连连点头,摆手,“你快去吧,这事儿交给咱家。”

    张成便一溜烟的去了。

    张总管回头看看承清宫的寝殿,慕容琰看折子到这一刻,刚刚才躺下,若此时让他知道这消息,那必定是要连夜出宫的,这可不行。

    老张同志想了想,就一跺脚,得,还是咱家走一趟吧。

    这么一想,他就赶紧派人去北六宫找梁万成。自己回屋收拾去了。

    带张总管也进了承清宫,门外影壁后慢慢闪出了个人影,只顿了一顿,就如飞的往坤宁宫跑去……

    等宁劲远带着梁万成和张胖子这两个老骨头喘吁吁的赶到时,林荞还没醒。

    梁万成一把脉,脸色就变了,“不好,这只怕是已伤了心脉了。”

    说罢,他就取出银针来,接连的给林荞又扎又刺,折腾了好半天后,就见林荞一张嘴,“噗”的吐出一口黑黝黝的血来,脸上终于见了丝血色,梁万成方松了口气。

    待林荞睡下。梁万成抹着额头上的汗出来跟张总管叹气,“唉,这孩子自己不想活了,咱们这是强拉着她不给走啊。”

    公告:关于林荞,我并不觉得她婊

    关于林荞,我认真的想了下,并没有觉得她婊。

    第一次失身她是中了药,后面两次被活阎王爬窗时,她因梁万成的药而手脚无力,就连拒绝的话都有气无力(她有说不要……等等……),于是在自作多情的老大那里就成了欲拒还迎,并且,就之前他对林荞动手动脚的时候,林荞哪一次不是拒绝的,可是有用吗?

    而里面有一句“她吃了好像还想吃”,这一句其实暗指老大的某能力,大家在看总裁文的时候,女主一开篇就被总裁强暴,不是一样有快感?

    要知道这虽然是双男主,但老大是笑到最后的终极男主啊,所以我不可能在这时候,把两个人写成日本鬼子强奸村里小花的那种深仇大恨好吗,除非你们要看的是老四笑到最后,老大死。

    总之两个人得去掉一个,否则呢?都留下来然后让其中一个做隔壁老王?

    女主是现代穿越过去的灵魂,她不可能因为失身就要死要活,那么在她根本无力抵抗的时候,又遇上老大这么个一言不合就直接开“吃”的坑爹货,她要怎么办?跳湖寻死还是去告老大强奸?

    而且,大家应该知道,她从头到尾都很怕这个活阎王,她根本不敢反抗好吗。

    从头到现在,她一直都喜欢的是老四,即便是被老大“吃”了,她担心的依旧是无法面对老四,而在无根山庄那些天,我必须要为观景亭的惨烈做铺垫,前面越甜蜜,后面就越惨烈!

    但前面真的甜蜜吗?两个人都在强颜欢笑好吗?两个人虽然同床共枕,但根本就和情欲无关,相拥而眠不过是属于两个人的最后的唯一的相守相依,这一段明明是那么的悲凉,我在写这一段的时候几番落泪,当然,我文字功底薄弱,你们可能并没有感觉出来这里的悲伤。

    但如果林荞是绿茶婊,她为什么要跳崖跟老四一起死?你们见过这样刚烈的绿茶婊吗?

    你们说她要了老大的欲,她如果是贪图“欲”的人,她为什么在和老四一起的时候什么都不做?你们不会觉得老四是性无能吧?还是觉得她作为一个现代过去的人,不知道在某地方抹点鸡血啥的伪装个处女血?

    至于说为什么林荞既然不情愿,却在被老大吃了又吃后却不生恼,那是因为她觉得这都是自己的原因造成的,就算后来知道第一次望月台上是被老大趁火打劫了,但以林荞的性格,她依然认定是她自己的责任,是她自己送去人家门上的不是吗?

    她避无可避,无可奈何,只能选择在和慕容弈相守的时候,保留最后的这一层防线,身子没了,心还在,她给他自己的心,有什么错?

    扪心自问,若你们处在林荞的那个境地下,你们怎么做?现在你们中了药了,说话都没有力气,更别说抵抗一个强壮的男人(别忘了老大还习武),你们被他强了,说吧,你们怎么办?死?抱歉这不是烈女传,告他强奸?别闹了人家是皇子,一人之下好吗?

    最后,我还要说一下,老四的人设之前是彻底黑,但后来我突然觉得这样老四就太可怜了,于是临时改成了这么惨烈的结果,现在想想,也许我让他彻底黑了,是真的要利用林荞去威胁老大,于是林荞对老四死心,你们就不会觉得林荞婊了。(我之前是真的这样设定的,请看我简介里的那句“渐渐发现帝王家的男人根本无心……”)

    关于林荞,后面就不解释了,今天一度想关掉评论,每天辛辛苦苦几千字,熬到夜里才睡,还每天都闹心得半死,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

    当然有人可能会觉得我是图稿费,好吧请加群:柒*贰*叄*伍*幺*陸*贰*八我愿意将每天的稿费截图给大家看看。

    最后,对觉得实在看不下这篇文的亲爱的们,烟只能说,虽然很伤心没能留住你们,但依然谢谢你们来过!

    晚安!

    122章:林姑娘说话了

    老张的眼眶便也有些红,他一边难过;一边又替自己家主子爷不忿,跺脚道,“主子爷这么喜欢她,她偏惦记着那个狠心的,你说这是不是缺心眼儿?我家主子爷哪儿不好你说?多大的恩宠啊这是。”

    梁万成忙摆手,轻声道,“这‘情’之一字,最是难解,要不说先帝爷咋偏就喜欢皇贵妃呢?太后娘娘哪儿不好?您说是不?”

    张总管一听,再细细一想脑海深处的某个倩影,就也唏嘘起来,点头道,“唉,要这么说……咱家也明白,都是命,都是命啊!”

    看看天光不早,张总管惦记着没一会儿承乾帝就得起床上朝,就留下梁万成在这儿守着,自己忙忙的又滚回宫里去了。

    宁劲远家里折腾,坤宁宫也是。

    孙琦珍?着脸坐在炕上,听着琴儿向她回禀着偷听来的话,气得指甲根根刺进手心肉里,她却不觉得疼。

    “这个贱人还没死,”她“啪”一拍桌子,“她的命怎么就这么大?”

    当日她挑唆着太后杀林荞,不想却说林荞失踪了,当时她就怀疑这里面有鬼,今天看来果然就是这老婆子偏心袒护儿子,跟她表里两面帐。

    “娘娘——”琴儿担忧的看着孙琦珍,唯恐她又盛怒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娘娘,奴婢告诉娘娘这件事,是想着皇上将她藏在宫外,每日里见不得人,必定焦心的很,娘娘不妨学一学那唐朝的王皇后,将那林荞接回来,这样皇上必定高兴。还愁对娘娘您不好?”

    “胡说,”孙琦珍气得脸通红,骂道,“本宫大肃朝堂堂正宫皇后,还要靠个贱蹄子来讨皇上的欢心不成?再者,你可别忘了,那王皇后接回武媚回宫后,她落了个什么下场?”

    琴儿被骂得脖子一缩,就不敢吭声了,但心内已在后悔,她早就该想到自家这个主子深恨林荞,是不可能为了讨好皇帝而屈就林荞的,现在让她知道了这件事。后面还不定怎么闹腾?

    越想越悔,可再后悔也来不及了,琴儿只能祈祷孙琦珍别发疯。

    孙琦珍在屋子里转了两转,就问,“你当真听到他们说——那个贱人如今住在那叫宁劲远的侍卫总管家里?”

    琴儿忐忑点头,“是。”

    “她为什么住在个侍卫的家里?”孙琦珍皱眉,就觉得……宁劲远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奴婢也奇怪呢?按理……皇上应该将她养在别苑才是。”

    孙琦珍摇一摇头,想不出就也懒得细想,笑道“既是住在个侍卫的家里,那就好办了。”

    一个侍卫总管能有多大能耐,随便派个人半夜去结果了她也就完了。

    这么一想,孙琦珍心情大好,命琴儿。“你去传话给内务府,让他们明儿就去接夫人进宫。”

    琴儿便一惊,她赶忙问,“娘娘,您这是要……娘娘,您可不能动这林荞啊,若是被皇上知道了……”

    “住口,”孙琦珍脸一冷,“皇上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本宫可是皇上嫡妻,又是先帝爷遗诏册立,皇上还敢为个小宫女儿就废了本宫不成?”

    琴儿不吭声了,大家都知道皇后一直无宠,在承乾帝还只是皇子时。他多少还顾忌着太后和孙家的颜面而对她虚与委蛇几分,如今他登基为帝,只说朝政繁忙,就天天窝在承清宫内处理政务,压根儿不来瞧孙琦珍一眼。

    而孙琦珍的性子从来就不是温柔善于之辈,当日还是豫王妃时,她很是装了几天贤惠,可后来发现自己再怎么做低伏小,慕容琰待她也只是表面客气,就按捺不住怒意,每每对慕容琰有微词。在行宫避暑时,林荞晕倒,慕容琰当着众人的面抱了林荞去清雅阁。这让孙琦珍十分刺眼,在某个依旧没有等到慕容琰的夜晚,孙琦珍不顾琴儿的劝告,半夜去找慕容琰,谁也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琴儿只记得孙琦珍灰溜溜回到清水湾后,哭了一夜。

    那一夜后,孙琦珍就安稳了许多,琴儿倒是替她庆幸的,琴儿虽只是个奴婢,却也知道如果主子爷不喜欢,做妻子的还是安分守已些方能自保,她是孙家的家生丫头,从小儿就伺候孙琦珍的,即便孙琦珍常拿她出气,她也还是希望孙琦珍的日子能过的安稳些。

    可孙琦珍并没有安稳太久,慕容琰登基,她被册立为后,孙琦珍立刻就又有了底气,她知道自己是慕容琰的嫡妻,又是先帝遗诏册立,上面还有太皇太后撑腰,不管冲哪条,她皇后的地位都稳如泰山。

    这让琴儿很担忧!

    可担忧归担忧,皇后的吩咐她自然不敢不遵从,于是就一边伺候孙琦珍洗漱睡下,一边派人去内务府传话。

    孙琦珍的母亲一听女儿找她,第二天一大早就进了宫。

    孙琦珍一见母亲,就委屈得直掉泪,将林荞的事儿说了一遍后,她抹着眼泪道,“这林荞一天不死,皇上的心就一天不得在我身上,母亲,你可要帮我。”

    孙夫人自是比女儿沉稳,她听了后,虽也不忿,却并未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倒觉得琴儿的主意不错,她轻拍孙琦珍的手,语气爱怜的道,“儿啊,这夺丈夫的心就跟那打天下一样,是要讲究策略的,你的夫君是皇帝,身边少不了有其他的女人,你是杀不完的,与其你费尽心思的来一个杀一个,倒不如将丈夫的心牢牢的捆在自己的身上,这样就算太后选的那些秀女进了宫,那也不过是用来给皇家开枝散叶的,皇上的眼里依旧只有你一个。”

    孙琦珍恨恨道。“母亲说的轻巧,女儿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吗?可皇上的眼睛从不往女儿身上瞧一眼的,女儿怎么去夺他的心嘛。”

    说到这儿,她看一眼孙夫人,“你是不是也要让我去接那个贱人进来?我不,太后给皇上选再多的秀女我都能容,就是容不了她。”

    “珍儿!”孙夫人无奈的看着女儿,她只生了两个孩子,大女儿孙琦玉已死,孙琦珍是她仅剩的孩子,何况如今又贵为皇后,更是任性,饶是孙夫人是她的母亲,对这个女儿也无可奈何。

    “你接她进宫来,一面是讨了皇上的欢喜;再一面,她就又回到了你的手心里不是?你到时随便怎么的就收拾了她,岂不是两全其美?”孙夫人苦口婆心。

    “要讨好皇上,也不差林荞这一个,太后已命内务府将朝中三品以上大臣家的女孩儿都拟了名单递了进来,到时我尽心的帮皇上挑几个好的,皇上一样高兴,”孙琦珍却冷笑,她推开孙夫人的手,有些不屑的道,“母亲,你难道不知道请神容易送神难?皇上为什么只能将那个贱人藏在宫外而不是直接带进宫来?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这贱人曾是先帝爷瞧中的人。别说是前朝大臣,就太皇太皇和太皇这里便无论如何也过不去。母亲倒好,偏帮着那个贱人打破这层顾忌成全她!有她在,皇上就算欢欢喜喜的领了我的情,也只是领个情而已,他还不是一天到晚的窝在那林荞的屋子里?”

    孙夫人看着女儿,沉?了半晌,方无奈的叹了口气,“那她既然压根儿就不可能有名分,你又何必介意?”

    “母亲!”孙琦珍怒了,她腾的站起身子,向孙夫人喝道,“本宫传你进宫,不是要听你说这些无用的东西,你回去告诉爹爹,让他派人去那侍卫d的家里,将林荞给本宫解决了。”

    孙夫人愣愣的看着乍然向她端起皇后身份的女儿,有些反应不过来,孙琦珍见她不说话,脸色更冷,叫道,“母亲?”

    孙夫人这才回神,她下意识站起身,垂首应道,“是。”

    孙琦珍这才一甩袖子,“行了,那你快回去吧。”

    孙夫人便讪讪起身告退,直到出了宫门,方回过味儿来,她站在轿前,回头向那巍峨堂皇的宫门深深的看了一眼,眼里滑下一滴泪来……

    这座皇宫的女主人,可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呵!

    梁万成在宁宅直守到了中午,等林荞醒来,给她把过了脉才走。

    他给林荞改了药方,里面加了大量安神静心的东西,若不能让林荞从那场悲伤里解脱出来,那就尽量让林荞的心安定一些,再这样下去,这孩子就真的保不住了。

    哀大莫过于心死,这丫头的心已死了,除了奇迹,没有灵药。

    坠儿得了梁万成这话,心里着急,脸上却半丝也不敢露,只每天寸步不离的盯着林荞,只要林荞一醒,她就跟林荞不停的跟林荞说话儿,也不管林荞有没有听。

    这一天,她将林荞送的那些东西全搬过来,一样一样的摆给林荞看,边笑道,“林姐姐,你还说把这些东西送我做嫁妆呢,前儿我想给婆婆换个金镯子当寿礼,就拿了支簪子去当铺,结果人家一瞧就知道是宫里的东西,不但不肯兑钱给我,还差点报官把我抓进牢里去,幸而我及时亮了身份,那掌柜的得知我就是那个圣旨赐婚的,这才放我回来了,可吓死我了。”

    她又取出一串南珠项链来,捧到林荞跟前,嘟了嘴抱怨,“好姐姐,你只说这个给我那个也给我的,也不想想我是不是能生受得起,就这串珠子,哪是我这身份的人能戴得的?好姐姐,回头还给你带回去吧。”

    她这里左一样右一样的往外拿,边上朵儿和秋菊看得眼都直了,指着桌子上那一堆珠光宝气吃吃的问,“坠儿姐姐,这……这都是林姑娘送你的?”

    “对啊,”坠儿哭丧着脸点头,“这些都是宫里的主子娘娘们送她的,她今天给我两个明天送我几样的,给了我许多,到我出宫的时候,她又说给我备嫁妆,一呼噜给了这一大包,说是她在宫里用不着……”

    她这里絮絮叨叨,朵儿和秋菊的眼都绿了,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就发狠死活要把这位手脚大方的财神菩萨伺候好,她可是皇上的心肝儿宝贝肉,还愁手里没好东西?

    宁母对着这些东西倒没有什么好欢喜的,她还惦记着林荞送出来的那一万两?金可怎么办呢?这丫头之前是她家未过门的儿媳妇,许是在宫里存放东西不方便,这才让宁劲远给带回家来。可现在荞儿不是她家媳妇了。那这一万两?金就得还给她才是,可这孩子如今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宁母忍不住就又开始抹眼泪。

    就这么忙乱着,一忽儿天就又?了,坠儿看着林荞喝了药睡下了,这才回了房。

    夜到深时,林荞因着那药里的强效安神作用,倒是睡得很安稳。

    当晚值夜的是秋菊,待林荞睡稳后,她将屋内的灯吹得只剩了一盏,就和衣躺在炕边的小榻上,闭上眼睛却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坠儿白天里摆弄的那点好东西。这林姑娘显然是个不吝啬待人又好的主儿,她一定要好好照顾林姑娘,让她早点好起来,然后再求着林姑娘把自己带在身边,只要自己尽心尽力的伺候她,林姑娘肯定也会像对坠儿姐姐那样对自己好的。

    她们做奴婢的,不就求跟个好主子吗?有好主子,就有好前程!

    秋菊越想越美,就愈发的没了睡意,从林荞身子好了将她带在身边,想到林荞赏她许多好东西她好给娘亲把家里债都还了,再想到林荞也给她指个像宁劲远这样的好丈夫……哎哟喂,真是羞死人了。

    这么东想西想的。耳听外面二更鼓响,秋菊伸头看了看林荞,见林荞呼吸平稳,就放心的终于准备睡觉,不想才合上眼,忽听屋顶上有动静。

    咯吱……咯吱咯吱……

    老鼠?

    秋菊睁眼看向屋顶,发现屋顶上啥也没有,她就觉得定是自己听岔了,便又准备睡,然而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并且声音清晰,秋菊再细细一听,就觉得毛骨悚然,那声音是在屋外的瓦面上。

    是什么?

    难道是鬼?

    才这么一想,秋菊就忙跳起来冲去炕上,一把抱住林荞,一是为给自己壮胆,二也是为保护林荞。

    她才把林荞抱在怀里,就听屋外有人低喝,“什么人?”

    下一瞬,屋顶上就响起了打斗声,瓦片被踩得嘎吱嘎吱响,继而有一两块被踩得碎了,咣当就掉进了屋摔在了地上,秋菊吓得嗷嗷直叫,幸而林荞依旧睡得安静。竟是没受影响。

    秋菊边努力将林荞护在身下不让瓦片砸着,边尖声大叫,很快,朵儿坠儿等人都被惊醒了,坠儿从窗缝里往外一看,就命也不要的开了门往林荞的屋子冲,此时,院子里两个人影正在缠斗,其中一人见了坠儿,他虚晃一招就往坠儿冲来,彼时坠儿已到了林荞的门口,她听见动静一回头,看见一人舞着刀直奔她过来了,吓得魂飞魄散,想着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伤害到林姐姐,当下不避反进,迎着那人的刀就扑了过去,这不要命的架势倒把那人给吓了一跳,手上一顿,就被坠儿一把给抱住了,坠儿大喊,“快来人啊,保护林姐姐,快保护林姐姐……”

    宁劲远正在屋顶上跟两个?衣人打得正激烈,一转头看见了,顿时吓得魂儿都没了,喊了声“坠儿,”想脱身来救却是来不及,就见那?衣人向坠儿挥刀就砍,宁劲远心胆俱裂,才想着完了,院内的那个暗卫已一剑刺进这?衣人的后心,?衣人的刀一偏,砍在了坠儿的肩上。

    宁劲远吓得头皮都麻,刷刷两刀砍退了缠着他的两个?衣人,急忙跳下屋顶,跑来看坠儿,就见坠儿一身是血的倒地,犹自指着林荞的屋子。虚弱的道,“保护……保护林姐姐。”

    宁劲远抱起坠儿,极刚硬的汉子第一次为林荞以外的女孩子流下了眼泪,此时其他暗卫已杀退了剩余的?衣人,全围了过来,为首的点亮了火折子对浑身是血的坠儿一照,就忙派人去请大夫。

    于是请大夫的请大夫,处理后事的处理后事,而林荞住的屋顶已破得不像样子,朵儿几个就忙进屋去挪林荞出来。

    被这么一折腾,林荞终于醒了。

    她迷迷瞪瞪的看着大家忙活,一脸的茫然,待朵儿给她裹上大氅扶出来时,她一眼瞧见了宁劲远怀中的血人,就是一愣的样子。

    朵儿只当林荞看着害怕,赶忙拿手去捂林荞的眼睛,叫道,“林姑娘快别瞧,不然夜里又要梦魇了。”

    林荞一把推开朵儿的手,她脚步踉跄的奔到坠儿的跟前,两眼死死的盯着坠儿的脸,那眼里有茫然,有惊恐,更有伤痛……

    “阿荞,”宁劲远抱着已昏迷的坠儿动也不敢动,铁打的汉子恐慌得像个孩子,他抬起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脸,一边怕吓着林荞;一边又怕冻着林荞,才想着喊人赶紧带林荞进屋,就见林荞慢慢蹲下身,轻轻伸手来摸坠儿的脸,她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宁劲远的手背上,嘶哑着喉咙叫,“坠……坠儿……”

    许久没说话,她的声音哑得像破了的锣,却让周围的人都惊得呆了。

    宁劲远也吓得忘了哭,他木木的看着林荞,“阿……阿荞?”

    “坠儿,”林荞又叫了一声,哇哇大哭,“你……你怎么了?”

    “说话了,林姑娘说话了,”朵儿哇的也哭了起来,喊道,“林姑娘终于开口说话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不觉又惊又喜,正乱着,请的大夫就到了,一看坠儿的伤势,就道,“还好还好,不是要害地方。伤不了性命。”

    宁劲远却不依,瞪着那大夫问,“那她怎么还不醒?”

    大夫不屑的看了宁劲远一眼,只给了他两个字,“吓的。”

    “吓……吓的?”

    宁劲远就有些讪讪的,继而又还是很欢喜,就觉得他娇滴滴哒媳妇儿啥时候遇到过这种事啊?就算吓晕了也不丢人,没事就很好!

    知道坠儿无碍了,宁劲远又开始担心林荞,林荞从头到尾的拉着坠儿的手不放,那眼泪就没断过,他们都是得了梁万成的嘱咐的,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再让林荞伤心,当下赶紧来哄,“阿荞,坠儿没事了,你快回屋睡啊!”

    林荞不理他,目光依旧在坠儿的脸上,固执的不肯挪窝儿。

    她不肯动,这屋里就谁也没办法,宁劲远无奈,只得让母亲和朵儿几个将林荞和坠儿都护严实了,自己再往宫里去报信。

    自从上次他进宫被阻后,张总管就提醒着慕容琰赐了宁劲远一块令牌,有这块牌子,宁劲远随时可进宫见驾。

    等到了承清宫。慕容琰刚睡下,一听宁劲远半夜求见,心知定是林荞的事,忙命传进来,宁劲远进屋后就两句话,“皇上,家里来了刺客,另外,阿荞说话了。”

    慕容琰一听林荞终于开口说话,当下就什么也不顾了,立刻就要出宫,一连声的传进张胖子来时,张胖子暗暗气得直跺脚。骂当值的小七,“皇上才睡了多一会儿,你怎么就不拦着呢?”

    小七极委屈的回,“这宁劲远做事一向妥帖,若不是林姑娘有事,他怎会半夜进宫?耽误了事儿我掉脑袋也就掉了,可林姑娘要是出了事儿,皇上的魂儿也就没了,那时可怎么办?”

    他这话说得张胖子哑口无言,只得狠狠啐了小七一口,忙丢丢的去伺候慕容琰微服出宫。

    宁宅内灯火通明,?衣人的尸体共有六具,被齐齐的摆放在外面的院子里,慕容琰下了马急进了院子,他先奔进内院来看林荞,林荞依旧抓着坠儿的手在流泪,被慕容琰一把抱进怀里,叫道,“阿荞,你怎么样了?你吓着了吧?你冷不冷?”

    林荞靠在他的怀里,也不挣扎,却闭上了眼,一言不发。

    慕容琰抱着林荞叨叨叨叨问了半天,见她没有动静,低头看了看,就回头看向朵儿等人,“不是说她已经说话了的?”

    123章:慕容琰,我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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