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占领了班加西后,隆美尔就开始构想更大更雄伟的计划了。
此时的隆美尔仿佛是一头欲望越来越强烈、胃口越来越大的猛兽。他把目标放到了昔兰尼加。昔兰尼加像阳台一样伸入地中海,建有许多机场以控制马耳他和地中海东部。只有用流血和伤亡洗刷过昔兰尼加和托卜鲁克,才能把埃及和尼罗河揽入怀中,攻占埃及是隆美尔一直以来的梦想。然而几天的奋战,隆美尔和战士们似乎要败在贾扎拉防线下了。自从2月6日两军交战后,隆美尔已经打出了一个小高潮,他正在积蓄力量准备更大的恶浪。
为了请求援助,隆美尔亲自飞往罗马和柏林。
1942年2月15日,隆美尔的第一站是罗马,在那里他见到了墨索里尼,虽然双方并没有谈论战事话题,但是他依旧受到了热情款待。17日,隆美尔又飞抵东普鲁士的大本营“狼穴”,在那里他觐见了希特勒。本以为希特勒会格外看重北非战场,但他的态度却很冷淡。
“亲爱的元首,请您告诉我今年我们关于北非和地中海战场的作战目标具体是什么?”隆美尔问道。
希特勒沉默不语。
接着,隆美尔建议希特勒尽快占领马耳他岛,这一次元首还是沉默。
隆美尔高涨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他带着一种暗示离开了东普鲁士,原来最高指挥部和希特勒本人并不认为非洲是一个值得花费大把人力与物力的地方,一如1941年的政策方向,非洲的获取可有可无。
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对君臣之间的嫌隙其实早已种下了。隆美尔到北非之前,希特勒曾召见过他,并反复叮嘱隆美尔:“北非战场的敌人十分强大,你的目标是帮助意大利人稳定北非局势,这样一边可以利用意军牵制英军,一边可以间接占领非洲。但是,我们的重点并不在那里,不能花德意志人民的钱来成全墨索里尼的贪婪。咱们的敌人永远只有斯大林和他统领的苏联。我只给你两个师,绝没有增援,所以请你务必谨慎处事,不要浪费军用资源于无谓的战争。”从理论上说,作为德国的最高统帅,希特勒从整个宏观角度考虑北非战场与世界战场格局的牵连关系,是十分正确的。德苏战争爆发后,德国一直是双线作战,这牵扯了德国很大的精力,这个问题的利弊归属也始终困扰着德国的政治家和军事家们。一战时,德国就是因为陷入两线作战而败北。现在,同样的问题又一次摆在了德国人面前。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隆美尔再把北非作为主战场来进行作战,那么德国面临的将是三线作战,这是德国所不能接受的。
其实,德国最高统帅部十分清楚,不拿到马耳他岛,仅靠德空军第2航空队对该岛进行空中管制,并且这支空军还得负责掩护航运输队和支援隆美尔地面部队的进攻,这些都是强人所难的。于是,德空军方面负责人凯塞林出面建议希特勒赞成隆美尔试图攻占马耳他岛的决议,然后再执行进攻尼罗河的计划。希特勒最后妥协了。
意大利方面并不反对关于马耳他岛的作战计划,但是他们声称缺乏足够精良的军兵及一定数量的运输机和滑翔机,希望能把计划拖后到6月执行。所以,隆美尔决定把攻占马耳他岛的计划押后到托卜鲁克之后。这样的新想法也得到了希特勒的支持。转眼到了4月底,德意两国元首进行高层会晤,他们商讨的一致结果是:隆美尔先进攻托卜鲁克,然后再占领马耳他岛。但唯一的条件是拿下托卜鲁克后,不得再进攻,而是转入防御状态,以便轴心国的主力集中进攻马耳他。
3月过半,隆美尔回到了利比亚。仅仅一个月而已,浅褐色的沙漠已是一片绿色。心情不错的隆美尔已经得到德国最高统帅部的支持,攻占托卜鲁克的愿望即将成为现实。面对这奇特的沙漠景观,隆美尔立刻让摄影师捕捉了下来,然后寄给他的露西。
隆美尔明白,足够的物资才是接下来这场硬仗所必需的。因此,他返回利比亚后,便全身心地投入到新的进攻之中去。3月末,隆美尔将自己的装甲集团军指挥部搬到一座石头建筑里,它位于德尔纳附近的马姆泽姆。
这座建筑虽然不宽敞,却能避开毒辣的太阳,遮挡沙漠风暴。这里一度成为英军的指挥所,所以幽默的英国人甚至在建筑的墙壁上赫然写道:“请保持清洁,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对此,隆美尔也佩服英国式的幽默。
一个星期后,隆美尔开始了装甲团改编。乔治·冯·俾斯麦少将接任第21装甲师指挥官,古斯塔夫·冯·瓦尔斯特中将担任第15装甲师的指挥官。随后,一些增援部队也陆续到达,于是隆美尔开始了艰苦的练兵。士兵们冒着酷热,进行艰苦的沙漠战训练。新兵们必须学会在烟幕和坦克掩护下向敌军阵地发起进攻;军官则要学会像坦克观测员那样行动,适时地请求后方增援,以及制造障碍物和虚设物。隆美尔乘坐指挥车不停地奔波,检查各部队的备战训练。
英军也在马不停蹄地筹备,本计划5月中旬发动进攻的奥金莱克,碍于实力强大的隆美尔装甲集团军,不得不将计划推迟一个月。在这一个月中,英军没有休息,而是加强了贾扎拉防线,修建了野战工事,还迅速铺置了大片的雷区。
面对英军钢铁般的防线,隆美尔一直在琢磨最完美的制敌方案。而他可以选择的余地非常小,因此不能挑起正面进攻,更不能进行漫长的跨越比尔哈希姆沙漠的长征。最后他决定把所有坦克集中至贾扎拉防线的南侧,从而方便北上绕回防线的背后,这样不但可以真正切断英机动部队与其后防部队之间的联系,也方便从敌人背后进行突破。这样的计划新颖而且非常大胆,因为德军的补给线也要从那个翼侧绕道而行。这场战役的失利,可能会给全线带来致命的打击。
隆美尔的计划遭到了很多高级将领的反对,理由就是风险太大,但隆美尔始终坚持自己的意见。5月12日上午,他很郑重地向全体高级指挥官作了汇报。
“敌军由三到四个师组成,英国师和南非师都位于非常固定的位置。敌军也并非全都是训练有素的机械化部队,我估计他们的机动部队只是由一到两个装甲师组成的,并且压在队列后方,成梯队排开。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引诱他们的步兵向西作战。”
隆美尔打着急促而明快的手势,对大家说道:“此次作战的真正目标不是对南侧翼的包围,而是试图在北边发起正面进攻的假象而最终赢得胜利。”
1942年5月26日晚8点30分,隆美尔正式下达行动开始的指令。他的专车直接插入前线,他亲率的主要突击部队趁夜色掩护回撤至贾扎拉防线。将近一小时后,隆美尔在月光的照射下穿越了沙漠。位于他左翼的是意大利第20军,而右翼是非洲师和第90轻装师,隆美尔反复确定着自己的指南针还有汽车的速度表。半夜3点,隆美尔携三支部队按照计划到达著名的比尔哈希姆沙漠以南的边防线上,他们成功地绕过了英军的看守。5月27日凌晨4点30分,本来这个时间应该发动攻势,但总是有意外情况超出隆美尔的控制,比如非洲师和第90轻装师还远在比尔哈希姆以南的地方,而且他对攻占比尔哈希姆的意义又认识不足,所以没有派出强有力的部队夺占该地,而英军正好利用它作为基地攻击隆美尔的运输队。
隆美尔的各路进攻都遭到了英军的顽强抵抗,并且在这次战斗中,英军使用了最新的美式格兰特坦克,这家伙的火力可比隆美尔的任何一辆坦克都要猛烈得多。这下德军的坦克部队遭受了重创。27日,发动突袭猛攻的隆美尔不但没有获得先机,反而在天黑时,他的部队都面临着陷入重围的危险。
28日,试图迅速决战的隆美尔的处境变得更加险恶了,不但装甲集团军被弄得四分五裂,指挥部也被打得七零八落,最重要的是给养也严重不足。29日晚,隆美尔决定放弃他原来的计划,准备用反坦克炮阻止位于德军东部的英军坦克的进攻,这样不仅可以组织部队随时西撤至西迪穆夫塔,还能在英军雷阵中找到一个缺口,与正面部队相互呼应,也方便给自己的部队提供一条给养线。
5月30日晨,隆美尔已经把突破点选在一片遍布碉堡的浅滩上,这里由英军把守,而这片浅滩也被当地的阿拉伯人称为浅碟性凹地,不过德国大兵喜欢叫它“釜”。
下午,隆美尔乘车去见德军南线总司令——56岁的凯塞林元帅,以及希特勒的侍从副官贝洛。本以为凯塞林会端起上司的架子,没想到他表现得十分大度。对于隆美尔的初战告负,凯塞林并没有责怪,而且他认为现在的计划还是切实可行的,其高明之处在于让装甲集团军在反坦克炮构成的屏障后原地不动,使英军在猛攻这道屏障时自己分散兵力,待其分成小股并且筋疲力尽的时候再由装甲部队发起反攻。
5月31日,隆美尔亲率部队在西迪穆夫塔发起猛攻,面对前行受阻的困难,他一下子冲到了最前线,亲率先头排前进,没有人可以想象他是一个麾下统率着数万大军的高级将领,他更像是1914年初上战场时的那位“百夫长”。
激战拖至6月1日,德军空军前来支援,稍后对英军阵地一片狂轰滥炸。这一招果然有效,当发现英军已经无法招架德军的猛烈攻势时,隆美尔便示意英军可以投降自保,这样,不到一会儿便有将近3000名英军军官和士兵挥动手帕或绶带出来投降。这样一轮小袭击让隆美尔在英军驻守的贾扎拉防线上扯开一条长约10千米宽的大缺口。
双方的交火仍在持续。隆美尔反思初战失利的教训,决心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地攻克英军阵地。他已意识到,在西进的路上,必须首先攻克贾扎拉防线的比尔哈希姆。6月2到5日,隆美尔在俯冲轰炸机的掩护下包围了比尔哈希姆。比尔哈希姆要塞拥有复杂的防御系统,有4000名自由法国的官兵驻守于此,另附一个弹药库、地堡,还有散兵坑等。此外,还有1000名犹太人组成的志愿军协同作战。自5月26日以来,他们英勇地打退了以意军为主的一次又一次进攻,顶住了德国轰炸机的狂轰滥炸。要塞中的场景让人胆寒,遍地是坍陷的壕沟和墙壁,有很多士兵被活活压死,很多死者都无法下葬,更别提什么医疗和食品了。炸弹爆炸后的硝烟与尸体腐烂的恶臭混杂在一起,实在令人窒息。但他们没有屈从于命运的捉弄或者自暴自弃,他们顽强地抗争着,要塞里的犹太士兵争相传递着一句口号:“战斗到底,全世界的犹太人都在注视着我们。”
经过三天的顽强奋战,要塞终于弹尽粮绝,于是,士兵们走出了要塞,隆美尔也得到了比尔哈希姆。这样一种大无畏的奋斗精神不仅会为自己赢得尊重,也会让世界人民尊重已经沦陷的法国,这些都给隆美尔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他写道:“法军在与外界完全断绝联系的情况下,仍然坚守不屈,实在令人钦佩!”
比尔哈希姆之战结束后,虽然兵源上英军抢占先机,但是隆美尔已经重获主动权,摆脱了之前的不利局面。两天之后,隆美尔终于攻克了托卜鲁克内围的要塞。
6月17日,隆美尔的部队又一次来到了托卜鲁克,这个地方在隆美尔记忆里满是阴影。1941年,因为屡次攻不下这座城市,隆美尔和他的战士们曾经为此付出过惨重的代价。这一次隆美尔的计策是:一部分人从西南面先发制人,吸引守军的兵力和关注,然后主力从托卜鲁克向东运动,杀个回马枪,把精力集中在要塞的东南面,到时趁夜色完成全部攻击部署,第二天拂晓时分可以在炮兵和空军火力掩护下突袭并攻占托卜鲁克。
6月20日,隆美尔把战斗的指挥部搬到了阿德姆东北的高地上。天亮以后,站在这片土地上,再透过双筒望远镜,就可以把整个托卜鲁克的轮廓看得一清二楚。早上5点20分,按照原定计划,上百架由南线司令凯塞林派来的轰炸机编成密集的队形出现在高地上空。飞机所到之处,顿时火光冲天。
随即,德意炮兵展开猛烈炮击。直至7时,德军已经在英军的防线上撕开了一个宽阔的突破口,掌握了十几个核心要塞。晚8时,隆美尔带上他的参谋们视察了两个已被攻陷的阵地。他站在一个有点陡峭的斜坡上,观察到托卜鲁克港内有数艘英国船只正在起锚,于是立即命令炮兵击沉了这几艘船只。下午,德军终于将托卜鲁克港收入囊中。
晚餐后,隆美尔为取得的胜利欢欣雀跃,倒在汽车的一个小角落里,脑袋靠在挡风玻璃上等待天明。
6月20日夜,托卜鲁克守军们穷途末路了,要么从要塞突围,要么投降,本来有意突围的司令官克洛普将军因为不清楚第8集团军司令的意图,同时又遭到部下的强烈反对,变得进退两难,最后21日黎明时,绝望的托卜鲁克守军升起了白旗。三千多名俘虏蓬头垢面地走了出来。
2.穷追猛打
刚刚经历过一场激战的托卜鲁克,余留的战场满目疮痍。被疲倦困扰的战士们多想在地中海上休息几日,恢复体力。但是在攻占托卜鲁克后,隆美尔紧接着就为杀进尼罗河的计划忙得不可开交。按照4月底德意两军的计划,隆美尔应该就此防御,停止前进,以便几个国家可以集中火力攻打马耳他岛。
但隆美尔并没有理会这一计划,而是决定乘胜追击。灵活作战是他所擅长的事情,似乎也成为了他的习惯。为此,隆美尔与陆军元帅凯塞林就这一问题展开了一场激烈争执。
攻打托卜鲁克刚一结束,凯塞林为防止隆美尔有对英军穷追不舍的念头,就立即飞抵托卜鲁克要塞,果然,二人在隆美尔的指挥车里就展开了激烈争执。隆美尔没有否认自己的装甲军在战斗中遭受到巨大损失,但他强调,英军的处境相比较则更为不利,他们四处逃窜,如果现在展开追击将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如果选择继续拖延,也许不到几个星期,敌人的后援队就会追来,并且他们的精锐部队有足够的能力阻止德军继续前进。一向喜欢微笑的凯塞林这次严肃地指出,德国陆军想单枪匹马地闯进埃及,而不借助德国空军的全力支援,这样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如果空军全力支援那就不能支援攻打马耳他岛的作战行动;如果不拿下马耳他岛,隆美尔的后勤补给就无法保障。因此凯塞林坚持认为,最好是能够按照1942年4月底德意双方制订的计划执行,先攻占马耳他岛,再入侵埃及。对此,隆美尔反驳道:“问题是意大利人要作多久的准备才能开始执行攻占马耳他岛的计划?一直拉拢意大利人,是要依靠他们的空降兵,但是他们的表现真的值得被依靠吗?这样的表现您真的有把握吗?”凯塞林最终未能说服隆美尔。
在不断有人提出质疑的同时,隆美尔也积极向希特勒反应此事,希望可以得到最高元首的支持。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希特勒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希特勒本来对攻打马耳他岛不是很重视,尤其是隆美尔的节节胜利让希特勒并未作深层次考虑,他提出:如果能打到利埃边界,补给线就不用绕过马耳他向托卜鲁克推进了,那进攻马耳他岛也就没有必要了。经过七天的穷追猛赶,隆美尔终于在6月30日到达了离英阿拉曼防线仅几十千米的地方。
但此时,隆美尔仍然沉迷于胜利的幻想中,并没有意识到他的部队已接近能量的极点,是真正的强弩之末。6月30日这天,不少士兵还在阳光下呼呼大睡,可是一觉醒来,已成为英军的俘虏。意军的装甲兵向隆美尔报告说仅剩下15辆坦克了,弹药也已消耗殆尽,空军根本无法跟上或进行空中掩护。然而隆美尔并没有在意这些,在他眼中,这些小小的困难都会过去,最伟大的目标已经离自己不远了,那就是占领开罗。
的确,阿拉曼防线已经成为英军在尼罗河沿岸的最后一道屏障,对于英军来说,失去它,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英国方面看来,尤其是英装甲司令奥金莱克认为,隆美尔挺进埃及是必然的。英军引以为傲的阿拉曼防线也不过是位于卡塔腊盆地与海岸之间的一连串支撑点的放大版本而已。丘吉尔这次真的着急了,不断下令英军使出浑身解数来阻拦隆美尔的大军。英国空军动作非常频繁,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狂轰滥炸,并且还时不时地要求后方提供增援来保卫阿拉曼防线。
仅剩50辆德国坦克和30辆意大利坦克的装甲师早已精疲力竭,使不出半点劲来,更别提战斗了。暴烈的日光和干渴的环境时刻折磨着所有人,海水在炎热的天气下也失去了应有的凉爽感,士兵们是多么盼望休息一下啊!但隆美尔下定决心继续猛攻,不给对手片刻喘息的机会。进攻开罗后,英国在北非的工事将会全线坍塌,而叙利亚、伊拉克和波斯也将一并由德国收入囊中;没什么战斗力的土耳其也会因受到胁迫而站到德国一边,这样苏联的东部地区将会大大受到威胁。德国装甲兵能否开抵尼罗河,让骄傲的世界强国大英帝国完全被摧毁,核心问题就在于阿拉曼之战,在于他隆美尔所统率的部队的努力。
6月30日晨,隆美尔又一次准备了作战计划,让非洲师佯装成要向卡塔腊盆地进攻的样子,实际上却有大批部队向阿拉曼西南近20千米的阵地推进。隆美尔认为,在兵力上,德军是处于劣势的,如果正面来个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但是如果能够灵活多变地变换策略和方向,把敌人的注意力引开,或者破坏敌军防御的稳定性,就可以迫使英军仓惶撤退了。
7月1日,德意联军朝阿拉曼防线开始了全面进攻。
德国人的全面进攻的确引起了整个亚历山大港的骚动甚至是恐慌,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会变成一个大消息传播开来。开罗的街道上已经挤满了从前线回来的军用运输车和村民。大家都挤在英国领事馆的门前,等待申请去巴勒斯坦的签证,还有开往巴勒斯坦的列车更是拥挤不堪。英军已经将家属分批次安排好撤退,其中一部分已被送到巴勒斯坦,另一部分被安排上了苏伊士运河的船只。
这次,隆美尔错了,德军的进攻被英军顽强地抵制住了,相反,德军伤亡惨重,没有半点进展。隆美尔力求速赢的想法化为了乌有。而7月1日傍晚,英军又派来了增援部队,这下更是将德军的进攻锁得死死的。
隆美尔没有放弃,仍信心十足,下令部队趁着月色继续进攻。
第90轻装师重新编队后兵力减少了5/6,他们仍向阿拉曼背后迂回,没想到遇到了英军步、炮兵的联合火力阻击,最后仓皇而逃。此战让德军备感惊慌,第90轻装师分散成数段逃往后方。之后,隆美尔亲自披挂上阵,但是没多久,他就发现英军的进攻不是一般的猛烈。
在意大利师中,号称最有战斗力的阿雷艾特师与勇猛的新西兰部队展开对攻,双方苦战不下,最后新西兰师几乎缴获了意军所有的大炮,还成功捉到了380名俘虏,而剩下的意军则只剩下仓皇而逃。
隆美尔开始明白,再继续坚持进攻只不过是浪费时间。
相比较不断接受支援的英军,德军实在不堪一击,每师仅剩1200—1500人,补给状况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再打下去只是耗费时间和无数兄弟的生命而已。更加可笑的是,在利比亚,墨索里尼等一批重要法西斯人物正在等待前方的喜讯,并且已经开始计划如何在开罗城搞一个庄严、隆重、热烈的进城仪式。电波还频繁地在罗马和柏林之间来往穿梭,主题就是即将上任的意大利驻埃及总督的人选,此外还讨论了新总督同隆美尔等“占领军”之间的关系。
7月6日,隆美尔趁休兵之际重新开始调整部署,加强了防线的建设。非洲军和第90轻装师也得到了少量补充,另外后方也运来了许多地雷,德意军坦克数量已猛增至近百辆,隆美尔开始盘算着建立一支机动预备部队。
此时,英军已经错失将德军一网打尽的机会。
7月9日,隆美尔并没有任何怀疑,便攻陷了英军轻易放弃的卡雷特阿卜德据点,并下令第90轻装师在侧翼待命。随即隆美尔举军南移,这下真的掉进了奥金莱克的陷阱,澳大利亚的第9师早已先发制人地向西进攻,目标就是德军的攻击线。
凌晨4点,一阵野战炮声震醒了还在熟睡的隆美尔,他立刻下意识地反应过来,可能有人在蓄意突破防线,捣毁他精心准备的补给线,隆美尔亲自率领参谋小组和第15装甲师的一个战斗组向北驶去,开赴前线。装甲集团军指挥部则全权交由作战处长梅林津调兵遣将,面对兵力空虚的现状,德集团军指挥部也危机四伏,遭到英军突袭时,所有的人,甚至是炊事班都上了战场,最后终于阻挡住了英军的进攻,但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无线侦听队的西波姆队长,同时也是隆美尔的得力干将在这次战斗中阵亡。西波姆中尉的死确确实实给隆美尔一个沉重的打击,无线电侦听队在过往的战斗中对于重要情报的截获发挥了巨大作用。西波姆死了,他的左膀右臂们也是非死即伤,他们多年收集的密码本及敌人的口令暗号也被英军所掌握。英国人发现自己的信息通讯技术存在致命的漏洞,于是很快采取了应变措施,这一连串的麻烦的确给隆美尔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他的作战部队失去了洞察周围事物的能力,以后真的只能凭着感觉摸索前行的道路了。
7月11日,在滨海公路以南的位置,英军的一次猛烈攻势让意军里雅斯特师遭受重创,幸亏隆美尔携全部炮兵及时赶来,不然意军的里雅斯特师可能会遭到灭顶之灾。
英军这次不怎么有规模的进攻的确牵制了隆美尔,并且让他准备用作进攻的库存汽油和弹药消耗过半。12日,英军暂停进攻以巩固阵地。隆美尔把第21装甲师调到北部地区,决定于7月13日直接进攻阿拉曼据点,从而夺取这一重要阵地。如果这样的目标真的可以实现,那么所付出的代价真的是值得的,因为可以直接打通去往尼罗河的通道。为此,隆美尔下令:“本次进攻,我们必须得到所有的火力和飞机的支援。”13日中午,第21装甲师吹响了进攻阿拉曼的号角,空中有大批施图卡轰炸机支援,并有集团军全部炮火掩护。可是,沙漠是一种特殊的环境,高热状态下的物象闪烁会让最好的炮手失去准确的目标和方向。最糟糕的是,第21装甲师的步兵进攻队形不够靠前,而空中支援又提前了,这就使得很多优势没有发挥到极致。这样一来,进攻部队还没有突破英军外围防线的铁丝网,就已经被守军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
隆美尔在进攻开始后就奔赴前线,不敢耽搁片刻,但是整个战场上飞沙走石,实在无法观察战况发展,下午5点他才收到前方回报,集团军主力在卡萨巴以南的一个高地被阻截,空军正等待进一步的行动方案。隆美尔旋即下令再次发动进攻,于是,空军开始了第二轮轰炸,但英军非常顽强,最后战场被分成了若干个零碎的小块。晚上10点,第21装甲师总指挥发来电报通知隆美尔,进攻以失败告终。面对这样的局面,隆美尔只得下令撤退。
第二天一大早,隆美尔就开始给露西写信,信中提到这次战争是一次失败的战争,想再取回战争的胜利估计是回天乏术了。
双方在之后的几天又一次陷入拉锯战中。英军已经把进攻的矛头放在了意军身上,他们的目的无非是先逐个围歼意军,然后让兵力薄弱的德军装甲集团军孤掌难鸣。隆美尔则先后两次利用德军部队牵制反击并最终暂时控制住了局势。
令人欣慰的是,7月18日这天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前线一片寂静,隆美尔又开始在战场上巡视情况,并且指挥士兵埋设地雷以及修筑战术据点。天气非常炎热,隆美尔照旧穿起了短裤。这期间又传来一个坏消息,英军又得到了一批援军。奥金莱克密谋发动一次猛烈的攻势,攻击的主要目的就是突破德军防线中心。9月21日,猛攻开始了,新西兰师从南面插向埃及麦尔洼地。他们在此等候英军22旅的会合。但此时,早已有德军埋伏在洼地周围,准备来一场血战,不用多说,一道火光直飞入云霄,高爆炸力的炮弹和迫击炮弹铺天盖地般落入英军密集的人群,接着装甲车隆隆驶过洼地边缘,冲入英军阵地。令人意外的是,英军坦克装甲部队没有半点动静,他们的第22坦克旅长曾说过,他们的坦克不能走夜路。
新西兰师在德军的阻击下并没有进行强有力的反击,很快败下阵来,损失士兵将近1000人,此外还失去了很多武器装备。此间,印度第5师的夜袭也无功而返,尤其是在北面助攻的坦克全线阵亡。这次战役英军共损失坦克146辆,而德军只损失了3辆。
在此后的数天里,隆美尔熬过了最为困难的阶段。
26日,隆美尔又击退了英军的再一次进攻,阿拉曼战役算是告一段落了。双方两败俱伤,消耗巨大,收获均小。如果没有增援,双方都不可能真正意义上战胜对方。
3.关键时刻的失策
虽然战事暂时平静下来,但隆美尔却丝毫不敢大意。他预测英军需要四个星期进行休整,并且需要增援才有机会发动下一次大规模的进攻,所以他计划利用这段时间先发制人,掌握战场的主动权。
隆美尔猜想德意部队夏季时的胜利一定在很大程度上引起了英美两国对北非局势的注意,他们一定会派兵支援以防止德意军队向亚历山大和开罗进攻。但是,由于地理条件限制,英美两国船只必须途经好望角,所以隆美尔必须趁敌军支援部队没到之前提早发动进攻,这是争取胜利的唯一方法。
而英军方面,除了必须经好望角运送物资外,他们还在印度、叙利亚、伊拉克等地调集兵力,并积极打通地中海航线。8月初的时候,英国首相丘吉尔在去莫斯科与斯大林会面时特意绕道经过开罗,随后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更换英军高级将领。首先让以战术闻名于世的亚历山大将军替代奥金莱克任中东驻军总司令,然后指派伯纳德·蒙哥马利任第8集团军司令。蒙哥马利将军身材矮小,但十分结实,有着高而尖的嗓门,说起话来带着鼻音,并且听起来十分刺耳。蒙哥马利在诸多方面与隆美尔极其相似,性格骄傲、孤僻、专横跋扈,缺乏文化修养,崇尚武力;不愿受到约束,并且会积极反抗上级军官,在一切由他支配的情况下,他却又会成为最优秀和最有独到见解的指挥官。蒙哥马利确实是一位杰出的战术大师,同时也是一位很擅长阵地战的高手。他一上任就采用了一战时用过的打阵地战的办法应对隆美尔,慢慢消耗的阵地战也是隆美尔最怕的,并且这笔昂贵的战争支出对德意两军来说压力不小。蒙哥马利制订作战计划富有针对性,谨慎而没有漏洞,可谓丝丝入扣,而且他誓将计划进行到底,同时又作好了应对随时发生的各种意外的另行计划。这一切都给第8集团军带来了新气象。
当得到蒙哥马利就任第8集团军司令的消息后,隆美尔先是一惊,然后立即联系德国情报局,要求他们提供关于蒙哥马利的所有材料。反复通读完敌军新司令的资料,隆美尔便喃喃地说:“蒙哥马利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的确,蒙哥马利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才是令沙漠之狐在北非战场上最心寒的克星。
直到1942年8月中下旬,交战双方都在不断请求支援,相应地,在阿拉曼的两军力量也在不断减小,但是英军依然占据空中优势。此外,英军的优势在于他们的补给线非常短,因此补给十分便利。隆美尔受到了因错失马耳他岛而带来的惩罚,英军则大张旗鼓地向该岛运送空军和大量地面部队,于是,马耳他岛也变成了英海空军在地中海的中转站,在整场战役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英国皇家空军的远程轰炸机时常狂轰滥炸昔兰尼加各港口的船只,并干扰德军后方补给前线的公路和铁路。补给问题形势严峻,终于还是被提上议程。最后,装甲集团军司令部反复磋商后给隆美尔提了一个备选方案,那就是只把装甲师和摩托化师留在前方地域,而非机动部队则全部撤到利比亚。擅长打阵地战的英军其实对于机动作战反应不快,这样德军是可以控制战场的。对于这个方案,隆美尔非常重视,他曾考虑放弃大规模进攻的计划。但他心里同样清楚希特勒是永远不会同意放弃地盘的做法的。
1941年底至1942年初,德军兵败莫斯科时,希特勒就严令禁止德军撤退,并也因此事就地罢免了一批高级将领,这其中就包括德军的坦克战创始人古德里安。他是一名英勇的军人,而且曾在对法和对苏战争中立下过汗马功劳。
生性乐观的南线总司令凯塞林极力建议隆美尔发动进攻,并且信誓旦旦地保证每天空运9万加仑汽油给前线,意大利的卡瓦利诺则承诺8月30号前会运送6000吨汽油到达托卜鲁克。有了这些保证,隆美尔踏实了很多,最终决定于8月29日再一次发动进攻。
无线电侦听队和相应的特工情报组织由于反纳粹间谍组织的破坏失去了功效,隆美尔因而失去了重要的情报来源。更糟糕的是,英军给出迷惑式假情报,让隆美尔作出了错误判断,并且制订了错误的作战计划。他们计划用惯用的“右肘弯击法”,从侧翼攻击敌人。
隆美尔百感交集,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弹尽粮绝,剩下的汽油最多只能帮助装甲师前行100千米,而卡瓦利诺和凯塞林至今没有兑现任何供给保证。直到8月27日,也没有一艘运输船的身影。隆美尔曾多次追问汽油等物资的供给时间和数量,凯塞林拍着他的肩膀自信地承诺,就算所有的物资运输都失败,他也会空投700吨汽油。
隆美尔状况频出,而另一侧的蒙哥马利的境况则要好得多。他们截获了隆美尔与最高统帅部之间的许多绝密电报。
蒙哥马利对于自己完全掌握了隆美尔的进攻时间、地点与兵力的信息甚是开心。另外,蒙哥马利还通过特工人员得知,隆美尔重病缠身,内心脆弱,如果从心理上压倒他绝对不是不可能的。聪明的英国特工还特意制造了一系列假文件糊弄甚至是故意“透露”给德国人,并且成功地让隆美尔及其手下人信以为真。
8月30日清晨,隆美尔一醒来便觉得十分不舒服,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他对随从人员说:“今天的进攻决定将是难以决策的,要么去苏伊士运河,而同时苏联的军队也成功地占据格罗兹尼(在高加索境内),要么……”说到此处,他做了一个失败的手势。
夜间,隆美尔的作战神经开始不安分起来。先头部队发现地雷区要远远宽于预计的,并且中间还有英军的掩护部队干扰,这样排雷工作的进度被大大地拖累了。除此之外,英国空军还对雷区展开了猛烈的轰炸。这时前方传来噩耗,第21装甲师指挥官俾斯麦阵亡,第90轻装师指挥官负重伤。直到8月31日黎明时分,德军先头部队也只是越过雷区15千米左右,渐渐地,隆美尔明白部队已经不可能有更大的突破了,这样下去,只会使进军速度大大落后于原定计划的安排,于是就想停止进攻。他问拜尔莱因:“我们现在是否应该考虑一下停止进攻?”拜尔莱因告诉他,英军似乎对德军的举动了如指掌,现在最好能够变换一下进攻目标。隆美尔开始意识到,试图包围第8集团军的美梦是永远不可能实现了,与英军有足够时间组织反攻不同,德军已经完全丧失了突袭的机会。
隆美尔采纳了拜尔莱因的意见,并将进攻的目标转移到了132高地,也就是位于阿拉姆哈勒法岭的主高地,该地区有敌军的第22坦克旅把守。31日晚,非洲军便向这个高地发动猛攻。此处的英军工事十分牢靠,并且连坦克都参与了工事搭建;完备的防御战术,让德军多次无功而返,即便有施图卡飞机的掩护,也没能获得成功。
当晚,德军的补给线再次受创,运输部队从东南两侧受到英第7装甲师的强力攻击。这次攻击突然性极强,数百辆德军运输车辆还来不及反应便已在英军的炮火中化为灰烬。
这时的隆美尔的处境极其被动。白天被英军的炮火打得动弹不得,而夜间英空军的轰炸机又不知疲倦地狂轰不已。意大利曾反复承诺的6000吨汽油也不见了踪影。其实,这两天,托卜鲁克港外的海面上也发生了很多意外,比如,装载1200吨汽油的“撒达迪尔”号油船还有载有1100吨汽油的“法斯西尔”号油船,相继被英军的大炮炸沉。
当天早晨,英皇家空军先后发动6次轰炸,细沙卷在硝烟中,让人无法喘气,犹如冰雹一般的铁质碎片不断从头顶落下。要不是身边一把铁锹挡住了一块6英寸长的弹片,隆美尔早已阵亡了。燃料的匮乏让突破英军的防御阵地变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隆美尔的部队已狼狈不堪,蒙哥马利决心趁势发动反击。他将反击时间预定于9月3日至4日夜间,但蒙哥马利的审慎使他丧失了时机。
4.被迫增兵
隆美尔开始打起退堂鼓来。9月2日下午,凯塞林专门来找隆美尔,他严肃而又斩钉截铁地告诉隆美尔,如果放弃这次战斗将会破坏希特勒的战略部署。
隆美尔向凯塞林具体描述了英军的猛烈轰击,反复强调我军燃料不足,凯塞林则认为这是隆美尔在为自己的士气低落找借口。
9月2日,隆美尔虽已决定撤退,但由于缺乏汽油和敌军的空中轰炸,只得原地待着不动。9月3日,隆美尔的突击群全力以赴地向东撤退。当天夜里,英军发起进攻,但遭到严重损失,于是便停止了进攻。9月4日和5日,隆美尔指挥部队继续撤退,蒙哥马利则没有拼命追赶,只是一些先头小分队极其谨慎地跟踪追击。
6日,德军后退至战线以东10千米的高点防线,休兵调整。而另一方的蒙哥马利则就地休息。此时,北非战场迎来了短暂的平静。
休息期间,隆美尔撤回了先前的司令部,热切而焦急地等待上级派人接替他的位置。他的身体每况愈下。而替代他的人就是格奥而格·施登姆将军。施登姆是一位性格稳重的专攻坦克的专家,隆美尔为他全面而细致地介绍了战况。9月23日,隆美尔回国治病,行前他立下军令状:“一旦战斗再次打响,我会不顾一切地回到非洲。”
9月30日,回到柏林的隆美尔来到最高元首的府邸觐见希特勒,在希特勒的书房,隆美尔接受了一个装有边镶钻石的元帅权杖,那是无限的荣耀。随后,隆美尔全面汇报了北非战场的局势,尽管希特勒的心神已经被苏德战场的形势搅得烦乱不已,但还是痛苦地答应了隆美尔的诸多请求,比如安排最新最好的坦克,还有火箭装备,另外重新配置兵源和充足补给。
10月3日,隆美尔回到了住在新维也纳城的妻儿身边。在那里,精神一直极度紧张的隆美尔终于能放松地喘口气了。可是,战场从来就没有消停过,北非战场上一场空前规模的残酷厮杀又即将展开了。交战双方都在不遗余力地囤积弹药,补充兵源,调配装备。虽然到10月23日为止,对战双方都各有8个步兵师和4个装甲师,但德意部队的兵员却是大大不足额的,只是没有官方数据反映。
10月23日晚10时,英军上千门大炮如暴雨梨花般砸到了德意军头上,其疯狂程度难以言及,一刻钟后,英军步兵全面猛攻,这场盟国与轴心国的北非大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10月25日下午2点40分,在波光粼粼的地中海上,一架亨克尔111型轰炸机正在低空滑行。这是专门接隆美尔回北非的专机,这意味着隆美尔的北非之旅又要开始了。
25日下午3点,飞机在克里特岛降落。隆美尔刚走下飞机,一辆坦克立刻追了过来,坦克上坐着的就是指挥空军第10军的冯·瓦尔德将军。瓦尔德将军脸色很差,当即呈上一份阿拉曼战线的最新报告给隆美尔。整个战线的北部和南部都遭到英军坦克的猛烈进攻,打扫战场时偶然发现施登姆将军因心脏病突发死亡。
隆美尔二话不说,跳上这架豪华飞机起身前往埃及。5点半,飞机降落在卡沙巴机场。隆美尔继续搭乘斯托奇飞机向东飞行,直到天黑才着陆,然后又换乘汽车沿海岸公路急速行驶。前方的地平线已经被炮火爆炸的红色渲染得看不出本来面目,隆美尔回到属于他的司令部,见到熟悉的面孔和座椅,还有那从未离开过他记忆的荒凉沙漠和依旧令人窒息的热浪,以及无所不在的苍蝇和蝎子,还有离开32天的那些营养不良但却英勇善战的士兵。
10月25日夜间11点25分,隆美尔通告全军将领,他将再次担任全军总指挥。
隆美尔刚刚站定,就听到炮声震耳欲聋。这时战争已经进行了48个小时了。
隆美尔立刻询问为什么当英军集结进攻时不用炮火反击,冯·托马将军和威斯特法尔两人解释说,施登姆将军下令严禁炮击,认为那样会浪费炮弹。隆美尔大声地责骂道:“你们这就是在犯罪!正因为这种错误,英军才会这样大肆狂轰滥炸地压向前沿阵地,那么短的时间就占领了我们的布雷区。”
10月26日,成功穿越布雷区的英军企图重新展开进攻时受到了德军遏制,英军展开的楔形攻势也深陷德军反坦克炮强大的火力网中。双方战势激烈至极,隆美尔曾在日记中写道:“断断续续的炮声整整打了一夜,密集程度之高难以想象,犹如一阵不间断的雷霆般的轰鸣。”隆美尔很快钻进指挥车里,用望远镜观察英军调兵遣将的细节,清楚地观察到英军正在28号高地上修建工事。这里曾是德军炮兵侦察所,25日落入英军手中,于是,隆美尔向这块高地发起了决死的反攻。
在这贫瘠荒凉的土地上,注定要将悲伤与死亡汇聚成河。“在和平的日子里,即使是一贫如洗的阿拉伯人,也不屑为这块土地伤筋费神。”隆美尔后来这样写道。
隆美尔认定英军会在北方发起进攻,因此,他在26日这天将炮兵主力部队和第21装甲师通通调往南部,准备与英军展开对决。蒙哥马利深知,自己的大军无论是数量还是战斗装备,都是隆美尔的部队所无法匹敌的。不过,善于见招拆招,随机应变的隆美尔决定就地休整,他想出了一个更加完备的新方案。
蒙哥马利责令位于南翼的第13军进入防御状态,同时让第7装甲师到北侧进行增援。势均力敌的双方都来到了北部,一场大战即将开始。这在战术上对隆美尔并无不利,但英军在兵力上占有绝对优势,只要蒙哥马利坚决“杀”下去,便会把隆美尔的部队压垮。隆美尔潜意识里察觉到这可能是一场难以定胜负的战斗,因此便向将领们发布绝对命令,每一个战士都要坚持到底,一定要绝对服从命令,“临阵脱逃或者擅自违抗命令者,无论军衔、职务高低,一律军法论处”。
10月28日,隆美尔从俘虏那里获取了一张英军地图,他据此猜测蒙哥马利是想突破北部角落的主要防线,然后顺势而下,直达海岸。
当日9点,响彻大地的高射炮开始了轰鸣,10点钟英军率先弹奏起了总攻的第一个音符。双方展开了殊死的拼搏,战斗持续到29日凌晨6点,德军终于遏制了英军的进攻。
这天晚上对于隆美尔又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他一直在计划如何应对战场上的下一步变化,战局将怎样发展。隆美尔深知,固守原地的德军,会因为善于打包抄战的英军突破防线而全军覆没。一旦失势,他也根本不可能迅速将辎重装备和大批非机械化的意大利步兵运至新的防线。想要撤退,也并非可以全身而退,必须损失掉大部分的非机械化部队,这是因为非机械化部队撤退时不可能像机械化部队那样行动敏捷。
天亮时分,隆美尔又赶到另一处高地,睡眠不足的他早已双眼模糊。当结束休假归队的拜尔莱早晨向他报到时,他坦诚地说,这场战斗已经注定是输局了。
几个小时后,又传来了更可怕的噩耗,在托卜鲁克港的载油1459吨的“路易斯安娜”号油轮意外葬身海底,这使得本来就存在燃料严重短缺的隆美尔信心再次受挫,这一次是无法弥补的重创。
也许,隆美尔并没有意识到,他的老对手蒙哥马利也同时遭遇困境。
五天的激战,英军估算伤亡约一万人,可是仍在顽强抵抗。丘吉尔对此十分不满,他对总参谋长阿兰·布鲁克说:“如果蒙哥马利的全盘计划就是打一场掉以轻心的仗,那为什么还要七天才能取胜呢,难道找不到一个能打赢一场战斗的将军来吗?”蒙哥马利迫于各方面势力的压迫,不得不改变计划,他盘算向德意两军的集结地发起猛攻。这个新计划的名字就是“增压计划”,这个看似简单的计划实际上很务实,就是从右翼狠狠打击敌军,择日又在左翼重创敌军。这是一个很高明的决定,但蒙哥马利的部队过于笨拙,直到11月1日才发起进攻。
在这短暂的平静中,隆美尔也正小心翼翼地瞒着他的意大利上司,酝酿着撤退到新防线的计划,而这条新防线设在阿拉曼以西100千米的富卡。29日下午,隆美尔悄悄命令后防部队转移至富卡防线以西的马特鲁地域,这是计划撤退的先兆。
11月1日夜间10点左右,蒙哥马利筹划已久的“增压”作战打响了。将近两百门大炮齐刷刷地向隆美尔所处的狭长地段发射炮弹长达3个小时,而且空中还有成群结队的重型轰炸机组成网状向该地区和后方目标狂轰滥炸。随后,大批的英军步兵和坦克,在炮火掩护下发起了勇猛的冲击,主要的攻击目标就是位于28号高地两侧的德军。
在这样寒冷而孤单的夜晚,隆美尔声声叹息地望着夜空滑过的道道弹迹。2日凌晨5点,他驱车到前线了解情况得知,英军坦克和步兵已在近1000米宽的战线上突破了28号高地西面的防御工事,此刻正试图突破雷区,并打开一条通路。隆美尔仓促吃了几口饭,就立刻投入到这场坦克大战中,他还不知道,这是他戎马一生指挥的最后一场坦克大战。
只是一天而已,非洲军的两个装甲师就死伤7000人,只剩下2000名士兵了,坦克也骤减了60辆,现在只有30辆可以使用。意军的坦克由于质地非常薄,所以损失更为惨重。当然,英军的损失也不小,他们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是最后的战况是英军的优势反而更加明显了。英军以600多辆坦克的优势强有力地压制着德军。
隆美尔的兵源也即将殆尽了。
下午3点,隆美尔不再犹豫,开始计划晚上从前线撤兵。夜里,托马将军打电话告诉他:“坦克最后只剩30辆了,后备队也已全部出动。”隆美尔当即命令:“全线撤退,退至西线。步兵在今天夜里开始行动,而非洲军的任务是死守到明早,然后再撤。但要尽量牵制敌军,给步兵的脱身赢得更多的时间。”
撤退的决心已经下了,隆美尔便在11月2日下午向德国最高统帅部发去一封电报。隆美尔在整篇报告里没有提及撤退,只是在结束时一笔带过,“11月2日至3日夜间,步兵师已经撤出防线”。他故意隐瞒了自己已经率兵开始撤退的行为。但即便是这样的一句话对希特勒来说也是当头一棒。数分钟后,希特勒接到隆美尔早上发来的电报,步兵已按计划撤退。
希特勒这次真的是愤怒至极,埃及战场的频频受挫已经给他沉重的一击。冷静片刻后,希特勒口授了这份世界历史上也是在二战中最闻名遐迩的电文:
我和全体德国人民,怀着对你的领导力量和在你领导下的德、意部队的英勇精神的坚定信念,注视着你们在埃及进行的英勇防御战。鉴于你现在所处的形势,毋庸置疑,只有坚守阵地,绝不后退一步,把每一条步枪和每一个士兵都投入战斗,除此别无出路。
据悉大批空援部队将在未来数天内抵达南线总司令凯塞林那里。
德意两军最高元首均将竭尽所能全力支援此次战斗,虽然敌军在某些方面占有优势,但已是强弩之末。
不可否认,历史上有无数的先例,就是意志的力量可以战胜最顽强的敌人。所以向你的下属指明必须战斗,没有其他选择。
隆美尔的指挥车到了之后,威斯特法尔立刻转交给他元首的电报。
“这是元首的指示。”
隆美尔盯住威斯特法尔,可威斯特法尔什么也没有说。反复几次读完电报后,隆美尔转眼凝视着窗外,必须胜利的字眼让他陷入深深的沉思中,忠于元首还是正视现实危机保全官兵生命的两难让他万分痛苦。
此刻的隆美尔患得患失,迷失了自我。他时而惶恐,时而愤怒,一个半小时前,他还在下令撤退,面对眼前德意两军争相逃离修罗场的混乱局面,他真的变得无所适从。然而元首却明令禁止撤退,隆美尔无奈极了。
下午2点,隆美尔再次和非洲军指挥官托马通了电话。
隆美尔向托马转述了希特勒的电报,命令他全力以赴坚持战斗,并全权委托他指挥意阿雷艾特师的坦克,而且一再强调:“把这项命令贯彻到士兵中去,部队必须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托马认为这一决策必然导致全军覆没,他计划撤下所有坦克,重新改编配组。
“坚决不能撤!元首的最高命令,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死守,绝对不能违背元首的命令!”隆美尔对着话筒吼道。
下午4点,隆美尔再次派伯尔恩德中尉前往柏林劝谏希特勒,恳求他撤销那条坚守的指令。隆美尔似乎认定自己在劫难逃,所以他把身上所有的积蓄,大概2.5万意大利里拉(约合60美元)塞进信箱,请伯尔恩德一定平安地转交给露西。
11月4日早晨7点,陆军元帅凯塞林飞速抵达隆美尔的指挥部。本来督促隆美尔一定要坚决执行元首命令的凯塞林,看到德军仅剩下22辆坦克时,沉默了片刻,然后对隆美尔说:“此刻元首的命令不再应该是必须执行的,而是需要灵活变通的,把它当成一种呼吁吧。”然而隆美尔却万分惶恐地说:“元首的命令就是应该一成不变地执行!”
凯塞林拿来了最好的方案,报告给希特勒目前部队伤亡损失惨重,人员骤减,没有希望守住防线。立足非洲最后的一线生机就是此刻的撤退战,凯塞林也答应会亲自劝谏希特勒。
11点,意大利的军队开始了全面的撤退行动,而隆美尔不得不强迫部队重新掉头回去继续战斗。
中午12点,部下向隆美尔反映,冯·托马将军指责隆美尔元帅的坚守命令是愚蠢的疯狂行为,他乘坦克到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去了,并且身上挂着自己所有的勋章。部下还回报说,他看到托马瘦削的身影伫立在一辆报废的坦克旁,迎着英军坦克站立,手持一个小帆布包。
隆美尔坚信托马这个人是很有可能向英军投降的,过了一会儿,英军广播传来:“我们俘虏了一名德国将军,他供认自己是冯·托马。”
下午3点半,意大利阿雷艾特装甲师发来一份也是该装甲师的最后一份电报,称该师已经做了所能做的一切,他们正在走向死亡。疯狂的英军已在轴心国所处的核心位置上攻破了一个20多千米宽的突破口,意大利第20军已全军阵亡。再打下去,必将越加危险,隆美尔终于下决心不再等希特勒收回成命,他断然下令撤退。晚上8点,希特勒终于同意撤退。
这场大战终于画上了休止符。隆美尔的步兵和摩托化步兵所剩无几,而意大利的两个装甲师更是弹尽粮绝,名存实亡。隆美尔在这样一场战斗中选择了带着残兵败将向西撤退,也就是他最不齿的溃逃了。
5.难挽败局
1943年,隆美尔率全军压进突尼斯。突尼斯古称“迦太基”,是一块物产丰饶、景色秀丽的土地,同时它还是地中海一带最出名的商业枢纽中心,闻名于世的不列颠的锡,西班牙的金、银、铅,甚至是非洲的象牙、奴隶都于此交易。
1943年2月,隆美尔来到了这个阿拉伯人生活的地方,并建立了自己的司令部。突尼斯的德意军队受到英美两股军事力量的全面夹击,但希特勒希望能守住这个德国在北非的桥头堡。早在1942年11月,当英美盟军成功地在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登陆后,希特勒就立刻派尼林将军试图占领突尼斯。12月9日,希特勒又改派于尔根·阿尼姆大将再任第5装甲集团军的轴心国部队司令官。
希特勒本希望非洲的两个装甲集团军可以改编重组成非洲装甲群,考虑任命南线总司令凯塞林为司令,但意大利人否定了这一决议。不过后来又让阿尼姆大将临时负责,但是没有给出明确的身份。而隆美尔的部队空降突尼斯后,便被改编为意大利第10集团军,并由意大利的梅塞任司令,隆美尔的部下拜尔莱因任参谋长。
人人都期待隆美尔告病回家离开战场,但他却顽强地坚守着,他在等着德军最高统帅部的正式命令,但上面却听凭隆美尔自己决定。
隆美尔赖着不走,从而在整个2月里影响了在突尼斯的指挥关系。“我属于我的士兵,”隆美尔对伯尔恩德说,“要我确定离开的日子,然后接下来的战争出了差错,那么我就要为之前的失败遭受谴责,世人会说我趁平安无事的时候溜走。”
隆美尔为什么始终赖着不走?有的说法是,他厌恶阿尼姆,此人在各方面都与隆美尔相距甚远,他出身西西里贵族,又是将军之子,说话四平八稳,留着小胡子。比隆美尔大三岁,军阶却比隆美尔低,阿尼姆自1942年12月抵达非洲后,基本上是与隆美尔没有往来的,直到1943年1月,阿尼姆才派代表前来与隆美尔商议作战计划。其实,双方不喜欢对方的主要理由并非这样肤浅,隆美尔不愿意走,是因为他在滞留期间发现了更加有利的新的作战机会,他不想把这次立功的机会拱手让人。
隆美尔计划效仿拿破仑,搞一次双线突击,也就是趁势打击两股敌军中较弱的一股,然后再歼灭另一股。此时的蒙哥马利军团还没有形成气候,更不能对马雷特防线构成威胁,而美军部队恰巧坐落在英军右翼并且威胁着轴心国的交通线。
坦白讲,武器装备十分精良的美军最为抢眼,但是缺乏实战经验。美第2军光战线就拉了160多千米长,还散布于山岭和通往海边的三条公路上,尤其是先锋军把守在加夫萨、弗德和丰杜克附近的山口,由于山势十分狭窄,防守者以为万无一失而疏于戒备。隆美尔正是看准了这点,估算着可以先把这支美军剿灭,扫除后顾之忧后再全力对付蒙哥马利。
但要真的落实这一计划,隆美尔遇到不少阻力,这主要归咎于不归他指挥的其他部队,而他的计划又确实与阿尼姆发生了冲突。阿尼姆计划的主攻方向是北部,从弗德山口向前推进,进而攻占锡迪布齐德。
隆美尔的任务终于确定了,带一支意大利装甲师配合阿尼姆的进攻。
2月12日,隆美尔在临时搭建的住房外奏起了军乐,这天正巧是他来北非作战两周年的纪念日,两年来,他的北非将领已所剩无几。中午时分,那些自1941年2月就跟随隆美尔来北非作战的军官开了一个小小的团圆会,参加的人只有19名。此时的隆美尔皮肤黢黑,身材消瘦,脸上布满了过度忧虑的皱纹。回首往事,他不由得两眼泪光,一切都像刚刚发生过一样。乐队轻轻地奏起了这两年来一直陪伴左右的为奋战而创作的进行曲——《我们是非洲军的士兵》。
由于这次攻击的大任不在隆美尔身上,所以他忙里偷闲地去突尼斯南部视察马里斯防线。15日,前线传来美军撤出加夫萨的好消息,隆美尔忽然轻松了,他关于进攻加夫萨的行动不用再筹划了。
第二天,隆美尔来到加夫萨,认真分析地形和作战地图后,他突然反应了过来,如果他的部队和阿尼姆的部队协力追击敌军,占领西部山脉的那些隘口,就可以洗劫整个突尼斯的全部英美军的后防,从而将战术性胜利发展为战略性胜利。但事与愿违,阿尼姆将军并不像隆美尔那样野心勃勃,安于现状的他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隆美尔强烈提议阿尼姆手下的两个师在傍晚时分挺进,这样深夜时分就可以占领位于偏远贫瘠的平原交叉路口的一座古罗马村落,也就是斯贝特拉,但阿尼姆仍犹豫不决。
隆美尔终于下定决心,冒着硕大的冰雹开车回了营地。这时,阿尼姆终于下定决心向斯贝特拉展开攻势了。隆美尔比较满意,决定投入非洲军的突击队,从加夫萨向富里亚奈前进,这样他就可以途经阿尔及利亚的特贝萨,最后到达卡塞林,在那里与来自斯贝特拉的阿尼姆装甲师会师。
一切按照计划推进的隆美尔,当到达卡塞林时,阿尼姆却把装甲师调走了,这下只留下了隆美尔。隆美尔愤愤不平,如果所有的三个装甲师都归他指挥,他可以确保把美军打得丢盔弃甲。次日上午,隆美尔立即向意大利最高统帅部和凯塞林呼吁,请求将第10和21装甲师归他指挥,并提出了他的行动计划。2小时后,凯塞林发来电报,他同意部队暂由隆美尔指挥,这不由得让隆美尔分外欢喜。
隆美尔在志得意满中竟不知道阿尼姆是何等的冥顽不化。他声称将在几天内准备进攻突尼斯的西南。阿尼姆认为隆美尔的部队应首先北上全面进攻勒凯夫。同时,阿尼姆又将反对的理由呈交罗马政府。这样一来,罗马当局在18日晚采取措施,下令隆美尔必须带着第10和21装甲师以及非洲军先遣队先进攻勒凯夫。
两天后的清晨,隆美尔乘车赶往卡塞林。他开始集中第10装甲师的兵力攻打隘口,为此,德军使用了新式的火箭炮,这种新武器给美军带来了极大恐慌,以至于他们立刻扔下隘口开始撤退。
让人意外的是,隆美尔不知何故,突然掉头回到卡塞林山口,没有了隆美尔的指挥,第10装甲师完全没了头绪,因此没能拿下北边的塔莱镇。
当然,这时的第10装甲师如果继续强力进攻,是一定会攻下塔莱镇的,因为驻守在那里的是一支规模极小的法国小分队,而在塔莱镇的另一侧,是通往勒凯夫的一片坦途。此时的美军已是闻风丧胆,草木皆兵,不是在撤退就是在忙着炸毁弹药库;而英军指挥官也已下达了可以在必要时放弃该镇的命令。
可是,德国人没有杀过来,英美联军也重回了塔莱镇,隆美尔的胜利愿望忽然幻灭了。这就像瘫倒在距终点一步之遥的马拉松运动员,明知胜利就在一米之外的地方,但是疲倦真的十分可怕,它战胜了“坚持到底”的信念。2月22日,凯塞林和参谋长威斯特法尔冒雨乘车赶来,只见隆美尔满脸悲伤地坐在指挥车里,始终沉默。怎样的劝慰,都无法改变失败带来的悲伤情绪。最后,所有人都接受了隆美尔的腔调,继续进攻只是徒劳,最理智的选择是取消这次战斗。对于这次的失败原因,隆美尔始终认为是阿尼姆违抗军令没有拿出虎式坦克和全部的步兵营造成的。
此刻,隆美尔已不想和美国人拖延时间,他的心早已飞到了马里斯防线。那里有唯一打败过他的蒙哥马利,这次他一定要一雪前耻。
不言而喻,美军伤亡惨重,光第2军就有3000人阵亡,4000人被俘,260辆坦克被毁或被缴获。于是,备受羞辱的艾森豪威尔重新任命了一位隆美尔式的军人乔治·巴顿出任美第2军司令。
对于一个有着无数次大战经验的指挥官,撤退时沉闷的炮声及爆炸声是十分让人压抑而失落的,它与全面进攻时让人无比兴奋的爆破声完全相反。下午4点,隆美尔返回他位于斯贝特拉的新设司令部,等待着他的是一纸来自罗马的正式命令,委任他为“非洲军集团军群司令”,从而将在突尼斯的所有轴心国的部队都交由他指挥。
隆美尔接受了这一职务,但令他大为恼火的是,凯塞林还有阿尼姆甚至是意大利最高统帅部都对他的新权力不够尊重。罗马方面只与阿尼姆和梅斯打交道,凯塞林也效仿他们,面对这样混乱的指挥体制隆美尔十分头痛。
无论如何,这段痛苦的经历总算是过去了,随后,隆美尔又强忍心脏病、神经痛和关节炎的折磨,潜心研究起伏击蒙哥马利部队的计划。2月28日,隆美尔将所有高级将领召集于瓦迪阿卡里特商讨作战计划。他拿出了自己的秘案:这次更换擅长的“右肘弯击”的战术,采取双面伏击的战术进攻梅德宁。也就是一边从海岸附近的北线进攻,另外一边从南线穿插出山。
3月5日凌晨,梅德宁战役即编号为“卡普里”的军事行动打响了,隆美尔透过浓雾观看着战争的近景,却始终看不到装甲师开进的情况。上午8点,当浓雾散去时,隆美尔看到装甲师已推进到离梅德宁约15英里的一座山脊上,后面跟着的是由卡车装载的大队步兵。在山脊上隆美尔遭到了蒙哥马利部署的将近五百门反坦克炮的顽强轰击。这次进攻正中英军下怀,地上满是地雷,而在西南方的正面也有一道火炮防御屏障,蒙哥马利似乎对每一个细节都知之甚深,这令隆美尔十分郁闷。
下午5点,隆美尔取消了进攻,他认为这次的内鬼应该出在意大利的高级官员中。小战失利后,他和凯塞林、阿尼姆等人经过长时间商讨后研究出一份双方军事能力对比图表。报告中着重指出,德军的轴心国部队共34.6万人,其中只有12万作战部队,他们镇守着一条长达740千米的漫长战线,而其面对的是人数多2倍,坦克多6倍(实际上盟军人力强4倍,坦克强9倍)的盟军。隆美尔提出战线必须缩短到只掩护突尼斯到比塞大卡的近170千米的弧线上,并强调如果要保护好这条弧线,每月补给汽油必须由原来的4万吨增至14万吨。
希特勒否定了这一提议,这让隆美尔很是无奈,甚至是惶恐,他决定以治病为由离开这里。3月7日下午,他和他的将军们告别,可接替他的阿尼姆还没有赶来。阿尼姆赶来后,恳求隆美尔利用他的影响挽救两个装甲集团军的命运。他说:“我们经不起第二个斯大林格勒式的打击。”
隆美尔离开突尼斯后仅仅两个月,在盟军反复的狂轰滥炸下,已经被分割成数段的德意部队最终在1943年5月13日被全部歼灭。据悉共计25万人被俘,德军占了半数。德军最高统帅部里发生了强烈地震,人们开始纷纷谴责凯塞林和意大利人。隆美尔不在现场,他没有成为众矢之的,但他仍心如刀绞,坐卧不安,他为之奋斗数年的北非战场,他的部队在茫茫沙海中的征战,通通变成了失败,最后还是逃脱不了成为第二个斯大林格勒的命运。
结束北非之行后,最高元首曾计划将隆美尔任命为德军驻意总指挥,这样不仅可以节制盟军的意大利登陆计划,也可以全面阻拦由此而引起的意大利投降。但总是出现不能左右的种种理由,这道公文始终没能实现。同年10月,隆美尔便又被调离了意大利。
希特勒对于自己包装出来的神秘元帅的使用颇费思量。老谋深算的约德尔曾建议可以把隆美尔派去西线战场,这样一来,隆美尔便被派去检查和加强“大西洋壁垒”的海岸防御工事了。12月1日,隆美尔和他的亲密部下们坐上了前去西线的列车。
当二战的步伐走到1944年初的时候,各个盟国所暗含的巨大经济潜力,日益发挥出明显的优势,慢慢地锁死了苏德战场、西线战场、太平洋战场的战略主动权。就连苏美联军也全面计划开辟第二战场,意大利也退出了“轴心国”同盟,德、日法西斯已经感到资源不足,兵力不济,渐渐转入防御阶段。
隆美尔对德国日趋低迷的国际局势早有所料。早在1943年5月和7月底,他就曾两次非常坦率地向希特勒建议:德国赢得胜利的概率是非常小的,但是他依然渴望去西线任职,在那里他要向英美部队进行复仇。自二战开始,隆美尔主攻英军,在突尼斯时又与美军交手,他本以为意大利人可以替他向英美部队复仇,但希望变成了泡影。
像大多数德军将领的思维一样,隆美尔也非常恐惧英美在西欧的版图上开辟第二战场。地处中欧地段的德国,如果再次开展两线作战,那无疑就是一把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弗里德里希二世就是在七年战争中(1756—1763)因两线作战差点使普鲁士亡了国,只是因俄国的彼得沙皇关键时刻突然打了退堂鼓退出反普同盟才使弗里德里希二世避免了一场灭顶之灾。俾斯麦在统一德国的过程中,外交上纵横捭阖,成功地避免了两线乃至多线作战,才使德意志第二帝国出现在中欧的版图上。而德国一战惨败的最重要原因就是两线作战。
如今,第三帝国又一次站在了双线作战的路口,西线的厉害关系,隆美尔再清楚不过了,接下这个重任,他欢喜至极,因为又可以一试身手了。
6.重回法国
1943年12月18日,隆美尔再次来到法国,这是继他三年前放弃斯普克师指挥权后唯一一次回这里。但往日不再,那时英军仓惶而逃,今天对手变成了苏联和英美。数千架轰炸机的空袭活动已经成常事,成百万计的盟军士兵正在一刻不停地紧密训练,随时准备发动反攻。
刚到法国,隆美尔便在巴黎境外枫丹白露区的旅馆驻足,那是邦帕都尔夫人优雅的旅馆,与过去战时所住过的活动房相比,这里实在好太多了,但隆美尔并不喜欢过于舒适的环境。
转天,隆美尔驾车来到巴黎,拜会西线总司令冯·伦斯德陆军元帅。伦斯德曾担任1940年爆发的法兰西之战的A集团军司令,当时的隆美尔不过是他手下的一个师级指挥官。隆美尔长时间没有见到伦斯德了,伦斯德这时已86岁高龄,是德军中资历最老的军人。人们都习惯性地称他为“老人家”。
希特勒并没有具体说清楚隆美尔与伦斯德的分工,而隆美尔和部下用了将近两周时间巡查了丹麦海岸线。隆美尔发现希特勒一直极力宣传的“大西洋壁垒”,存在很多可以被攻破的薄弱防守点。从1940年开始,驻守在法国、比利时和荷兰的师很少修建防守海岸线的工事,尤其是每个师都要防守几乎100千米宽的沿岸地段,这看起来就很强人所难。英军用了两周时间就在北非地区安放了100万颗地雷,可是在法国,隆美尔的德军用了三年时间只埋下了近170万颗地雷,这样大的成绩差距,让隆美尔非常不满。
隆美尔一直都希望可以将装甲部队等重武器配置在后方机动地域,这样战争打响后,可以通过敌人的进攻方向作出迅速的调整。但这个看似不怎么起眼的小问题后来逐渐演变为互相攻击的尖锐争论。
为了化解矛盾与分歧,希特勒于1944年1月1日决定,B集团军群的总指挥隆美尔负责荷兰和法国西海岸中部卢瓦河之间的海岸防御。于是在第二天,隆美尔又来到荷兰和比利时的海岸线督查。
隆美尔知道敌人并不会真的从这里冒险登陆,这个航道分布密集,又有很多河流交错的地方,以后很可能会发展成沼泽地带。
这里的村民们过着井然有序的生活,完全看不到战争后破坏的场景,这让隆美尔羡慕不已。他眼中的巴黎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混乱的世界。1944年的巴黎黑市格外繁华,军人们把酒吧、餐馆、剧场、妓院挤得满满当当的。街上的军人们手里提着的不再是荷枪实弹的重武器,而是大包小包的杂物。
将近半个多月的巡查让隆美尔对周围的一切很是气愤,他非常想改变这样的局面。于是,他身先士卒做起了榜样,开始了苦行僧式的生活,戒烟,戒酒,让那些质疑这样决定的士官没有了反对的理由。从1944年1月中旬起,隆美尔开始了修建“大西洋壁垒”的防御计划。他的计划是修建多重障碍系统,第一层便是位于海底深处的障碍物,第二道是地雷带,而最后一道防线就是空中的防线,从而形成了海陆空连环网式的障碍物防线。
1月16日,隆美尔又来到第15集团军所在警戒线视察。驻守该地的是第81军,军长报告隆美尔,集团军司令撒尔穆斯给每个工兵安排的工作量是一天至少安装10颗左右的地雷。
“至少20颗才够!”隆美尔马上纠正道。
集团军司令撒尔穆斯其实是非常反对隆美尔这样的严苛要求的,他认为士兵们拿着铁镐和铁铲冒着生命危险干了一天活,本已筋疲力尽,再去作严格的军事训练,实在是强人所难。他反驳道:“战争开始后,我们需要反应迅速,活力十足的机动部队,不是身体搞垮了的废物。”
接着,撒尔穆斯又低声下气地说:“您如果愿意到各处走走,就会发现不可能一步登天,把什么都安排得井然有序,您所作的计划实行起来至少要一年才能起效,如果有人对您的做法不提出任何合理的意见,那么他要么是故意讨好您,要么肯定就是个笨蛋。”
隆美尔的言辞十分苛刻,这让双方一度陷入深深的沉默当中,最后,撒尔穆斯憋着脸把隆美尔送走。两人的关系从此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花费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巡查各个防区和警备线,隆美尔对于海岸的防御工程作了比较细致和完备的计划。这次,他又更新了许多新的防御战术还有提高突破的方法。而且,隆美尔想出了使用救火胶管的射流把上千吨的木桩迅速射进海滩深部的办法,这样一来,原本要45分钟完成的任务只需3分钟便可搞定。面对地雷短缺的局面,他重新利用了120万颗废炮弹,这些看似无用的破“坚果”,只要嵌在水泥障碍物上,并在上面放一块小木板代替临时触发器,便可制成全新的地雷,然后就可以产生巨大的爆炸效果。在隆美尔的督促下,德军加快了防御设施建设。截至1944年5月20日,德军在海峡地带已经埋设了4193167颗地雷。
从2月22日开始,隆美尔休假10天。直到3月3日的傍晚,隆美尔才冒着雨乘车赶回了枫丹白露。
之后的几天,隆美尔给露西打了个电话,在交谈中,他还特意询问了家中的狗狗表现如何,露西说:“如果你能和我们一起去散步,你就会发现你训练过的阿杰克斯不离左右地陪着我们,我想如果不是你那么严厉而有效地调教,它是不会像现在这样听话的。”
7.帝国没落
这时,关于盟军主要进攻方向的争论焦点出现了。自2月中旬以来,希特勒始终认为英美联军的目标是诺曼底海岸包括布列诺尼在内的区域。这一消息的根据是由在英国大使馆工作的代号为“西塞罗”的党卫队特务提供的。另一份情报显示,其进攻的代号被称为“霸王行动”。
3月20日,西线所属的海、陆高级将领集结于巴伐利亚,并在此召开了军事会议。这一年的希特勒真的是已进入暮年,他变成了一个瘦骨嶙峋的小老头,不过,他的思维依旧敏捷,丝毫没有减退。在这次会议上,希特勒发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演讲。隆美尔曾在日记中反复赞扬希特勒的那次演讲,“最高元首的主题思路清晰,反应淡定而沉着”。隆美尔这样崇拜着独裁者希特勒,并且也对希特勒所断言的盟军的目标就是诺曼底和布列诺尼深信不疑。
隆美尔对战胜盟军的计划十分有信心,但他把目光盯在了第15集团军的防区,恰恰忽略了这个最危险的诺曼底地段。5月9日,他来到诺曼底防线视察,发现这里的敌方空中活动要比第15集团军防区少得多,这更徒增了他的疑虑。实际上,直到盟军在诺曼底发起进攻后,隆美尔还误以为盟军此意是声东击西的虚张声势,旨在把德军从加莱海峡吸引过来,所以那里才是真正的进攻点。
1944年4月中旬,法国在经过数星期干燥天气后,迎来了梅雨时节。隆美尔站在城堡卧室的窗前思考着接下来的几个星期他需要怎样部署和安排一切,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最重要的一场战役了。整个德国的希望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希特勒曾这样嘱托过他。
15日傍晚,一辆军用高级轿车驶过高大的铁门,一位相貌堂堂的军官钻了出来,冒雨穿过空地,这人便是斯派达尔中将,隆美尔的新任参谋长。
斯派达尔现年46岁,是一个典型的斯瓦比亚人,比隆美尔小6岁,神情严肃,戴着黑边眼镜,举止得体,学究派头十足,处事深谋远虑,拥有很高的历史学位,兴趣爱好是美学和音乐。
隆美尔非常喜欢这个斯派达尔,他曾写信给露西说:“这个新任的参谋长为人很热情,富有年轻人的朝气,和我非常投缘。”但是隆美尔也有失策的时候,这位外表俊朗的将军其实身上背着更重要的使命。在斯大林格勒战役后,斯派达尔参加了反希特勒的密谋计划,这次他是为了引诱隆美尔参加他们的团体而被特意委派来的。
在这短短几个月时间的相处里,隆美尔似乎被斯派达尔控制了,至少在智力上。隆美尔对他还存有几分敬畏,而这个人正是以冷漠无情和镇定自若在指挥部里出名的。
斯派达尔时常向隆美尔灌输失败主义的情绪。隆美尔自此变了,他会经常问斯派达尔:“历史学家将如何评价撤退这一行为?而对于每个将领,历史又会给予怎样的评价呢?取得胜利,所有的人都会说这是一种光荣,正如我构建的防御工事和层层紧逼的障碍物一样受到推崇,可是如果我打了败仗,大家又会怎样责备我呢?”
1944年初,盟军就到底选择在哪里登陆进行了反复而周密的研究。备选地点分别是比斯开湾,诺曼底,布列塔尼,塞纳河口东北面的加莱海峡沿岸。其中有的距离盟军进攻基地较远,风险极大,直接被盟军司令部放弃。加莱海岸登陆虽然位置比较好,可以迅速占领法国东北部、比利时南部和德国南部等经济中心,直接摧毁德军事经济力量,且距离较近,但此处向来设有重兵,如果选择在此登陆,将失去战略上的突然性。最后盟军把登陆地点选在了诺曼底,在此登陆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运输最大数量的兵力和武器,且让德军防不胜防。
在实行诺曼底登陆计划的同时,盟军司令部采取了许多相关的虚张声势的策略。这些迷惑德军的计划代号为“坚毅”,也就是在紧逼法国北部的多佛尔地区进行大规模的军事演习和伪装性集结,当然其中还利用双面间谍和中立电台放出大量假情报。这一招招障眼法真的把隆美尔给糊弄住了,再加上德军内部反纳粹分子的活动,使隆美尔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是准确无误的,因此,对于希特勒的多次提醒他都当做了耳边风。
1944年5月,隆美尔获得特工密函,盟军可能会在5月的第一个星期或第三个星期发动反攻。这条信息不假,只是后来的计划有变,时间被推迟了。转眼到了6月份,隆美尔重新翻阅了日相及潮汐表,断定20日以后才会有适于进攻的潮汐。于是,在6月4日这天,隆美尔安心地回德国度假去了。
6月6日,露西的生日到来了,为了庆祝,隆美尔很早就起床了。他在位于赫林根的别墅里铺满了鲜花瓣,其中最艳丽的自然是送给露西的玫瑰花。大厅的餐桌上摆着各种礼物,身穿红色睡衣的隆美尔鲜有地穿着拖鞋走来走去,非常悠闲地打量着那些礼物。10点钟时,电话铃声响起,电话的那头传来了斯派达尔的声音:“敌人的反攻已经开始了!”这时的隆美尔顿时慌了神,沉默了很久,他才说道:“我立刻回去!”
战场上从来就没有常胜将军,此言一点儿也不假,就算是隆美尔,也有被信息愚弄的时候,如果早一点,哪怕早一小时收听敌军广播,他也会知道关于盟军的重要新闻:“艾森豪威尔将军率领作战能力空前强大的盟军海陆军部队于今晨在法国海岸登陆。”这是自阿拉曼战役之后,隆美尔第二次错过了挽救战局的最佳时间。
1944年6月5日,盟军6483艘进攻舰队驶离英海岸,一路杀气腾腾而来,目标就是诺曼底。这次登陆战也是世人眼中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而英美联军也自此开辟了第二战场。这样史无前例的大规模行动在一个拥有侦察机、无线电、雷达和间谍战的时代,德军提前10小时知道是不成问题的,但德海军却宣称海浪太大,全部躲进了军港。6月6日凌晨,直到英军开火吹响了战争的号角,他们才如梦方醒。
德军真的对这样的大规模军事行动毫无察觉吗?自然是不可能的,法国一些地下组织中,就有很多德国特工。这些间谍对于各盟国之间的联系密码了如指掌,并且德国也有许多无线电监听台对此进行监听。密码用语使用了凡雷思《秋之声》中两行通俗易懂的诗句,其中一句是:秋声瑟瑟,提琴长吟。
6月1日,德反间谍头目莱尔上校的监听人员冲进他的办公室,报告他们截获的英国广播公司的第一组异常密码电讯,接到密码电文的组织都坐落在布列诺尼、诺曼底和横跨德军补给线的利勒—亚眠地区。这些信息表明盟军可能会在两周内发动进攻,莱尔丝毫不敢松懈,立刻报告给了德国统帅部。
6月2日,这一异常情报被最高统帅部反映给西线“外国部队”的专家们,这些专家负责把情报工作传达给下属部队,但恰巧这个机构的负责人是反纳粹机构负责人,所以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6月5日,德国人看似平静地度过了一天,殊不知暗潮涌动。英美继续着多个星期以来的不间断的空袭轰炸,但这一天的数量并不比以往多。同一天上午,斯派达尔邀请了巴黎的反纳粹分子聚会。当晚10点,隆美尔的情报官斯道布华塞打来电话,告知斯派达尔第15集团军情报部门已收到第二组密语。看来盟军将于6月6号发动进攻的事实已经毫无疑问了。
6月6日凌晨1时,斯派达尔和他的参谋人员正在床上酣睡,而隆美尔也在距此900多千米的赫林根休息时,英军的先头部队空降了六名士兵到瑟堡半岛上。接着,盟军又向四周空投了数百万计的假稻草人,目的就是迷惑德军,随后,真的盟军伞兵和滑翔机开始在诺曼底实行空降登陆计划了。第7集团军于1时35分终于如梦方醒,进入戒备状态,第7集团军参谋长电话告知了斯派达尔敌军的军事行动,被叫醒的斯派达尔接到电话后还不太相信,但把情报转报给了伦斯德,伦斯德也表示怀疑。随后,斯派达尔及其部下继续睡觉,大约10时许,他才打电话通知隆美尔。
接到电话后,隆美尔马不停蹄地驾车赶往法国。一路上,隆美尔始终忧心忡忡。下午4点钟,他们在兰斯稍事停留,然后电话询问了前方战况,斯派达尔回答说已经无法挽回,盟军已把大西洋壁垒攻陷,并形成了一条20英里长的裂口,桥头堡已被七个英军师占领。卡昂四周已经有两个英军空降师伏击,两个美军空降师也突袭了瑟堡半岛。经过10个小时的考虑,最高统帅部不得不同意让第12党卫装甲师等部队投入反击大战。
6号夜间10点左右,隆美尔的战车终于驶进了位于拉罗歇—基扬的指挥所。可与此同时,艾森豪威尔率领的盟军已经在诺曼底海岸80平方英里的一连串桥头堡阵地上布兵15.5万人。隆美尔的参谋告诉他:在英吉利海峡可能还有另一次大规模的进攻,因为此时多佛尔完全笼罩在一片烟幕后面。隆美尔相信了这一论断,始终在等待着“敌人的第二次进攻”,这也彻底打乱了隆美尔本来的全面军事计划。
与此同时,德国人民都在关注着法国的战事。人们都对隆美尔的军事才华信心十足,所以希特勒更是借此对大家十分有信心地预言:“今年敌人的进攻将会在这块地方遭受一次非常彻底的失败。”慢慢地,人们开始体会为什么希特勒要处处精简,处处克扣,原来是想把精力都集中在西线的作战储备上。
当然,这样的骄傲情绪也会对前线士兵的生活造成一定的影响,赫尔穆斯·兰格在家信中写道:“所有的人都显得那么轻松,精神松懈,尤其是参谋长斯派达尔。”
夜里,德军官兵集体睡在峭壁中的防空壕里,这里有暖气等设备,头顶上是100英尺厚的岩石。每天早晨,当隆美尔去视察军情时,参谋们便集结到乒乓球室里,开始进行双打比赛。隆美尔从不参加士兵们的放松游戏,就像在非洲时一样,他还是那么不知疲倦地密切注视身边的战事,或者直接奔赴战场,他会计算散兵坑最多能容纳多少人,哪些地方要加强火力支援,哪些地方要准备增援部队。
一位战地记者曾写道:“在知识和能力遇到人类自己的局限和制约的时候,直觉便大显身手了——超感官的直觉是生就秉赋和洞察力的产物——这就是一个将才真正具有的领导素质,而隆美尔恰好具备这些素质。”
隆美尔通过被捕的战俘发现,敌军的军援多数是22到23岁的壮年男孩,而隆美尔的战士们都是体力正在下滑的中年男子。更糟糕的是,这一切好像在重复阿拉曼战役的老路,敌人投入了德军难以想象的战斗装备和弹药,比如两栖坦克、扫雷坦克。
美国人转眼就杀出了桥头堡,直奔西向,跨过瑟堡半岛。为了提前应对瑟堡半岛的威胁,隆美尔计划筹集一支精英部队,但是始终缺少运输车辆和燃料,还有敌军部队不断的空袭等等麻烦,因此最终未能如愿。最后他被迫决定先防守,等所有部队准备就绪再发动进攻。
6月10日,隆美尔又一次赶往诺曼底。盟军的疯狂空袭使他先后30次逃出汽车找掩蔽物躲避。最后终于平安地到了吉尔的指挥所,吉尔立刻向他汇报了局势,隆美尔针对日趋恶化的战争局势向凯特尔言辞强烈而诚恳地发了一份电文,他不但罗列了德军的种种不利条件,还建议多多布兵防御西翼以保卫瑟堡,进而消灭美军桥头堡。但最高统帅部否决了他的建议,命令他将重点放在东翼。
但这正巧踩进了蒙哥马利的陷阱。蒙哥马利声东击西地转移了德军的注意力,这样便减弱了瑟堡的防守力度,美军正好大肆向其进攻。
从6月7号到12号,短短的六天而已,盟军已经在80千米宽的战线上组成了统一的登陆面,并迅速转移了32.6万名官兵,5.4万辆军用卡车,还有十万多吨的军用物资上岸。希特勒和隆美尔试图在盟军上岸前把他们逼进大海的梦想彻底破灭了。随着盟军第二战场的开辟,隆美尔把主要精力投入到了建立新防线上,以使盟军尽可能长时间地待在登陆场内,但希特勒仍坚持发动反攻,把盟军赶下海去,这就使隆美尔难以专心志致地按自己冷静的判断进行防御作战。
8.隆美尔的坚守
1944年6月28日,一辆飘着陆军元帅三角旗的军用轿车载着隆美尔向东驶去。因为第二天希特勒将组织一场西线将领会议,地点就是伯希特勒加登的山庄伯格霍夫。
第三帝国的命运已经到了危急关头。在对苏战线上,已经有一个集团军全军覆灭,苏联装甲部队也正向德国境内步步紧逼。诺曼底,英美联军撕开的裂口即将被放大。这时,西线高级将领中开始有人打起退堂鼓,有了撤退的想法,这恰恰惹怒了希特勒,他需要更多的时间研制火箭,喷气式飞机,以及更先进的物理装备,以将战争推离德国境内。
在通往巴黎北部的某条过境公路上,隆美尔的轿车与另一辆反方向行驶的轿车靠在了一起,伦斯德从轿车里探出头来,他的面容上写满了疲惫。隆美尔说:“亲爱的伦斯德,你是不是也认为该是战争停止的时候了,等我们见到元首,我要和他直截了当地提出来这个问题。”
会议于29日下午6点在山庄里的大厅举行。会议上,希特勒请隆美尔发言。
这位陆军元帅顿了一下说道:“元首阁下,我作为B集团军的指挥官,不得不向您陈述一下西线战场的局势。宏观地讲,形势对我们十分不利,全世界都在与德国为敌,就力量的平衡来说……”
希特勒突然拍起了桌子,打断了隆美尔的话:“陆军元帅,请谈军事局势。”
但隆美尔并没有准备结束:“元首,历史的发展要求我们应该先谈谈目前的国际局势再谈别的问题。”
希特勒再次面露难色地打断他:“请将军谈谈你部队的军事局势,其他的不需要谈。”隆美尔万般无奈但还是服从了命令。
隆美尔和伦斯德没有向瑟堡半岛的美军发起反击的事情让希特勒非常不满。最后,隆美尔离开了正在继续的会议现场,当然他也就离开了伯格霍夫,那晚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与希特勒会面。
回到前线指挥部后,隆美尔决定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情况或结果,他都要服从希特勒的命令。此后,伦斯德被希特勒解除职务。本以为会接替伦斯德的隆美尔这次失望了,他开始明白6月29日与希特勒非常不顺利的会议是自己厄运的开始,最高元首已经开始不信任自己了。
接任伦斯德的是汉斯·克鲁格,一位沙场上的老将,曾参加过苏德战争,比隆美尔大九岁。隆美尔从诺曼底回来后,克鲁格便来探望他。
两人的首次会面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了激烈的唇枪舌剑。
谈话的开场克鲁格便给隆美尔一个下马威:“首先,你必须像所有军人一样学会服从命令。”
“阁下似乎忘记自己在和一位陆军元帅讲话。”隆美尔立刻予以回击。
克鲁格反驳道:“我当然知道,你喜欢自以为是,独断专行,无视上级而直接越级上报。”
“我一直按照职责规定办事,”隆美尔回答说,“为达到防守海岸的目的,我有理由按照我的想法调集一切必要的部队,采取一定的策略方案,没有必要什么都报备于你吧!”
隆美尔并没有将克鲁格的话听进心里,7月初,他又写了一份有关诺曼底战役现状的报告,这份报告长达10页,他将一份送给希特勒的副官施蒙特,另一份交给克鲁格。在报告中,隆美尔详细叙述了不能长期驻守瑟堡和诺曼底的原因。他要求“把西线所有的部队整合成一个完整的统一指挥体制”。
此后,整个7月中旬,德军和英美联军进行多次激战,渐渐地,隆美尔发现形势不断恶化,于是建议希特勒调整政治策略以应对即将发生的变化。
7月17日,天气炎热得足以让人窒息,隆美尔视察装甲军后返回指挥部。通常,在漫长笔直的公路上总是凌乱地摆放着几辆被战火侵蚀的卡车或小车,可今天不同,路边挤满了从诺曼底来的难民。隆美尔正在看地图,他的旁边坐着一位望敌军的下士。车子行驶了两个小时后,路边越来越频繁地出现被炸坏了的汽车,有的车里还躺着死伤者。靠近利瓦诺特时,望员发现空中突然出现了八架盟军的飞机。
隆美尔立刻命令司机把车开进路边与公路平行的隐蔽小路,这样繁茂的树叶可以遮挡住车子的身影,但这样的小路只有几千米,最后小路与大路又汇合了。随后,他们开进179号公路,向维蒙提尔飞奔而去。就在大家以为安全之时,两架盟军飞机突然窜出云端,猛地向地面俯冲,径直朝他们而来,隆美尔的车子来不及躲闪,炮弹便在车子后面和左面炸开。带着火光的金属片和玻璃碎片飞向了隆美尔的脸和身体,司机的左肩被俯冲力量极强的锐利弹片削掉,汽车一下子撞向了公路边的汽车,隆美尔的头也被重物击中,头骨凹陷,失去了知觉。
隆美尔立即被送往贝尔内空军医院,X光检查结果显示,隆美尔的头部有四块碎骨,但当时的医学技术无法取出碎片。即使是这样,隆美尔仍然活着,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医学奇迹,一个足可以让教科书重写的奇特病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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