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隆美尔负伤住院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7月20日12点45分,普鲁士腊斯登堡“狼穴”地下室避弹室里发生了爆炸,当时隔壁房间正在举行德国国防军最高统帅部军事会议,与会者有的被炸死,有的被炸伤,但希特勒逃过了一劫,只受了一点外伤而已。这就是第三帝国历史上著名的“七二○事件”。
7月22日,斯派达尔和克鲁格前往医院探望病榻上的隆美尔。
本来佯装生命垂危的隆美尔在医生刚刚离开房间后,迅速地挣扎着坐起来,迫切地想让他的战友们看到他痊愈的样子。斯派达尔避重就轻地谈了桥头堡阵地的最新战况,对于暗杀希特勒失败的事情只字未提。但隆美尔还是追问了事情的原委,无限遗憾并谴责了杀手施道芬堡。两位部下安慰隆美尔要注意身体,不光为战争,更为战后的重建工作作好准备。两天后,隆美尔对前来陪伴他的海军上将卢格耳语,希望自己能见到希特勒,并希望能和他讨论一下祖国的未来,将国内战线统一,把全部兵力用于坚守同一条战线。
同一天,希特勒仿佛听到了隆美尔的心声,发了一封电报给他:“请接受我希望你早日康复的最良好的祝愿。”这以后便杳无音信了。
英国人单方面宣布沙漠之狐隆美尔负伤就义,为了澄清谣言,隆美尔在1944年8月1日在巴黎举行了一次记者招待会。他忍痛在病服外套了一件陆军制服,成功地骗过了新闻记者,并将自己没有负伤的侧影登在了各个报纸的头条新闻上。他幽默地对随军记者说:“虽然英国人经常宣布我已负伤而死,但我就是没有死,而且我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死的。”
招待会后一周,隆美尔被送回了故乡斯瓦比亚养伤。在养伤期间,露西的妹夫汉斯·塞兹前来探望隆美尔,耿直的塞兹直言不讳地询问隆美尔对元首的看法。但隆美尔只是平静地说,作为一名军人,我的职能就是服从,服从阿道夫·希特勒最高指挥官的命令,我已经把最想说的话告诉他了。
隆美尔15岁的儿子曼弗雷德告假回来陪伴父亲,隆美尔对他谈起了对世界战争和全球时局的看法。他认为对于战争,没有绝对的赢家,如果发现通过战争并没有得到想要的或者发现战争后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那么就应该果断地结束战争。这就是当时隆美尔看到的局势,但是对于苏联的战争是个例外。对苏战争的目的就是不让苏联进入德国国境,当然这个目的可以通过让西方国家占领整个中欧来达到。苏联与西方世界国家可以说是水火不容,他们一定会发生摩擦甚至是巨大的矛盾,最后导致战争。
自8月上旬后,隆美尔的一举一动便受到了监视,虽然不解,却不能有所改变。有一次隆美尔对儿子说:“告诉我,曼弗雷德,当希特勒突然把许多人处以绞刑时,你们年轻人是怎样想的?”曼弗雷德没有回答,隆美尔顿了顿又说道:“这些人并没有别的错,只不过是认为战争输定了——这并非没有道理——我们现在应该设法结束这场战争。”他又接着说:“无论事情怎样发展,有一件事是非常明确的,整个民族的命运不可能操纵在极少数人的手里。”
9月3日,隆美尔最终被正式解除了指挥官职务,更可怕的是,什么都没有做的他被卷入了一场由反战分子掀起的旋涡之中。
2.艰难的选择
7月20日,巴黎的反纳粹分子曾妄想把西线起义的希望放在克鲁格身上。当克鲁格知晓希特勒逃过一劫时掉转方向毅然拒绝了他们的恳求。于是,霍法克和施图尔纳格等人失望地返回巴黎。7月21日,施图尔纳格自杀未遂,随即被抓回柏林,昏迷中的他说出了隆美尔的名字。
8月12日,谋反成员之一的卡尔·戈台勒市长被捕。在他的私人文件中有一份秘密名单,里面赫然印着克鲁格和斯派达尔的名字。8月14日,此次调查的联络员将有关的资料报告交给希特勒。在报告的第五条写着这么几个字:“西线,克鲁格——隆美尔。”
此时,虽然希特勒对隆美尔满心失望,但还没有彻底绝望或者放弃隆美尔。8月31日,他在同即将上任的B集团军指挥官谈话时,指出隆美尔在成功时是一位伟大而又充满激情的指挥官,但是一旦遇到困难,他的悲观情绪便会暴露出来,尤其是一个军人犯了不应该犯的错误时,不在军事上找问题,而是试图在其他方面寻找出路。在某些方面,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位不同凡响的军人,但绝不是一个可以持之以恒的军人。
然而,一审结果送到希特勒手上时,他的看法有了彻底的改变。
9月1日,斯派达尔被迫辞去了B集团军群参谋长的职务。第二天,他便被秘密警察抓到柏林去审讯了。十天之后,秘密警察开始了对斯派达尔一轮又一轮的审讯。希特勒认为斯派达尔肯定知情,因而一定有罪。秘密警察的审讯步步为营,最终斯派达尔承认了。霍法克曾和隆美尔在城堡的院子里谈话,也招认了7月他到医院看望隆美尔时,隆美尔曾对他说,暗杀发生后他觉得要从另一角度看待与霍法克的谈话。然而,霍法克后来翻供说,他曾和斯派达尔讨论过暗杀阴谋。于是,秘密警察让斯派达尔与霍法克当面对质,前者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要么将所有问题推向隆美尔,要么揭发眼前的霍法克在撒谎。
自从斯派达尔和霍法克先后被捕接受审讯后,就不断有挫败感折磨着隆美尔。
10月1日,隆美尔亲笔给希特勒写去一封长信,信中提及由于“头部有四块碎骨”以及其他健康问题十分堪忧,他还不能接受新的任务,他本人十分歉疚,目前西线的不利局面包括参谋长斯派达尔被革职的事件给他带来极大的精神负担,希望元首可以回想一下斯派达尔的杰出才干,还有元首曾亲自颁发十字勋章给他的事,希望元首可以相信斯派达尔是一位忠心耿耿的下属,并且帮助隆美尔完成大西洋壁垒的防御部署。
信中还写了意味深长的一段话——“我不能想象究竟是什么使斯派达尔中将遭到了革职和逮捕,不幸的是诺曼底的防御工事证明不可能进行有效的战斗,不能将敌军在海上或初登陆时就地歼灭。原因我早就向您报告了。”
隆美尔接着谈及自己和克鲁格元帅之间的矛盾,最后结尾他写道:
我的元首,你知道我在自己的权力和能力范围内已经尽了自己的职责,不论是在1940年的西线战役,还是在1941—1943年的非洲战役,以及1943年在意大利的战斗和眼下的西线战役中,我都一如既往。我心中向来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为您和新德意志帝国去战斗,去取得胜利。希特勒万岁!
——埃尔文·隆美尔
隆美尔发出此信的意图可能是真的为斯派达尔求情,这样同时也可以保住自己;二是担心斯派达尔出卖自己,因此提前向希特勒表明自己是忠臣。而此时,关于斯派达尔将军的审讯也结束了。
1944年4月,陆军荣誉法庭开始审理此案,主持开庭的是凯特尔,他决定以最巧妙的方法传唤隆美尔。
10月7日,凯特尔给隆美尔的副官打电话,邀请隆美尔来柏林,并且会派专车去乌尔姆接他。凯特尔特别把日期定在10月10日这天,隆美尔和家人讨论了事情的始末,考虑到这些人可能是在诱骗自己过去,而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随后,隆美尔给凯特尔回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威廉·布格道夫将军,此人刚担任希特勒第一副官和陆军人事部长。
“是讨论什么问题的会议?”隆美尔问道。
布格道夫回答说:“关于您的未来。”
隆美尔深深地感到不安。
“恐怕我不能如期赴约了,10号那天会有专家来为我会诊。另外,我的身体状况非常不好,不能忍受长途旅行。”
10月11日,刚刚结束完柏林军备会议的海军上将卢格到隆美尔家中做客。隆美尔非常开心。转天,隆美尔亲自驾车和卢格一起到90千米外的奥格斯堡去。这点与他推辞柏林之行的借口极度矛盾,恰巧这一点又被秘密警察汇报给了希特勒。接着,不断有来自各方的法庭报告提示,如果谋杀成功,隆美尔会积极支持他们,在这样的种种情况夹杂下,希特勒对隆美尔彻底产生了怀疑。
10月12日的军事会议结束后,希特勒指示凯特尔提供给隆美尔两种选择。如果隆美尔对所有的指控毫不知情,他必须亲自向元首交代,如果知情,逮捕及审判是不可避免的。作为一名军人,作为普鲁士军官,做了玷污了自己职业荣誉的事,不应采取什么行动逃避逮捕和审判,等待他的是同伴送来的手枪。
凯特尔,这位普鲁士军官,把相关信件和审讯报告交给布格道夫,派他亲自送往赫林根,并指示布格道夫,假如隆美尔真的选择了死亡之路,提供给他毒药,而不是手枪。这样,他的死亡便不会哗然,而以“自然死亡”处理。
就这样,希特勒给他宠爱的陆军元帅最后的恩惠,那些普通的密谋分子都是处以绞刑,而这样的恩惠不是对任何人都可以施舍的。这样,在世人眼里,他与叛徒没有半点关系,他的一生将“清白无瑕”。
这是个艰难的选择,希特勒将它推给了隆美尔。而对于隆美尔来说,这个不是选择的选择则显得格外艰难。
3.巨星陨落
10月13日清晨,隆美尔携妻子驾车去拜访老友。也正是这个上午,隆美尔家接到一通不同寻常的电话,这是来自希特勒大本营的布格道夫的口讯,14号中午他会和另一位将军一起拜访隆美尔。
当天夜里,将所有财产成功疏散的隆美尔回到家中,虽然舟车劳顿,但他还是很开心的,毕竟空袭甚至更加糟糕的事情随时会发生,而他已经作好了准备。仆人转达了来自希特勒大本营的口信,他并没有过多地想来访者的目的是否单纯,相反,他乐观地认为自己可能要接受新的任务,重新得到指挥权,也许是东普鲁士的防御战,毕竟苏联大军已重兵压境。
次日清晨,隆美尔穿上最喜欢的上衣,和儿子曼弗雷德一起散步,慢慢地,他的脚步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说,也许今天我会平安无事地回家来,也许今天就是我生命的最后一天。
中午时分,隆美尔回到卧室,换上了最熟悉的军服,然后佩戴上了所有的功勋奖章。此时,一辆军用轿车停在了隆美尔别墅的花园门口。车上坐着的正是布格道夫,相比隆美尔,布格道夫身形矫健,面色红润。坐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副官迈塞尔,两人看到盛装出现的隆美尔,立刻下车过来向隆美尔敬礼,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甚至是没有表情。露西邀请两位军官共进午餐的请求被拒绝了,可怜的露西并不知道这两个人将带走她深爱的丈夫,带走她生活的全部。
布格道夫希望到隆美尔的书房单独谈谈,隆美尔以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头,露出欣慰的表情,并要求自己的副官阿尔丁杰准备好诺曼底材料。进入卧室后,布格道夫神色突然由轻松变为严峻,他对隆美尔说:“将军,你被指控为谋害元首的共犯。”接着,他掏出一份霍法克、斯派达尔及施图尔纳格的书面证词,并且转交了凯特尔的信。这时的隆美尔犹如五雷轰顶,思绪突然停止,接着一阵眩晕……就算自己是清白的,在一堆书面证据面前也是百口莫辩,再加上不顾元首的意见单方面与蒙哥马利达成停战协议的事情,他恍然大悟,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来,他的死已经注定。于是,隆美尔坦然地说道:“好吧,我承担后果。我把自己忘掉。”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隆美尔平静地问元首知道这件事吗,对方点点头,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但隆美尔却满目泪光,一切都明白了。私下里,布格道夫对隆美尔说,如果隆美尔愿意自杀,那么这项叛国罪名将会被保密,不让德国人知道。为了纪念他,还将树立一座纪念碑,并为他举行国葬。而且保证不对他的亲属采取非常手段。当然,他的遗孀将可以领取陆军元帅的全部抚恤金。
隆美尔听闻这样的晴天霹雳后,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请求给他几分钟和家人告别。他步履蹒跚地走到楼上露西的房间,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在露西额头上吻了下去。儿子曼弗雷德更是被这样的气氛吓到,冲上楼来,隆美尔微笑着看着儿子,紧紧地拥抱了他。
楼下,将军们正在等他,隆美尔扶着楼梯下楼,表情凝重,却极力保持一种姿态。家仆拿来了外套,帮助隆美尔扣上扣子,戴上了帽子,并递给他手杖,上车之前,隆美尔回头看着自己的别墅,这一眼便是永远。
三位将军鱼贯而入地钻进车里,车子开到了一条森林旁的小路上停下来。迈赛尔和司机随即下车,只留隆美尔和布格道夫在车上,没有人知道车上发生了什么,只是几分钟后隆美尔静静地闭上了双眼。
外界接到消息,隆美尔因突发大脑栓塞,死于乌尔姆医院。
当天,隆美尔妻子和儿子接到了最高统帅希特勒的慰问唁电,电报上写道:
你丈夫的死给你带来巨大的损失,请接受我最诚挚的吊唁。隆美尔元帅的英名将永远和北非英勇的战役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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