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美欧考察

    在山本五十六改姓的两年之后，他同一个叫三桥礼子的女士结了婚。结婚不到一年，山本于1919年5月20日被派往美国留学深造，具体任务是去波士顿学习英语和对美国国情进行研究。

    船只从日本横滨起程，缓缓地向着太平洋东岸驶去，为了打发海上漫长的时间，一些乘客办起了联欢会。谁也没有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山本五十六也加入其中，非但加入其中，而且还表演了让人欢呼喝彩的节目。在喧闹的人群里，他首先二话不说就作了一个标准的倒立，赢得了大家热烈的掌声。倒立之后，他又接着表演起了自己小时候常常表演的“盆舞”，拿起吃早餐的盘子，前后左右上下不断翻转，活像马戏团里面的耍手，于是又博得了众人更加热烈的欢呼声。山本这异乎寻常的举动，似乎仅仅是为了表现自己勇敢好斗的性格。

    来到美国之后，他进入闻名世界的哈佛大学学习，在这里，他依然保持着年少时刻苦学习的优良品质，同时也有着不做书虫的学习观念。山本五十六终究是一个聪明人，他认为如果只是为了学习书本知识，一天到晚把自己锁在书房里，这样就丝毫没有必要远涉重洋来到美国；既然要来美国，那就绝不仅仅是为了读书，而是在读书的同时要观察美国、研究美国、多跟美国的人事接触。基于这样的思考和理解，山本五十六一边刻苦学习，一边广交朋友。甚至连散步的时候，也不放过跟美国人接触的机会，有时还跟美国人一起出去旅游。

    在美国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通过直接的交谈和间接的观察，山本五十六清楚地认识到日本与美国的差距，其中有两点给他的印象最为深刻，第一点是美国辽阔的幅员，第二点则是美国强大的经济实力。

    我们前面已经说过，山本五十六是一个勤勉务实的干将，从来都不会纸上谈兵。为了更加清楚地认识到本国的不足和美国的实力，他进行了更为实际的考察。他知道世界石油产量的一大半都出自美国，于是他便开始了对美国石油工业的考察。

    山本五十六之所以要考察美国的石油工业，是因为日本这个资源短缺的国家在石油上的问题尤为突出。除此之外，这时的日本海军正在着手建设“八八舰队”，而如此庞大的舰队对石油的需求更是不可忽视的一个大问题。如果日本缺乏必要的石油储量，那么即便是建成了“八八舰队”，那也不过是一堆毫无作用的废铁。

    山本五十六每天花大量的时间来进行阅读，他所阅读的报纸杂志多达14种，这就使他每天的睡眠时间平均只有三个小时左右。他考察了美国大部分的油田，同时也考察了美国大部分的炼油厂，结合自己的阅读，通过查找相关文献，他写下了大量的意见和报告。

    山本五十六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得到满足的人，为了更好地了解世界石油工业的发展状况，在考察了美国的石油工业之后，山本五十六萌生了前往墨西哥作进一步考察的计划。不过很不幸，他的计划并没有得到上级部门的支持，他没有申请到前往墨西哥考察的旅费。不过这对一向倔犟的山本并不重要，对于他认定了有价值的事情，他总是会付诸行动的。于是他决定自费前往墨西哥进行考察，除了自己平时节省下来的钱财外，他还筹集了另外一些资金。

    来到墨西哥之后，他在墨西哥的日本大使馆结交了山田健山，这是一名陆军少佐，也是山本五十六的同乡，同时还是山本五十六哥哥的战友，因而两人很快打成一团，私交甚密。不但如此，这名陆军少佐同山本五十六一样都酷爱赌博（我们将在后面详述山本赌博），可惜他并没有山本那样的赌技，在墨西哥期间输得一塌糊涂，连回国的路费都拿不出来了。山本五十六从来都不是一个吝啬之人，为了帮他解决困难，山本五十六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辛辛苦苦筹集到的旅费的一大半给了山田健山。山田健山对山本五十六的帮助十分感激，表示日后一定要如数奉还，可山本五十六却轻轻一笑，说道：“这点钱就不劳你惦记了，等我有时间了也去赌上两把，把你输掉的钱赢回来。”

    山田健山惊讶道：“你也会赌博吗？”

    山本五十六哈哈大笑道：“山田君，你那也叫会赌博吗？等我回到日本，你可得好好向我学习学习呢！可别老在那些外国人面前输钱，这样哪对得起国家啊？”

    山田健山靠着山本五十六的资助，自然是顺利地回到了日本，可山本五十六自己却陷入了困难的境地。初来此地，无法筹集资金，为了顺利完成自己的考察任务，他只得徒步前往墨西哥的油田。除了要节省路费，他还不得不节省伙食费，于是他每天只能吃墨西哥最便宜的面包和最便宜的香蕉。他的这种艰苦的考察和艰难的生活，甚至引起了墨西哥警察的怀疑，他们怀疑这个人或许是一名逃犯。

    虽然考察非常艰苦，但山本五十六却感到非常高兴，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件非常有价值的事情，以至于他忍不住给哥哥写信描述自己惊讶的心情：“……这里的1口油井每天大约产原油500余石……油的行情为1石原油1日元……在越后实在无法想象。”

    山本五十六以强大的毅力完成了墨西哥的艰苦考察，顺利地返回到美国，并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经历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就是协助日本驻美大使进行华盛顿会议的谈判，这位大使的名字叫做币原喜重郎。

    我们还得从头说起，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战胜国首先在法国巴黎召开了欧洲的分赃会议——凡尔赛会议，但在会议上签订的《凡尔赛合约》没有满足美国的要求，没有解决远东地区和太平洋地区的问题，而日本则悄然获得了德国在中国山东的一切权益，并且得到了北太平洋的所有岛屿，这就使得美国和日本的矛盾日益尖锐，美国明确宣布不承认日本在中国山东所享有的权益。于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的时候，美国和日本就围绕太平洋地区的霸权进行了军备竞赛。

    为了在军备竞赛中取胜，日本开始了“八八舰队计划”，美国也展开了“达尼埃尔扩张案”，而不愿袖手旁观却身在欧洲的英国也在酝酿着自己的计划。日本的计划是要增加8艘主力舰和8艘巡洋舰，美国的计划是要建造157艘军舰，英国的计划则是建造4艘5万吨的超级主力战舰。然而，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遭受战争破坏的英国不堪财政的重压，而没有遭受战争破坏的美日也感到力不从心，因此，为了调整东亚势力范围，为了缓和军备竞赛带来的压力，美国提出要同英国和日本进行谈判。

    这时是1920年的7月，山本五十六奉命协助币原喜重郎进行预备谈判。在谈判期间，他总是为日本代表团做一些具体的事务性工作，为此他常常通宵达旦地工作。在他撰写报告的时候，竟然撑着三天三夜没有睡觉，把准备工作做得极为充分，让每一个代表团的成员都感到惊讶不已，就连作为谈判对手的美国副国务卿戴维斯也称赞山本五十六是“一个了不起的家伙”。

    1921年7月，华盛顿会议正式召开之前，山本五十六结束了在美国的生活，回到了日本，日本正在等着给他一个又一个的任务。山本五十六刚刚从美国回到日本，就被任命为军舰的副舰长，不久之后又被任命为海军大学的教官。他在海军大学里教授军政学，教了一年多的时间，新的任务又来了。1923年7月，他奉命前往考察华盛顿会议之后的欧美现状。

    在考察完欧洲之后，一行人又来到了美国，山本五十六特意对得克萨斯油田进行了考察，同时还去视察了日本投资经营的奥伦油田。考察团回国之后，山本五十六竭力劝说日本油田公司向美国油田进军，可人们只是报以冷冷的嘲笑。

    然而嘲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山本五十六经历了多年的海外生活，大大拓宽了自己的视野，他关注世界军事技术的发展，尤其是深刻认识到了欧美海军的发展情况。正是这种认识，让他最终走上了海军航空之路。

    2．超级赌徒

    在山本五十六正式走上海军航空之路之前，我们这里有一个小插曲，那就是我们必须认识到山本五十六是一个超级赌徒。

    在山本五十六考察欧洲期间，在繁重的工作之余，他还偷空儿去了摩纳哥一趟，在那里的蒙特·卡尔罗赌城试了试自己的运气。没想到他的赌技十分高超，逢赌必胜。赌场的老板为此大为头疼，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禁止他入内。山本五十六是这个赌场里面因为赌技高超而被禁止入内的第二个人。山本五十六自然是大为得意，对同行的军事参议官井出谦治说：“如果给我两年的时间游遍欧洲各地，我能赚到建造一艘战舰的费用。”

    其实山本五十六对赌博一直都有着浓厚的兴趣，早在他的青年时期就已经表现得十分突出了。那时候的山本酷爱军旗，在海军大学学习期间就经常找人切磋棋艺。

    在美国哈佛大学学习的时候，他也留下了一些关于赌博的趣事，其中最有名的一件事情便是他跟同校学生小熊信一郎的将棋决赛。

    那时候，山本五十六跟小熊信一郎住在同一个地方，在闲暇的时候他们就对弈，但是互有胜负，谁也没有服输。

    有一天，他们又进行了一次对弈，这次对弈的结果是小熊信一郎赢了两场，而山本五十六赢了三场。不料小熊信一郎说道：“下五盘棋很难说明真正的水平。”

    一向刚毅逞强的山本五十六接口道：“那么你说几盘能分胜负？”

    小熊信一郎倔犟地说道：“应当下到筋疲力尽，手不能动弹为止。”

    山本五十六答道：“好吧，改日我们就下到谁先躺下为止。”

    过了几天，山本五十六给小熊信一郎下了战书，战书约定，从周日晚上九点开始，在决出胜负之前，除了大小便外不能离开座位，吃饭只能用自己事先准备好的食物。

    这个通宵决战的消息很快在日本留学生中传播开来，到了决战之日，很多人带着三明治来到他们身边观看。

    山本五十六为此作好了充分的准备，他带来了水果和面包，还带来了制作好的成绩记录表，这张表大约能记录100次比赛，而一次比赛以30分钟计算，那么100次就得两天多的时间。为了表明自己决战信心的坚定，他还带来了一副决战到底的表情。

    比赛在晚上9时准时开始了，大家兴致勃勃地围观着，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深夜的时候，大家一个个面带倦容，接二连三地离开了。等到天将拂晓的时候，整个场地就只剩下下棋的两个人了。

    每下完一局之后，山本都把成绩和用时记录在表格上，就这样，两人一直下到了第二天晚上11时，计算一下，整整下了75局，用了26个小时。最后小熊表示难以再继续下去，自己心服口服地推盘认输。

    从此之后，山本五十六声名鹊起，自己也为此而感到十分骄傲，并且不断地学习新的赌博方法，把桥牌、扑克和围棋都学得十分纯熟。

    山本经常去一个美国人家里做客，在跟主人交谈的时候，主人得知山本对这些赌技很感兴趣，于是便拿出自己擅长的国际象棋来教他。山本对博弈棋类具有特殊的爱好和天赋，几乎是一学就会。美国人见此情况，就决定要和他一决胜负，约好失败的一方要在波士顿第一流的大饭店请客吃饭。

    刚刚入门的山本，要以一周的棋龄来跟有多年棋龄的对手对决，胜败之机可以想见。不过，山本五十六终究是赌博老手，他并不急于查阅棋谱研究棋技，而是首先对对方的棋力和下棋习惯进行了探寻调查，从而找到了自己的应对之策。

    结果到了比赛当天，无论是谁先下，山本全都取胜。这个美国人输得心服口服，只好目瞪口呆地望着山本五十六，似乎觉得这不是那个跟自己学棋的人，而是一个久经战场的棋手悍将。最后，美国人心悦诚服地请山本五十六大吃了一顿。

    我们说山本五十六是一个超级赌徒，绝不只是说他对赌博有着极为浓厚的兴趣，而是因为他同时还有着自己的赌博理论。

    他认为赌博的确是一件与物质利益相关的事情，但真正赌博的时候，却不能在物质利益上纠缠不清，一旦纠缠在一起，那就很容易使人判断失误。正确的赌博态度应该是要入于其内还要出于其外，不为物质利益而赌就能常常获胜。另一方面，山本五十六还认为赌博虽然靠运气，但是通过冷静的分析，可以分析出每场必胜的结果，在这个结果出来之前，需要忍耐，冷静沉着是最为重要的。

    这个超级赌徒从赌博的体验中也学到了很多关于战争的东西，赌博也对他的思维和行动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以至于他常常这样说：“战争就是赌博。”

    3．海军航空队

    山本五十六在经过几年的海外考察之后，清楚地认识到日本军事实力和经济实力的不足，无论在经济实力上还是在军事实力上，日本都无法同英美抗衡。可日本又急切地要求同英美争霸，急切地要求对外扩张。山本针对这个现实的情况，认识到要改变日本的劣势地位，弥补本国的不足，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要弥补日本海军实力的不足。可是如何弥补呢？山本五十六把敏锐的目光投到了飞机身上。

    在山本把目光投向它的这一刻，飞机还算是一个比较新鲜的事物，我们有必要在这里追述一下飞机的发展状况。

    飞机是在1903年12月由莱特兄弟发明的，1911年，在意大利和土耳其的战争中，意大利军队用飞机进行侦查活动，同时还派飞机向土耳其的军事阵地投放了四颗榴弹，这是人类第一次把飞机用于战争。

    飞机那非凡的本领和广阔的前景，立刻引起了各国高度的重视，各国军方更是对其青睐不已，纷纷要求大量购买，而当时的飞机生产国主要是法国和意大利。

    1914年8月，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几乎所有的大国都组建了航空队，随着战争的进展，飞机在各个方面的使用价值日益突出，使得各国纷纷行动起来大力发展军事航空，大大提高了飞机的作战能力和飞机的制造技术。等到大战将要结束的时候，飞机集中作战的原则基本上被确立下来。

    在陆基飞机发明不久，相对于陆上飞机，一些人便试图发明水上飞机。1910年，美国首次使用舰载机起飞成功，宣告了航空母舰的诞生。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最早将舰载机投入战斗。但是，这时航空母舰技术还很不成熟，连飞机起飞跑道都没有。直到1918年，英国才建造了第一艘真正意义上的航空母舰。

    舰载机虽然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之中被使用，但是并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战绩，虽然后来各国都在大量建造航空母舰，但是各国仍然保持着传统的观点，认为海战仍然只能依靠巨舰和大炮，并没有把太多的精力投入到海军航空兵和航空母舰身上。这种认为海战只能依靠巨舰和大炮的观念，被称为“巨舰大炮主义”。

    随着战争的结束，在欧洲出现了一种新的观点，那就是“空军制胜论”，他们高度认识到飞机的价值，认为航空兵在战争中有着决定性的作用，因此主张大力发展航空兵并且夺取制空权，而不认为飞机只是一种简单的辅助力量。

    随着“空军制胜论”的出现，引发了世界军事理论的大讨论，那就是“巨舰大炮主义”与“空军制胜论”到底哪个正确，也就是战舰和飞机到底谁的力量更大。正当欧美各国还在为这两派观点争论不休的时候，山本五十六果断而敏锐地选择了新出现的观点——“空军制胜论”。

    现在，山本五十六已经完成欧美考察回到了日本，对于下一步的工作他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去海军省做副官，第二个选择是在海军的战舰上工作。不过，山本五十六放弃了这两个比较熟悉的工作，而是选择了自己非常陌生的海军航空兵工作。

    1924年9月1日，山本五十六终于如愿地被派往了霞浦海军航空队，并在不久之后被任命为霞浦海军航空队的副队长兼教育长。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踌躇满志的他一开始就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当时的航空队司令是一位叫小松直干的少将，副队长兼教育长是一位叫和田秀穗的大佐，战术科长兼内务主任是一位叫松永寿雄的少佐，副官则是一位叫大崎都信的少佐。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他们全都是航空专家，尤其是副官大崎都信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参加过空战。

    现在，山本五十六来到了航空队，一个连飞机都没有碰过的人，居然继任为副队长兼教育长，大家对这个人产生了一种抵触情绪。他们觉得这个门外汉跑来当领导，一定是出于其他的原因，否则是不可能进来的。

    正在此时，一个见习教官被安排做山本五十六的副官，这是一个叫三和义勇的中尉。当三和义勇听到这个安排的时候，他坚决不肯，向内务主任抱怨道：“一个快要当飞行教官的人，偏让去当甲板军官，实在难以从命。”

    内务主任让他去找山本五十六回绝，可是刚刚见到山本五十六，就被他的威严给震慑住了。山本劈头盖脸地说道：“我到任的第一感觉是本队的军纪需要加强，不好的军纪不能成就优良的军队，要改善军纪首先要从禁止迟到早退开始。从现在开始，就从我们两个做起吧。”

    三和义勇满肚子的不满一下子消散得无影无踪，不知所措地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我会全力以赴，尽职尽责。”

    就在这一天，全体官兵奉命集合，山本五十六走上讲台，扫视着全体官兵，正当大家等待着一通拖沓冗长、冠冕堂皇的长篇大论时，他只是平静地说了声：“本人从今天起担任副队长兼教育长……”说着突然提高了嗓门，“各位军官以及士兵请注意，凡是留有长发的人限一周之内全部剃掉，我的报告完毕。”

    全体官兵听了如此简短的报告，一个个都愣住了，那种不屑一顾的表情还没有来得及表现，取而代之的是怅然若失的迷惘。

    山本五十六之所以提出剪发的要求，是因为当时日本海军航空队的飞行员的缘故。这些飞行员个个训练有素，技术精湛，因而一个个表现得桀骜不驯。同时，他们还受到英国皇家海军航空队的深刻影响，所以很多人都留着长发。

    这些早已习惯长发的人对山本五十六的命令感到极为不满，一个个地都想去找他辩论，可是大家根本就看不到他的人影。然而，人家毕竟是长官，于是，大家全都无奈地把头发剪掉了。

    在山本的严格要求之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航空队的军风大为改观，那些人对他满肚子的不满也渐渐消失了，人们称山本五十六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魅力。

    在整顿军风军纪的同时，山本还争分夺秒地抓紧时间学习航空知识，阅读了大量的航空书。除了学习相关知识，他每天还接受几个小时的飞行训练，以至于40岁的他，飞行水平逐渐达到了单飞教练的程度。

    随着山本五十六对航空了解得越来越多，他也越来越确信海军航空兵可以弥补日本跟英美海军主力舰的差距，只要自己能够有针对性地训练，就一定能够为日本建立一支航空母舰特种部队打下基础。

    为了实现自己的想法，山本五十六利用码头和模拟飞行甲板的驳船对飞行员进行了严格的训练，甚至到了残酷的地步。无论是细雨纷纷的白天，还是漆黑如墨的夜晚，飞行训练都要照常进行。很多飞行训练甚至是夜以继日地进行，这就使得很多飞行员不堪劳苦而意外死亡，而且这种死亡率在日渐增加。

    这位铁血军人把死亡之人的名字记了下来，制成一张表挂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每当新学员进来的时候，都让他们对这个名单敬上一个礼，然后加以鞭策，从而激发他们好勇斗狠的精神。

    1925年10月2日，由于残酷的训练，已经死去了20多人，山本五十六针对训练死去的飞行员，创建了霞浦神社，对死去之人进行招魂祭祀。这个活动同样有两个目的，一是出于对牺牲者的缅怀，二是要求新人继承战友的遗志。

    两个月之后，山本又接到了新的任务，他被任命为日本驻美国大使馆的副武官，于是结束了15个月的航空队生活。这时的飞行员一改当初对山本五十六的反感，对山本的离去都感到非常惋惜。因为他们知道在山本到来之前，他们不过是处于简单的模仿阶段，而经过严格的训练之后，他们才开始走上独立发展的道路。

    1926年1月21日，山本五十六正式起程离开日本，他乘坐“天洋丸”号舰船从横滨港前往美国，为了同山本五十六告别，航空队的飞行员们想了一个非常独特的告别方式，他们驾驶起整整一个中队的飞机，在“天洋丸”号上空缓缓飞行，并且一架接一架地从船头前俯冲而过。这样同领导惜别的方式，是日本海军历史的先例。

    4．一路重任

    山本五十六来到美国之后，就开始密切关注美国航空事业的发展，经过长期的观察，他发现比起美国的航空技术，日本的航空技术实在是大为落后，根本就不能与其相提并论。

    为了更加全面和深入地了解美国的航空技术，山本五十六命令自己的副官三和义勇对美国航空的新动向进行追踪研究，并且要求他提出一些接近实际的观点和意见。

    三和义勇不负山本五十六所托，经过一番深入的调查研究之后，终于提出了自己的一个认识，那就是要进行跨越海洋的长距离飞行，单单靠个人直观经验是不够的，还得依靠天体导航和仪表检测。

    最后，三和义勇把自己的认识写成了一份报告，递交给了山本五十六。他在报告中详细阐述了如果不注重研究和使用导航仪器的话，海军航空队的发展将陷入危险境地，同时，他针对如何改革海军航空队提出了所应采取的种种措施。

    这份报告得到了山本五十六的赞赏，当他看完这份报告之后，满意地说：“讲得很有道理，我对此完全同意。报告暂时留在我这儿，我打算进行更加完善的修改。”

    山本五十六主要修改了报告的结论部分，然后把报告发往国内，刊登在海军内部的月报上。

    经过多年对海军航空事业的关注和研究，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航空之路，也为日本海军航空兵的发展开辟了一条新的道路。

    1928年3月，山本五十六在美国的任期结束，回到日本后被任命为“五十铃”号舰队的舰长，不久之后又被任命为“赤城”号航空母舰的舰长。可是，正当他指挥部下进行严格训练的时候，山本五十六又受到了政府的征召，要他前往英国参加国际海军裁军谈判。

    关于山本五十六前往参加海军裁军谈判这件事情，我们有必要来了解一下这次谈判的背景。我们前面已经知道山本五十六最初在美国研修的时候，协助币原喜重郎进行过华盛顿会议的预备谈判。这次会议规定了日本同英美的主力舰比例为3∶5∶5，这一规定遭到日本海军里面强硬派的激烈反对，尤其是遭到海军少壮派的攻击，他们的反对得到了不明国情的日本普通民众的支持。于是日本海军就形成了两派，反对裁军的一派被称为“舰队派”，赞成条约的被称为“条约派”。实际上选择裁军是由于日本经济力量薄弱而不得已的选择，这个选择适应了日本经济的发展水平，但是由于普通民众的狂热和无知，反倒是“舰队派”受到了日本民众的强烈支持。

    1927年4月，长州军阀田中义一开始上台执政，作为“舰队派”的支持者，他一上台就开始责备前一届内阁在华盛顿会议的屈从表现，并且很快召开了“东方会议”，宣布要对中国实行“铁血政策”。田中义一根据会议通过的决定，向日本天皇呈上了一份侵略奏折，这一份奏折几乎决定了日本从此以后的发展道路，那就是臭名昭著的《田中奏折》，《田中奏折》明确提出了日本征服世界的计划，原文是这样讲的：

    如欲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如要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满蒙”权利果真归我所有，那么，就可以用“满蒙”做基地，假借贸易来征服中国四百余州，就可以利用“满蒙”的权利作为司令塔来攫取整个中国富源，再利用中国的富源，征服印度及南洋群岛，并进而征服中亚细亚及欧洲。

    日本为这个称霸世界的狼子野心，准备迎接对抗美国而引起的世界大战，而作为日本军国主义对外侵略扩张的工具，日本海军必须在舰队上跟英美进行抗争，自然不能固守华盛顿会议的比例。

    另一方面，由于华盛顿会议只是规定了主力舰的比例，而没有对非主力舰的军事力量加以限制，在华盛顿会议之后，各国又在日内瓦召开了限制非主力舰的会议，不过这次会议毫无结果。为了限定主力舰辅助舰队的比例，英国首相麦克唐纳和美国总统胡佛进行磋商之后，决定于1930年1月在英国伦敦召开各国海军的裁军会议。

    如今面对着日本军国主义的侵略方针，作为“条约派”的山本五十六得知自己将要成为代表团的一员前往参加裁军会议时，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因为这实在是一个极为复杂的问题。

    一方面，山本五十六作为一个头脑清醒的务实主义者，深知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正是由于《华盛顿条约》所规定的比例，才使得日本的经济不至于走得太累，同时也为日本省下了大笔经费，从而秘密发展自己的海军计划，造出了四艘新航空母舰。另一方面，大多数日本人不赞成裁军，对前面华盛顿会议所规定的军舰比例感到不满，甚至认为这是日本的耻辱，所以坚决要求废除这个比例。

    按照山本五十六的观点，他认为应该避免跟经济实力极为雄厚的对手进行战列舰的军备竞赛，应该把自己的发展力量集中到非正统武器之上，尤其是应该大力发展山本五十六充满信心的飞机。然而，山本现在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大佐，还没有自我决断的权力，一切行动还得听从上级的指示。实际上，山本所得到的命令是，日本与美国的比例要达到7∶10。

    1929年11月30日，日本代表团从横滨起程，打算先到美国，然后再到英国。在美国逗留的时候，山本五十六希望利用自己的手腕，在到达英国之前同美国达成一个非正式的协定。虽然非正式协定的企图最后落空，但还是有一个巨大的收获，那就是山本五十六摸清了美国的底牌，他们将让日本获得一个接近于日本所要求的比例。

    大家怀着愉悦的心情离开美国来到了英国，到达伦敦之后，代表团在当地的旅馆下榻，同时在日本大使馆的对面租了一栋房子用来办公。英国也按照惯例开始对与会前的各国进行探测摸底，他们派出的对日交涉委员是克莱祺。山本五十六凭着自己敏锐的洞察力，一下子就断定了英国的意图，那就是反对日本提出的七成军力的要求。

    伦敦会议于1930年1月21日正式开幕，日本代表团首先提出了自己的三大原则：一是日本的水面辅助舰总吨数为美国的七成，二是大型巡洋舰为美国的七成，三是潜水艇保持现有的7.8万吨。但这三大原则一提出来就立刻遭到英美的强烈反对，美国要求非主力舰的吨位比例应该与主力舰的比例保持一致，同时，美国还提出废除潜水艇。于是，这场裁军谈判最后仿佛又回到了华盛顿会议上，开始了6∶10与7∶10的讨价还价。

    由于日本早在美国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美国的底细，所以对自己的要求坚决不加让步，双方争持不下。英国表面上充当调停的角色，但实际上，英美早已达成了协议，所以根本就不让日本有回旋的余地，以至于这场谈判陷入了破产的僵局。

    眼看会议进行得如此艰难，为了防止大家像日内瓦会议一样不欢而散，日本和美国经过幕后协议，最终达成了一个妥协的方案。这个方案准许日本的辅助舰的总吨数为美国的69.75%，大型巡洋舰维持现有的6∶10的比例，潜艇则与美国相等。

    但山本五十六心有顾虑，他反对立即签字确认，而是提出要求征得国内同意。在他的坚持之下，日本代表团经过协商之后，于3月14日向日本政府进行了请示。果然如山本五十六所料，事情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当政府接到请示的电文之后，日本海军部门的意见分为两派：一是海军省的意见，他们认为这是一个迫不得已的结果；一是军令部的意见，他们反对这个结果，并且提出了自己的理由。

    这时候的日本首相是滨口雄幸，滨口雄幸对这两派意见进行斟酌，经过几番考虑之后，最后同意海军省的意见，于4月1日向代表团传达了自己的意思。于是，在4月2日，日本代表团跟英美签署了《限制和裁减海军军备的国际条约》。根据这个条约，日本基本上实现了自己的7∶10的目标。然而，正是由于这个达成了目的的条约，引发了日本国内一连串的血案。

    日本军国主义势力此刻正在猛烈发展，当军国主义者听到这个条约之后，他们认为这是日本对英美的投降外交，是日本国的奇耻大辱，于是他们对政府进行猛烈的攻击，指责政府不顾军令部的反对，侵犯了天皇的权力。

    5月20日，军令部参谋草刈英治少佐企图刺杀海军大臣没有得逞，最后剖腹自杀，引起了国内右翼势力的注意。6月20日，军令部部长加藤宽治向天皇提出辞呈。11月14日，日本首相滨口雄幸在东京车站被杀。

    看着这样的变局，山本感到非常忧虑，回国之后闭门谢客，开始考虑日本的出路。他想如果有一天，日本海军跟美国海军真的发生战争，那日本将会怎么办？如果不理会裁军条约，一意孤行地建造主力舰，英美同样会更加疯狂地建造，而且他们的工业技术和经济水平都在日本之上。然而，裁军条约没有限定海军航空兵的发展，所以山本五十六认为可以大力发展空军，以便在战争开始就以空袭削弱对方的军舰力量，从而达到双方军舰力量对等的水平。

    这次会议的四年之后，山本五十六又被派往英国，这次前往英国是参加预备谈判，谈判的内容有两个，一是废除“华盛顿条约”，二是修改“伦敦条约”。在山本五十六出发之前，我们要来了解一下这四年里，日本国内外形势所发生的巨大变化。

    在1929年至1933年，爆发了一场世界经济危机，经济基础本就薄弱的日本自然也未能幸免于难。在这场经济危机的打击之下，日本的工厂纷纷倒闭，百姓纷纷失业，于是导致了日本阶级矛盾的激化。

    恰在这个时候，日本法西斯分子利用这个机会，渐渐钻出头来四处活动。1930年夏天，日本军队里成立了一个法西斯组织，这个组织叫樱会，而且这是一个级别很高的法西斯组织，里面的成员大多是日本陆军参谋部的中佐和大佐。这个组织宣称以改造国家为最终目的，并说为了改造国家即使发动武力也在所不辞。在对外问题上，他们鼓吹战争是创造之父、是文化之母，主张以武力解决问题。

    1931年3月，樱会组织在日本国内策划了一场发动政变的运动，结果失败，于是，一些主要干部被调出日本，他们来到了中国东北的关东军。这样一来，对外战争成为了日本陆军的主要目标。1931年9月18日，他们制造了“柳条湖事件”，借口发动对中国的侵略战争，并在三个月内占领了中国东北全境。

    在日本法西斯占领中国东北之后，法西斯军人在日本国内的身价日益高涨，军部法西斯的权势也随之日益显赫。一时之间，日本国内法西斯的力量迅速壮大，法西斯分子更加猖狂，犯罪活动层出不穷，暗杀事件此起彼伏。为了在日本建立起法西斯专政的政权，法西斯分子又在国内发动了一次政变，刺杀了当时的首相犬养毅，不过这次政变像上次一样没有成功。

    然而，遗憾的是，日本政府逮捕了这些法西斯分子之后，并没有进行严厉的处罚，这就间接地鼓励了法西斯分子的暗杀活动。同时，一些丧心病狂的法西斯分子把那些造反的法西斯分子奉为英雄，这样必将导致更大规模的血腥暗杀事件。

    而在中国问题上，日本要求独霸中国，于是跟英美产生了矛盾，由英美操控的国际联盟谴责日本的侵略，要求日本退出中国东北。日本则干脆宣布退出国际联盟，加快侵略中国的步伐。同时，日本海军要求摆脱华盛顿条约的限制，要求军舰总吨位各国平等。

    日本正是处于这样的国内外形势之下，山本五十六被任命为海军首席代表，前往伦敦参加海军裁军会议的预备会议。在出发之前，日本内阁给山本五十六提出了四条方针。第一，反对现行各国军舰比例限定的办法；第二，主张军舰总吨位一律平等；第三，规定“不威胁、不侵略”的兵力标准；第四，退出现有条约。

    1934年9月，山本五十六正式离开日本前往英国，出发的那天，东京车站和横滨码头挤满了送行的人群。一些法西斯分子对山本五十六充满了热切的希望，树起各种各样的条幅，希望山本五十六能够不辱日本国的威严，绝对不能再像上次一样让日本国民失望。

    1934年10月25日，预备会议正式开始，山本五十六提出要按照日本的方案达成三国协定，英美两国自然是不肯同意，于是不免一番唇枪舌剑的争论。

    在争论潜水艇的存废问题时，美国代表向山本五十六质问道：“我们确信潜水艇是攻击性的武器，日本却认为是防御性的武器，这倒要听听阁下的意见。”

    谁知山本五十六满脸笑容地回答道：“阁下也是海军军人，在年龄上是我的前辈，在经验上更是比我丰富，有关潜水艇的性能，我想你比我更加清楚。从续航能力上来讲，潜水艇要比驱逐舰大，但是从构造上来说，船员的生活和粮食的贮存都远远不如驱逐舰，所以，潜水艇绝对不适合远离基地而深入敌国海域作战。总而言之，用在近海防御是潜水艇的主要任务，如果畏惧潜水艇，就像小偷害怕屋里面的狗一样，只要不随意侵入，就没有被狗咬的顾虑，这就是我把潜水艇看做防御性武器的原因。”

    美国表示他们的海军要分两个大洋使用，不同意日本舰队力量对等的方案，而山本五十六则坚持要求完全对等，而且在餐会上说道：“虽然我的个子比你们要小，但是你们不会坚持只让我吃我盘内五分之三的食物，你们会让我按照我的需要来吃的。”

    在会议的最后，日本故弄玄虚，想以退为进，让山本提出了取消航空母舰的提议。美国代表戴维斯嘲弄山本道：“在我的记忆中，山本将军当过航空母舰的舰长，也曾担任过航空战队的司令官，有这样航空经历的人，竟会说出废除航空母舰的话，这简直让人难以相信。”

    然而，山本听完之后，又是不慌不忙地回复道：“不错，我曾担任航空母舰舰长和航空战队司令，正因这样才更加深刻地认识到飞机威力的强劲，而且在今天已经有了很多的进步，以后将会有更大更快的发展，那么航空母舰将会成为舰队的核心力量，它的威力是无法预知的。航空母舰的攻击性，将会给人类带来多少不幸，一想到这些我就不寒而栗，所以我主张废除。”

    其实，日本不过是想废除华盛顿条约而不愿担负破坏会议的责任，所以故意提出这么一个戏剧性的提议。但是，他们的阴谋被美国代表给看穿了，美国假意表示愿意就废除航空母舰的提议跟日本商谈，这下日本便无法再把戏演下去了，一向自命不凡的山本五十六也无计可施了，只好电报国内请求决断。

    日本政府接到电报之后，自然是狗急跳墙，宣布废除海军限制条约，致使这次预备会议不欢而散。1935年12月9日，裁军会议在伦敦正式召开，日本丝毫不加退让，并且很快退出了裁军会议，于是，世界海军各大强国由此进行了无限制的军备竞赛。

    山本五十六在伦敦裁军预备会议中幽默而睿智的表现，得到了世界媒体的大肆宣扬，英国的新闻界对山本五十六的表现进行了大量的报道。而且，山本得到了各国政要的邀请和关注。当他回到日本的时候，日本的海军大臣和外务大臣亲自到东京火车站去迎接这位归来的“英雄”。

    这次会议是日本自华盛顿会议以来第一次在外交上取得胜利，山本五十六也是第一次受到国人的热烈崇拜，在通往皇宫的道路两旁，挤满了欢迎的人群。山本五十六一边向欢迎的人挥手致意，一边踏着雪向前走去。

    5．航空之路

    经过两次伦敦谈判之后，山本五十六更加坚定了航空第一的信念，但是要想顺利走通航空第一的道路，还是有着很多现实的障碍的，尤其是日本国内对这个航空第一的理念并不乐意接受。因为除了大家一直以来都信奉“巨舰大炮主义”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日本飞机制造技术的落后。山本五十六认为只要经过新的技术改造，就可以让飞机成为海军的主要武器，航空兵就会成为决定海战胜败的力量。

    早在第一次伦敦谈判回国之后，山本五十六就被任命为海军航空本部技术处长，借助这一职位，山本积极改进了日本海军的鱼雷攻击机和远程轰炸机。在改进了这些飞机之后，他便把制造快速战斗机提到日程上来，这些战斗机主要包括中型攻击机、轰炸机和零式战斗机。为了走出以前只能依靠模仿改装别国飞机的困境，山本五十六提出要实现日本航空技术的独立发展，因此要求制造具有耐久性能的全金属飞机。1931年，日本建立了第14基地航空队；1932年，又建造了一个庞大的实验机构，这个实验机构不仅可以进行飞机维修，还可以进行飞机制造。1933年，日本建造了远程陆基机“八试特种侦察机”；1934年，又将“八试特种侦察机”改造成为“九试中型陆基轰炸机”。

    1935年12月，山本五十六第二次伦敦谈判回国之后，被任命为海军航空本部部长。这时候，世界局势动荡不已，日本与英美的矛盾也在不断升级。山本五十六决心在自己的这个岗位上为他的祖国挥洒热血，要努力建造一支强大无比的航空兵部队。

    这时候的日本，法西斯运动疯狂高涨，法西斯分子企图建立一个法西斯专政的独裁统治，通过暗杀和政变，推翻了崇尚民主的政党内阁，成立了广田内阁。广田内阁实际上是军部的一个傀儡政府。因为日本陆军和海军的首脑可以挑选内阁的陆相和海相，因此，只要他们对内阁的政策不满，就可以通过罢免陆相和海相的方式左右内阁。

    这样的一个内阁，完全服从法西斯军人的意志，加快对外侵略扩张的步伐，很快通过了两个文件，一个是《帝国国防方针》，一个是《国策基准》，它们确立了日本向南方侵略的大致方向。而南方的对手显然就是美国，所以日本要大力发展海军和航空事业。于是，山本五十六一展宏图大志的机会来了。

    不过，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顺利，因为日本海军当局仍然恪守着大炮巨舰主义，它们同英美的军备竞赛，仍然把着力点放在大型军舰之上。为此，日本海军当局计划建造两艘七万吨的军舰，这个决定让人有点儿难以置信，因为当时各国对于建造3.5万吨的军舰都没有什么经验。不过有一点需要明确的是，日本之所以要进行这项计划，是因为他们瞄准了美国的国情，因为美国必须把军舰分派到太平洋和大西洋两个海域，如果美国也想建造这么大的军舰的话，他们的财政力量是支撑不起的。

    山本五十六坚决反对这项计划的实施，他始终认为飞机将是未来海战的主要力量，至于战舰，无论建造得如何庞大也无法抵抗一群飞机的轰炸，只要战舰浮出水面就有被击沉的可能。同时，山本五十六还认为，在战斗的时候，战舰来不及发射炮弹就会遭到灵活机动的飞机的猛烈攻击，战舰只会成为昂贵而无用的废物，这样就不如把建造巨舰的经费用来发展海军航空兵，而且只有这样才能使日本海军力量大大增强。

    然而，当时的日本海军舰政部部长竭力反对山本五十六的观点，他坚持认为未来海战的决定力量还是巨型战舰，他根据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实例来进行阐述，认为航空母舰和飞机只是舰队的辅助性武器，当双方发生海战之时，可以用来侦察敌情和进行鱼雷攻击，但是这样只能削弱对方的战斗力，而不能炸沉敌人军舰，最后的决战还得依靠战舰。

    山本五十六的意见被搁置，不过他的意见常常被忽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顽强的山本依然在自己的职权范围之内，想方设法地加强日本海军飞机的研制。他常常到当时日本的两家飞机制造公司进行考察，并且尽可能帮助他们解决所遇到的一切困难。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时候，日本的飞机制造产量曾高居世界第二位。

    6．海军路的巅峰

    1936年12月，正当山本五十六在努力发展日本的飞机制造业的时候，新上任的日本海军大臣找到了他，想让他当海军次官。这名海军大臣原本是一名海军大将，在法西斯主义者发动暴乱之后取代原海军大臣大角岑生。

    然而，山本五十六拒绝了海军大臣的请求，这使得海军大臣大为恼火，于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他对山本五十六说道：“去年，在我奉命作为帝国全权代表前往伦敦参加海军裁军会议时，让你作为随员陪同前往，你执意不从。如今你又拒绝当我的次官，是否对我有看法，存心不同我配合？”

    虽然务实的山本五十六鄙夷这个喜欢自夸的人，但是当他听到这样的责难之后，只好接受了这个海军次官的职位。但这两个人并没有合作太长的时间，三个月之后内阁垮台，在新的内阁中，经过山本的竭力斡旋，米内光政取代了他，从而开始了日本海军省的米内－山本体制时代。

    1937年7月7日，日本发动了卢沟桥事变，于是，日本酝酿已久的侵华战争全面爆发。这一消息传到日本东京之后，日本军部的观点分为两派，一派被称为强硬派，他们主张抓紧机会迅速解决掉中国；一派被称为不扩大派，他们主张不要把力量消耗在中国，以免陷入战争的泥潭。

    山本五十六属于不扩大派，当他听到卢沟桥事变之后，生气地对朋友说：“陆军中的这些浑蛋，果然挑起了战火，简直要把人气疯了……”

    虽然山本五十六最初不主张扩大对中国的战争，但在战争扩大之后，作为海军次官的他便主张一举攻下中国。他积极地为日本增兵进行了大量的工作，调动海军航空兵进行前线的轰炸。

    不过，中国人民没有让日本的野心得逞，即使屠杀了30多万的南京人之后，中国人民依然没有被吓倒，具有血性的中国人站起来进行最彻底的反抗，终于使得日本陷入了中国战场的泥潭。

    在日本陷入到战争泥潭之后，日本统治集团就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为了营造有利于侵略中国的态势，日本法西斯找到了德国和意大利，希望同他们结盟。在结盟这个问题上，日本陆军和海军又产生了分歧，山本五十六跟米内光政都反对同德国结盟，他们认为日本的主要敌人是美国，没有必要卷入欧洲战场，目前对美国作战尚且准备得不充分，还要同德国结盟，那将得不到丝毫的益处，日本同时还应该避免刺激到美国。

    陆军坚持和德国结盟，海军则坚持不同德国结盟，可被战争烧红的德国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于是先同意大利缔结了一个“钢铁盟约”。日本法西斯分子看到这个情景，很快掀起了狂热的反动运动，把矛头指向了山本五十六。因为米内光政虽是海军大臣，但是他一向寡言少语显得木讷柔弱，而顽强的山本五十六虽然是次官，但却被众人看做是后台老板，因此，大家指责山本五十六是亲英美派，是阻止签订盟约的绊脚石。

    为此，一些右翼势力传话给山本五十六，扬言要揭发他个人的私密，要曝光他与情人的秘密，山本五十六对此丝毫不放在心上，他说道：“难道你们不拉屎放屁吗？假如你们之中有人不拉屎放屁，也从未和女人有过云雨之情的话，我倒要见识见识，听听他的高论。”

    右翼分子见此招对山本五十六不管用，于是想到了更狠的招数。他们采取恐吓暗杀的手段。山本在此期间收到了很多恐吓信，有的甚至宣称第二天就要置山本五十六于死地。同时，海军省还收到了很多“宣言书”、“请愿书”、“锄奸书”和“劝辞书”。其中有一封“劝辞书”是这样写的：

    海军次官山本五十六阁下：

    日英一战势在难免。此战，乃以吾皇道建立世界新秩序之圣战。断绝与英邦交，缔结日、德、意三国军事同盟，乃吾帝国当今务须采取之紧急国策，舍此无以迎战。然，现今国内尚存一股依附于英国之保守势力，实为已亡‘幕府’之续尔。贵官即亲英派之首，且勾结海相米内，竭力阻止维新国策之遂，实出尔等之私利，现已昭然于天下。尔等之所为，使我帝国海军面临堕为重臣财阀私属之危。贵官5月17日，往英国使馆参加晚宴，举亲英之觥，助英人士气之所为，同翌日于鼓浪屿蒙受英、美、法干涉之辱，实出一理，系负吾疆场阵亡将士英灵，置兵卒苦劳于不顾之举。更有甚者，至今仍执迷不悟，一意孤行。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吾等皇上庶民，出于护国之心，强民族之志，郑请贵官速辞现职。切切。

    圣战贯彻同盟

    1939年7月4日

    常常会有人去海军省闹事，每当这个时候，山本五十六总是主动地躲起来，躲到自己一个下属的家里，就是周六周日也不敢回家，依然躲在下属的家里玩牌、打麻将。

    眼看闹事的人越来越多，山本五十六感到越来越需要随身警卫。而警卫来自宪兵队，可海军并没有宪兵队，如果要配备警卫，就只有接受陆军的宪兵。但是陆军以为海军配备警卫为理由，借机安插自己的密探，窃取海军内部的情报，所以山本五十六反对接受陆军的宪兵。最后，海军省便联系到警察署，要求警察署暗中保护山本五十六的安全，警察署便在次官官邸安排了专门负责安全的警察巡逻。

    山本五十六表面上还是表现得谈笑风生，但实际上内心早已焦虑不安起来，常常拿自己的脑袋跟别人开玩笑，宣称自己的脑袋可值十万日元。为此，他甚至在1939年5月底写下了自己的遗书：

    一死报国君，自古为军人之至高夙愿。战死于疆场抑或捐躯于后方，有何异哉？奋战沙场光荣而死，易；排众议为己志而毙，难。皇恩浩荡，国家长久。吾朝夕所思者乃君国之百年大计，个人之生死、荣辱何足论哉……

    就这样，在海军坚持反对之下，日本跟德国的盟约始终没有达成，最后日本宣布停止了三国盟约的交涉。

    山本五十六从广田内阁开始，先后经历了林铣内阁、近卫内阁、平沼内阁，并且一直都担任海军次官。到平沼内阁下台的时候，他与米内光政同时离开了海军省。在山本将要离开海军省的时候，有人主张让山本接替米内光政的职位，但米内光政担心山本五十六会被暗杀，只有让他到海上去才能保住性命，于是让山本五十六接任了吉田海军联合舰队司令。

    在日本海军的组织里，海军省和军令部以及联合舰队三位一体，它们的职能分工是这样的：海军省负责海军行政和参与内阁有关政策的制订，军令部负责军令和作战计划与作战训练，联合舰队司令部则负责指挥作战。因此，联合舰队司令是每一个海军军官最为向往的职位。

    山本五十六接受这一职位的时间是在1939年8月30日，距离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时间仅有两天。这时候的山本五十六刚好56岁，这个年龄刚好是他出生的时候山本五十六父亲的年龄。山本五十六由此走到人生旅途的顶点，最后也栽倒在了这个职位之上，这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我们管不了那么多，只知道这个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司令官精神格外振奋。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军服，迈着矫健的步伐，向海军省走去，会见了前来采访的记者，一向不饮酒的山本五十六首次把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开始了他的答记者问。面对记者的提问，山本五十六答道：“这次身负如此重任，实感惶恐，愿尽我微薄之力为国效劳。受命任联合舰队司令长官，此乃军人之最高荣誉。我已下定决心，誓死尽职。”

    第二天，山本五十六起程离开东京，他身上穿着白色的军服，左边的胸前戴着一枚一等瑞宝勋章，显得英姿飒爽。在东京火车站站长的陪同下，他走向贵宾候车室，显得从容而又威严。站台上，早已挤满了前来送行的人群，有地位显赫的军官，有花街柳巷的相好，有来采访的记者，有私交甚厚的朋友……

    列车在下午1时启动，山本五十六摘下头上的军帽，向车外的人挥手作别，列车快速地前进，眼见车外的人群越来越模糊，只有送行的鼓声依旧绵绵不绝。

    9月1日，山本五十六到达了联合舰队驻地，在管乐的迎接下，他登上了联合舰队的旗舰，旗舰的名称是“长门”号。他对这个职位非常满意，仿佛获得了解放一般，他对自己的副官说道：“长官这个称呼不错嘛！很吃得开嘛！海军次官算什么，不过是个高级勤杂工。”

    就在山本五十六到联合舰队报到的这一天，远在欧洲的德国闪击波兰，拉开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序幕。

    山本五十六到任之后，马上进行海军的日常训练，随着一声令下，所有舰只井然有序地拔锚起航。看到航空母舰驶出港口之时，山本五十六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想该是自己把航空战术付诸实践的时候了，他将要改变以往的训练方法。

    在以前的训练里，进行训练的军舰要使用信号识别灯和无线电，山本五十六对这一做法不以为然。因为在真正发生战争的时候，舰队出港是不允许使用信号识别灯和无线电的，所以他规定所有军舰禁止开灯，同时也禁止使用无线电进行联络。于是所有军舰只能摸黑前进，大家感到极有压力。

    每艘军舰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小心谨慎地跟着自己的旗舰前进。但是这些军舰都是几万吨的庞然大物，具有难以控制的巨大惯性，一旦启动起来，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想突然停住几乎是不可能的，这就使得舰队人员大为紧张。不过这就是山本五十六的目的，他就是要训练大家进行野战的能力。

    在完成了前任司令官的训练计划之后，山本五十六便开始了自己的计划，那便是以航空力量为中心的训练。

    为了检测日本海军航空兵的作战能力，山本五十六在1940年3月进行了一次演习，这次演习被称为“123号作业”。这次演习的计划是这样的，驻扎在志布的舰队从有明湾起程出发，经过九州的东岸并一路北上，然后向佐旧湾进发。与此同时，航空队对这支舰队进行搜索，在搜索到之后，便在夜里对它们进行轰炸。

    负责指挥轰炸的叫渊田美津雄，他是“赤城”号航空母舰的飞行队长；负责舰队的是山本五十六。演习进行的时候，渊田美津雄很快就发现了山本五十六的舰队，之后紧紧地盯死山本五十六的旗舰“长门”号。当“长门”号打开探照灯扰乱飞机的视线并同时用高射炮对飞机进行猛烈攻击的时候，飞机巧妙地躲过了高射炮的反击，同时还不忘向军舰投放炸弹，并且命中率很高。

    当山本五十六看到这一情景的时候，不由得高兴起来，他用充满称赞的口吻对身旁的参谋说道：“这批飞机是谁指挥的？”

    在听到是渊田美津雄后，他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过了一会儿，山本五十六的口里居然冒出了这样一句奇怪的话：“照这个水平，难道不能攻击珍珠港吗？”

    身边的参谋长听到这句话，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一脸茫然。而山本五十六自己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一句话，也许是他内心早已萌生了这样一个想法，只是不自觉地从心底跳了出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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