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年代-粉红色的辣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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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小学的学生们放学回家,队列整齐,即使是经过岔道口的数次分流后,每个人也是快到家门口才离队的,是一二年级的同学;出校门时进行左右分道后还能维持一段时间,但到了下一个岔路口,队形就逐渐散了的,是三四年级的同学;脱离了班主任的视线范围后,甚至还没出校门就一哄而散的,是五六年级的同学——但即便如此,单独回家的同学还是很少,多半是玩得好而回家方向又一致的同学,三两个结成小团队。这种团队基本上是同性,最多是两个男、女小团队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时不时搭上两句话。开口的男同学多半胆大调皮,女同学则往往以泼辣著称。虽然是两位代表在交谈,但发言前彼此都要跟同伴们小声嘀咕几句,所以也算是代表了团队的集体意见。如果有男孩子忍不住抛出句痞话,另一方的回应通常是明天告诉老师,然后集体加快步伐,把那几个嬉皮笑脸的坏家伙们抛在身后。

    胡小军在他的小团队里不是最出风头的那个,但却是核心人物。也并非因为个头高,也不完全因为手劲大,主要是他虽然还不到十三岁,小眯眯眼里却有种阴沉的气质。他不爱说话,也很少鼓起眼睛,却让同伴们莫名其妙地畏火。虽然他也是条老师们评价中的“飞天蜈蚣”,但女同学们对他看法却不坏,因为他几乎不讲痞话,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虽然眼睛小了点,皮肤也不白,但轮廓生得好,鼻子和嘴唇像雕刻出来的,在班上算得个小美男子。韩丽丽和孙小梅虽然没有亲口说出来,但彼此都晓得对方喜欢胡小军,不过这并没导致她们黑脸,反而使她们感觉比跟小团队中的其他人更亲切,因为她们守着一个共同的秘密。另外,韩丽丽的优越感使她能宽容地看待孙小梅。她长着张灿烂的苹果脸,笑起来一边一个酒窝,又是班上的文娱委员,“六一”儿童节表演节目时总是像一团彩色火焰那样闪动在最前面。另外,她爸爸是教育局副局长,这使得老师和同学们都把她看得很贵重。孙小梅家住在资水边那种低矮的木板房里,跟她这种住在单位好房子里的公主可不能比。虽然孙小梅的瓜子脸也秀气,还拥有全班最大的一双眼睛,但韩丽丽相信如果让胡小军选的话,她一定会选自己。每当想到此处,她脸上就会现出甜甜的笑容,然后飞快地瞟孙小梅一眼。孙小梅走路喜欢看着地上,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总透着微微的羞涩,这让韩丽丽心中生出怜惜来,暗暗决定到时替她挑选另外一个男同学,不能让她又伤心又孤单。但挑谁好呢?韩丽丽一直没拿定主意,太好了她觉得孙小梅配不上,但也不愿意给孙小梅配个差的。有时想得烦了,她干脆就不想了。

    这时多半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教育局职工宿舍在左边通往磁性材料厂的那条路上,而胡小军和孙小梅的家都处在右边方位。两个小团队的其他人只有一个和韩丽丽同路,另几个则需要继续沿着马路前行。每当此时,韩丽丽就会生出微微的妒忌。她故意放慢脚步,不时侧头往飞龙一中职工家属区围墙边那道下坡路瞟去。胡小军和孙小梅正沿着坡往下走,一个走坡这边,一个走坡那边;胡小军步子大,孙小梅落在他后面四五米处。韩丽丽这才安心。那个跟她同路的男同学正在不远处偷偷地瞟她。韩丽丽心想,你成绩又不好,长得又不乖态,我才不想跟你讲话呢。她昂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快步往家里走去。这个可怜巴巴的男同学只好瞻仰她骄傲的背影。

    韩丽丽既看不到也想不到的是,每当走到坡中段的时候,胡小军就会放慢脚步,等到孙小梅快跟自己平行的时候,便横穿过去。孙小梅仍然看着地面,两只大拇指分别伸进双肩书包勒在胸侧的背带里面。胡小军的左肩膀晃动在她的眼角里。如果他再靠近一点,她就会拉远一点,始终保持一尺多的距离。胡小军在学校里经常玩得满头大汗,到放学后,汗味还是很重。孙小梅闻着,却觉得很安心——这味道,她从小就闻惯了。她家里每个角落里都萦绕着爸爸的汗味,现在又腾起哥哥的汗味。爸爸是个泥瓦匠,哥哥去年高中毕业后,也入了这一行。爸爸和哥哥都是黑黑的、瘦瘦的,轮廓像刀削出一样。胡小军也是黑黑的、瘦瘦的,轮廓像刀削出一样,所以,她喜欢。只是胡小军不爱说话,不过,这也很好。她害羞,本来就不敢跟他多说话,这样默默地走着,心里又安稳又欢喜,很好。尽管书包带尽量往外侧套,但大拇指有时还会顶到胸脯,那里开始微微隆起。触及身体的微妙变化,又想到胡小军就在身边,她的脸就红了。都说女儿像爸爸,她的皮肤却像妈妈那样白,所以一红起来就很现形。胡小军瞟到了,觉得有说不出的乖态。班上的同学都说韩丽丽最乖态,他却觉得孙小梅最乖态,尤其是那对大眼睛,全校都找不出第二双。

    不知不觉就到了坡底,到了县一中校门口,两人走得更慢了。再往前走三百米,就是又一个岔路口。左边是一道上坡路,通往老码头,老码头前面就是孙小梅住的临河老街。右边的平路通往胡小军的家。在学校上课的时候,胡小军觉得时间过得奇慢,像塘里的水,感觉不到流动。到了和孙小梅在一起,时间就像从坡顶放下的滑轮车,一下就到底了。快到岔路口的时候,胡小军把手插进裤袋摸了摸,我请你吃辣椒糖。

    孙小梅眼睛亮了一下——她是很少吃到零食的,何况又是胡小军给她买的。

    上坡路除了一家大废品店外,没有其它铺面,去买辣椒糖意味着要往平路走。在清真寺旁有一家杂货铺,高高的水泥柜台上摆着一排明罐。明罐是用透明玻璃做的,圆筒型的罐身,宝盖形的罐顶,一个可以装进十斤冰糖。孙小梅从小就喜欢仰望这些明罐,那时她爱把手指含在嘴里,现在她不再含手指了,也不必用力把头仰起了,明罐里的内容却没多少改变——冰糖、砂糖、红糖、纸包糖、素炒瓜子、用盐腌制的红姜,当然,还有像小小火炬一样燃烧的辣椒糖。从她有记忆开始,辣椒糖就是五分钱一个。胡小军摸出了硬币,五分的,比阳光还亮。

    你不吃?

    我只有五分钱。

    那你吃算了。

    拿着呢。

    卖货的大娘站在柜台后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孙小梅脸一红,接了过来。

    我回去了。

    还早,再行一下。胡小军没等她点头,就开步往前走去。孙小梅低头跟在后面,吮了一下辣椒糖的尖尖,嘴里和心里都是甜甜的。

    你老是看我做什么?

    你吃糖的样子,蛮乖态。

    你再看我就不吃了。

    好呢,我不看就是。

    孙小梅笑了起来,她看到胡小军扭头去瞧街对面,现着像刀刻出来的侧面相,目光便在他脸上多停留了一会。胡小军又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触了一下。没有立即避开,孙小梅对他笑了一下,才正过头去。

    到了街道的拐角,左边露出一个巷口。胡小军似乎停滞了片刻,便折了进去——他本来可以再往前走,折到跟老街呈丁字形衔接的工商路上。路边凹进去一百米,是县公安局。大门口右边有条上坡路,胡小军家的那栋红砖瓦屋就横在半坡上。当然,从小巷也可以走回家,但七弯八拐,远不如上述路线简洁明了。孙小梅驮着书包站在巷口,目光中闪动着小小的惊疑,像是在望着一个迷宫的入口。

    胡小军回过头来,你站在那做什么,反正从这里也可以行到你家。

    胡小军说得没错,这条小巷连接着更多的小巷,织成了一张蜘蛛网。熟悉这张网的人,可以从不同的路径走到相同的地方,比如县电影院,比如资水边。这张网对孙小梅而言,就像手掌上的三道大纹路那样熟悉而清晰——资水边那条老街便是这张网的一道边框,她的童年时光起码有一半便洒落在这些小巷的许多角落中,随便拐进哪条,就会触到一些似乎已经遗忘的事情——但她还是犹豫着。

    你是怕行远路吧?我来帮你背书包。

    不要。

    见孙小梅作势往后缩,胡小军止住了回转的步子,嗔怪地照了那张秀气得让人心疼的瓜子脸一眼,往小巷深处走去。虽然没回头,但他其实很担心孙小梅会跑掉。越往前走,他的担心就越强烈,就在忍不住要回望的时候,总算听到碎碎的脚步声潜入巷中。

    小巷没有路灯,就算是在大白天,也显得幽暗。那些从民国或更远时候延伸过来的青石板尚未被水泥淹没,但已失去了当初的齐整,不少已经残损,有的间隙处有一横掌宽,露出青苔或裸露的泥土。即便没有下雨,这样的小巷也总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气息。每当潜入这样的小巷,孙小梅便觉得自己像小鱼从大河游进小溪。小溪是寂静的,更让她觉得自在。和胡小军一起在小巷中走,本来,是很好很好的事。她甚至敢在不见其他人的情况下,让他拉一下手。但上个月胡小军竟然亲了她一下,让她直到夜里上床后,脸还发烫。她心里乱了好几天,既不敢告诉老师,也不想跟韩丽丽说,只有苦恼地独自守着这个秘密。胡小军却像是没发生过这件事,每天放学后照样陪她走到第二个岔路口,然后分手。她好几天不跟他说话,胡小军也不主动说,让她无可奈何——自己总不能把他推到路的那边呀。再后来,想起这事,她心里的慌乱渐渐少了,掩埋在慌乱中的甜甜的感觉却冒出头来。现在她又陷入了慌乱中,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又跟着胡小军进了巷子;连辣椒糖也忘了吮,平举在胸前,像一支凝固的小小火炬,却并不能照亮这幽暗的小巷。小巷虽然窄,容纳并排走的两个六年级小学生还是绰绰有余。孙小梅却只肯跟在胡小军后面,以至于他跟她说话的时候,还要扭过头来。

    你何解不吃了?

    现在不想吃。

    不好吃?

    没有。

    读初中你想到哪里去读?

    不晓得。

    你成绩好,应该可以考进一中。我只能进镇中学,要不就到城北中学去。

    其实你很灵性,只要发点狠,也可以进一中的。

    发狠也是空的,还有个把月就要毕业考试了。

    你在初中发狠,还可以考一中的高中。

    读了初中,我还不晓得读不读高中。不晓得是何解搞的,我做其他事还算灵性,一看到课本就脑壳疼,像是撞到石头上面。

    你还是学习不专心。你要是专心读,到读高中,说不定又跟我读一个班了。

    那还要过三年。

    那有什么紧?我们还小得很。

    我还想天天放学陪你行一下。

    那还不容易,你硬是想陪,就到……孙小梅话没说完,就勒住了。

    胡小军斜视着她,笑笑的,是你讲的,到时我到一中门口等你。

    那不行,同学会看到的。

    那我到岔路口等你。

    那还要你陪什么?

    我陪你行到老码头。

    孙小梅抿嘴笑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她又和胡小军并排了,肩膀偶尔还擦着他的胳膊。

    穿过这条长长的窄巷,拐进另一条较为开阔的巷子。孙小梅放松了许多。巷子中段往左边岔出一条弧形的小巷。胡小军没做停顿,就拐进小巷中。等到走了十几步,孙小梅才想起,这条小巷的出口几年前就被封了,是条死巷。她凝住了脚步。

    前面行不通。

    我晓得。胡小军转过身来,看着她。

    你何解这样笑?

    我何解笑了?

    你笑得有点怪。

    孙小梅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她侧过身子,书包抵着墙壁。

    胡小军把双手撑在墙壁上,双臂和胸膛之间构成了一个长方形的空间。孙小梅被困在这个空间里,双手把辣椒糖擎在胸前。她不敢再去看胡小军,只好凝视着辣椒糖尖——这小小的火炬似乎飘动起来。定神再一看,又凝固成原来的模样。而胡小军身上的汗味空前地浓烈起来——她感觉他的鼻子要碰着自己的额头了。

    你莫这样!

    我喜欢跟你这样,你不喜欢么?

    孙小梅想摇头,却摇不动,只好咬着下嘴唇。她感到额头上一阵湿热。

    你又这样了。

    没有,我上次只是亲你的脸。

    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孙小梅意识到不妥,又迅速板起脸,腾出一只手去推他,整条手臂却软得像棉花。

    胡小军又要贴过来,孙小梅举起另一只手,用辣椒糖挡在他的嘴唇和下巴前。怕把辣椒糖碰坏,胡小军只好停止前压,还往后缩回了两寸。前面所有的情节,都是他这几天设想好的。但用辣椒糖这一招,胡小军可没想到,他心有点乱了,不晓得下一步该如何做。

    看到他的小眼睛流露出迷惑,孙小梅有些心软,几乎想把辣椒糖撤下来,但她还是举着,我问你,要是韩丽丽喜欢你,你何解办?

    不可能。

    要是她真的喜欢你呢?

    我也不会喜欢她。

    我不信,她长得又乖态,舞又跳得好,家里也很有钱。

    她是长得乖态,但我不喜欢她那种乖态。我喜欢,你这种乖态。

    你骗我,我没有她乖态。

    你就比她乖态。你是班上最乖态的。

    孙小梅的大眼睛顿时变得异常明亮,在瞬间照花了胡小军的眼。闭了一下眼后,他看到孙小梅的眼睛没刚才那么亮得逼人了,但里面泛着掩饰不住的羞涩和喜悦。

    她的两手都垂了下来。那支小小火炬倒垂着,火炬尖指着地面上厚厚的尘土。

    胡小军的嘴唇压在了她的嘴唇上。孙小梅浑身都抖了起来。抖了一阵后,她平静下来,伸手轻轻推开胡小军。理了一下头发,她对着地面说,我们回去算了。

    胡小军咽了一下口水,没再动。

    孙小梅仰起头,你听到没有?

    我想看你。

    你不是在看我么?

    我想看你那里。

    哪里?

    底下。

    像被火舌舔了一下,孙小梅打了个激灵,辣椒糖落到地上,有半截没入尘土中。

    不行。

    就看一下。

    我爸爸晓得了,会把我打死。

    这里没有人看见。

    我明天要告诉谭老师。

    你去告,只要你舍得告。

    我要喊了。

    你喊就是。

    捉流氓啊。孙小梅弱弱地喊了一句,连忙收住声,紧张地往两边看去,生怕谁真的听到了,奔过来把胡小军抓到公安局去。

    你让我看一下,我保证从明天起,就发狠读书。

    沉默了一阵,孙小梅说,要是被人看到了,那就丑死人了。

    这是条死巷子,不会有人进来。

    我还是怕。

    要不我们再往里面行。

    见孙小梅不做声,胡小军拉着她的手,慢慢地行到巷子尽头。

    这里总可以了吧。

    孙小梅仰着头,在狭仄的天空中,有一抹晚霞正无声地燃烧。

    天快黑了,我们回去算了。

    那你快点让我看一下。

    你保证莫跟其他人讲。

    我保证。我要是跟其他人讲了,就让我被车撞死。

    好了,好了,你莫讲了。

    胡小军伸手往她裙子底下探去。

    我自己来。你只准看,不准摸。

    好。

    孙小梅把手伸进裙底,把短裤褪到膝盖处。

    胡小军蹲了下去。

    你把腿岔开些。

    裤子箍着的,不好岔开。

    胡小军伸手就把她的短裤拉到脚踝处,孙小梅顿时羞得连低头去看他都不能,只把目光转向巷口方向。

    你快点喽。

    你把裙子提高点。

    只想他快点看完,孙小梅干脆把裙子掀了起来,那粉红的一抹顿时清晰地印入胡小军的眼中。

    我放裙子了。

    再让我看一下。

    胡小军往上升起几寸,喉咙又紧又干。他突然做出一个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动作——飞块地凑过去,弹出舌头舔了一下。

    你做什么?

    胡小军已经站了起来,看着她,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几乎要哭出来,孙小梅正准备伸手打他,突然觉得下面又紧又胀。

    你快行开,行远些,转过身。

    你要做什么?

    我要,撒尿了。

    要我帮你背书包么?

    不要,你快行,莫偷看。

    好呢。胡小军转过身,往巷口方向走去。等他拐了个弯,孙小梅立刻蹲下去,一股尿液冲了出来,在地面上扫出刷刷的声音。她疑心胡小军会听到——胡小军看下面时她没红脸,想到这,却连脖子都红了。

    撒完后,她浑身软绵绵的。过了好一会,才扶着墙慢慢地站起来。她先是转向早已用红砖封堵住的巷尾,似乎想在墙上找出一个可以逃走的门洞。直到她确认大概只有蚂蚁才能从墙缝中钻过去时,才转过身来,慢吞吞地往巷口走去。拐过一个弯,胡小军正冲着她笑,小眯眯眼弯了起来。

    以后不许你这样笑!

    何解?

    反正你这样一笑,我心里就发毛,不晓得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你放心,我只会对你好的。

    横睨了他一眼,孙小梅哼了一声,你就不怕生挑针?

    只有偷看才会生挑针,你是让我看的。

    还讲。孙小梅满脸通红,跺了一下脚。你就晓得欺负我。

    见她眼里又有泪珠开始旋动,随时会溅出来,胡小军连忙搂住她的肩膀,你莫生气喽。我再也不讲了。

    孙小梅不做声,等泪珠慢慢消隐,才轻声说,把你的手拿回去,别人看见不好。

    胡小军撤回手。两人并肩出了巷口,往左前方走去。

    辣椒糖呢?

    掉了。

    我明天再给你买。

    不要,你又没钱。

    我去捡废品卖。

    不要,你只要发狠读书就要得了。

    好呢。

    你莫骗我。

    猪骗你。

    等你以后考起大学,参加工作,有工资领了,我再要你买。

    我给你买一屋子的辣椒糖。

    我才不要那么多呢,有一罐辣椒糖就要得了,还要买其它的零食。

    你想买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

    你现在讲得好,到时候只怕忘了。

    崽骗你。

    好呢,好呢,我信你。孙小梅说完,对他粲然一笑,脸颊透出红晕,比天上的晚霞还要好看。

    胡小军想送她到资水边的老街上,但孙小梅不肯。两人就在一片坡地上分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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