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放心,我没有别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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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军一回来,我就从他那里取了5万元,自己留下2万,把3万用红包包了,打电话给绵雯,绵雯说在自己的新房里。我说我过来看看,绵雯有些沉默,但也没拒绝。问了下新房的地址,我就驱车过去。

    新房在鄞州区地界的东莺新村,电话里绵雯吞吞吐吐,看得出有点不想让我去她新家,但也没办法拒绝我,我也只说有点东西要带给她,见后就走,她就告诉我地址,说我到后,她会在小区门口等我。

    果然,小区还没到,绵雯已经站在大门外,今天绵雯穿了件漂亮的红色裙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跳下车,她快步走上前来。

    “果然是新娘子,心阔体也胖了。”

    “是吗?那可不行,女人最见不得胖。”绵雯笑盈盈地说。

    “你家里一个人吗?”

    绵雯迟疑了一下:“不,他在。”

    “哦,那我不去你家了。不过有点东西交给你。”

    “什么东西?”绵雯疑惑地看着我从包里捣出一只信封递给她。

    “你结婚了,我也没什么东西好送,这些钱,你自己去买些结婚物品。”

    绵雯看着厚厚的信封,不敢要,把信封又推给我:“里面有多少?”

    “三万。”

    “我不能要。”

    “放心,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收下这笔钱,婚礼到时,别忘记请我过去,总归,你曾经是我的情人,不管你承认不承认,答应不答应,这事实谁也不能抹杀,以后,我们可以做到相敬如宾,如好朋友,但是,现在这笔心意,你必须得收下,因为,我希望你能幸福。”

    绵雯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没有说话,我把手伸过去,把信封塞在她的手心里,再把她的手握紧,让她攥紧信封。

    “你还记得我想开娱乐城的时候吗?”我说。

    “什么事?”

    “那时我正在为钱发愁,我们一起吃完快餐,你快走的时候,对我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你想把你尽有的10万元钱借给我。”

    “我快忘了,这有什么关系?再说我后来也没借给你。”

    我轻松下来,放开她的手,向她挥挥:“你这句话已经值30万,只可惜我今天拿了十分之一给你。好了,小傻瓜,你可以走了,你老公在等着你呢。”

    绵雯没再推却,把信收下,转身离去。

    等她快拐进墙角的时候,我突然一阵冲动:“绵雯!”

    她又转过身:“还有什么事?”

    刚才一阵冲动,本来想告诉她,她的男朋友是我叫人打的,可看到绵雯的那双美丽清澈的眼睛,又把这个念头咽回了肚子里:“没事了,到时我会与罗依过来祝福你们!”

    “谢谢。”

    回到家里,蒙头睡了一下午,到了傍晚才醒来,一看外面已经灯火辉煌。

    下面门铃声响起来,这么晚了,一定是罗依回家来,一想到她回来,心里又充满了家的温馨,罗依自从她老爸生病后,就没回来过这里,家也已经不象个家,到处都是我吃过的剩羹冷炙和没洗过的碗筷,还有桌面上及地板上厚实的一层灰尘。

    我拿起可视门铃,光奋地说:“回来啦?罗依?”

    “小子叫什么,我是你陈大哥。”

    “陈胖子?”兴奋的神情一下子冷却到冰点,又变成了疑惑:“这么晚,你来我家干什么?”

    “没急事我来你家做什么?快把门打开。”陈胖子也反问一句。

    我把门打开,让他上楼来,心里浮起一片阴影。

    陈军进得屋来,看看我的家:“罗依呢?”

    “在照顾她老头子。”

    “哦。”陈军也没顾得着再问别的,穿着鞋就进得厅来,我皱着眉,但也没去说他,这地板脏得是已经不需要再脱鞋了。

    “你的手机怎么关了?”

    “什么我的手机关了?不是开着吗?”一边疑惑地去看手机,一看之下,果然关着:“没电了,我刚才在睡觉,才醒来。”

    “你知道吗?赵公子的老爸出问题了,已经被‘双规’,赵公子也联系不上,我心里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怎么办?”

    “啊!”我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那娱乐城怎么办?”我第一感觉就是问这事情。

    “娱乐城还好呢?我还有联网工程的事情呢?现在我已经在这个工程上替付了六百万的工程款,如果赵一先失踪,我差不多要去跳黄河去了。”

    “那怎么办?”我心里嘘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没与娱乐城有关。

    “我也不知道,所以马上跑过来,与你商量。”

    “我能想出个鸟。”我摇摇头。

    “如果你不想出个办法,你也完了。”陈胖子尴尬地对我狞笑。

    “为什么?”

    “因为娱乐城里,赵公子已经预支了很大部分营业款,本来他说这个月马上会来还上,可现在他也已经失踪,这款项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再还?还有我与赵一先的这项工程,我也已经动用了娱乐城的一部分营业款,还有一部分我是通过娱乐城的抵押在银行进行的贷款,如果赵公子出事情,工程一完,那……”

    “什么?!”我惊出一身冷汗。

    “那怎么办?”

    “先找到赵一先再说,有多少可以拿回来就多少,你这段时间就与我一起找他!”

    “我找赵一先都是通过你,你叫我怎么去寻找到他?”我也发火了。

    “那咱们都只能都完。”陈军狠狠地说。

    “你他妈的胖子,你叫我倾家荡产呀?”

    “小子说好听点,这又不顾我的事,是这小子的问题。”

    “不管你的事?”我也一下子火冒三丈:“你这些钱借出去,有没有对我这个股东说过?这些钞票我都不知道,这怎么对我说?啊。”

    陈军的头发粘在一起,搭拉着头:“现在再吵这事情还有什么用?你杀了我也没用。”

    我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稍微有点安静下来:“那你说怎么办?”

    “找到他!”我打电话给陈付局长,问赵市长是不是被双规,他说他好像也听到消息,但并不准确,问我怎么了,我也没什么话,寒暄了几句就挂掉,现在看来,这事情已经肯定发生,赵一先也已经潜逃。

    但我哪里去找他?人海茫茫,死了一个人谁也不知道,更不用说消失掉一个人。

    事情发生后,我不敢对亲人说,包括罗依,心里唐突不安,连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可是又无计可使,除了与陈胖子时时保持的联系,其它什么也没办法。

    绵雯与他老公亲自到我办公室来了一趟,给我送了结婚喜帖,我才想起第二天要去参加她的婚礼。

    去医院的路上,经过一家小花店,我跳下车,不在这里买,就只能在医院门口买了。心想医院附近的花店都是黑心店,经常买些烂果蔫花。

    小花店人不是很多,有二个小姑娘在挑花,走进屋里,看见一个女子,静静地坐在角落里,可能是店主,正低着头,修自己的指甲。

    我挑选了一些康乃馨,再加上一些素淡的花,再看那店主,还是无动于衷地在修指甲。

    “喂!花也快偷光了。”

    我一喊,她才抬起头。

    四目相对,我们俩都瞬时呆住。

    婷婷!

    “诸明?”

    梦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她在灯火阑珊处!

    虽然我一下子能看得出她是婷婷,但是她已经不是我心中的那个她,一脸的苍老,眼角边细细的皱纹已经不可挽回她曾经的美丽,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整洁,但也看得出做工粗糙。

    与我心目中的天使已经完全不象。

    她殷勤地招呼我坐下来,我也想听听她这几年来的生活。

    从她的述说中,我知道了个大概,她出国后,先到新西兰,那个男人对待她还可以,她在那里生下了一个男孩,过了二年后,全家搬迁到法国,那男人是法国人,可是到了法国后,男人就开始泡在酒吧里,经常不回家。

    婷婷在百无聊赖中,虽然去打过小工,无奈不通法语,再说过了几年开心日子,让她吃苦,也已经吃不消,所以就经常窝在家里,照看小孩子,幸亏那男人还是能照付她们母子的基本生活费,否则在国外,可能她自己得负责自己的生活。

    但这样也没过多久,她就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想回到新西兰,但男人不同意,从这时开始,发展成口角,也发展成暴力,婷婷怎么会是这男人的对手,常被打得鼻青脸肿。

    这个时候,婷婷决心再去读点书,在法国,你也首先通过语言关才行,去上夜校,可这一上,也遇到了一个中国人,他乡遇老乡,本来就有感情,再加上婷婷在家里得不到的温暖,却在这个同学那里得到了,而且婷婷说那个人还特象我(姑且相信。)

    可以想象的是,婷婷与那男人上了床。

    但不能想象的是,那同学竟然是婷婷丈夫请来,特意勾引她,等到婷婷一出轨,那男人把所有的录像资料甩在她面前,要她要不主动提出离婚,要不上法院见。

    婷婷知道再争也无益,自己提出分手,什么也不要,就这样,前年的时候又赤条条地回到了国内。

    她回来后,再找过我,那时我已经与罗依结婚,后来也就没再想过来找我。

    我一时沉默,看着她的手变得粗糙,觉得上帝给她开了一个玩笑。

    “你送给谁的鲜花?”婷婷把我从沉思中拉过神来。

    “丈人生病住院,我去看望他。”

    “那快去吧,现在已经很晚了。”一句话倒提醒了我。

    “给我留个电话号码。下次可以联系。”我说。

    “1310574225,我一般来说也总在店里。”婷婷给我一个微笑,我忽然从这个微笑里看到了熟悉的影子,让我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

    到医院里,罗依与老妈都在,老头子也醒着,红光满面,气色不错,看到我进来,态度和睦,与以前冷若冰霜相比,简单是完全不同的人,现在看来,这老头子还是蛮可爱的。

    罗依看到我,依然转过身去装作去忙别的事情。

    “爸爸,感觉怎么样?”我俯下身。

    “好多了,下身还有点麻木,上半身应该没什么问题。你看。”老头子举起手,与我握了握:“是不是很有力气?”

    “是呀,爸爸的身体一直来不错,我绝对相信老爸身体会完全好。”

    老头子听到我这样说,很开心,拉我在床边坐下来:“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婿,一直来都把你当作自己的儿子一样看待,以前可能我话说得严厉一点,你会受不了,不过我是爱你们,我才这样说。”

    我点点头:“我知道,爸。”

    “不过现在这场病后,我就想通了。”老头子咽了咽口水:“我也不应该再来管你们的事情。”

    “没关系,我们在你眼里总还是小孩子。”我口是心非地说。

    “不了,不了。”老头子摇摇手。

    过了一会,记起一件事一样,对我说:“在我生病期间,与罗依关系是不是不好了?”

    “没有,哪有呀。”

    “哦?你说说真话?”

    “没有,真的没有。你看,爸,今天我特意来叫罗依,明天去参加我一个朋友的婚礼呢。”我抬起头看罗依,罗依也看着我,脸色古板,没有笑容,看到她老爸看她,才挤出一个笑容。

    “那好呀,你们要一起去。”

    “爸,你的身体我要照顾。”罗依说。

    “照顾我?你妈不是在吗?你们自己去走走,也不要总是陪我这个老头子,现在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你老妈会给我洗澡翻身,你能帮什么忙。”被老头子一说,罗依也不再插话。

    老头子回过头:“小明,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呀,大家都不容易,我这场病后,发觉总是自己的老婆是天下最好的人,人真的要知足,这是我在这病床上悟出来的道理。不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贵,不要等到没有了,才知道珍惜呀,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听得进去听不进去就不是我这个老头的本事喽。”

    我看着这老头子,眼中的泪水不知觉地贮满了眼眶。

    罗依一直都没说话,车子里气氛很沉闷,我总是想找些话题,罗依既不说好,也不说坏,转过头看窗外的风景。

    我没有办法,只得打开收音机,里面传出许慧欣的《七月七日晴》。

    我看到满大街穿着HOT的人流,却感觉到刺骨的寒冷。

    绵雯的婚礼办得不是很大,可能她的朋友也不多,再加上她老公又不是宁波本地人,大多数是她的亲戚为主,绵雯看到罗依,抓住她的手,很开心地叫“姐姐。”

    罗依也换上一付开心的样子,向他们二人祝贺,我站在身后,看着她们二个人,稍许有点尴尬,但更多的还是心慰。

    DJ新郎递给我一支烟,我本来看着罗依与绵雯的亲密,还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接下了烟,对他笑了一笑,眼角不自觉地看上次被揍后有没有留下痕迹,一看之下,有点失望。

    “希望你们白头到老。”我不无酸溜溜地说。

    他没听出我话中有话:“谢谢诸老板。你们快去落坐,能请到你们过来,真的很荣幸。”

    “哪里,哪里。那陈总有没有请他?”

    “请过了,他很忙,没时间来。”

    “哦。”我的心一沉,想起了赵一先失踪的事情,为什么现在这些事情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感觉自己已经被推向悬崖的边缘,那一步一步的危险,自己能清楚地感觉到,可不一定能够承认得了。而现在,绵雯的离去,让我把唯一的希望寄托给了罗依,只有她才能够陪我一起渡过这些难关。

    落座后,罗依还是不理不睬的样子,我也不敢对她说近期发生的事情,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说新郎新娘。

    司仪在台上请新郎新娘一起对拜,绵雯娇嗔地对拜后,一个趔趄碰到了DJ的头上,引得大家都哈哈大笑,绵雯抬起头,脸色潮红,娇笑不语,一丝妩媚掠过她的脸颊,又不禁让我看得呆了。

    从刚认识绵雯,那时候他象个小太妹,到现在变成美丽的新娘子,整个人就象脱骨换胎一样,已经完全变化,为什么人生就象一个无法捉摸的迷团,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

    喝了一会儿,绵雯就偕着DJ新郎过来敬酒,新郎比较腼,站在一旁只有笑,本来想与绵雯开个玩笑,一想就算了,很顺利地让绵雯给我与罗依斟满酒。

    罗依站起来,面带笑容:“祝愿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新郎新娘也举起杯:“谢谢。”

    罗依忽然转过身,对那DJ说:“希望你能好好对待新娘,绵雯是个好姑娘,你千万不要辜负了她。所有的女人都是水做的,只要你真心爱着她,真心对待她,她一定会给你十分的幸福。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那DJ应声诺诺,可我的脸上却红一块青一块,可能绵雯也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忙说:“谢谢罗依姐,我想他一定会对我好的,就象诸明大哥对待你好一样。”

    罗依不再说话。

    绵雯他们转身去招待别的客人,我拉着罗依坐下来。

    “回去吧。”我说。

    夜幕象一层密不透风的布,严严实实地遮盖了整个天空。这个城市,霓虹依然,红男绿女依然,穿流不歇的车流依然,就是我与罗依也依然,可是心已经不再依然。

    车过三江口,罗依突然提出来,想去江厦公园去坐坐。

    二个人走在既熟悉又陌生的小道上,一句话也不发,就这样走走停停。走了十几分钟,我抬起头说:“昨天我遇到了一个人。”

    罗依没说。

    “是我初恋情人。”

    ……

    “她已经从国外回来一年多了,现在在开一家小花店谋生。”

    ……

    “她被男人骗了,很惨,一无所有又回到了国内,昨天我给老爸买鲜花的时候,很凑巧遇到的。”

    ……

    沉默依然包围在我与罗依周围,让我窒息。

    “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终于罗依打破死寂般的沉默,开口说话。

    我欣喜异常:“什么事?”

    “我怀孕了。”

    “什么?”我高兴得跳起来:“太好了,我可以做爸爸喽。多久?”

    “已经三个多月了吧。”罗依冷静地说。

    我一把想抱起她:“你怎么不告诉我?”

    她努力挣脱我的拥抱:“有这个必要吗?”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呀。”我有点责怪。

    “现在告诉你不也是一样?”

    “当然不一样,否则我一定会给你买好吃的,照顾你,不会再让你生气烦心。”

    罗依鼻子里冷笑一声:“难道我只能在怀孕的时候才能够享受到你这么高的待遇?难道我只有怀上孩子了,才有可能得到你的恩宠?以前我就必须面对着你的时候,为你所有的付出你都不会珍惜?现在你的这些,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必要?”

    我嚅嚅:“我一直都是爱你的。”

    “爱我?哈哈哈,诸明,爱我,你就是一直都在欺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是吗?你是没骗我,可是谁在骗我?!你从娱乐城里提取了30万,是谁在骗我?你瞒着我去江西风流,是谁在骗我?你这么多的风流韵事,是谁在骗我?你的那些龌龊行为是在骗谁?”罗依越说越气,我想止住她,可是没有成功,旁边的人也奇怪地看着激动的她:“是的,你不但是骗了我,而且还骗了那些善良的绵雯们,你骗了我们全家。”

    “轻一点好不好?”

    “诸明,你以前与我吵架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说过,你怎么怎么爱我,对我好,可是你一转过背,就马上旧病复发,我已经有多少次原谅过你,从希望到愿望到绝望,这些年来,是我一次又一次地在对你的委曲求全中渡过来的,是在强迫自己相信你的谎言里渡过来的,我想让自己生活在相信你的前提下,可是,诸明,我不能,我真的不能。”罗依双泪一下子喷涌而出。

    我无言。

    “养一只狗对爱它的人还有很深的感情,可是你却连狗都不如!”

    我低下头。

    罗依抽泣得说不出话来,我想轻轻地拥入怀里,却又被她挣脱。

    哭了一会,她抬起头:“诸明,其实上次在外滩会馆,我就已经想明白了一件事,咱们认识是错误,结婚是失误,所有的一切,我也不怪到你的头上,都是我那时自作多情,一厢情愿喜欢上你,现在就是报应到了。”

    “你想说什么?”我感觉不妙。

    “我与你之间的事情,我想不说你也知道。”罗依抹了一下自己的眼:“可是,我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怀孕,他来的不是时候,本来想打掉,我不想让他一出世就没有爸爸。”

    “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两手钳住她的双臂。

    罗依的眼泪又象黄豆一样掉下来:“不过我现在还是让他出来,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亲骨肉。”

    我的手稍微松劲了一点。

    “不过,我已经决定了,咱们还是分手吧。”

    “不会吧?”我张大嘴。

    一阵微风吹过来,可我感觉到剌骨的寒冷袭击着我的全身肌肤,从每一个毛孔里钻进去,撕裂着我的身体,让我几乎就要爆炸。

    “是的,我已经决定了,这次,再也不会回头,再也不会!”从罗依嘴里轻轻巧巧的话中,我分明感觉出这几个字的重量,象一把千斤重锤,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原来我这颗以为百毒不浸,坚硬无边的心也如此容易砰然迸碎。

    “你是不是有相好了?有小白脸了?”我一下子歇斯底里。

    罗依看着我,象看一个陌生人。

    “你是不是与小坤好上了?”看她不说,我咬牙切齿:“好呀,你这女人,是不是现在有小白脸,就可以一脚把我给踹了?以前你喜欢我的时候,你看你是什么样的?啊!”

    罗依的脸从红变白,最后变成苍白,收住了泪,好像不认识我,眼里开始喷火。

    “哈哈,你不敢承认了吧。”我叫。

    “啪”!

    一记耳光扇在我的脸上,我左边的脸一阵火辣辣。

    “卑鄙!无耻!”罗依转过身就走,我想去拉她,可无力的手怎么能拉得动她的回心转意?

    看着罗依决绝而去,我一下子瘫痪下来,蹲在地上,眼泪开始肆意纵横,这一切,这所有的一切,是谁造成的?是我?还是这个社会?还是上帝?

    究竟是谁!赵公子正正式式失踪了。

    报纸上面已经登出了赵市长被批准逮捕的新闻,从“人民的公仆”变成了“人民的公敌”,变成了一只“蛆虫”。

    陈军与我真真正正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每天象无头苍蝇一样乱找。我现在想尽快把这娱乐城的股份转手,换成现钞,还掉郑叔的贷款,可这时候,那个吴局长的亲戚却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忽刺刺大厦将倾”,《红楼梦》里说的,可能就是现在的我了,大树倒猢狲散,我不是猢狲,不过受台风边缘影响,我很清楚,自己也是将散的主。

    成诺开始飞扬跋扈,单位里已经形成了他的派系,现在就是金大也让他三分,我的地位已经是摇摇欲坠,可我忽然就没了战斗的欲望,你成诺要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你要权我就让你,你总不会让我饭也吃不成的吧,量你也没这能耐。

    罗依正式向我提出协议离婚,我不想分手,没去理她,过了几天,法院的传票就送到了我的单位。

    拿着这张薄薄的纸张,想起以前对张昌盛说的话,心里一股酸楚,世事万物如此可笑荒唐,说人者被人说,笑人者被人笑,没想到自己也会走到这一步。

    这样一想,很久没与张昌盛联系了,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拨了一个电话过去,可是关着机。

    我摇摇头,怎么要找一个人的时候,总往往找不到。

    与陈军联系,这胖子倒是一打就通,第一句话冲过来:“你找得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

    “赵一先的踪迹?”

    “没找过。”

    “你不是公安吗?”

    “你以为公安就是FBI呀,是不是大片看得多了,脑子进水?”

    “这也与你切身相关。”

    “是的,可我现在无能为力,我他妈的也被你害惨了!”

    “你他妈的,这我也没办法,大家兄弟,那时想一起发财,我又不是存心想让你破财来的。”

    “不说了,你以为我心里不急?我这段时间真是屋倒偏逢连夜雨。”

    “什么事情?”

    “罗依与我离婚的法院传票在我手上!”

    我与陈军坐在蜀王楼上,二个人耷拉着鸡眼,互相看着对方,一脸的懊丧。

    “热吧。”

    “热。”我说。

    “就当蒸气浴,我以前老是瘦不下来,好了,这几天我一下子瘦了20斤。”陈胖子一脸的丧相。

    “谁也不是先知,谁也不能想到现在这样的地步。”我倒还是比较大肚。

    “兄弟,我给你算了,你如果真损失,也不过50万光景,而我可是这个数的十倍呀,还有一个工程款的问题。”

    “胖子,数额可能是你大,不过我们二个人结局都一样——一样的倾家荡产,一样的变成无产阶级。”

    胖子喝下一杯KK,哈哈笑起来:“你小子这下好了,饿死也就你一个人,可以为国家做出自己的贡献,我饿死事小,家里一家老小事大。”

    “妈的,这个时候还取笑我。”

    “你以为我想取笑你?我自己也不够取笑,没想到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一直来小心翼翼,可还是倒在这个中生的手上,现在不但没赚钱,而且把自己十年来的成果付于一旦,你以为我不痛苦?你知道不知道我差点要去跳楼了?”

    陈军越说越激动,这么多年来,胖子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象今天这样激动,还从来没遇到过,想想自己的50万,觉得好像捡了什么便宜似的,这社会你运气好,可比你更好的还有很多,你运气差,可比你落魄的人还有许多。

    “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吞下一杯,也不忘向他刺一句。

    “大家活得都不容易。”

    二个人都沉默,我只有一杯一杯地与他干,这样好像减轻心上的压力,火锅的热气蒸上来,把我与陈军吃得满头大汗,这样的情况下,陈军的胃口依然很好,一大把一大把地把菜送进自己的嘴中,我看着,却吃不下,同是天涯沦落人,伤心人在安慰断肠人。

    “唉。”我把筷子放下来。

    “怎么不吃?”陈军抬起头问我。

    “你说我怎么吃得下,现在是家破财亡,一觉醒来成南柯一梦。”

    陈军也无言,正在挟菜的手迟缓下来,“啪”地一声把筷子放在桌上。忽然号啕大叫:“我他妈的不是人!”

    一下子我倒很惊讶:“你怎么了?”

    “诸明,我对不起你。”

    “什么事情?你有什么对不起我?”

    “娱乐城从营业以来,也已经赢利了200多万,我没有对你说,这部分钞票被赵一先拿走100多万,还有你的30万,剩余的都被我挪用了!”

    “怎么回事?”我异常惊诧。

    “都差不多给我的那个女人了!”

    “啊?!”

    “你阿姆希匹!”我牙齿缝里蹦出这三个字。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陈军一直来也都是在骗我,现在面对着这个已经也快与我一样崩溃了的朋友,已经有什么用呢?我就是杀了他,也要不回这些钱了。

    “对不起!”陈军摇摇头,痛苦之极:“那些钱,本来是没问题的,我想娱乐城的生意好,还有电脑公司的生意,一定可以还出,所以就进行资金拆借,可没想到,网络工程出了问题,赵一先又一下子逃走,现在二头都产生了资金困难,再加上我为了安定女人,动用了一部分的资金,现在公司资金已经难以为续,一部分银行的贷款又快要到期,赵一先如果再不回来,给我的资金补上缺口,这娱乐城就只好易手,而我的电脑公司一定倒闭,可是赵一先他能回来吗?哈哈。”

    “可你一直都瞒着我,还是最好的朋友!你这样搞,现在连我的本金都拿不回来了,你不是要逼着我死掉吗?”

    “我从来没想过,诸明,大家会走到这一步,你可以都怪我,但是我又怎么能知道现在的这个结果?我自己难道也不会比你死得更惨那难看吗?你看看,我所有的资产都将一无所有,我10年的心血都将付诸东流,我还背负了你这个最好最好朋友的债,我还有将让我的那些爱我的女人陪着吃我的苦,我真的想不明白,我怎么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我看着胖子,无话可说。

    “现在,我知道你恨不得杀了我,但现在你杀了我也没什么用,也就这身上的200斤肥肉,你说我骗你,我不承认,我只是瞒了你,不过诸明,如果我胖子有一天东山再起,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

    我冷笑,给他与自己倒满啤酒,碰了一下杯,自己一饮而尽。

    陈军看着我,一脸茫然。

    “回……家。”我把手一指,摇摇晃晃站起来对服务员叫:“小……小姐,给我买……买单!”

    “我来,我来。”陈军说。

    “你来?你来?”我瞪着红眼,一把拨开他的手:“这点小钱来什么来?”

    陈军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呆在原地,不再与我争吵,我抽出二张红皮,对小姐喊:“不用再找了,其余给小费。”

    服务员尴尬地站着:“先生,还差20元呢。”

    “什么?”我腾地站起来:“你们怎么都想骗我的钱?啊!”

    陈军一把拉过服务员,递给她50元,对她说:“对不起呀,我朋友醉了。”

    陈军一边来拉我,一边劝:“走吧,走吧。”拖着我往酒楼门外走。

    我心里非常清楚我很清醒,但我不愿意醒来,我不敢面对这个现实的世界,我宁可就这样醉下去,如果不能这样醉下去,起码也让我现在就醉得一塌糊涂吧。

    “怎么样?我送你回家吧。”陈军看着我。

    “不,我自己会回去。”

    “你这样已经醉得走路也走不动了,还能自己回家?”

    “清醒着呢,你自己回去,我自有办法。”

    陈军没有再坚持送我回家,只是说:“千万不要自己开车,打的回去。”

    出租汽车里小得象一只牢笼,我就象一头可怜的狼,卷缩着关在笼子里,的士开得非常稳,我却睁着眼,毫无一点睡意,耳朵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外面的夜象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好像只要我一迈出这个小空间,就要被吞没,我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孤独与恐惧,一起向我袭来,把我射得遍体鳞伤,可是我却无能为力,任凭各种各样的箭射向我,直到把我打翻在地,再也不能起来。

    我忽然想要一种爱,一种暖意,这种想法非常强烈地支撑着我,这个时候,只有女人对我的温柔,对我的关心才能使我不再受伤,才能使我死寂的心再添一点活力。

    我捣出手机,给周璇打电话。

    电话一打就通,一听到她的声音,心里就感觉好受了一点。

    “周璇,我好想你。”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全身没有力气。

    “你怎么了?生病了?”

    “不是,酒喝醉了。”

    “哦。”

    “我想你。”我再说。

    “哦。”

    “你怎么老是哦。”我有点光火:“你今天怎么了?我现在觉得没力气,我想看到你。”

    “哦……嗯……我现在很忙,你自己先休息休息,以后再联系?”

    “我今天想要你。”

    “哦。再见!”她“啪”地关了手机。

    这婊子!我心里一肚子火气,我最需要人来安慰的时候,她却就这样对待我?今天我也不会让她好过,再拨电话过去,听筒里只传出“你所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一阵悲哀涌上心头,根本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转而给瑾瑾打电话,一直打到第三个,瑾瑾才接通手机,不过里面非常吵,好像是在迪厅还是什么地方,喂了几声,才听到她的声音。

    “谁呀?”那边喊。

    “是我呀,我是诸明!”我有点生气。

    “啊……?我听不见呀,这里很吵。”

    “我是诸明,你男朋友!”我也喊。

    “哟?是你呀,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没事,我只是想看看你。”

    “我在与朋友们一起玩呢。”

    “没关系,我只是想你来陪陪我,我一个人,太无聊啦。”

    “我有朋友呀。”那边有点不太情愿。

    “朋友有什么关系呀。你在哪里?”

    “嗯……,我在348。”

    “我过来了。”我叫。

    “嗯……那你不要过来了,下次我陪你好不好?”

    我真是被她越说越气:“下次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我只想现在看到你,我过来。”

    “那这样吧,你不要过来,还是我过来吧,你在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车子上,今天酒喝醉了,打着的呢。要不你在348门口等我,我过来接你。”

    “好吧,那就这样,88。”

    车子到348门口,看到瑾瑾站在屋檐下,穿着一套非常性感的皮裙皮衣,上半身露出雪白的肌肤,曼妙的身材又让我一下子勾出心底的色欲,眼中欲火喷薄而出。我跳下车,奔向她而去。

    “哇,今天你穿得真性感。”我一边赞叹,一边伸过手去去抱她。

    她嘟着嘴:“你这么晚了还找我干什么?”

    我露出一付无赖的样子:“晚上找你还能干什么?想你呗。”

    “哼,你们男人总是这付嘴脸。”瑾瑾背过身。

    “男人当然总是这付嘴脸,难道会象女人一样这么多脸?”我嘻皮笑脸。

    “那现在怎么办?”

    “随你,吃夜宵还是什么?”

    “我现在这么胖了,还吃什么夜宵?”

    “那怎么办?”

    ……

    我看着瑾瑾露出不高兴的神色:“那我们再去348?”

    “好呀。”

    我只好硬着头皮,拉着她的手往里面走。

    虽然自己开着娱乐城,这场面也见得多了,但还是有点不适应,心想自己从年少轻狂过来的,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年老心衰,这种场合确实已经慢慢地离我远去,不再适合我了。

    瑾瑾拉着我,在吧台上挤了一个位置,让我把外衣脱了,塞给吧里的鸭子,问我点什么酒?

    “酒?我已经喝得够多了。”我说。

    “到这里来,不喝酒怎么行呀?”瑾瑾不理我,向里面的鸭子叫:“来瓶干红吧,再来几碟小吃。”

    看起来里面的鸭子与瑾瑾比较熟悉,一边与她插荦打科,一边等着我从皮夹子里捣钱。

    瑾瑾老练地捣出一包烟,递给我一支,自己也点上一支。

    “公司的事情怎么样了?”趁还没上酒,我问。

    “什么?哦,很好呀。”

    “那下应的厂呢?”

    “快开工了,现在还在招人,这批货非常急,我前段时间也没时间来玩,今天总于难得出来一趟,不玩个开心,我就不回去喽。”

    我想对她说我将要离婚,而且我老婆知道我为了她而提取的一共有25万,不知道她会怎么想,可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好,今天咱们就玩个痛快,玩个尽兴!”

    瑾瑾与鸭子聊得正欢,我却无所事事,只有郁郁寡欢地在一旁喝酒,让那红色的液体,一杯又一杯地浸透我的大脑。

    身边走过一帮又一帮的红男绿女,穿着奇装异服,勾臂搭背,可能自己做警察久了,一看到这些人,脑子里就马上跳出犯罪分子的想法,人就显得有得紧张,过了一会,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才放松下来。

    有一个小男孩走过来,长长的头发遮盖住了他的半边脸,还染了黄色,一把抱住瑾瑾的肩膀。

    “你几点钟回去呢?”那男孩问。

    瑾瑾回过头来看我,看我在往别处看,用手肘碰碰他,轻声说了几句话,那男孩就快速离去。

    “是谁呢?”我呷了口酒问。

    “他是与我刚刚喝酒认识的。他要回家,问我走不走。”瑾瑾笑着,把怀子向我碰了碰:“咱们猜鹘子吗?”

    我笑笑。

    [谁知道谁是谁的,谁知道谁是我的。

    只有疯狂地撒野,才是你的。

    别人的唾液,要捡起来,

    再咂一下嘴,说味道好极了。

    何必有什么?何必有什么?

    大家要快乐,大家要疯狂,

    大家都拿出吊来,在宁波的草地上撒尿!]

    DJ在台上,发出淫浪的叫声,几个赤着屁股的女人抱着一根钢管缠来绕去,下面的人群象集体做爱,“嗷嗷”乱叫,随着节奏,扭着屁股,女人恨不得把自己的洞口往男人的那个肉捧上放,而男人却恨不得马上就插进那个深不见底却温暖异常的洞穴,大家都在发狂,大家都在散发浮白色的液体,把整个宁波的夜完全淹没,让每一个二脚行走的动物都感觉到温暖。刚进入瑾瑾的体内,高潮象一阵排浪一样直扑而来。

    很久没有与女人做爱,我没有等到瑾瑾把裙子都脱光,就急不可耐地插入她的身体。

    女人在我的身下浪吟,而我却非常清醒,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为这样清醒,而且随着瑾瑾的叫声越来越清醒,我按着女人的腰枝,用力地抽插,我感到自己开始又象一个真正的男人,自由地驰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没有磕绊,没有东西让我痛苦。

    这段时间以来,我已经忘记了真正的快乐,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快乐,但我知道自己确实离不开女人,我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或者说已经忘记了,可是就象离开水的鲫鱼,只要还存在这个世界,只要还有水让我遇到,还是一样会活过来,而且依然是那么的活灵活现。

    我不知道上帝怎么造人,他可能造错了我,我一直来都想让自己活得更象个人,但每一次都在我的性爱中让我堕落成可耻的魔鬼,我一直来都在为自己而忏悔,可我却总是败在城市迷乱的幻影中不可自拨,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人,我痛恨自己,可我不能控制自己,我不知道眼泪,可眼泪总是不停地让我流下来,我不知道我的生命,可我却可耻地活着。

    我的马飞起来了,前面一片金黄,我看到了那一望无边的稻田,微风徐来,稻菽飘香,一个男孩,正快速地穿过,那好像是自己,又好像不是,男孩子赤着脚,高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非常快乐,非常快乐。

    我张开眼。

    太阳光已经强烈地照射着我的脸上,我捂捂眼睛,白花花的一片。

    瑾瑾就躺在身边,卷曲着身子,把我一半的被子拉了过去,我靠在床板上,焚上一支烟,开始环视四周。

    黑夜变成了白昼。

    自从我给瑾瑾10万后,瑾瑾贴上自己的一些钱,就买了这间单人房间,30来平方,但对于一个单身女人来说,已经够大,这几年宁波的房价象火箭一样的涨,我给她的10万已经快增值一倍了。

    房子买下后,我也只来过寥寥的几次,或者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有象今天这么舒服地躺在床上,没想到离婚了也有这等好处,再也不需要惦记半夜要不要回家的问题,再也不需要劳累之后还要整理衣冠,提心吊胆怕罗依来盘问,这些,再也不会有了。

    我把香烟吊在嘴上,站起身,去厕所方便,看到床角有几张红红绿绿的纸张,很象一些日常所见的东西,我俯下身子,伸手捡起来。

    果然,那是避孕套的外包装。

    我盯着瑾瑾,半晌没有动静。

    瑾瑾翻了个身,睁开眼,看到我呆立在旁,手上拿着避孕套外包装,已经明白了所有,脸上也没有惊奇的神态,支起身:“扔了吧?”

    “这是谁的?”我冷着脸。

    “男人。”瑾瑾一脸不在乎。

    “我知道是男人的,这个男人是谁?”

    “有必要说吗?”瑾瑾又缩回被子里:“那一定是与我做爱的男人。”

    “哼!你如果不是我女朋友,我当然没理由要你说,但你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你的女朋友多的是,为什么我的男朋友就不行?再说就是领过PASS的,大家也可以来个婚外性,更不用说我们只不过是萍水夫妻,说白了,也就是你给我10万元让我买了这套房子。”

    我气得不行:“没想到你也与小婊子一样,只不过是一个婊子!”

    “哟,你现在才知道?那也只怪你瞎了眼。”

    “什么?你他妈的竟敢这样说我?”我双眼暴出,看样子要吃了她,吓得女人不敢再与我顶嘴。

    “男人玩女人天经地义,为什么女人玩男人就不行吗?我也不与你说了,起床!去上班。”瑾瑾呼起从床上站起来,我举起手,但还是没落下去。

    赶到单位,金大正气呼呼地在找人,一看到我来,板着脸:“你怎么回事,现在才来上班,吴局已经找你很久了,电话也打不通,你再这样下去,要处分你!”

    “我手机不是开着吗?”我一脸委屈。

    “你看看你手机。”

    我举起来一看,已经没电自动关了机,这下真是有苦也说不出。

    “有什么事?”

    “你自己去吴局长办公室。”金大说完就转身走开,我象只斗败的公鸡,从瑾瑾那里回来,就在想,今天可能要发生什么事情,果然不出所料。

    我敲了敲吴局长的门,里面可能有一些客人,等了一会,才听到“请进。”

    “吴局,找我有事吗?”我小心翼翼地说,说罢拿眼扫了一下客人,好像都不认识。

    吴局倒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声色厉茬:“你坐一会,过会有事要问你。”

    “好。”我坐下来,心里紧张地盘算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是不是娱乐城的事情,按情理来说,吴局长应该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否则他的亲戚也不会来找上我,可是这么长的时间,却一声也不吭,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买的是什么药?

    等几个客人一走,吴局把门关上,给我倒茶,我受宠若惊,马上站起身:“吴局,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吴局放手让我自己倒水,坐在办公桌后面问我:“小诸,今天找你什么事,你自己知道吗?”

    “不清楚。”

    “哦。”吴局长把手指往桌上敲敲:“近来有人反映你工作吊二郎当,上班总是迟到早退,是不是有这回事?”

    “吴局,我……”

    吴局把手一挥:“不过这些也罢了,还有一件事情。”

    我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是不是娱乐城的事情?

    “听说家庭有点裂纹对吧?”

    我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这事情怎么这么快就能传到他耳朵里,而且不关他的屁事吧,难道今天叫我来,就为了这事情?

    “没什么。”

    “家庭很重要,家庭不好,就一定会影响你的工作积极性,有人来到我这里反映你,说你现在工作不安心,身为中层领导干部,自己也不带好头,很少看到在办公室里,后来听说家庭有点紧张,我想所以叫你上来问问,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去做工作的,我可以代表单位出面去说说。”

    “没什么事,女人总有个吵吵闹闹,过几天就能好。”

    “这就对了,做男人一定要对女人体贴,一定要好好对待女人,不能有大男子主义,有时候要多做家务……”

    我简直听不下去了,以前觉得吴局长办事利落的人,怎么也象《月光宝盒》里的唐僧,把我的头给唠得快要暴炸。

    “……,我还听说你参股了一家娱乐城是不是?”

    说了这么多,终于切入了正题。

    “也不是,是我老婆在参股。”

    “那还好,公务员是不能参股经商的,尤其是警察,更不准在娱乐行业参股,这你是知道的。”吴局长的脸色严峻起来。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今天我找你来,一是为了提个醒,对我们领导来说帮助同志是有责任的,不能看着同志们去犯错误而不讲一句,这就是我们的失职!你也看过报纸吧,那个赵光明市长已经被抓了,他儿子已经逃走,你看看,不努力把握好自己,不努力把握好亲人,会犯怎么样的错误!二呢,也是想问问你有什么困难,需要我们局党组帮助,如果感觉到经大难以开展工作,可以考虑让你调到刑大去发挥你的专长,你看怎么样?”

    我心里暗暗吃惊,妈的,原来是恩威并施呀,想让我去吃苦头?我的后台一倒,就磨刀霍霍向牛羊吗?

    “吴局,上班时间我以后知道,出门也多向金大汇报,至于在经大,我觉得做得还不错,不需要调动,我一定会把家庭事情处理好,不会让你费心。”

    “那好,你自己看着办。”

    从吴局长办公室出来,我一声不吭地赶回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电话铃响起来,我接起一听,还是陈胖子气急的声音:“赵一先刚才打了一个电话给我。”

    “怎么样?”我一下子兴奋起来。

    “没怎么样,什么也没有。”

    我一下子又泄了气。

    “这小子现在在拉美的厄瓜多尔,在享受着习习海风,他说他肯定不会再回来了,这钱也还不上了,外国的消费水平高,还上这钱,他自己就会喝西北风,所以国内的兄弟们只有自己去打拼了,打个电话来只是道声好,没什么别的意思。”

    “娘希匹!”我狠狠地骂。

    “诸明呀,你也不要骂了,这几天你还没骂够吗?我已经没力气骂了,我现在只想我们怎么去渡过这难关,这才是当前要务。”

    “这小子没想到自己的老爸现在关在共产党的牢房里吗?他难道没想到要去为老爸想想办法?”

    “他说了,他老爸就是被共产党枪毙了,他也不会来收骨灰。”

    “怎么会这样?”

    “怎么不会这样,猪头,我们比起他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我现在算看开了,人这东西呀,不到六亲不认处,就发不了大财,比如说我;也升不了高官,比如说你。只有大义灭亲,才可享受荣华富贵!”

    “你说的倒是。”

    “其实你说这道理谁不懂?不懂一定不可能,只是……”

    “只是我们做不出这样的行为来,是吧?”我说。

    “是,人嘛要不好到极顶,那时也就流芳百世,要不就坏到极顶,也可以遗臭万年,最怕象我们这样的人,好又好不到那里去,坏也坏不到那里去,上不了天堂,下不了地狱,所以只能在这世界上受苦喽。”说完嘿嘿地笑了起来。

    我张着一张苦瓜脸,也在电话这头笑。

    我没有再让法院发传票过来,就主动约罗依,罗依还在侍候她老爸,本来听到我的电话,不想接听,我就发了一个短消息,问她:你想不想协议离婚?她就接了,约定在太和茶馆见面。

    罗依见到我的时候,挽了一个发髻,穿着灰色的单棉衣,精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憔悴,非常干净利落。

    阳光特别好,好像与我们二个人的心情都不相符合。

    氤氲的茶气慢慢地升上来,象一柱孤烟,再慢慢地在半空散开,空气好像已经不再流动,一切都已经停顿,我与她的手也都各自紧紧地握着杯子,好像已经是二个毫无知觉的雕塑,只有时间还在流淌不止。

    我们都这样沉默着不说话,这样沉默着怀念过去。

    我抬起头,向她笑笑。

    她扭过头,朝往窗外,死抿着嘴,看得出想努力压制自己的感情,可是,倏忽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掉落下来。

    象一道美丽的直线,我看到了,它直直地穿过我的所有皮肤,我也听到了,它重重撞击在我心上的声音,“咚”!我也感觉到了,它就如是利刃,狠狠地把我的心割裂开来。

    我的心在那些世界上最柔软物的撞击下,变成了无数的碎片。

    “吃点吧。”我含着泪说。

    罗依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眼泪还在不停地下。

    “不要离了吧。”我说。

    罗依还是不说。

    “不要离了,我们回家吧,我会好好的待你,你不是说过,我们会幸福一辈子的吗?你不是说,你相信你的温柔一定会溶化我这块大石头吗?你不是这样说的吗?”我打着笑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为什么?这世界上总是等到失去,才知道它的珍贵,为什么?美好的事物等到不在,才知道它的宝贵,为什么?事情等到难以挽回,才明白它存在的意义?我一场悲怆涌上心头,我明白所有的一切,都逃不开自己的荒唐,我明白这一些,应该也必须去承担,可这样的结果能有几个人能够担当得了?

    罗依坚决地摇摇头。

    我长叹一口气。

    我看着这一杯清水,大多数的茶叶已经沉入了杯底,只有一根还浮在水面,象一颗漂泊的灵魂,在无所依从地四处流荡。

    “分手吧!”罗依这轻轻的一句话,正式宣告了四年的结果。

    四年的相濡以沫,四年的吵吵闹闹,四年的悲欢离合,四年的恩恩冤冤,四年的所有一切,都随着这句轻飘飘的话,变成了甬江的东流水,月湖的西北风,永远变成了永远。

    “房子都归你吧,反正酒吧买了的钱也都已经你拿了,娱乐城的股分本来就是你的,你也可以要走,不过我们从银行贷款的那些钱,也就是你们郑叔担保的那些,你得为我还清,我从娱乐城里提取的30万,等我讨回来了,也一定给你,我现在身上也没多少钱,只有一辆车子,这些我想留着,最起码有一天我生了什么大病,还可以当倒兑现一点钱,其它的,我就没什么要求了。”

    我说完,重重地靠在椅子上。

    罗依静静地听着,不发表一点意见,也不说好,也不说坏。

    “我家父母现在什么也不知道,我想他们如果听到我们离婚,一定会把我骂死,这些也不管他了,只是你爸爸现在还瘫痪在床上,以后,我再也不可能去看他了,你们父母都是好人,我真的很感谢他们,这几年来,把我当作是他们的儿子,只可惜,当成的儿子总不如自己亲生的儿子,现在就要离他们而去,我很舍不得。”

    罗依的眼泪又开始流出来。

    “如果你家里还有什么事情,我能够帮得上忙的,我都会赶过来。”

    我看着茶水,自己眼睛也开始不争气地潮湿:“而你,以后无论是一个人也好,或者以后有了新的爱人,都要好好的对待自己,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要喜欢得失去自我,最好还是找个爱你的人,而不是你爱的人,这样的话,就不会象现在这么累了。”

    “肚子里的小孩,你如果不想要,还是不要的好,这样对你有好处,以后嫁人的时候,就不会有一个拖油瓶,不会买一送一了,你也可以省了许多的麻烦。”

    “诸明——,你这个中生!”罗依忽然放声大哭。

    我不为所动,续继说下去:“如果你真的不想打掉,要生下来,我一定会尽到一个生父的责任,我一定会养他成人,让他不要象我一样的花心,让他成为有用之材,让他成为一个心胸开宽的男人。”

    “哦,对了,如果是女孩子,我希望不要再遇到我这样的男人,只要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不要什么家财万贯,那都只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我会把这些内容都写进协议书内,到时候会给你看,什么时候去街道办手续的日子你定,到时候打扮的漂亮一点,我会再请你吃餐饭,你父母那里你应该说一下,我想到时候也去看望他们一次,除非他们不想见我。”

    “还有,最后我想对你说,罗依,我没有存心想骗你,我有时候只是觉得想外面去玩,我可能玩得太高兴了,就忘记了家里,就想撒谎骗你,可是这一切,也只是为了能维护这个家庭,说白了,男人就是一个你的孩子,他无论怎么喜欢往外走,最后总会回到你的身边,最后你会受不了,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结果啊。好了,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向你撒谎了,大家都会轻松很多,谢谢这么多年的相伴。”

    七月十四日,罗依与我总于把离婚证办了下来,二个人都很平静,她的肚子已经隆起得很明显,我想用手去触摸一下,罗依马上退开,我的手停在半空中,僵硬着收了回来。

    “我爸妈很想你,你有时间可以去看望二老一下。”罗依说。

    我点点头:“我会去的。”

    二个人站了一会,我接着说:“我想让我在这家里再住二个月,等找到新的房子,我就会搬出去住,肚子里的小孩有什么情况了,就告诉我,我会来看望你。”

    罗依点点头:“我可以在父母家再多住几天,没关系,以后一个人生活,千万要记住不要太晚,这样身体一定会吃不消,不要饱一顿饥一顿,多吃热食。”

    “哦,我知道了。你也一样,家里一只水笼头坏了,我走前一定会把它搞好,以后我就不管了,你可以找物业。”

    “嗯。”罗依小声地应着,我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羞涩的神情,一晃几年后,她还是这样的神情与我分手。

    “那我走了。”我说。

    “嗯。”

    我转过身,走了几步,回过头去看,罗依也正向后走去。

    “还有。”我叫住她。

    “什么事?”罗依回过头。

    “如果找不到更好的男朋友,我可得有优先承销权的哦。”

    罗依卟哧笑出声来。

    陈军来电话:“猪头,你真的离了?”

    “这种事情会开玩笑不成?”

    “离了好,离了一了百了,你又回到了黄金时光,你看看我,拖儿带女,多么难受。”

    “那你也与我一样,离了好了,自己吃精粮还夸野菜香,安的是什么心?”

    “好了,也不要太难过,我只是来安慰你。”

    “我没怎么难过,现在好好的,不吃药不上吊,健康着哪!”

    “今天有点事,有一个人到我这里来谈过股份转让,你看怎么办?”

    “是不是姓吴的?”

    “你怎么知道?”

    “他到赵一先与我这里都来过,她是我们吴局长的亲戚。”

    “咦?那你怎么说?”

    “我那时没同意过。”

    “那现在呢?”

    “现在我更不能同意了?”

    “为什么?”

    “现在娱乐城的股份已经不是我能管的了,这些都是罗依的,你去问她。”

    “嘿嘿,我问过她了,她说还请你给她做主意。”

    “那你说怎么办?”

    “我想把股份转让了,所以我也想来问你,银行的贷款已经快到,现在资金周转也比较困难,里面的酒水我都是赊欠着酒水商,他们一个月结一次帐,日子已经快接近了,还有半年的租金也要付,再不买掉股份,我真的也没办法经营下去了。”

    “生意怎么样?”

    “生意依旧非常的火暴,只可惜你说的,咱们没福消受呀。我想转让后,把借的钱还掉,再救活我的电脑公司,不要让它也一块儿完蛋。”

    “可以,我现在也没精力再搞,再说也已经不是我的,卖了它,也是一头心事,不过价格不能太低。”

    “那当然。”

    “你也帮我一起转让吧,不过,这次你可不准再来挪用我的资金,否则我跟你一块完。”

    九月一过,温度开始转凉爽,但天气非常好。

    [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

    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

    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

    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我端了一把凳子坐在阳台上,听着隔壁小孩子在背这首诗。

    二个月的期限很快就要到。这期间去看望了一下罗依的父母,娱乐城的股份也转让掉了,罗依还掉借款还有多余,也就不再要求我还从娱乐城借去的30万,所以我也没向瑾瑾去要。

    本来以为家里一个人,可以随便去找个女人来过夜,可真这样了,却一个女人也没来过这里,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下班,晚饭吃一点快餐,罗依她如果现在看到家里的样子,一定会难过得再哭一通。

    我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感觉能多呆一会就是一会。

    绵雯一个人来看过我,买了一些水果,我问她工作怎么样?她说新老板待她不错,自己也有孕了。我说恭喜恭喜,她只是笑笑,把我积压了一个月的衣服洗了个遍,打扫了一下房子,再烧了一桌好菜才走。

    周璇也约她出来过,不过时间很短,几句话让我记忆深刻。

    “以后不要再联系了,我老公从深圳回来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咱们本来就是玩玩,你玩我,我玩你,现在不玩了。”

    “为什么这样,我真的很喜欢与你一起的感觉。”

    “我说过了,人都是自私的,如果有利益冲突,那么就不能再玩下去。你知道,我现在这样富裕的生活,都是老公给我的,如果我失去了他,我的下场你可想而知,但与你一起,我就有失去他的危险,所以……你应该明白,因为你提供不起这样的生活。”

    打瑾瑾电话,有时通有时没人接,变成了神龙,见首不见尾,更不见面。

    可是今天我真的逼得慌,现在就是看到母猪,我也想冲上去,好好地干一场。

    开着车象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城中乱钻,我已经分不清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是什么样子,天天昏昏噩噩,就象是一只流浪的野狗,有吃的就饱食终日,没吃的就饿上一阵。

    单位里还不知道我离婚的消息,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也渐渐对我失去了兴趣。

    随着二个月期限的临近,我感觉到再也不能把自己包围在那种说不出的状态中,我已经静寂得快要发狂,实际上来说,上帝造我时,就没想过让我变成一种能安静的人。

    夜深人静的时候,马路上没多少车子,城中的灯红酒绿依然故我,依然是我非常熟悉的情人,眨巴着眼,让我的心受伤,又让我的心荃愈。

    特意避开酒吧与娱乐城的二条马路,我明白自己不能看到这二块霓虹灯。

    方向盘一转,从彩虹路驶过去,不一会就穿过铁路,进入鄞州地界。虽然就这么一条铁路,但好像是二种不同的世界,这里的城区就如刚洗脚上岸的农妇,虽然非常的凌乱,但更加的蠢蠢欲动,更有性活力,她引诱着我的神经。

    我不敢把车停在很招摇的几家鸡店,在宁诏桥周围来来回回兜了几个圈,才看中一家很旯杂角里的美容店,看样子生意不怎么样,小姐都懒洋洋地坐着,连聊天的精力也没有,我坐在车里观察了一会,也没发现几个客人。

    把车在角落里停好,我再吸了支烟,才走进店里。

    小姐看到我一个人进来,连眼也懒得抬一下,不过热情的人当然也有,一个满面苍白的女人跑过来,张着一张腥红的大嘴:“啊呀,先生要什么样的小姐,你尽管说。”

    我在进来的时候,就凭借当警察的眼睛,已经粗略地扫了一遍,一看都知道是从农村妹,有几个是露着肚脐还差点把裤子弹破的,还有一些是在脸上进行夸张画法的,但一无例外都是露着很丰富的肉体。

    我摇摇头。

    女人可能看出我的想法:“是不是要好看的?有,你等一下。”

    那女人就嗵嗵地跑上楼去,不一会就下来一个女孩子,总体来看,果然比这里面坐的好看许多。

    我还是有些迟疑不决,那女人附上我的耳朵:“是不是怕被抓?你放心,我们与当地派出所关系很好,一有情况,我们比有些警察知道得还早呢,喏,这里还有暗房,这几重保险,你现在就可以放心了中吧。”

    我点点头,那小姐就领我上楼去。

    身为警察,当看到这个暗房还是觉得真他妈的绝了。暗房就在楼梯转弯处,谁走过也不会怀疑这里面还有巧门。我躺在按摩床上,四周阴暗,还有一股霉烂味道,看到地上有一个痰盂,里面露出一只避孕套的头。

    我自己也感觉到一阵恶心,可是身体内的荷尔蒙还是让我象一个死尸一样横在上面,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大学生的诸明,一个警察的诸明。而是一个嫖客,一个让人恶心的男性动物,我只是想把体内的液体放出来,来平衡我体内的冲动。

    女人附上前来,没有马上露出她的本性,我也一样,装腔作势地接受她的乱抓。不过一会儿,她的手就触及到了我的双腿之处,我本能地勃起,想拉住她,她一扭身,就避开了我的攻击。

    “想要吗?”

    “要。”

    “怎么要?先生先说好咱们再做。”

    “还能怎么样,随便。”

    “那就做全套喽?”

    “什么全套?”

    “全套就是性交,否则只能口交,当然价格不一样。”

    原来如此,先谈价格再做,倒也不失为商业社会的基本原则。

    “你让我怎么爽快就怎么做。”

    女人马上扑上来,把手伸进我的裤内,我也压抑不住,举起上身,剥她的衣服,不一会二个人就已经赤裸面对。

    女人坐到我身上,我进入她的身体。

    “天堂,天堂。”我呼哧着。

    我看到了天堂,看到了一扇大门,金碧辉煌得让我眼睛也睁不开,我仿佛进入了极乐世界,抵达了那个让我幸福的彼岸。

    [鸟啊,你有了翅膀

    抵达自由的天堂

    让白色的羽叶

    折射我卑鄙的魂灵

    不要让我

    跌入

    黑暗的地狱

    害怕

    不再向我粘附

    不要再甩不掉过去]

    “嘭”!

    一束刺眼的光线,朦朦胧胧中我看到一屋子的人站在我的面前,与他们不同的是,他们都穿着衣服,只有我与女人没穿衣服。

    还有一台摄像机在面前晃来晃去。

    “地狱!地狱!”我迷迷雾雾中听到这样的声音。

    人声燥杂中,我听到那个老板娘害怕的喃喃自语:“这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这样?”

    有人回答:“我们在外面已经伏击了好几个小时了!”

    金大找我过去,阴沉着脸:“小诸,我已经给吴局长请过情。”

    我低着头地坐着,没有力气说话。

    “现在党组没有开过会,怎么处理现在还没决定。”金大摇摇头压低声音:“这件事情看样子不好办,小诸,你得有心理准备。”

    我没有动。

    “现在电视台也已经播放了。你看到过没有?”

    我心里苦笑,你说我想不想看到这样的镜头?

    “依我看,局里把你的职给撤了,再调个岗位。”

    如果真是这样的结果,我倒还觉得非常幸运。

    不过金大接下去的话又让我跌入冰窖:“还有什么样的处分,现在还不清楚,我也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答复,现在你先回办公室。”

    我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头痛欲裂。

    小米敲门进来,问我:“怎么了?诸大?是不是今天生病?”

    可能他们还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是,我发烧了,想休息一会,你出去吧。”

    小米点点头,轻脚轻手退出门,我走过去,把门反锁好,再坐回到座位上。

    人背到极点,也就没什么关系,俗话说虱多不痒,债多不愁,我现在就是这样,反正什么都已经摊开桌面上,再怎么办也没有什么效果,现在要怎么处分就怎么处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这块鱼肉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过人家的刀俎,但有一点,就是千万给我保留一个吃饭的饭碗,这才是上上之选。

    当天的下午,我已经清楚知道所有的同事,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我去金大办公室请假的时候,眼睛都相当怪异,小米看到我也远远地避开,我心里笑了一笑,这种事情难怪别人。

    金大一听我要请假,忙不迭地同意,末了,叫我在家里好好静一下心,反思一下自己。我苦笑一下,现在反思还有什么用?

    三天里我就盖着被子睡大觉,有时候兴奋,觉得没什么事儿,有时候狙丧,觉得这事情可能很复杂,当然我也没对那些朋友说,这事情不提尚可,一提只有再接受炮轰的份,现在已经很受伤,没必要再平白无故来一通,使自己伤上加伤,痛上加痛。

    人就恹恹地发起烧来,近来的一连串打击,让我已经再也还不过元气,心想自己还算是比较坚强的人,可是在这些变故之下,就是铁人也会扛不住。

    我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冷,正极力地渗透着我的心脏。也没有力气打电话找人,心想就让自己这样死了也干净。

    家里还有剩余的一箱方便面,还不至于饿死自己,不是怕死,实在是因为饿的味道不好受,所以还是吃了几包。

    躺在床上,四周一下子变得非常清静,时睡时醒,醒来的时候,就靠在床板上,看着天花板和结婚照发呆。

    那照相还很端正地挂在正对面的墙壁上,我与罗依都穿着白色的婚礼服,罗依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笑得很甜蜜,我笑得不是那么自然。我想起来了,那是在拍照的时候,摄影师叫我们笑,我笑不出来,罗依就在我的胳肢窝里挠痒,就拍成了这么一幅不尴不尬的相片,选相片的时候,罗依还一定要把这张放大,挂在了这间房子里,她说她喜欢这张相片,开心,自然,但我却一直来觉得我笑得很勉强,这可能也是我与她之间的不同之处,但为什么男人与女人的想法竟然是那么不同?我到现在才明白,明白了又能怎么样?明白了就应该这么面对四壁?冷冷清清地面对我周围的人们?

    电话响起来,我无力地接起来,一听是个男子,声音有点熟悉,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诸大,你在家里?”

    “是啊,你是谁?”

    “我是孙栋梁。”电话那头很吵,有汽车开过的声音。

    “什么事?”

    那头沉默了一会:“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局里决定要把你开除了!”

    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我却非常冷静,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只不过默念了一百遍不要出现的结果,放在面前的时候,又让我相当的放松。现在,我又从一个“诸大”变成了一个无业诸明,哈哈,我在人生面前浪费了几年后,又回到了原来的起点,命运是最好的搞笑大师,而我只是大师手下的一个小丑,努力地演出,到最后却如此的可笑与悲哀!

    孙栋梁没听到我的声音,以为我很伤悲:“诸大,不要难过,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我很敬佩你,你不象他们那帮人,不做事情,只知道怎么样整人,事情虽然发生了,但我相信你一定能站直,不会趴下。”

    我苦笑:“谢谢你这么说,可我现在怎么站得直?这可能就是命运罢,我现在也想开了,没什么大碍。”

    “我是个直性子的人,也不会溜须拍马,同事一场,与诸大你也没什么深交,只是那次抓捕逃犯时,与你一起,觉得你并非如他们所说那样坏,人呀,唉!”

    我忽然觉得哽咽,喉咙里象放着一块痰。

    “谢谢你!”我说不出别的话。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可不可告诉你?”

    “说。”

    “我听说本来这事情,局内考虑给你一个撤职处分,并不开除,只是成诺他又闹上去,好像写信给纪委,说这样的人不开除出警察队伍,风气怎么会变好?社会会怎么看待公安队伍的纯洁性,所以,后来是纪委直接插手,你就有了这么一个处分!”

    我气得牙根都快咬碎,放下电话,一拳打在床头柜上,把床头柜上的所有东西震落在地。

    病过了二天,很快就好。

    我去杂物间里翻出了一把剔骨刀,这是以前扫黄打非时的战利品,我看它做工非常精细,就留了下来,现在一看,刀上的锋芒还象当初一样让人看了生寒。

    把刀别在腰间,外面套上衣服,看不出来后,走出门去。

    外面的天空已经变成了酡红色,太阳在慢慢地下沉,月亮却已经西悬,天气真的很好,温度适中,让人感觉神清气爽,这是多么好的夜晚呀,城市的灯火开始亮了起来。这样的夜,曾经的我多么熟悉,我曾经在这夜里来回地徜徉徘徊,放浪哂笑!而这个城市是多么漂亮,多么亲切,曾经让我如此迷恋,这个城市养育了我,他里面有我的一切纪录。

    可现在,我的心头,只剩下一股怒火在烧,我已经看不到这一切的美丽,我看到的却是让我痛心,让我如此憎恨的社会。

    我远远地看到了成诺,看到了他与他妻子和孩子一起,笑语盈盈地走在公园的小道上。

    一家人,在夕阳光辉里,多么其乐融融,多么温馨亲切!

    这是曾经多么让我羡慕的镜头,我也曾经可以拥有这一切,可现在,我的一切呢?

    我的一切都被我自己与这个恶毒的人给毁掉了!都成了粉碎,都变成了灰尘。

    我快步从背后包抄过去,向这个男人的后脑重重的挥下拳头。

    “叭”!成诺猝不及防地摔到在地,旁边他的妻子与孩子都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已经惊呆了。

    我骑上成诺的身子,拳头如雨点般地落下,每一记拳头象是我心中的暴风狂雨,尽力地泄泻在他的身上,连他妻子的拉扯,孩子的哭喊也不管,我的耳边只有一记记的仇恨的呐喊,和一记记狂暴下的呻吟!

    可怜的成诺,在我的猛烈打击下,毫无还手能力,只看到血液染红了一片草地。

    红晃晃的,在我的眼里弥漫开来,美丽如妖。和着夕阳的光辉,都沉入到黑色的夜中,都沉沦下去,沉沦下去。

    罗依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躺在床上,手上打着石膏,这是因为我用力过猛,一拳打在成诺骨头上,震坏了以前撞坏过的手才绑上的。

    她的肚子已经吓人的大,看到我这样子,默默无语,坐在床沿上。

    我挣扎着想起来,她示示意,表示不要动。

    我极力地张开笑容,我怕现在的我在她眼中成了一付可怜兮兮的模样,我不想让自己这么落魄的模样面对她的到来。

    “是不是来收房子?”我说。

    “不是。”

    “哦……那孩子快生了吧?”我转过话题。

    “还有二个月零十日。”

    我尴尬地笑:“我马上要做没有孩子的爸爸了。”

    罗依冷着脸,没有笑:“我已经知道了。”

    “呵呵,这事情地球人都知道。”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不就升级了吗?”

    罗依幽幽地叹声气:“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我低下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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