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秦啸遣退莫非，径自走下床。撑开黑色长袍套上，一边背对着凌霜整理着束腰衣襟，一边低声说道，“过去的事，我不会追究。我会给你新的容貌，新的身份，新的一切。”
“公子若已经查处我是何人，凭甚认为我会对公子言听计从？难道以为这个小小的锁链，可以困住我越凌霜吗？”
“当然不能。”秦啸束腰扣好，泰然自若地推动房门，在大门尚未全开之时，秦啸顿了下指尖，“但是，只有我，才能帮你拿回白泽书。这点，你不是最清楚不过的吗？”
声音落下，门，关了。
凌霜怔怔望着那紧闭的大门，脑海里不停回响着秦啸最后的话。
秦啸……当真是什么都查清楚了，就连《白泽书》被抢一事也是……
忽然间像是抽干了力气，凌霜无力地靠在床畔，捏着被角的手，渐渐用了力。
许久之后，凌霜方才将手松开，冷不丁地笑了几声，侧身躺在床上……
是啊，秦啸说的没错。
如果没有秦啸作为她的势力保她周全，她后面的行事，会危险许多。
既然秦啸都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若百般抗拒，不免就是不识好歹了。但她亦不会是吃白饭混日子之人。
凌霜缓缓睁开眼睛，撑身坐起。其实秦啸留她在身边想要得到什么，她还是清楚的，若是换了别人，她绝不会贸然行事。
可是若是秦啸……
凌霜出神地想了许久许久，终是轻舒口气。
“如果这是天意的话……罢了。”她无奈地笑了下，右手在脚链上随意地摆弄几下，“咔嚓”一声，将其松开。而后从容地自床上走下，披着纱幔，倒了一杯水给自己。
一为弥补当年自己愚蠢的过失，二为将时局引回正路，三为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
凌霜将水一饮而尽，后将杯子轻轻放回桌上。
恰好这时沈瑜端着一个小箱进入，一见原本该锁在床上的凌霜早就活动自如，而且还只披了纱幔在身，忍不住惊了一下，然后迅速避开视线，“这是公子给姑娘的。公子让带话儿，若是姑娘想通了，便拿着这样东西，去医馆找神医莫非。”
说着，沈瑜将盖子打开，里面叠放着一身宛如艳朵的凤冠霞帔。
凌霜有些意外，她走近，指尖抚过这身衣服，没想到秦啸给她的新的身份竟是公子夫人。转念一想，兴许是认为这个身份更加方便将她掩藏起来。
许多年前，她也是穿过凤冠霞帔的，那时阳成穆几乎一无所有。如今又再次穿上这身衣服，可是那人却成了敌人。
命运总是会捉弄人的。凌霜低垂的眸底多了一缕惆怅，随后直接甩开身上纱幔，将红衣穿在身上，沉声问道：“医馆怎么走？”
沈瑜一直撇着头没敢看，轻咳两声，指了指西面。
凌霜没有多留，道了声谢后直接就直奔医馆了。
进门时，莫非还在收拾东西，凌霜别的没多问，上来就向他借了纸和笔，片刻后，将右手一抬，亮出一张画的眉清目秀的美人脸。
“神医，公子交待的事我就不多问了。但是还请，照着这个来。”她回身躺在了榻上，反倒是莫非有些愣怔。一是没想到这位姑娘真的像公子啸说的那样就这样来了，二是没想到这位姑娘竟然不惧挫骨之痛，还自备美人画像。
他可是真猜不透这俩人了。
而这一面，秦啸正在听几位将军说关于接下来回都城的事，这时一名下属匆匆赶来，附耳对秦啸说了凌霜的动向。
秦啸忍不住笑了几声。
几名将军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其中一人迅速问道：“公子，可是有甚好消息？”
秦啸笑止，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没什么。只是，我有夫人了。”
随意的话语，让再做几人登时如被霹雳击中，目瞪口呆。
房里一阵寂静，只有秦啸闲逸饮茶的声音，悄然回荡。
祁国安城。
正是雷雨交加之时，划破天空的闪电，将一处臣子府邸耀得格外森冷。
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静默地坐在梨花椅上静候着。
这时，一抹人影步入，步子很轻，很稳，可几乎是一瞬间，就将整个府里笼罩上了一阵浓郁且冰冷的死气。整个府宅，也迅速被许多人围住。
来人亦是穿了一件斗篷，静静遮住了外面的光线。
原本等在里面的人一见来人，神情迅速转为了诧异与震惊，即刻单膝跪地。
“没想到您竟亲自来此……”
来人无声地将指尖搭放在那人的肩头，沉声说道：“事情办得如何？”
“您放心，属下必会阻止公子啸拿下祁王之位。”
“秦啸外宽内深，变幻莫测，是个可怕的对手。千万，不要掉以轻心。”来人低语，顿了下，又接道，“不过，我另有一事要亲自交代你……替我看清楚，就是有谁在暗中辅佐秦啸。”
那人愣怔了下，有些疑惑，但还是应了。
来人轻笑两声，将搭放在那人肩头的手拿开，转过身如来时那般离开。
而后上了马车。周围迅速护住马车前后。
待车缓缓驶离，马车上另一人忍不住问道：“这个人真的能阻止公子啸吗？”
那人沉声回道：“世事难料。另外……”这时，恰有一道闪电划过，将那人冰冷的脸庞照亮了些许，且见那人唇角的弧度逐渐消失，美若妖邪的脸上透着一股浓浓的寒意，“我需要透过他的眼睛，来寻寻另一个人。”
唇角噙了一丝夹杂狠意的笑，突然间，又消失了，仿佛是回忆起什么那般喃喃自语：“啊……好像快到霜儿的生辰了，今年备上什么礼物？”
“成王您忘了吗？王后……不，越凌霜已经……”
阳成穆黯淡无光的眸子稍稍动了下，半晌，轻声说道：“是啊，我的霜儿……已经死了。”
他轻轻合上双目，再没说一句话。
车轮声吱吱呀呀，碾过雨水，凄冷的声音在空荡的巷子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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