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一向独树在边郊的清心医馆外，聚集了一众身着墨色战袍的侍卫，每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个遮住一部分脸颊的墨色面具，各个神情冷峻，不苟言笑，仅是立在那里，便形成一种无声的压迫。

    莫非站在门口迎接秦啸。不久，便见迎风之处有一匹步伐从容的战马缓缓走来，上扬的眼中渐渐映出墨龙卫的身影。

    战马甩了甩头，发出一声威慑的低吼，待走到墨龙卫最前面的时候，猛地踩下前马蹄，震慑大地，将脚下的沙土扬起一阵沙雾。

    莫非似乎早已习惯了这马儿同他主人一样桀骜不驯的作风，无奈笑了下，抬头看向亦是一身黑衣的秦啸。

    今日的他，他长发双鬓皆拢，赤冠玉扣，半束半披，发尾慵懒地在身后随风轻动。身着祁国公子锦衣甲，墨黑色的底衬上，紧扣着血红色的虎雕腰束。依旧是带着墨色的手套，食指上的上古兽图戒指隐隐泛着黑亮的光晕。

    莫非上前来到秦啸马下，用力环臂，向秦啸行了个大礼。

    秦啸轻摆手，眸子一转，看向了医馆大门处，“准备的怎么样？”

    “夫人体质特异，非替夫人调配了丹药，暂时压抑身体寒气。根据前面夫人的情况，调配了七彩丹，维持住了夫人双瞳的色泽，但，若是情绪激动，或身体极为不适时，可能会恢复原本色泽，要多加注意。”

    这时听到门的那面有脚步声靠近，秦啸便将一切的注意都放在了那面。

    医馆大门自里面被推开，一抹鲜丽的身影逐渐映在那双沈墨的双瞳中。千古冰莲的香气先一步流出，飘散在空。

    凌霜一袭冰蓝色锦绣莲花长裙，珠链绕在腰间，流转的圈圈银光。长发后散，高束云霄髻，其上插着蓝凤步摇，妆容秀丽，本就染凤的长眸，在尾端延伸了两条长长的蓝，眉宇间难掩英气。

    烈也有些亢奋了，动了动蹄子。

    秦啸用手轻抚烈的鬃毛，一向内敛的墨眸中，也不免有了一丝难掩的动容。

    “妾身给公子请安。”她不卑不亢地浅笑，双眸生波。

    秦啸俯视片刻，引马前行来到凌霜身边，顺势低垂右手，用指尖缓缓扬起凌霜的下颌，说道：“一匹烈马竟这般温顺，这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好一盆冷水！凌霜的笑容登时僵在脸上，遂抬手握住秦啸的腕子，“若是公子能将珠子还给妾身，或许就不会这么毛骨悚然了。”

    秦啸恍然，出神地想了想，故作疑惑道：“什么珠子？”

    凌霜唇角抽动一下，刚要再开口，自己的手却反被秦啸握住。

    “若是我心情愉悦了，兴许会记得什么。”秦啸浅笑一声，自马上压低上身，凑近凌霜耳畔低语：“云清越，这是我为你取的名字。”温热的气息缭绕在凌霜耳畔，惹来一阵紧绷。

    凌霜迅速收回手，将距离拉开些许，“多谢公子赐名。”

    秦啸莞尔，引马转身。

    此时，所有墨龙卫齐齐单膝跪地，共同大喊：“见过云夫人！”声音犹如长河，震天动地。

    伴随着这样的声音，凌霜被沈瑜扶进马车。

    关门的一瞬，她与秦啸有一瞬眼神的交错。他仍是高高在上地望着她，不染尘埃的脸上噙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浅笑。

    凌霜不由自主地用手抚过方才被秦啸碰触的地方。

    意外的，残留了一丝属于他的温度，与她的寒冷截然不同，倒真是有些贪恋了。

    边城到安城，约莫需要三天三夜的路程。

    这一路，凌霜难得清静，除了将之前细作报给自己关于祁国的事回忆一遍，余下的时间忍不住想要参观下祁国的风景。这面山清水秀，倒真是与边城，还有成国不一样，看着看着，足以令人弯了唇角，心旷神怡。

    过去的自己似乎从来无暇欣赏美景，没日没夜都在为阳成穆打理着成国之事。如此勤勤恳恳，不为权势，不为金银，只为换得阳成穆温暖一笑。

    如今想来，那十年还真是不堪回首！

    凌霜心情顿时跌入谷底，哼了一声，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进入了安城境内。

    安城……凌霜眼神略微发深，对于这个地方，她并不太喜欢。

    祁国，她唯独对秦啸比较注意，虽然这个男人让自己气得发疯，可她却也认可他令人畏惧的实力。祁国的其他人，包括现在在位的祁王，无不是昏庸之才。

    若非秦啸，祁国不会有今日的盛况。

    然而那昏庸的祁王，却一面答应着秦啸传位，利用秦啸守边抗敌，一面偷偷立爱子秦术为世子。这般愚蠢的小猫腻，秦啸早已心知肚明。

    关键是，她是知道秦术暗地早已勾结成国。

    此行，是这位被秦啸保护多年的好弟弟，准备给秦啸送葬来的。

    只是，纵是血亲，却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

    正当这时，马车突然急停震荡！

    “怎么回事？”外面传来沈瑜的声音。

    凌霜用力稳了身子，而后撩开车帘观望外面的情况。

    且见一个身穿布衣的貌美妇人正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跌在车前，身上皆背着细软，看来是要离开。

    那妇人神情慌张，尤其是在看到沈瑜后，更是脸色惨白，苍白破皮的口中喃喃念着什么，随后一边道着歉，一面带着孩子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凌霜悄然读了下女子口中的话，“公子啸……”她想了想，恍然明了。

    待秦啸骑着马上前看情况时，妇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沈瑜只告诉秦啸是普通民妇不小心撞上马车。

    正当这时，秦啸看到地上落着一块碧色的精雕玉佩，像是那妇人掉落之物。他下马捡起，在手上左后翻看了一下，先是一怔，下意识轻喃：“栖雨……”

    他眼神渐渐沉下，透着一抹浅淡的寂光。

    一直在车里观望着的凌霜恰好也下了马车，“这个女子貌似识得公子，并且在逃命。”

    秦啸缓缓捏住那玉佩，低声道：“我想也是。”

    不知是否是错觉，凌霜只觉得秦啸的这句话中，好像还隐藏着另一份情绪。

    忽然，城里响起一阵鼓乐之声，引去了众人注意。

    “路上耽搁了，看来是要直接去祁王寿宴了。”秦啸忽而转头看向凌霜，认真在盘算着什么。

    看着这样的视线，凌霜只觉似曾相识，冷不丁蹙眉警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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