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啸紧捏最后一道窗的窗棱，背对着她，问道：“寿宴，你觉得如何？”
凌霜并不意外秦啸会这么问，回道：“是想听我的看法吗？”顿了顿，“婆家家人亲善，无人刁难妾身，将来必能其乐融融。”
秦啸右眉微跳，面带微笑着凝视凌霜，“这是在告诉秦某，越儿准备替秦某相夫教子吗？”
凌霜这才觉得自己的话是在给自己挖坟，遂迅速收敛了其余的神情，“说道觉得如何……”她走近秦啸，用力眨了下眼，棕色的瞳底，已经开始出现若隐若现的蓝。在这幽夜之下，犹如星河玉带，“我的眼睛，向来诚实。”
看到那抹隐隐约约的湛蓝，秦啸的眼眸更加深邃。
“公子不觉得，方才的那场寿宴非常之蹊跷吗？”凌霜指尖划过自己的右眼，“我虽然不是什么神仙中人，但究竟是神族越氏之人，直觉要比一般人敏锐。方才寿宴中，在我向祁王行礼时，祁王的眼神十分呆滞。就像是我的出现，破坏了一开始既定的戏路。为了不让我搅乱这场局，从始到终，对我这新入家门的媳妇，一字没问，一字没提，甚至当做毫不存在。”
“你的意思是，这个祁王是假的？”
“也许不止是假的这么简单……若仅是找普通人易容来演场戏，随机应变这四个字，大概都会做到。但……”凌霜若有所思，“今日寿宴上的这些人，好像都做不到随机应变这四个字。除了……世子和世子妃。想必，公子的好弟弟是从哪里请来了一尊‘杀人佛’，用了奇门妖术，准备取你性命。”凌霜哼笑一声，对那背后的人产生了些许兴趣。
秦啸双瞳猛地一动，却并没露出太多的惊讶。其实方才在寿宴时，他已经隐约感觉到会是这样的情形了，或者说在更早、更早之前。
半晌，走到窗边，顺着那仅剩的缝隙看向外面的夜色，“为了杀我，不惜如此大费周章。”
“王族本无亲，弑兄杀父，一点也不稀奇了。”凌霜轻倚在梨木桌前望着秦啸修长的背影，“你允我白泽书，又带我回来，必是要我帮你做些什么。只要你开口，我便可帮你查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并将这位好弟弟挫骨扬灰，到时你登大位，将罪扣在我头上便好。”凌霜的语气平缓，低垂的眼中，却流露出一丝无声地悲哀。仿佛在那流逝的岁月中，曾不止一次的面对这样的请求。
“这还真是个好主意。”秦啸忽然轻笑一声，优雅转身望向凌霜，“但，我自己的弟弟，我自会亲自面对。让你随我入城，初衷并非让你当我秦啸的替死鬼，但确实有一事想要让你帮忙。”
秦啸走向凌霜，在她面前屈膝蹲下，双手执起凌霜冰冷的柔荑，喃喃低语：“帮我找到祁王。若他未死，保护他。”
凌霜有些讶异，一向俯视众人的公子秦啸，语气中竟有着一抹淡淡的哀求。
不由轻舒一口气，“记得人说，公子秦啸自小便疼爱世子术。教他骑马、射箭，将自己得到的一切奖赏，都送给世子术。”
“看来这些年，越姑娘没少在我身边渗透细作。”
“心痛吗？”凌霜问道。
秦啸欲言又止，陷入沉默。
凌霜凝望一语不发的秦啸，下意识回握了他的手。
其实确如秦啸所言，自从六年前那一战后，她便让细作关注着秦啸，每年都会来报一些关于他的事。她曾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阳成穆，为了让他提防这个敌人，可是六年过去，她却从未将秦啸的事告之阳成穆。
这个人的一切，她都知道。许是提防，许是愧疚……无论如何，也许她是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秦啸的，事无巨细，包括他不能吃辣这种小事。
因是庶出，被最爱之人疏离之痛，独自一人驻守随时可能被蛮夷进犯的边城……
秦啸明明是一个最重视亲情的人，却是被这种情，伤害得最深的。
忽然发现秦啸正望着自己，凌霜这才注意到自己竟就这样握着一个男人的手出了神，轻咳两声，迅速将手收起，“祁王的事，我记着了。就是不要插手我的方式。”
秦啸起身，右手轻捏了下凌霜的脸颊，“夫人别太过胡闹便好。”
凌霜倒吸一口气，狠狠瞪了秦啸一眼。她什么时候与秦啸这般亲近了？
就在这时，凌霜忽然捂着双眼低咒一声，险些跌倒。
她下意识一拽桌子，盘子杯子哗啦落地，摔得粉碎！
秦啸迅速扶住凌霜，发现她身体极度寒冷。
凌霜颤抖地将手拿开，棕色俨然在往下退去，她拼了命的将眼睛瞪大，一层雪白的薄霜开始在她眼前疯长，连肌肤也被寒霜笼罩！
凌霜忍不住低喊，泪水结冰，痛苦不堪。
秦啸迅速脱下外袍裹在凌霜身上，“还坚持的住吗？”
凌霜先是用力抓着秦啸的手，侧过头，闭上双眼，不愿让他看到她软弱的一面，“只是有些难受，早就习惯了。先不用管我……过一会就好。重要的是，双瞳入寒，必有危机。”一顿，忽将脸转向窗外“秦啸，夺命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房外的月光忽然消失，阴云飘忽不定，犹如魑魅魍魉一般在窗外徘徊。
一股森冷寒意悄然靠近，一种诡异的视线霎时穿透房间的每一个地方。
秦啸凝下气息，冷静的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幸好莫非早已预见。”秦啸忽然一咬，唇中溢出鲜红血色。
“怎……”凌霜愕然，双手紧抓秦啸的双臂。
没等凌霜反应过来，秦啸便压下身子，用力吻上了凌霜。
舌尖侵入，将鲜红的色泽然在了她的小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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