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秦啸打断了宗政平的话，又将视线落在奏折上。
宗政平看着不愿多谈这件事的他，忍不住打心底长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将那飞鸽传书放在了桌上。
“听说，归云堂立了规矩，龙域六国，只有祁国，不允许任何人染指接近。”说完这句话，宗政平便回身离开了大殿。
一时，宁谧的幽风吹过，只将秦啸手中的纸张吹得有些凌乱，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与沉默，他向后靠在椅子上，静静望着那清冷的壁顶雕刻。
“这算什么，越凌霜……这究竟算什么呢？”
突然间，秦啸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挥到了地上，独自伏在桌上，肌肤贴着冰冷的桌面，似在看着仿佛仍在眼前的笑颜。
身上难以抑制的燥热，仍然在烧着他已经快要放冷的心，但他好像已经不再那么排斥那种痛苦的感觉，因为这是越凌霜给予她的。
三次邂逅，第一次，她救了他，困住了他的一生，尔后抛弃了她。
第二次，寻她多年未果的他，在敌人的阵营遇到了她，欣喜若狂的他，迎来的却是她已忘却他嫁作敌人为妇，还有那几近毁灭的杀意。
第三次，他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她，将自己的全部都献给她，自己背下了一切秘密，只想让她在他的身边，忘却仇恨，忘却过往，无忧无虑的过好每一日……可是，她却以保护他为理由，再一次的放弃了他。
好像，已经变得和他所要的不再一样。
墨染的眸，渐渐缭绕开了一层血红般的色，却不似过去那样让他挣扎，他任由那东西吞噬了他的情感，他的怀念。
一年了，心境好像有点变化了。
这么多年的追寻，到底为了什么？
秦啸不由地轻笑了一声，纵是如此，他大概还是会找下去，寻找这个女人，好像已经变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无论在天上，还是在地狱的深处，他都会找到她……
秦啸轻吐口气，缓缓从桌前起来，然后一步步走向殿外。
仍然在殿外等候的宗政平一见秦啸出来了，心头大喜，可也不敢多话，似在等待着秦啸的决定。
半晌，秦啸望向那无阳的天，轻声说道：“如果她执意帮助成国，很快，她会亲自来祁国。她已经，不需要本王再找她了。”
说完，秦啸便径自离开大殿。
宗政平欲言又止，只能看着秦啸孤身离开，他知道，再处理完政事的夜里，祁王都是在酒醉中度过的，今夜，应该也不例外。
“越凌霜，如果你知道祁王经历过什么，还会离开他吗？对你来说，白泽书比祁王重要吗？至少，在祁王心里，你比天下重要。”
宗政平用力的摇摇头，“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时间可以重来……”
宗政平叹口气，也离开了大殿。
数日后，归云堂正式进驻成国，因越凌霜知道六国中的细作通常互通有无，成国联合归云堂要吃下一国之事早晚都要不胫而走，遂也不躲躲藏藏，直接打上了归云堂三个大字，将消息开诚布公地告之了天下。
龙域六国几乎所有诸侯王都在蠢蠢欲动，他们知道，一旦有一方开站，那整盘格局将会有一个巨大的变化。
而公开这则消息，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凌霜知道诸侯王各自的心思，如果秘密行事，不免会遇到自己想攻之国拉来谁人结盟对抗，而如果已经将归云堂的决定传开，那么所有诸侯王就不会对他人伸出援手，因为比起友谊，高高在上的霸主之位才是最重要的，但凡有个国成为待宰鱼肉，其余保存实力的人就可以趁乱向前跨出关键的一步。
也就是说，这次归云堂与成国结盟所看重的那只“猎物”，将难逃一死。
成国，军要处关上了厚重的大门，在这落发可辨的地方，阳成穆与越凌霜相对而坐。各自身后，都站着十名随从。在他们的中间，铺着一张巨大的地势图。
“那么，成王想要吃下哪里？”凌霜从容地靠在木椅上，双手搭放于桌，面具下的双眸透着一抹凌厉的光晕，但实际上，以她对阳成穆的了解，不……是她对如今时局的了解，阳成穆最想要吃掉的地方是……
辰国。
“辰国。”阳成穆轻轻开口，清冷到毫无情绪。
辰国，拓跋赤的领地，这个男人一向在六国横行霸道，国内情况早已暗潮汹涌，王亲贵族恨不能扒了拓跋赤的皮。
既欲取之，比先乱之，而今，辰国已然自乱阵脚。
凌霜唇角略动，将一支将旗插在了辰国国都之上，但同时，她又拿起了另一只旗，起身缓缓走到成国的另一面，缓缓插在了另一个地方。
“若是攻辰，这里……则是死地。”
阳成穆亦是知道这一点，脸上仍旧没有任何的表情。
而当凌霜将手拿开的时候，国都之处赫然是一个“祁”字。
祁国，这场局中唯一的变数。因为祁国与成国素来有冤，再加上归云堂的事，只要祁国不正式告诉成国自己不会插这一脚，那么成国要是想去攻离自己甚远的辰国，则是非常危险之事，很有可能后院起火，援兵难至。
所以，祁国未平，成国是绝对不会派一兵一卒出这道城门前往辰国。
“归云堂既然要与成国一同打这一仗，势必早有掣肘祁国之策了。”
说道这里，阳成穆清冷的视线缓缓落在了凌霜身上，他像是在等待着她哪怕半分的动摇。
只要半分，他就可以认定她的身份，无论她是云清越，还是越凌霜。
然而恰是这半分，却被凌霜深深的掩埋起来，几乎是同一时间，她抬起了双眸回望阳成穆。
“我会亲自去祁国。”
阳成穆眉心略动，长眸轻轻地眯动了一下，半晌，才放平了一切的情绪，淡淡一笑。
“那么，孤王期待结果。”
凌霜轻笑了一声，颔首示意。
却在无形中，缓缓捏住了自己有些发冷的指尖。
颔首的一瞬，眼中透出了一缕不易察觉的，复杂的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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