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宗政平便将一些宫人从这里打发出去，留下她与他两个人时，他才终于面向凌霜。
“究竟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凌霜扬起单眉，开门见山。
“我想告诉你，关于祁王的身体。”
“身体？”凌霜狐疑，想起了之前老祁王的话，她是知道秦啸曾经发过狂，可是在她来到他身边后，并没有看到任何不同寻常之处，“秦啸不是不记得过去的事，身体里的魔性也好转了吗？”
“具体的事情，我发过誓，不能告诉你，但是……祁王的身体，并没好转，这件事是千真万确，引你来此，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宗政平说着，便将凌霜引向后池，那里寒风彻骨，池中尽是大大小小碎裂的冰块。
凌霜眸子一动，径自多走了几步，她抚过假山，石路，都是被冰封住，冷却过的，若是常人待在此处，时间稍稍一久，即刻会寒意入体。此刻，就连宗政平也忍不住拉了拉衣服。
“这是怎么回事，是这一年里……”
“不，在你还在祁国的时候，就有了。”宗政平说道，也跟着凌霜上前跨了几步，“每当祁王要进入这个地方的时候，一定是他最痛苦难忍的。他需要你的血，需要你的寒冷……你在的时候，还能缓解些他的热症，可是在你走后，他没有一日不被折磨的，身心俱疲。祁王对你……”
“宗政平。”凌霜忽的打断了他的话，“如今你告诉我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
“一切都是我的错……越凌霜，不要再离开祁王了，你做回王后，我从此辅佐你们，甚至让我解甲归田也可，只要不要再让祁王经受如此痛苦……”
“可是越凌霜这条命，也许活不了太久了。”凌霜寂寞一笑，看了眼那池中的冰，“这条残命，还能做些什么？”
凌霜错开宗政平，独自离开了后院，一步不停地回到了自己昨夜所居之处。
她关上门，用力地靠在了门上，自嘲地哼笑一声。
“秦啸，你费尽心思找我，只是因为如此吗？只是因为，我是可以让你不再饱受灼热煎熬的冰吗？”凌霜眼中有些黯然，指尖缓缓捏住自己的衣服的一角，“越凌霜，你究竟再奢望什么，奢望对自己恨之入骨的秦啸，可以爱你吗？”
但，她又并不武断，也许宗政平被她打断的话里，还有其他的意思。
只是，她明白的，一切怪不得宗政平，只是自己忽然变得十分焦躁，似乎有种恐惧在心底蔓延，害怕宗政平接下来的话，会让她心灰意冷。
她尝试过心灰意冷，她不愿让自己忘记对秦啸的这份情愫，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希望，也可以支持自己渡过那人鬼不如的日子。
所以宁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被直接宣判死刑，只是像现在这样，让自己还可以渴望着，便已足够了。
午后，阳光正暖，秦啸换了一身出行的装，前来接凌霜。
沈瑜双手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从大神医那里请来的十日毒药，大臣们分居两侧，似乎都要亲自盯着越凌霜喝下他们才能放心。
“砰”的一声，凌霜将门打开，然而此刻的心情，却比早时差了许多。
秦啸倒是扬起了一丝冷漠的邪笑，刚欲开口，凌霜便直接拿了那药，二话不说拔开塞子，将面具错开些许，一口全部灌入，然后再将那瓶子重重放在了托盘上。
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犹豫，让所有大臣都看傻了眼。他们都在怀疑，眼前这个人倒地知不知道这瓶是会要她性命的毒药，通常人不都会犹豫片刻，或者想想遗言什么的吗？
秦啸也因感受到她情绪上突然的变化，蹙起了眉头。
“有什么话想说？”秦啸问道。
“没有。”凌霜言简意赅地回答，她似乎一点也不想看到秦啸，只是想视线落在烈的身上。烈则兴奋不已，嘶喊了两声，冲上前去要拱凌霜。
始终绷着脸的她，终于绽放了一丝笑意，摸摸烈的头。
“上来。”秦啸见她对着烈笑，油然升起一丝焦躁的情绪，丢下一句冷冷的命令之后，便捞住了凌霜的手臂，将她一把拉了上来，凌霜一个颠簸，便摔在了秦啸的怀里。
凌霜狠狠啧了下舌，瞪向秦啸，同时心中怨恨自己如果不用白泽之力，竟然只能像个柔弱女子一样被秦啸这样扔来扔去，从最开始到现在，只有这一点丝毫没变。
对于这突然的举动，大臣们看得有些懵了，他们怎么觉得祁王对这归云堂的二少主有着特别的强硬，而这归云堂的二少主也竟然由着祁王，倏而想到之前听说墨龙将在各处打探归云堂的下落，难道祁王打探的原因，与这二少主有关？难道他们是旧识？
大臣们思前想后，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便不敢再对凌霜冷眼，稍稍换了些柔和的表情，替他们让开一条道。
“祁国的水源一向是秘密之处，所以只有本王与你同行，也决不允许归云堂的人介入，希望你不要失望。”秦啸冷冷开口，将凌霜的身子摆正向前，他则自她的身后握住缰绳，“走了。”
一声力喝，他策马朝着王宫的后面而去，这让凌霜有些意外。
“我们不是出宫吗？”
“我们要去祁国的地宫。”
说罢，秦啸又加快了一鞭，同时低声问道：“如果毒药的药效上来了，告诉本王。”
“嗯……”凌霜轻声应答，悄然将身子往前挪了挪，避免与秦啸有肢体上的接触。
秦啸很快就感觉到了凌霜的刻意疏远，齿间微动，又是一鞭子下去，烈猛地一冲，使得凌霜冷不丁地再度狠狠摔在了秦啸的怀中。
“你——！”凌霜咬牙切齿地抓住缰绳。
秦啸终于扬动了一丝宛如过去那般的优雅而邪魅的笑，只轻声到了两个字：“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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