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鹿为马:赵高-谋害忠臣,取代李斯为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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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心是一把屠刀,一个野心不断膨胀的人,是会挥着屠刀向任何一个阻拦他达到狂妄目的的人砍去的。哪怕这个人本来无心去阻拦他,但只要他认为这个人是一个绊脚石,就不会放过。哪怕这个人曾是他的亲密伙伴,也不能幸免。赵高的野心随着他阴谋的得逞而不断膨胀。

    如果说赵高拉拢胡亥、李斯,终于达到立胡亥为太子的目的,是用了战国纵横家的本领,鼓如簧之舌而成功的话,那么,他达到了第一个目的后,便念念不忘法家的权术思想,即韩非说的:“贤智未足以服众,而势位足以诎贤者也。”就是说,本事大与否,品德的好与坏,都没有什么了不起,重要的是要有权势,有地位。于是,他便在势与位的阶梯上,运用权术,步步紧逼。胡亥更是庸碌无为,虽然登上了皇帝的宝座,但是在政治上毫无建树,整天只顾着沉醉在狩猎、嬉戏、花天酒地的奢靡生活中,朝政之事完全听凭赵高摆布。赵高决定实施他的阴险策略的第二步——利用胡亥,消灭异己;孤立胡亥,窃取高位。他的基本策略是由远而近,由疏而亲;主要方法是挑拨离间;打着维护二世地位的旗号,屠杀与自己政见不合的官员。

    让胡亥坐上皇帝的位置并不是赵高的最后目标。赵高忘不了蒙恬、蒙毅手握重兵,宗室大臣,窃有异议,这些都是实现阴谋的严重阻碍。蒙毅和哥哥蒙恬是秦国赫赫有名的战将。蒙恬受命屯戍边境,北逐匈奴,收复失地,监修了长城、直道等重大工程,为秦朝立下卓著功勋。蒙毅则是秦始皇重要的“高参”,他官至上卿,常在宫中参与决策,很得秦始皇信任。秦始皇最后一次出巡他也随行,但在秦始皇生病前受命去祈祷山川未返,没能及时发现、戳穿赵高等人的阴谋。但他与哥哥蒙恬一样,一直怀疑“遗诏”有问题。当务之急就是除掉这两个重量级的人物。

    一天,胡亥向赵高感叹:“朕既然已君临天下,如果能在有生之年享尽人间欢乐,实现自己所有的心愿,那该是多么惬意啊!”赵高听罢乘机阴险地向胡亥挑拨说:“皇帝您现在还不能安心地享乐,蒙氏兄弟早对先皇遗诏的事情起了疑心,都觉得其中有蹊跷。现在蒙毅还在老臣里串通,有不轨之心。”糊涂的二世信以为真,恼羞成怒,竟下令将蒙毅立即斩首。蒙恬受到株连,赐死。

    赵高派使者去阳周,他怕直接宣布“赐死”的旨意,地方官员会伙同蒙恬谋反,就想用计将他毒死。蒙恬自从上次抗旨不曾自杀以后,就已经看透了赵高的阴谋。他对使者说:“你不用瞒我,带来的毒酒我自己会喝,你把圣旨拿出来吧。”使者见蒙恬都已知道,就拿出圣旨和毒酒,蒙恬放声大笑,笑声中含着几分凄惨,然后痛心地说:“我蒙家三代忠良,为大秦立下了汗马功劳,也受到皇帝重恩。现在我虽然被押在大牢,但我的部下还忠于我,我仍然能调动我的30万大军。为了不辜负祖上的忠烈,为了能对得起先帝,只有一死报效!”说罢又狂笑几声,大口喝下毒酒而死。

    杀死了蒙家兄弟,只是除去了登上高位的第一个障碍,赵高残忍和阴毒的野心行动还在继续。赵高继续挑拨皇帝来对付始皇族的宗室和故臣。赵高向胡亥建议说:“陛下想过着享乐的生活,现在还不行,咱们在沙丘所做的事情,很多公子和一些大臣都有疑心。那些公子全都是你的哥哥,众大臣又都是先帝所重用的。您刚刚当上皇帝,您的那些哥哥都不大服气,有些大臣也还怏怏不乐,臣每每想到这些,就战战兢兢,恐有不测。如不及早想办法,心腹大患不除,怎么能安心玩乐享受一辈子呢?”秦二世胡亥听后十分害怕,连连点头称是,急急地问:“卿有何高见,但说无妨。”赵高假装思考,然后慢条斯理地说:“现在得马上把律法重新修订一下,再严酷一些。对心怀不满的大臣及诸公子逐一打击,把先帝的那些大臣都想办法治个罪,让他们互相连坐,该杀的杀,该灭族的灭族,就像对待蒙氏兄弟一样。再把不服气的各位公子牵连进去,想法杀掉。这样就再也没人能夺您的皇位,再也没有人敢不服了。然后再把您所有的亲信都提拔上来,让穷的变成富的,让低贱的变成高贵的,这些人不就都会感念您的恩德而尽力效忠于您吗?这样,作为一国之尊,就可以高枕无忧,放心地玩乐享受了。”胡亥对赵高早已深信不疑,听后心花怒放,拍手赞道:“好!真是绝妙的主意!修订律法的事就由你去主办吧。”一时间,咸阳城内腥风血雨,神号鬼哭,惨无人道的屠杀拉开了序幕。结果,公子十二人僇死咸阳市,十公主磔死于杜邮(今陕西咸阳市东),相连坐者不可胜数。公子高见众手足都死于非命,知道赵高不会放过自己,想逃亡,又怕连累亲族,遂提出为父皇殉葬的要求。另外,公子将闾昆弟三人,被囚在内宫中,赐死前皆痛哭流涕,仰天大呼三声:“天,吾无罪!”遂拔剑自杀。赵高就向胡亥报告说:“现在众人整天提心吊胆,自顾不暇,已经毫无犯上作乱之心。”胡亥大悦,对他深表赞赏。接着,赵高又排挤掉不少敢于直言进谏的官员,安插了大批亲信。他的兄弟赵成,封为中车府令;女婿阎乐,当上了咸阳县令。

    从此以后,胡亥更是不理朝政,开始追求起穷奢极欲的生活来。为了显示皇帝的威仪,即位第一年(公元前209年)的春天,他就仿效秦始皇的排场沿着东线出巡。在赵高的帮助和安排下,胡亥的路线东至碣石海边,南到会稽山,一行人浩浩荡荡,一路上他指令赵高,加紧修筑长城,增加阿房宫的徭役,扩建秦始皇陵墓,把全国的财力、物力、人力主要用于这三大工程建设,并且征召五万名精壮之士屯卫咸阳,并收集天下奇花异草、珍禽奇兽供自己玩乐,以至于“咸阳三百里内不得食其谷”。

    沉重的赋税,不断的劳役,秦朝已是危机四伏,自秦始皇以来的暴政到了胡亥时更加变本加厉。“税民深者为明吏,杀人众者为忠臣。”沉重的徭役赋税和残酷的苛政刑法,贫苦百姓再也不能忍受,苦不堪言。各种复杂的矛盾交织在一起,终于点燃了反秦起义的熊熊烈火,各地纷纷揭竿而起。最早领导大规模农民起义的是陈胜、吴广,接着,旧六国贵族也都纷纷起兵响应,天下大乱。秦王朝陷入重重困境之中。

    丞相李斯随二世出巡,他力谏二世实行仁政。他在与右丞相冯去疾,将军冯劫联合上书时说道:“请陛下停止阿房宫建造,减省赋敛徭役,让百姓安居乐业,休养生息吧。”二世看罢,怒火冲天,大声斥责道:“这些都是先帝开创的功业,必须继续从事!如今我才即位两年,就出现了那么多的盗贼反叛,是你们这些人未能加以有效的制止所致,现在你们反来劝我停止从先帝时就已经开始的工程,你们身为两朝重臣,上无以报先帝,次不为朕尽忠,还有何资格占着丞相、将军的位子!我要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呢?”当即下令治他们的罪。冯去疾、冯劫非常痛心,为了不受羞辱,不久便在狱中含恨自杀。

    李斯因此心中恐惧,为得到秦二世胡亥的信任,提出一套“督责之术”。李斯在上书中说:贤主若能行“督责之术”,群臣不敢不全心全意为君王服务;不能行“督责之术”的君王,如尧、舜等比百姓还辛劳,简直是受罪。什么是“督责之术”呢?实际上就是严刑酷法和君王的独断专行。李斯说:“彼唯明主为能深督轻罪,夫罪轻且督深,而况有重罪乎?故民不敢犯也。”就是对臣下和百姓实行“轻罪重罚”,使人人不敢轻举妄动。君主对臣下要实行独断专行,要驾驭群臣,不能受臣下的影响。李斯认为,只有这样的君主才能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实行“督责之术”,群臣百姓也就不敢造反了,君王的地位才能牢固。李斯关于“督责之术”的主张,既有取宠于秦二世的一面,也有他继承法家思想的一面。在上书中,他也是一再引申不害、韩非的话,来证实自己的看法。只不过,李斯讲得更加露骨而已。糊涂可笑的秦二世,不顾天下百姓的反抗,采纳了李斯的“督责之术”。此后,杀人多者为“忠臣”,残忍者为“明吏”,弄得天下怨声载道。在矛盾日益激化的情况下,无疑是对秦朝政局的雪上加霜。

    为了堵塞群议,防止二世与其他人接触,进一步把他控制于股掌间,赵高又假惺惺地向胡亥建议说:“先帝统治天下的时间很长,所以群臣不敢胡作非为,谏奏邪说。现在陛下您还年轻,且刚刚即位,在朝廷中当场处理政务很难,难免会发生错误,这样在群臣面前就暴露了您的弱点。天子之所以尊贵,就在于要随时保持自己的威仪,使人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其实,只要让臣下能听到您的指示就可以了,不必常常临朝和臣下见面,由微臣等人一旁辅佐。这样天下人就会称颂您为圣主!”昏庸无知的胡亥原本就不想打理朝政,听完赵高的建议后更是把朝野大事交给赵高代理,从此不再上朝,一味寻欢作乐,决断之权全部落到了赵高的手中。从此,赵高成为朝廷上发号施令的无冕“皇帝”。

    随着权力的扩大,赵高的野心也不断地膨胀。他不再满足于只做一名郎中令,他的欲望就是坐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而阻碍赵高得到这个位置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李斯,这个在沙丘之谋中的合作者,因此,除掉李斯在他的夺权行程中显得日益迫切。

    赵高知道,李斯也不是无能之辈。于是他设计了一个牢笼,让李斯去钻。当时声势浩大的农民起义对秦王朝的威胁日甚一日。二世胡亥耽于声乐,在后宫花天酒地,昏聩度日。李斯面对危局,心急如焚,屡次想进见二世,二世只是不许。赵高见此情形,假意问李斯:“现在关东反叛的盗贼如此嚣张,但皇上仍然声色犬马,毫不关心。我本想劝阻一番,无奈位卑言微。丞相乃先帝重臣,说话有分量,为何不进谏呢?”李斯苦笑摇头:“我何尝没有想过。只是现在陛下常居深宫,很难见到,我找不到机会啊。”赵高见李斯已上钩,心下窃喜,表面却不动声色:“只要丞相肯进言,卑职一定留心,瞅到皇上有空闲,立即来禀报。”李斯听完这些话,好生感动,他想,虽然赵高有时候办事奸诈,但还是能把我这个丞相放在眼里,关键时刻还想到找我商量事情。殊不知自己正一步一步迈向赵高为他挖好的坟墓。

    赵高在宫中侍奉二世,深知胡亥已沉湎于酒色而不能自拔,当然就十分反感别人在他玩兴正浓的时候来打扰。于是,每当看到胡亥歌舞狂欢,与众姬妾厮混玩得正在兴头上时,赵高就派人通知李斯:“皇上正闲着,可以奏事。”李斯赶忙去求见,一连几次,让二世非常扫兴,二世非常恼怒,生气地对赵高说:“李斯这老贼,竟敢拿朕寻开心!平时我闲着的时候,他不来求见,只要我一玩到高兴,宴饮正酣之时就过来再三扫我兴致。难道是看朕年轻,瞧不起朕吗?”

    赵高见二世真的生了气,就对他说:“这样下去,将会是很危险的啊!”二世不解,赵高解释说:“沙丘之谋,丞相也是参与者。现在,陛下做了皇帝,他却没捞到多少好处,必定怀恨在心。大概他是想让陛下实行分封,立他为王呢!”

    二世听后,吃了一惊。赵高见胡亥的脸色有变,于是压低了嗓门接着说:“另外,还有一事,陛下如果不提起来,臣还不敢直言相告。”胡亥见他欲言又止,立时引起了警惕,厉声问:“莫非又与李斯有关?”赵高拜了两拜说:“丞相的长子李由现任三川郡守,造反闹事的贼子陈胜等人与丞相本是同乡。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所以盗贼们经过三川的时候,李由也不组织攻击,致使事端越闹越大。臣还听说李由与陈贼有过书信往来,由于还没有得到真凭实据,才不敢贸然奏知圣上。”二世由吃惊转为气愤。赵高见自己的话奏了效,又加上了一句:“丞相之所以敢轻视陛下,就因为他是前朝老臣,立过大功。现在又大权在握,掌管的事比您还多,您不能不早做打算呀!”这时的二世已满腔愤怒。他觉得赵高所说句句在理。于是立即派人去三川查明李由串通盗匪的事。李斯听说此事,才恍悟自己中了赵高的圈套。又气又怕,马上写了一封揭发赵高丑恶行为的信给二世,说赵高擅权专宠,家资巨万,积蓄力量,“有邪佚之志,危反之行”,提醒二世当心。然而此时的胡亥,早就被赵高完全迷惑,视其为股肱心腹,尽忠贤臣。他将李斯的申诉书交给赵高过目,嘱其小心。赵高佯作悲伤,凄凄惨惨地说:“丞相父子谋逆之心已久,所要的就是臣一个人的命。臣死不足惜,只是担心陛下的安危。”这几句“赤胆忠心”之言,使胡亥大为感动。他安慰赵高道:“爱卿不必挂心,有朕在,谁敢动你。”自此赵高更加肆无忌惮。

    二世把李斯召来,反驳他说:“赵高虽然是一个宦官,但他不因为自己处境安逸而为所欲为,也不因为处境危险而改变对我的忠心。他品行廉洁,善于自我约束,终于取得了今天这样的位置。他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忠诚被提升,凭着信义保住了自己的职位。他是一个贤明的人,您为什么偏偏要攻击他呢?先帝死的时候我还很年轻,见识少而又不懂如何治理百姓,而您偏又年纪大了。如果没有赵高,恐怕我就不能统治天下,我不把国家大事交给赵高,又有谁能承担此重任呢?况且赵高为人精明强干,又能体察民情,顺从我的意志,你不必再说他坏话了。”

    赵高受胡亥之命审讯李斯父子谋反的案件,包藏祸心的他马上露出了魔王般的本性。他先把李斯及家人抓入狱中,接着李斯的宗族、门客,凡和李斯有关的人统统收捕归案,然后用重刑逼供所谓李斯父子谋反的事。这时,赵高派到三川调查李由罪名的人回来报告说,李由因抵抗起义军,已被项梁的起义军所杀。赵高听后十分高兴,就编造了李由如何通连反叛,被使者就地正法的罪名。

    在狱中李斯天天被严刑逼供,直打得他皮开肉绽,体无完肤。昔日堂堂的秦国开国功臣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但很长一段时间,李斯都坚持不认罪,他觉得自己心中无愧,自思有雄辩之才,又是秦王朝的有功之臣,而且,自己也的确没有谋反,说不定二世有一天会赦免他。然而日复一日的刑讯之苦,李斯实在是挺不过去了,勉勉强强承认了谋反罪,并在供词上画了押。

    等他清醒过来后,后悔自己做的假供,就幻想着能以自己的文才、功绩来感动二世,于是在狱中写了洋洋洒洒的自辩词上诉。天真的李斯哪里知道,进谏之路已完全为赵高一党把持,申诉书全落入了赵高手中。恣意妄为的赵高轻蔑地将书撕个粉碎:“囚犯还有资格上书!”于是不仅将李斯写的上诉书一律没收,还加大了对李斯的酷刑。但是发生此事之后,赵高害怕二世真的暗中派人到狱中核实李斯谋反的事,就安排手下人打着二世的旗号问询李斯谋反是不是事实。李斯认为是上诉书起了作用,就如实地哭诉自己被害的经过,但结果却被打得遍体鳞伤。如此这般几十遍的轮番提审下来,只要李斯以实情相对,则施行拷打,直到李斯坚持假供不再改口为止。来人一问他,他就熟练地说:“谋反是实,臣罪当诛,供词所说都是实情。”后来,二世真的派人去狱中核实情况,李斯以为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把“谋反是实”的话背了一遍。胡亥看到口供后,以为李斯真想谋反,对赵高感恩戴德地说:“如果不是爱卿,朕几乎被丞相出卖了!”

    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七月,经过一系列精心策划,李斯的罪名终于被赵高罗织而成,再也无法改变了。押赴腰斩刑场的李斯,悔恨交加却为时晚矣。当年沙丘之谋,他如果不贪求一己私利,又何至于落得今日的下场呢?胡亥的昏庸,赵高的阴毒,都是他始料不及的。这位功过参半的丞相,临死前悲叹道:“今反者已有天下之半矣,而心尚未寤也,而以赵高为佐,吾必见寇至咸阳,麋鹿游于朝也。”

    咸阳城内,李斯以谋反罪执行腰斩。这位曾经功绩显赫的政治家,就这样结束了生命。他为秦始皇的统一大业作过不少贡献,有过巨大建树,又是一位有才气的文学家、书法家,却因为晚年私心太重,被赵高挑拨而合谋了沙丘政变。因随波逐流,而湮没在自己追逐的浪涛之中。司马迁在《史记》中评论他“持利禄之重,阿顺苟合”。

    李斯一死,秦王朝的大权便落在了赵高一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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