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帘一片伤心白，云鬟香雾成遥隔。无语问添衣，桐阴月已西。

    西风鸣络纬，不许愁人睡。只是去年秋，如何泪欲流。

    《菩萨蛮·晶帘一片伤心白》纳兰性德

    这首词大概作于康熙十六年（1677年）的秋天，妻子卢氏去世后不久。词中所描写的是生活中一件“添衣”的小事。自从卢氏去世之后，再没有谁为作者添置过寒衣，对他嘘寒照顾了。家里虽有无数的仆人杂役，但是都做不出妻子缝制的温柔牵挂般的衣服。

    “晶帘”指的是水晶帘。“伤心”是一种极言的说法。伤心白就是极白。李白有一首词这样写道：“寒山一带伤心碧”，类于此。“晶帘”句意思是在月光的映衬下水晶帘看上去洁白无限。“云鬟香雾成遥隔”这一句语出自杜甫的《月夜》：“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这是杜甫当年写给妻子的诗，纳兰性德用此代指自己的妻子。这句的意思是说头发乌黑似云，香气逸逸如雾浓，用此来代指自己所爱所思的女子。“无语问添衣，桐阴月已西。”这句是承上的一句，意思是说自己所思的人不在身边，即便是身处严寒之地，也没有办法问她需不需要添加衣裳，与前句的“成遥隔”相互照应。句中“添衣”两个字，平淡深情。“桐阴”指梧桐树荫，这一句是说月已西沉，也就是夜色已深。添衣，往日看来是习以为常的事情，总是感觉天长日久，手中好时光无从消磨。你我就像是陌上戏春的孩童，看见花开花谢都茫然欢喜，心里没有凄伤。只不过在今天，你离我而去，再也没有人为我添衣，问我寒暖，而我也失去呵护你的机会。你看见了吗？是一样的秋色。秋风月夜，我站立在桐阴之下，仍像是去年秋天的情景，你知我为何眼泪泛滥？生死相隔，我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络纬”指的是蟋蟀，还有一说指纺织娘。“只是去年秋，如何泪欲流”谓秋色和去年秋天相同。

    这首词选取了生活中“添衣”这么一件细小的事，除去“云鬟香雾”的指代，言语非常平实，“欲”字更是用得非常传神，“欲”指的是出未出，想流又不能流，词人把那种痛却无泪的苦楚描写得非常精准。

    词的折转之间也是非常从容淡定，然而小事情可见大真情，更显凄婉动人，仿佛眼前梨花飞舞，细碎地散落了一地，让人心意黯然。这首词当是康熙十六年（1677年）秋所作，亦是纳兰性德小令中的经典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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