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人在美国-佟佳回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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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佳终于在美国待不下去了,不能上学,也不能工作,甚至无法照顾自己。可怜孩子年纪轻轻就被“魔鬼”们弄成了废人。如果说孩子真有什么残疾,精神有些问题,我们也只好认了,可是,当“魔鬼”们停止“魔法”时,他一切正常,也会为自己的处境和前途担忧,也会因不能跟同龄的孩子们一样正常地学习和工作而痛苦。他的许多高中同学现在都已大三了,再有一年就大学毕业了,可他自己却始终无法完成大一的课程。

    他一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得这种无法让他上学、考试的“病”。但是,他深信自己有了病啦,以后该怎么办呢?不知道。还是先回中国去再说吧。

    2007年12月底,子健和佟佳一起回到了中国。佟佳准备待下来,跟我一起在海南住上一段时间。子健虽已联系好接受单位,准备回国工作,但还需要回美国去把房子卖掉,将一些后序工作处理完。我准备让佟佳在我这里先休养一阵,然后再看看他能做点什么,可以做点什么。

    子健在海南待了二十多天后又回美国去了。家里剩下了我和佟佳俩人,我没有对他做太多的要求,只是静静地观察着他。我发现他与一年前来海南时的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还是白天睡觉,晚上爬起来在电脑上玩游戏,或上网。他的香烟是一根接着一根地抽,一天没有一两包烟是过不去的,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非常像那些抽鸦片的人,成天醉生梦死、没精打采的样子,完全是一副精神颓废、意志崩溃的人。在他心里,一切的希望都已破灭,前景一片黑暗,人生不再有任何意义。

    有时,我带他一起出去玩,想让他散散心,玩着、玩着他就吵着要回家。干吗要回家呢?玩得好好的,结果是他支撑不住了,要回家睡觉。有时,我们在超市买东西,才买了一半,他就催促:“快点,快点出去。”我不知道为什么;出去后才知道,他烟瘾犯了,要抽烟。看着这一切,我很揪心,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问他为什么要抽这么多烟,他说精神不好,想提提神。是啊,谁处在他的情况能精神好呢?可怜的孩子,也许他真的需要。

    两个月过去了,他那长期形成的颠倒的作息时间和生活习惯还是无法纠正过来。

    我看着他,简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只见他晚上八九点钟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厨房去吃东西,然后,打开电视或计算机,一玩就是一整夜。第二天,我早上起来,看见他从计算机前站起来,伸伸懒腰,又去他的房间睡觉了。他那样子看上去就好像他的生物钟与别人的相反,天一黑就醒了,精神也上来了;天一亮就困了,要想睡觉了。我与他同住一个房子,却很少有时间相见,更不要说谈话了。每天我醒的时候,他在睡觉;他醒的时候,我在睡觉。我能想象得出,他在美国的大学里是怎样度过的。这一年多来,我敢肯定,他都是晚上打一夜游戏,白天睡一天觉,根本无法去上什么课。

    这孩子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那些“魔鬼”们是难辞其咎的,也许这正是他们想看到的,想得到的成果。他们弄得他晚上不能睡觉,特别是考试的时候,那他就只好什么时候能睡,就什么时候睡,晚上睡不了,就白天睡,且不说十几天不能睡时要发狂。考试考不了,就没法再好好儿学习,不学习,干什么呢?只好靠玩游戏消磨时间,且不谈游戏是怎么玩上手的。佟佳这孩子本来就意志薄弱,自控能力差,他经不起“魔鬼”们的几次摔绊就倒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可话又说回来,又有几个孩子能顶得住这样的折腾,动不动就十几天不能睡觉呢?碰到谁,谁都会发疯,都会倒下去的。

    也许,佟佳软弱一点并不是坏事,不然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摧残哪。根据我的亲身经历,“魔鬼”们会一次又一次地打击你,直到把你打倒,如果你坚强,站了起来,他们会再一次地把你打倒,再站起来,再被打倒,直到你爬不起来。佟佳现在反正已经倒了,不能上学了,也不能正常生活了,他们再打就失去了意义,不再有兴趣打了。可是,留给我们的是什么?一个意志被完全摧毁的大孩子。我们需要花多少心血和代价去拯救和修复他的心灵?也许,永远都无法再挽回和修复。想到这里,我的心在痛,在流血。

    就算我们今后能养着他,可佟佳怎样去面对自己的人生呢?当别的同龄人都在奋斗事业、娶妻生子的时候,他会怎样想呢?他接受得了这种现实吗?我联想到了自己,我不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被毁掉的吗?毁掉了我的事业,毁掉了我的身体,也毁掉了我的生活。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佟佳正在步入我的后尘。如果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下去,佟佳的未来一定比我的更糟、更惨。我至少已经完成了学业,完成了部分事业,就这样勉强混下去也可以。可是,佟佳的人生才刚开始,可以说还没开始呢,就被毁掉了,这对他太残忍、太不公平了。

    我知道,我很难去改变佟佳现在的现状,特别是“魔鬼”现在还在我们的头上罩着,随时都有可能生出祸害,而且,我还没有一天不在承受着他们给我的痛苦。但是,我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佟佳这样被毁掉呢?不管怎样,我应该尽我的能力做一点什么,有没有用先不去管它。

    我想,首先要把佟佳的这种黑白颠倒的生物钟调过来,不然,他什么也干不成,因为他的时间与所有人的相反。

    “为什么要白天睡觉呢?”我问他。

    “反正也没事干。”他回答。

    “你至少可以白天看电视,玩游戏啊!”我说。

    可是,根本没有用。如果白天真有事非去不可,他的办法是,头一天晚上不睡,到了白天坚持不睡,一直到把事情办完了才睡,一睡就是24小时,直到第二天晚上才起来。然后,接着晚上再玩。

    有几次,他也想调一调,白天起来了,晚上才睡下去。我在他的房间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把他吵醒了。结果,没两天,他又倒回去了。这样一来,形成了一种循环,转几天就白天起来,再转几天又晚上起来,始终形成不了固定的规律。我真拿他没办法。

    “如果白天有事做,你是不是就不睡觉了?”我又问他。

    “是啊,有事情干就起来了呀。”他回答。

    “联系你去教英语怎么样?”

    “行啊。”

    看样子,他还蛮乐意的。上大学前,他曾经有一段在中国做义务教学工作的经历,教英文口语,感觉还不错。现在,让他再去教英语,他也乐意。

    我给他联系好了几个英语学校,大多是私立的英语补习班。我们选中了一个规模和设施都不错的学校,佟佳也还满意,就开始了他的英语教学。第一堂课,我也去听了。他给学生们做了一个文字游戏,然后以北京奥运为题材讲授了一些与体育有关的英文单词。我感觉他还不错,如果再能放得开一点、活跃一点就更好,也许,教一阵子就好了。给他找点事干,让他提提神,心里也充实些,希望他能调整心理状态,重新振作起来。

    佟佳的课时量在逐渐增加,除了口语课外,又增加了SAT美国高考试题补习课。

    开始他还算认真,上课前还备课,有一些单词还问问我中文意思。第一个月拿工资时,他拿到了600元。

    “照这样下去,我如果每天都上课,就会比你挣得还多了。”他得意地跟我说。

    “好啊,希望你能比我挣得多。”我说。

    虽说去上了一个月课,但每周只有两三次课,基本上都是晚上7点上课。他还是可以白天睡觉,而且慢慢地课也不备了。后来,课时增加了,白天也有课了,他就一直睡到上课前半小时才爬起来,睡眼惺松地赶去上课。他好像很难把他的生物钟调过来。

    “这样不行,要教就要认真负责地好好教。”我告诉他。

    “我会认真的。”

    “你连课都不备了,怎么教得好?”我说。

    “都很简单,用不着备课。”

    有一天,佟佳从学校回来跟我说:“下星期,学校要给我安排几个家教。”

    家教就家教呗,只要能让他白天有事做就行。一星期过去了,家教开始了。

    第一天,佟佳去了。他回来说,学校让他在学校教了两个20多岁的大女孩。第二天,佟佳又去了,回来说,学校又把那两个女孩分到别的班去了,不让他教了,让他教另外一个空姐。

    “空姐自己带了书,好像什么都会的样子,不知为什么还让我教。”佟佳不解地说。

    第三天,佟佳回来了。

    “那个空姐怪怪的,”他说,“问我怎么读英语才好听。我跟她说,我只知道怎么读是正确的。她还问我,怎么能三天内把她那本书背下来。这是英语问题吗?”

    第四天,佟佳去了,回来有些不耐烦了。

    “空姐不用教了,让我再教另外的。”他说。

    听到这里,我开始觉得有些蹊跷了。这学校大多教的是小孩,为什么让他教二十几岁的大女孩?为什么一天换一个?有点不对劲儿嘛。说不定又是那帮监控者在佟佳面前搞的什么“美人秀”吧。我知道他们在中国也能操控。

    见他的鬼去吧,我不会让我的儿子再继续被他们玩。佟佳傻乎乎的,并没有发现什么,只是被他们搞得有些烦,不知为什么一天换一个。

    “他们把你当什么了,耍着玩吗?”我说。

    “是啊,挺烦的。”佟佳说。

    “你还想不想去教了?不想教,就不教了。”我说。

    “我不想教了。”

    我立刻给校长打电话,没有接。我发了一个短信:“佟佳不是玩具,让你们这样支来支去的。你们难道没有固定工作给他做吗?”过了一会儿,校长打来电话说:“能不能再来一次,我们再做一下安排。”

    佟佳准备辞职之前去上最后一次课。第二天,到了快上课的时候,佟佳收拾好背包,打算去学校,但显得很不耐烦,很不情愿的样子。

    “我不想去了。”佟佳说。

    “那你给他们打个电话,说不去了。”我对他说。

    就这样,佟佳算是辞了职。本来就还没有倒过来的生物钟,现在又彻底回去了。

    我看着佟佳这样成天昏睡不振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好白天叫他起床,晚上叫他睡觉,叫他不要玩游戏,叫他出去锻炼,可是,根本没有什么用,既叫不起来,也叫不睡觉,更叫不出去锻炼。我叫了一个多星期,心里累得不行,实在无法再叫下去。看着他一夭一天地这样下去,大好的青春和时光就这样消磨掉了,心里干着急,又没有任何办法。

    我开始不在家里给他准备任何吃的,想逼他自己白天起来去买。他晚上起来,没有吃的,就把冰箱里的鸡蛋、冻饺子都煮来吃了,直到把冰箱吃空,我也不再买新的。

    他熬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6点跑出去买了一大堆早点,全部都撑了下去,然后,倒床就睡。就这样,他几乎每天只吃一顿饭,只要可以支撑下去,他就顽固地维持着他那古怪的生物钟。我感觉孩子长得这么大了,父母再想要去引导和改变他几乎是不太可能。他需要一个强大而有力的外界环境才能真正被改变和纠正。

    这该是一种什么环境呢?什么样的环境才能这样强有力呢?也许,军队可以找到这样的环境,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那里才是一个让人身心受到洗礼和锤炼的地方,一个让人能脱胎换骨的地方。对,应该让他去参军两年,好好地受受锻炼。军队的锻炼能让人变得钢强,变得有责任感,变得有男子气。这些都是佟佳所缺乏的。

    子健把美国的房子卖掉了,已经准备回国任职。正式报到前,他来了海南一星期。

    佟佳的状态依旧,我已经无能为力。我把我的想法跟他说了,他没表态,好像要考虑考虑。我不好催他,让他考虑考虑吧。

    有一天,我用计算机时,无意中把佟佳从网上下载的游戏给清除了。其实,我很想清除,但我也知道他不可能突然断掉,至少现在不行。我的确是无意中清除了他的游戏。晚上他醒来后,准备又一次开战时,发现再也进入不了他的游戏了。他顿时火冒三丈,也不顾当时是半夜几点,立刻冲进了我的房间。已是半夜一两点钟了,我在睡梦中听见了他的叫喊,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冲着我大发雷霆,站在我的床边高声地叫着,双手在空中挥舞着,责问一个接一个地从他尖厉的嗓音里迸发出来。我醒来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了半天才知道游戏被删掉了。

    “不管什么事,明天再说,现在太晚,大家都睡觉了。你这样闹会把整栋楼的人都吵醒的。”我拼命想使他安静下来。

    他不管,照样声嘶力竭地大嚷。

    “为什么把我的游戏删掉了?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知道。”我回答说。

    “也不问问我,就删掉。你肯定是故意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就是!就是!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不想让我玩!”

    “可我真的不知道,也许是无意中删掉的。”

    “我要是把你的东西搞坏,你会怎么想?”

    说着,他操起一根挂蚊帐的竹竿,向着架在我房间里的、心爱的古筝劈过去。顿时就听见“砰”的一声,6根琴弦被砸断了。一看此状,我的脑袋“轰”的一声也炸了。不知道音箱是不是也被劈裂了,我带着哭腔,声音颤抖地指着佟佳:“你要是把我的琴砸烂了,你就得赔我,别以为我会什么都原谅你。”说着,我就去书房把计算机的显示屏卸了下来,放进柜子,锁了起来。我接着对佟佳说:“从今以后,你就别想再玩。”

    佟佳的样子好像也惊呆了,有些后悔,大概没想到自己会干出这样的事。可是,已经太晚,琴已经被砸坏。他看着我把他视如命似的电脑收了起来,不敢说什么,垂着头,从我的房间走了出去。

    两天没有电脑,佟佳耐不住了,开始来央求我。完全不给他用,可能也不行,这像鸦片瘾一样的嗜好可能得慢慢戒。我就借着这个“砸琴”的由头,开始限制他。

    “给你也行。”我说,“头两天,你每天可以用一小时。下星期开始,每天只能用两小时,决不能超过,以后就一直如此。而且,还要保证每天学一小时中文,锻炼一小时身体。”

    他没有办法,自知理亏,只好答应了。我每天严格地按照时间把显示屏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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