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街的天福顺客栈前,灯光昏黄如豆。
金龙十几个人的马队离开杏树岗,在黄花岗住了一宿。第二天下午,他们分了六伙先后进的城,他们分别用马驮着打的野物,或是用麻袋驮的药材,从南门和西门进城,然后由几个精干的小匪把马都归拢到南大车店。人聚齐后,已是太阳快落山了。金龙看看自己这几个弟兄从兜里掏出几块大洋,对身边的随从小五子说:你们哥几个在店里住下,吃口饭睡个香觉,千万不要出去乱走惹事啊,让官家抓住就是个没命,消消停停地吃好睡好,明早晨到老地方找我。
小五子侃快地答应着:知道了。他招呼弟兄们把马拴在马槽前,让店里的老刘头给喂马,然后就到店跟前的一家小饭馆吃了饭回到店里睡觉。
金龙打马又走了一趟街,拐过街口,不远处一盏蝴蝶样式的灯挂在门头上。
金龙奔过去,抬头一望,灯下的牌匾上写着:春花怡乐院。金龙下马叩门。
里面答应着:来啦,来啦!叼着江石嘴大烟袋的老鸨子出来开门。哪位呀?门推开,老鸨子看见金龙惊喜地说:哎呀我的妈亲哪,是金当家的?金龙示意她要小声说话。她一伸舌头点点头,回头喊了一声:王三儿!一个小伙计应声跑过来。老妈,什么事?
把客爷的马牵到后院喂上。
好嘞!王三麻利地接过金龙手里的马缰绳,牵马去了后院。
金龙笑着小声问:翠红在吗?
老鸨子那眼神往上房的屋里一瞥,撇着嘴悄着声说:嗐,这闺女,让你逗引得非你不接客啦。
金龙冲她摆摆手止住她说话,给她扔下一块大洋,老鸨子美滋滋地一点头,他就迈步进了上房紧西屋。
西屋,那扇门上贴着喜神。金龙抬手轻轻叩门。
谁呀?里面传出一个娇滴滴的女人声。
我。金龙的声音很低沉。
门被慢慢推开,翠红正裸露着雪白的上身。肩头披着湿湿的长发,看样子是刚刚洗头,有一股洋胰子的清新而又撩人的香味。她认出来人是多日不见的金龙,就喜出望外地撒着娇扑到了金龙的怀里。
他来找翠红是有他的原因:一是这种人嫖娼狎妓就像进城下顿馆子喝顿酒那么平常的事;二是他和翠红关系致厚。翠红在县城里是青楼女子中的佼佼者,一些当官的也都和她常来常往,不过,谁和她常来常往都是居高临下地玩弄她、耍弄她,一点也不多给她一分钱,更多的时候是白玩,还吃她喝她,她不敢说半个不字。而金龙可不一样,每次来都不少给她,甚至比她想要的还要多出一倍,额外还能冬买棉、夏买单,金银首饰哪样都不缺她的,让他把翠红感动得要从良跟他走。他拦挡说:你可别跟我走,我家那个小狐仙能吃了你。她听了也没强求,她听他的。
他这次来,一是看看她,多日不见心里也挺想这个娼门女子,她给了他小狐仙给不了的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那种千娇百媚的姿态让他刻骨铭心。但是最主要的,是他能在她这打听到县里好多事,更能在几个药店买到好药。他得准备一些好红伤药,一旦兄弟们受伤,能治理得好一些、快一些。常在江湖走马,任事不能装傻,这就是,有准备,少遭罪。
翠红偎依在他的怀里,他惜香怜玉地拥着她,两人缓步走到屋里去。里面很暖和,这是北方最典型的居所,一铺小炕烧得热乎乎,炕上铺着炕毡,炕毡上罩着蒙古红花毛毯,炕梢放着一张红漆炕桌,上面放着一把青花瓷的茶壶,两个青花瓷的茶碗。还有一盘瓜子、糖块、落花生。金龙赶紧脱去鞋袜和外套。
翠红撒娇地说:想死我了,老不来。
金龙说:我这些天事情太多,这不是来了吗?翠红掀被上床嗔怪地说:你咋下半晌才来呢,是路过吧?
不,是专程来看你的。金龙搂着她说。
真的呀?翠红在他怀里撒着娇。
他搂紧她说:什么真的假的,我也是人啊!
你不是有老婆,用不着老牵挂我。翠红在他怀里轻轻地掐了他一下说。
这话说的,家花没有野花香,我那小狐仙太野,没女人味,快,先给我暖和暖和身子……说着,他抱紧她吹灭了挂在墙上的油灯。两个人自然要折腾一阵,直到汗流浃背吁吁带喘地停下来。金龙搂着她小声问:最近都有什么消息啊?
翠红早已成了他在城里的耳目,自然平时对任何事都多几只眼睛和耳朵。她就在被窝里絮絮叨叨地对他说着她所知道的县里的事情,直说到半夜。最后她说:昨天,有一个人到这来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找,说老当家的要他买几服红伤药,外带几棵上等好参。那人和他们说完话就点了我,我对老妈妈说:来月经了,他要不怕见红我就接他,那个人怕犯忌讳,就点了我隔壁的姐妹翠霞。
今早翠霞告诉我,昨晚一个人专门来给那个人送钱,说是那个人的老当家的让他买几服红伤药。金龙在心里揣摩,这人是谁?他们老当家的又是谁呢?便问:这个人走没走?
翠霞说今天一大早那人就走啦,走的时候在门外不知对谁说,就对警署姓刘的下手,震唬震唬他。说着,翠红打了个呵欠说:睡吧。
噢,金龙在心里琢磨着,这个人买红伤药,那就是他们有人受伤,那可能也是荒原上的胡子和驻防军交火了。他要对警署姓刘的下手,这人是不是自己的亲戚刘百路呢?他想着也觉得有些累,就说:咱们睡吧。他把翠红那温软滑腻的身子往怀里搂了搂。
两个人搂在一起暖暖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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