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匪事-土匪撕票知事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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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历三月,街道上朝阳的地方积雪都在融化,屋檐下和街道上有些泥泞,一些买卖商铺里的小伙计把门前撒上炉灰就干爽了许多。八九点钟的时候太阳暖暖的,正街上人来人往显得很热闹,偏街上仍然冷清着,西北街那个大坑沿南有几趟房子,形成了一个胡同,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早就来到这了,其实他在这儿转了有两三天了。这里住着几家县警署的人,他像在等什么,小街南头的转角处,有一辆三套马的车停在那里喂着马,老板子悠闲地坐在一旁抽烟。到八点多钟,卖糖葫芦的人大声吆喝:冰糖葫芦嘞!冰糖葫芦嘞!没一会儿一帮孩子跑出来围着他叽叽喳喳地挑选糖葫芦。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挤不上去,卖糖葫芦的就挑了一个大的给了他,孩子高兴地要走,卖糖葫芦的人叫住他:小孩,你家有烟吗?给我拿点,我好路上抽。小孩傻傻地看着他没吱声。他把孩子买糖葫芦的钱塞到孩子手里说:你的糖葫芦不要钱,你回去给我抓点烟就行。小孩子点点头高兴地把钱揣起来跑走了。没一会儿孩子拿着一包烟叶回来了,他接过来又给他一串糖葫芦。他和蔼地问孩子:你想吃梨吗?

    孩子愣愣地看着他。他说:那梨可甜呢,在那边车上,你看,就是那辆车,你要想吃就跟叔叔去拿,想吃吗?

    想吃。

    卖糖葫芦的人点点头,便扛起糖葫芦架在前边走了,孩子在后面跟着,小街上此时没有人,到了车前,卖糖葫芦的把架子放在车上,他回身用左手拦住孩子,右手掏出一条手巾捂在孩子的嘴上,孩子一声没吭,人就软了。他和老板子立即把孩子装进麻袋,那速度是极快的,接着两人赶车走上东西大街,直奔西门而去。

    这个早上,刘百路闲着没事,就溜到警署附近茶馆里,边喝茶边听李大鼓说《隋唐演义》。其实他不是来喝茶,也不是来听书,是在打李大鼓闺女的主意。李大鼓的闺女小月十七岁了,在茶馆里给听书的沏茶,人长得水灵,白皙丰满,刘百路就经常来缠她,有事没事总和她搭讪。这个早上他正缠着小月说话,警署里的一个人来找他,说他家的人急着找他有事,他赶紧出来,来找他的人是他小舅子,神色慌张地把他拉到一边说:姐夫,你们家出事了。

    怎么啦?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小舅子问。

    你回家再说。他赶紧和小舅子往家跑,家里媳妇哭得昏过去好几次。他惊骇地问:这是怎么啦?

    媳妇擦着满脸泪水说:孩子没啦!

    怎么没的?他一听浑身就软了。

    谁知道哇,早上还出去买糖葫芦吃呢。正说着小舅子进来说:姐夫,你家大门框上有张纸条。他接过来看,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刘百路,你孩子在我这,你出一万大洋,留你孩子活命,三日内把钱送到城西五撮房西南黄仙庙内,没钱孩子就没命。

    刘百路当时就傻了,他当个警察,不愁吃不愁穿,但让他一下子拿出一万大洋,他可是很难办到。他急得在地上来回转,真像热锅上的蚂蚁,媳妇催他出去借,他找了几家亲戚,借到一些,但还差得很多。他喜欢他的儿子,他家是五代单传,到他这代,媳妇生了这个孩子,再没怀孕,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家就绝户了。他正拿着借到的几个钱,愁眉苦脸地往回走,听到有人叫他:那不是刘警尉吗?他抬头看是柳知事身边的杂役。他问:你在干啥?杂役说:知事要和征收局关局长去省城。

    啥时候?

    明天。

    干啥?

    办事。

    他听了,就随着杂役走到了柳知事的家。柳知事见了他很高兴,就问:百路你干啥去?

    我……他吭哧了半天苦着脸说:找你有事。

    你说。

    我想冲你借点钱。

    多少?

    三千大洋。

    哦,柳知事一下就愣住了,他脑海里瞬间就有了想法,这个人是不是上一次报信我没给他报酬,他就找上门要啦?他心里立刻就有了不满,便说:我正准备去省里,等我回来再说吧。

    正说着,征收局关局长来了,兴冲冲地对柳尊五说:知事,二十万江洋足够吧?

    足够。

    他两个说着话就冷淡了刘百路,他闹了个没趣儿,就一个人走出来,边走边在心里合计。突然他一拍脑袋,为保住儿子,何不这样呢?他回来,就骑马出城,直奔五撮房而去。

    这天是三月七日,柳尊五和征收局局长关福荫一共带着六七个随从,坐着一辆破旧的汽车,颠簸着开出北门,那时林甸去省城齐齐哈尔要走永合宫,往北走龙安桥,再往西途经富裕的塔哈、大河柏,途经当时龙江署所管辖的小林子就到齐齐哈尔了。汽车颠簸着刚到林甸北城门,路边有人示意让车停下。坐在车外敞厢里的关福荫不高兴地问:你要干啥?

    这个人说:对柳知事说几句话。

    坐在驾驶室的柳尊五探出身子一看,这不是那个葛九章吗?柳尊五不高兴地说:我着急赶路呢,你有什么事非要跑这儿说呢?

    葛九章很小心地说:知事,你改一天再去吧。

    为什么?他不满地问。

    有人把你出卖了。葛九章说得很坦诚。

    谁?柳尊五不屑地问。

    你改一天再去吧。葛九章劝阻他。

    你就说谁把我出卖了?柳尊五不满地追问。

    刘百路。葛九章一咬牙说出来。

    混账,是不是我没用你,你就捣乱啊?你要挑拨我们的关系啊?等我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柳尊五勃然大怒。

    知事,我是用脑袋担保的!葛九章至尊至诚地发誓。

    关福荫一直在听他们说话,探下身子对柳知事小声说:知事,咱们是不是听他一次,就改日再去吧。

    不,他一指葛九章,你他妈的等着,开车!咱们怎么能凭空信他的?关福荫摇摇头。柳尊五不满地看着关福荫说:你听他说的就害怕啦?

    不是害怕,是求个顺利。关福荫苦笑着解释。

    今天就顺利,走!柳尊五怒气冲冲地说。

    汽车鸣了一声喇叭,向北而去。葛九章叹了口气,就过到路那边赶着驴车走了。

    一条泥土路,坎坎坷坷,一路颠簸着前进,过了永合宫往北,土质就有些含沙,渗水性能较好,路面就没了车辙,平坦了许多,过了龙安桥奔塔哈,过了塔哈向西南不远就是大河柏,再过大河柏就到了小林子村,村子不大,四五十户人家,因为有车马经常路过此地,村子里就有一家杂货店。车到这儿已经中午,司机准备停车让大伙喝口水、撒泡尿,打间吃口饭。把车停在了店前,坐在车厢里的,有几个保卫团的团丁就背着枪跳下车,找地方撒尿。司机和柳尊五也下车伸伸腰,踢踢腿活动一下。就在这时,店门大开,从店里拥出十几个人手持长短枪的人一齐开火。司机倒下了,柳尊五很机敏,抽出腰里的匣枪,“砰砰”扫了一梭子,土匪有倒下的。他觉得像有人推了他一把,就顺势倒在了车厢下靠着后面的轮胎旁,车上没下来的也对拥过来的土匪开了火。关福荫爬过来扶住他。有人喊:姓柳的,把钱留下保你命!

    柳尊五一愣,知道真是有人出卖了自己,他支撑着腰起来,关福荫问:知事,你怎么样?

    关局长啊,咱们错怪了那个葛九章……真的有人出卖了咱们啊!柳尊五有些后悔了。

    关局长既气愤又痛心,损了他一把说:这个时候了你说个还有什么用?

    土匪围上来了,跟来的随从被击毙了四个,还剩他们三四个人了。越山举着枪迎面走来,出人意料的是,此时柳知事猛地起身一抬枪,“砰!”击中了越山,越山晃了一下,骂了一句:你他妈枪杆还挺直溜啊!然后就摔倒在柳知事不远的地上。

    柳知事击中越山的同时,身上也中了三四枪,他摇晃了一下身子摔倒了。柳知事被打死了,越山也被柳知事打死了。关福荫趁土匪慌乱抢得一匹马要跑,却被一枪打倒,被几个土匪扑上来按住了。剩下几个活着的随从,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东洋领着人赶紧清理车上的东西,看到了那一包二十万江洋票子。东洋高兴地说:这个姓刘的还真没骗人。他让人把越山抬到村外挖了个坑埋了。十几个土匪跪下给越山磕头叨咕着:江湖规矩,道死道埋,路死路埋。江湖奔班,人死归天,你走了我们来送你。说了话,磕了头。念完江湖话,磕了兄弟头,大伙站起来,他们回转身,看到五十米外,齐刷刷站着十几人的马队,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领头的黄金脸的汉子说:把钱留下啥事没有!拿着钱袋的土匪“啪”把钱袋扔在地上说:钱在这儿。

    黄金脸的汉子说:把枪放下后退三步站好。他的话音刚落,从侧面一个土堆后打来一枪,黄金脸的汉子在马上一愣,打枪的人是东洋,他在土堆后方便,他毫不犹豫地跳上马背喊:你有种报上字号,别敲横杠吃黑食不露姓名!

    马上的人朗声说: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报号金龙,那孩子在哪?

    在那边的马背上。马队里有人叫着向那边一匹红马跑去。问话的人是东洋,他大声问:金龙,你为啥和兄弟过不去?

    你他妈绑的是我表舅的儿子!

    东洋在马上一抱拳说:恕兄弟蠢钝做了一件错事。

    金龙说:你给青狼捎个信,这事踩到茬子上了,早晚要找他算账。五子,下马收钱。

    小五子跳下马过去收起钱袋。

    东洋喊了一声:甜归甜,苦归苦,谁的路谁的主,都吃这碗饭,别太啃紧了,收山。地上的十几个土匪站起身把枪口朝下背在身上,跟东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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