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盆的粉条炖猪肉,大白碗里装着白酒。
天邦对老天魁说:爹,花蝴蝶这姑娘虽然闹了几天,现在变得挺温和的了。我看……
老天魁喝一口酒:好心感动天和地,我天天特意让厨子给她做好吃的。
爹!天邦试探地问:这丫头太小了点,要不跟咱家的老三……我看也行。
老天魁脸色阴沉,不高兴的样子。
青狼把筷子一扔冲天邦:爹,你说啥?我怎么能和这样的女人……呀?
对。老天魁赞许地看着孙子青狼说:我孙子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能要她。
为啥?天邦不解地问。
老天魁用筷子打了他的手一下说:咱们家,后代娶媳妇得是良家妇女,过日子能守铺。绿林女人、烟花女子一个不能要。
青狼往起一站说:拖家带口干不成大事,我谁也不要,打一辈子光棍。
老天魁说:混账!我还指望咱家四世同堂,看着我的重孙子挺门立户呢。
青狼说:我跟你们想的不一样,爷爷这辈子小打小闹,我爹这辈子也没啥大出息,这绺子还是百八十人,瞧我的,非在齐齐哈尔东南一带干他个轰轰烈烈,翻天覆地,在全东北有名,全国都有名。
那跟你娶媳妇是两码事。老天魁爱惜地看着野心勃勃的青狼说:我苦心攒下的家业,咋的也不能断了香火吧?
青狼撩了一眼红狼说:不是还有我大哥吗?
老天魁叹口气不高兴地说:你大哥和你都该娶妻抱子啊,你二哥没了,咱们家可不能绝户呀。
红狼瞅一眼青狼说:你少说我。
青狼一听火就来了,把筷子一摔说:说你咋的?你给咱家丢脸,有媳妇不睡,也学老二总上林甸街里逛窑子去,你叫人吗?
红狼瞪着眼睛说:你管不着!
青狼抄起大碗扣过去。红狼一歪头,白瓷碗落在地上碎了。
青狼扑过去,揪住红狼的衣领,挥拳就打。
红狼打不过他,大叫着说:爹妈还没死,爷爷还在,你凭啥教训我,你也太霸道了,打吧!
正争吵着,一个小匪跑进来,悄悄向老天魁说了几句什么。
老天魁大声喊了一声:都消停的。别吵了!三儿,到爷爷这来。
这时候冯四海正拉住青狼劝道:老三,不管怎么说老大是哥哥,你在家里也这么野性,可不好。
青狼不服气地说:你别替他说话,咋的,你俩是一股绳吧,也都是鸡巴熬汤——屌腥味。听他这么不近情理的话,冯四海撒开手转过身不再说什么。
天邦被青狼气得大发雷霆站起来大骂:你真他妈是狼,跟自己的哥哥也这么生性!
老天魁说:不妨事不妨事,我喜欢野性。都别吵啦,咱们说正事,前几天高秀昌领来的那个叶良生和他那伙人这几天都没了,不知道哪里去了,刚才接到高秀昌派人送来信,让咱们多留心,有他们人的信就立即到县里通知他们。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天邦问。
什么人?老天魁沉思了一会儿说,是几个有钱有枪的东洋人。
天邦不懈地说:咱们咋和他们有了瓜葛。
天魁很自豪地说:那个高秀昌就是日本人,你们谁也没看出来吧?他说啦,帮咱们把那些绺子全灭掉,帮咱们统治这荒原。
天邦惊疑地说:真的吗?
这个人不像是说假话。老天魁对他充满信任。
又有啥事啦?一听这屋又吵又闹,冷丁地又肃静了?吃斋的老太太就担心又有了什么事,从那边的窑洞气喘吁吁地过来问,因为这个窝子里大吵大闹习惯了,一时不吵,一时小声说话,就让人感到又有了什么不祥之兆似的。
红狼说:奶奶,没事。他搀扶着把老太太又送回里边屋。
红狼搀扶着回到老太太住的窑洞,一进门就冲正在吃饭的花蝴蝶眨眨眼睛,招招手。
花蝴蝶放下筷子跟他走出窑洞。
红狼领她来到老窑洞外面的东南拐角处,这里能看见苍茫无际的荒原大野,岗坡下生长着一片在暖风里刚待放绿的山丁子树,那树皮有些发紫,到了春天,那紫就显得格外生动。
花蝴蝶浪眯着眼望着远方,红狼轻轻地抚摸着花蝴蝶的脸。花蝴蝶一动不动。
红狼眼睛眯缝着,似乎有些沉醉,他抬起手,撩起花蝴蝶的衣服,往裤腰带里伸手……花蝴蝶瞥他一眼,扭动身子躲开他那冰凉的手。
老窑洞里,老天邦喊过自己的女人收拾摔碎的碗和盆,中年女人边收拾边叨咕着骂:老驴揍出的小驴,都是驴性巴道。
天邦吼了她一句说:少多嘴,快干你的活!
中年女人叹了一口气收拾完地上的碎碗碴儿,就回到自己刚才吃饭的窑洞里。这里就她自己,她不伺候那个信佛的老太太,那里有春红。
老太太见花蝴蝶随红狼出去好一阵没回来,就问春红:那闺女干啥去了?
春红说:你没看见,是随你大孙子出去了。
老太太叹口气说:开春了,阳气上升,这孩子们心性都活泛起来了。她对春红说:叫她回来。春红出去喊了一声:蝴蝶啊,奶奶叫你!
老窑洞拐角处,红狼解开裤子,露着胯骨。
花蝴蝶依着窑洞的墙,捋着散乱的头发说:你奶奶叫我。
红狼很泄气地说:嗨,这老太太真爱多事,你去说一声赶快回来,行吧?
花蝴蝶嘻嘻一笑,小声地说:晚上……晚上……
那好吧。红狼显得很不情愿。
花蝴蝶回到窑洞问:奶奶,你叫我?
老太太说:你跟红崽出去啦?她把孙子们叫“崽”。
我敢不出去吗?要是冷落了他,得罪了他,兴许就得把我杀了。
老太太叹口气说:这些狼崽子们啊!
这边的老窑洞里。老天魁对天邦说:咱们要是在这片一手遮天,就有好日子过啦。说完这话,他皱着眉头想了想问:今个是几儿呀?
天邦也思索了一会儿说:爹,再有三天就是清明啦。
老天魁点点头说:小狐仙临走,不是将咱们家一车儿吗?你们都给我沉住气。咱们把高秀昌他们拉住,还愁铲除不了那些拦路虎吗?到时候,那个小狐仙啊,我让她终身当寡妇,让她伺候绺子里的那些小孩伢子,那时她虽然活着那比死还难受。
青狼:爷爷,你是说杀金龙?
老天魁点点头说:慢慢来吧。青狼愣愣地看着老天魁,在心里咂摸着他爷爷的想法。
老天魁闷头想了一会儿,仰脸叹口气胸有成竹地说:先把死鬼黑狼发丧了吧。
他的话刚说完,一个小匪急匆匆跑进来:老当家的,有个人说他从远道而来,有要事相报。
快让进来。
门外另一小匪,领进来一个中年人,老天魁不认识,屋子里的其他人也没有认识的,来人一见老天魁施礼说:禀报老当家的,我是高秀昌派来的送信的,五天后他让你派人到北路口去接他们。
他们带多少东西啊?
多少东西,带了一百支新枪,还有那么多子弹。
啊,老天魁惊讶了。这高秀昌真是能人,我老天魁没看错人,没白他。我他妈的要鸟枪换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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