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亮了灯,从荒芜神墟中取出一本书来,像模像样地坐在窗边读书。
昏黄的灯光,映得书页也跟着泛黄,那种温暖的光有一种令人想合上双眼的冲动。
在连续三次差一点睡着扑倒撞上灯台烧到头发后,风宇将书丢回了荒芜神墟中,终于无奈地承认,这种假装风雅的举动不适合自已。
摇头感叹:真是啥人啥命。
强敌至,而我静静坐于灯光之下,手捧书卷,慢慢翻动,全副心神不在敌身,却在卷中。
这等气度,该是多么牛哄哄啊!
风宇一想到,就忍不住有点小激动。
但可惜,这种逼格极高的事跟风宇相距十万八千里远,天生爱到处调皮捣蛋的主儿,想装成稳重书生,运筹帷幄的先生,好难。
他忍不住琢磨:什么样的人可以装成这样的逼呢?
师父吗?
差不多。不过若他小老人家捧着书看,别人不知怎样,他却一眼就知道师父是在装。
要是提着酒壶滋溜溜地喝,倒还符合师父的人生境界。
长乐侯?
嗯,他倒是差不多的。人家天生就有一种高贵得你说不清到底有多高贵的气质,往那里一坐或是一站,啥也不用干,逼格就高得不得了。
风宇琢磨了半天自已啥时候能达到那种境界,最后摇了摇头,觉得真不合适。
但总不能就这么着吧?
他想来想去,颠颠儿地跑过去把房门敞开,自已搬了把椅子对着门摆好,大马金刀地往里一坐。
嗯,这等气势,也是极好的。
现在就等连越他们过来了。
不过……
这是不是有点太豪侠气了?豪侠到很像说书先生说的那些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大老粗。
我总不会有那么粗吧?
不妥不妥。
他急忙把椅子又搬了回去,满屋子乱转,想找一个最适合的站下或坐下,但找了半天发现这个神秘的似乎并不存在。
等等!
开着门等着敌人上门,这分明是有了准备。有了准备,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这显不出咱的风范气度和能耐什么的来呀!
对对对,应该是打完人就云淡风轻不当回事,回屋倒头就睡才对!
想到这里,他又急忙过去把门关上,回到桌边吹灯拔蜡,准备把衣服脱了钻进被窝里。
不妥!
突然间他又停住了。
一会儿他们杀了过来,自已酣然大睡倒也有几分气度,可问题是到时人家若直接冲进屋里,难道我要裸着半个身子和他们打?
一想到那景象,风宇就打了个哆嗦。
呸!就算把所有人都打倒,咱也不长脸啊!
于是去脱衣服的手又缩了回来。
可如果和衣而卧,那也太明显了,这是个人一眼就能看出自已是在装嘛。
苦恼。怎么装个逼就这么困难呢?
看来在屋里呆着不是成了。怎么办呢?
对了!
突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我到外面去,等这帮家伙杀过来时,我假装出去散步归来。对!收拾完强敌,悠闲散步,这够味道!
心里好一阵乱美,急忙匆匆向外,开门而出,回头小心地将门关好,快步向外走去。
结果刚一打开院门要往外走,就见一队人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已。
妈蛋!
风宇心中一惊,仔细一看,正是连越带着剑澜阁的众人堵在自已门前。自已匆匆而行的模样全被对方看在眼里,真心吓了自已一大跳。
这逼装的,傻到家了……
“小子,做完了好事,便想要跑?”一个剑澜阁门人厉声大喝。
你奶奶的啊……
风宇在心里骂了声,一张老脸窘得通红。
本来是想装一手好逼,结果却被人家当面逮到如此模样,搞成了一副自已打完人心里虚,想了半天准备连夜逃走的模样。
这叫啥命呢?
风宇满心的气急败坏。
“跑你奶奶的跑!”恼羞成怒之下,张口就骂。“老子是要出去散散步!这大半夜闹腾的,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还让不让人休息了?就你们半山腰那里闹得最凶,我正要去看看呢!”
“呸!”
对方好几个人一起吐。
“赵公子,林清的事你怎么解释?”连越面色冰冷,一副没任何心情和风宇在这里扯淡的样子。
“解释?”风宇乐了,“要解释的话,也应该是剑澜阁的人向我解释吧?他们家小长老姑娘家家的,大半夜不好好睡觉却跑到孤身男子后院,又是敲窗户又是要相见的,到底是要闹哪样?”
“你……你少不要脸!”
“我家小长老是来收拾你的,你乱想什么?”
剑澜阁的人急了。
“哦,原来是她主动来找我生事的啊。”风宇假装恍然大悟。“那她打不过我就该认倒霉,你们这一大群人兴师动众的跑过来,是啥意思?难道说她来找我生事,我就应该任她把我打成猪头?”
剑澜阁的人气得火冒三丈,方要再吼,连越已然一抬手。
众人立时闭紧了嘴。
“不过是比武切磋,为何下那么重的手?”连越看着风宇,目光中有一种正气。
但那种正气,只看得风宇想吐。
“比武切磋?”风宇笑,“你哪只眼看到她来与我比武切磋?她是来杀我的你明白不明白?”
面容一板,一点头:“你当然是明白的。你恨不得她能杀了我呢。”
“随便出言诽谤他人,便是赵公子的行事风格吗?”连越问。
“不知真相如何却胡乱猜测给人扣帽子,就是连少侠的行事风格吗?”风宇反问。
“发生了何事,除你之外,也只有林师妹知晓。”连越说,“旁人,自然只能猜测。我们只是见到你安然无恙,而林师妹却被打得不成人形。便算是她有错在先,试问——天下有那一个男子,忍心对一个娇弱的姑娘下那样的毒手?”
“娇弱的姑娘?”风宇冷笑,“她也只是在连少侠您的面前才娇弱吧?况且,我为了保命,出手重些也是理所当然。只是没想到,堂堂一个门派的小长老,竟然如此不济,我只是出了一拳,便将她打成这副样子。我也是没想到。”
他叹了口气:“这一点,我倒真是有点歉意。”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我家小长老,乃是百年难见的天才,以十八岁的年纪而达精武五段之境,何等人物?你只一拳便将她打伤?鬼才信!”
“不错,你这卑鄙小人定是使了什么阴谋诡计,害了我家小长老!”
“若不是用阴谋诡计,就凭你?给我家小长老提鞋都不配!”
“你就是一个阴险小人!”
剑澜阁诸人又大叫了起来。
他们这样大呼小叫,终于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初时只是相领而住的江湖人走出来看热闹,后来他们叫声愈大,再加上好事者跑出去叫人来看热闹,这山下的住客们,却都慢慢赶了过来,围在远处看热闹。
“怎么回事?”
“听说是这个姓赵的,打伤了剑澜阁的小长老林清。”
“林清?那不是有名的小天才吗?竟然被这么个不起眼的家伙打伤了?”
“这家伙还在吹牛,说他一拳就把林清打倒了呢。”
“不可能,你看他不过是真武十段巅峰的样子,哪能打得过精武境的强者?”
“管他那么多,反正是有好戏看了。”
“你看,这不是月清门的连越吗?听说他是和这姓赵的一起来的,怎么却站在剑澜阁一边了?”
“你不知道,剑澜阁和月清门关系不错,门人互相以师兄弟相称,而这林清,更是仰慕连越,你懂了吧?”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为剑澜阁出头。”
“自已人都为对方出头,可见这姓赵的确实没理。”
“你看他那长相,简直就是一只大癞蛤蟆,能是什么好东西?”
“连越可是了不得的人物,这下这小子可要倒霉了!”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风宇听得耳朵根子疼,忍不住横了他们一眼。
“妈呀,还瞪咱们呢!”
“果然不是好人呀,这一眼让他看得我心惊肉跳的,跟见了活鬼似的。”
“这连越还等什么呢?赶快把这癞蛤蟆收拾掉得了。看他一眼,我半夜都得做噩梦。”
众人咧着嘴嘟囔,更有一些年轻的女子,望着连越那俊美的面貌,心跳加速,小鹿乱撞。
望向“赵安”时,就是满眼的厌恶,恨不能让连越快点把这家伙干掉。
“叫个屁?”风宇急了,冲着众人吼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你们知道吗?”
众人哪里理他,骂他的也有,议论的也有,笑他的也有。
“赵安,月清门与剑澜阁同气连枝,世代交好。”连越此时缓缓开口,众人便立时安静了下来。
风宇这个气啊!
啥事就怕对比。这一对比,真显得人家连越逼格高到了天下,自已呢?
低到了泥里。
还得是河沟最低层的泥里。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呀。
好不公平,好心酸……
风宇在心里暗自抹了两把鳄鱼的眼泪。
“你虽然是我月清门的贵客,但我们与你并不相熟,只不过受了友人之托,才以你为‘贵’。”连越继续说道,一句话,便向众人道清了他与“赵安”的关系。
“可今日你若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交待,只凭着几句没人可以作证的诬蔑,就将此事翻过,我却不能答应。”他沉声说。
“你答不答应,关我屁事?”风宇一瞪眼,转身推开院门,大摇大摆往里走。
心想:反正今天这逼装得已经失败了,我干脆还就破罐子破摔了!
不是都瞧不上我吗?小爷我还就朝着你们都瞧不上的地方走了!
“站住!”连越面色,低喝一声。
风宇只当没有听见,一甩袖子,院门哐当一声关了起来。
“给脸不要脸啊!”
“连师兄,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他在您面前还这么嚣张,您若不收拾他,传了出去,岂不好像是您怕他一般?”
剑澜阁一众人大呼小叫,煽风点火。
连越不语,便缓缓地抬起了手。
只是抬手,便有武息狂涌而出,化成了一道道狂流,猛地撞在那扇门上。
轰然一响中,院门化成了无数碎屑纷飞而出,向着立于院中的风宇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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