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张甲洲和刘飞沿着山路边走边谈,一阵女子惊恐的叫声从远处传来。他们同时拔出了手枪,子弹推上膛,一前一后交替掩护着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摸去。
两个穿着道不道、僧不僧衣服的男人正撕扯一个年轻女子的衣服,那女子奋力挣扎着。
“住手!”张甲洲大喝一声,人随声到,乌黑的枪口直指二人,把两个小子吓得失魂落魄,撇下女子就蹽。刘飞走到近前扶起了女子问她:“你姓什么,家住哪里,怎么一个人走山路?”女子面对歹徒时没流一滴泪,经救命恩人关心地一问,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叭哒叭哒落了下来,回答说:“我姓占,叫占山红,家住炮手会,是来洼兴参加一贯道传教法会的。本来家里人不放心,让一个伙计陪着我一起来的,可这帮人非要我独自留下‘结丹’。”张甲洲和刘飞不明白“结丹”是什么意思。她说:“他们说‘结丹’是修行的最高境界,也就是成仙。说今天是正月二十八,是‘结丹’的最佳时机,在这天‘结丹’的男女可双双成仙。还不让不是本教的人在场,我只好把伙计打发走了。没想到这狗屁‘结丹’就是要我陪禽兽教主干那个事。多亏我在家出来时为了防身怀里揣了把匕首,我一刀将那个教主扎伤,乘乱逃了出来。在这儿又被教里的狗屁护法追上了,要不是遇到你们,我今天就完了。”
“怎么会有这种禽兽不如的教呢?”刘飞真恨自己刚才放走了那两个混蛋,“你说你也是,一个女孩子入什么教啊,多危险,这要出点儿事可怎么得了!”
占山红哭得更伤心了:“我母亲死得早,父亲整天钻林子,没时间管我,把我放在炮手会开店的亲戚家。我闲着没事干,又听说入教坚持练功能祛病驱邪,消灾解难,强身健体,得道成仙,而且教友之间比兄弟姐妹还亲,说得天花乱坠,我就参加了,谁知道竟是乌七八糟的地方。”
张甲洲和刘飞把她送回了炮手会的亲戚家——祥云脚夫店。这个店的老板也姓刘,人称刘五爷。刘五爷对占山红格外尊重,一见面就说:“红姑娘你可回来了,你怎么把伙计打发回来了,这要出点儿事我可怎么向大当家的交代?”
占山红说:“多亏了人家,要不真就出事了。”
刘五爷更急了:“怎么着了?”
刘飞说:“没什么事,有两个蟊贼要劫占小姐,没劫成。以后把姑娘看好了,别没事信什么乱七八糟的教了。这要出点儿事,怎么对得起人家大人的托付。行了,人我给你送回来了,我们也要回去了。”
刘飞说话的时候刘五爷也认出了他:“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老黑山鼎鼎大名的神炮手刘飞老弟,我们小姐真是大命之人,有贵人相助。恕我眼拙,这位英雄是谁?”
占山红在刘五爷叫刘飞这名字的时候,心就开始“怦怦”跳个不停,原来救了自己的人是神枪大侠。她惊喜地睁大双眼:“你真是神枪大侠刘飞?”
“刘飞,当然是我,神枪大侠可不敢当。”他指着张甲洲介绍说,“这位才是我们老黑山的真正英雄——张甲洲。”
刘五爷说:“哎哟妈呀,今儿个可真是个好日子,老黑山的青年才俊都来到了我这小店。今儿个可得亏你们,要是小姐有个好歹的,老哥我也活不成了。你救了小姐就等于救了我,这份大恩大德老哥一定要报答。”
刘五爷和占山红对二人千恩万谢,非要留二人喝酒,二人一再坚辞。刘五爷让人拿出一大块银子和一张东北虎皮翻毛大衣求张甲洲收下。张甲洲拒绝不掉只好收下,刘五爷这才放他们走。
山村的夜格外宁静。静静的弯月,点点繁星,安静而恬淡。
打破这份美好和宁静的是秃子,他和赵二都是刘飞的磕头弟兄。赵二在土匪关黑子部当匪兵,他准备跟刘飞参加游击队。秃子悲愤地把事情说出,他姐的老公公叫于小贝,家住洼兴桥,是个游手好闲的市井无赖。日本特务头子山本来洼兴传播一贯道,臭味相投的他们一拍即合。他们以“练功得道成仙,强身健体包治百病,敬真神消灾解难”为招牌迷惑村民入会,很快就发展成了全县拥有人数最多的邪教组织。不久山本走了,把一贯道教主的位置留给了于小贝,留下村夫等三个日本人和四个汉奸给于小贝当助手,对外叫护法。其实于小贝只是个招牌,真正说了算的是村夫。他们按照山本的指示聚拢教众,收集情报,引诱女道徒,谎称和神仙结善缘,以“结丹”为名奸淫妇女,就连自己的亲戚都不放过。那天于小贝这个禽兽竟然强迫儿媳妇跟他“结丹”,秃子的姐不同意,他就把她强奸了。羞愤的秃子姐回到家就悬梁自尽了,他姐夫拿着菜刀去找自己的爸拼命,被他爸还有三个日本人打得口吐鲜血后扔到大街上。
刘飞气愤地骂道:“这帮玩意儿也他娘的太不是东西了,简直是禽兽不如。”
秃子结结巴巴地说:“连猪狗都做不出来的事他都做得出来。我来找你,求大哥帮兄弟报仇。”
刘飞取下猎枪背在身上,同秃子一起走了出去。
张甲洲拦住了他们:“据我所知,一贯道的实质是日本人的特务组织,他们作恶多端,极其凶残。你们这样去是报不了仇的。”
“对付那几个鸟人,我们两个人绰绰有余。”刘飞把肩上的猎枪取下递给秃子,“你用我这支。”
秃子接过枪问:“你用什么?”
刘飞从怀里掏出手枪说:“我有这个。”
秃子一看:“这么好的家伙,你在哪儿淘换来的?”
刘飞说:“你别忘了我在东北军当过排长。”
张甲洲说:“我们要起义也必须先拔掉这颗钉子,不过,得好好谋划谋划。”
他们的偷袭作战计划,因在一贯道门口意外遇上于小贝被打乱了。他们刚到门口就遇到了一个里倒歪斜的人,借一贯道门口的灯光看得分明,那个人正是于小贝。于小贝新近结交上了五花楼的“花仙子”,每天都在那里吃喝嫖赌到后半夜才回来。正所谓冤家路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秃子端起手中的洋炮,张甲洲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枪响了,于小贝连哼一声都没哼出来就应声倒下了。
枪声给里面的八大护法报了警,他们名义上是传教的,实际上是职业特工,平时没事也十分警觉,一有风吹草动更是万分的戒备。外面枪一响他们就迅速从床上跳起来,抄起家伙占据有利地形向外射击。张甲洲只好指挥秃子和刘飞还击,但他们只有两支手枪和一支老洋炮,与八只王八盒子对射很快就落了下风,被迫撤到了院外。双方开始了长时间的对峙,里面不敢出来,他们也冲不进去。正在相持不下之时,突然院内爆豆似的响起了枪声。刘飞他们不知道院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敢动。
枪声停了,里面一个粗犷的声音喊道:“门外的朋友,里面这些真洋鬼子还有假洋鬼子都让我们摆平了,你们可以现身了!”
秃子一听就要出去,刘飞一把扯住了他:“先别动,小心有诈。”
“是张兄弟刘兄弟不是?我是炮手会的刘五,要是你们的话就请现身一见。”
刘飞一听是刘五,从院外闪了进去:“是我们,你老哥怎么也来了?”
刘五说:“我先给你引见个人,这是我们大当家的,人送外号‘老北风’。”
张甲洲借着朦胧的晨曦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瘦小枯干的小老头。如果不是刘五毕恭毕敬的介绍,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把这个人与名震满洲的土匪头子“老北风”联系到一起:“您就是占大当家的?”
老头把双手往身后一背:“怎么,不像吗?”
刘飞一挑大拇指:“像……啊就……太……像了。”
原来,前天张甲洲和刘飞救的女孩是占北的独生女。刘五是“老北风”设在山下的眼线。占山红回来后,刘五越想越怕,这要是出点儿事可怎么跟大哥交代呀?他连夜派人回山把这个情况跟占北做了汇报。占北一听就火了,大骂:“这帮吃人饭不拉人屎的王八羔子,敢动我的女儿,真是不想活了。”天一亮带领人马下了山。他们先在炮手会听了刘五关于洼兴桥的情况,特别是一贯道情况的介绍,同时派出探子去踩场子,天一擦黑就向洼兴桥开进,于半夜时分包围了一贯道大院。他们从后院翻墙进了院内,压顶子的人上了房,地面攻击的人也埋伏好准备发起攻击,正在这时秃子的枪响了。两下一接火,占北一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怕万一打乱套了不好收场,没敢贸然发起攻击。等双方开始长时间对峙时,他们不但弄明白怎么回事,也弄明白了一贯道这帮人的藏身之地,突然发起攻击,一举报销了这伙一贯道。
眼瞧着天一会儿比一会儿亮了,占北说:“我早听说最近山下出了几位少年英雄,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听小女讲你们是她的救命恩人,本想好好报答报答你们,可天快亮了,这里不能久留,我有个不情之请,请三位少侠跟占某上山,容老哥表表寸心。”
张甲洲说:“心意小弟领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男人本色。”
占北说:“救女大恩不说谢了,今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父女的地方,言语一声就行了。咱们也别在这儿白话了,天亮了,一会儿来人就不好走了。我们就此别过。来人,把这个淫窝给我烧了,我们扯乎(土匪黑话撤退的意思)!”
几个小土匪一阵忙活,刹那间这把撒气解恨的大火熊熊燃烧起来,映红了一片天空。
洼兴一贯道特务站被摧毁的消息令特务头子山本和巴彦警务队长岩间少佐极为震怒,急令手下火速查清是何人所为,并严令其他一贯道组织加强戒备,以防出现连锁反应。派出的人刚走不久,一个个令他们更加坐立不安的消息接二连三地传进了岩间和山本的指挥所。先是县城内的两所教堂起火,然后是设在兴隆、西集等地的分教也都付之一炬。
原来,洼兴一贯道因“结丹”奸淫妇女致人死亡被烧毁、外国道士被杀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县。这个消息的迅速传播,一半是自发的,另一半是张甲洲让刘飞他们有意散布出去的,目的是让人提防一贯道。俗话说消息无腿跑得快,不到半日就妇孺皆知了,也点燃了人们、特别是一些女人进入过“一贯道”的家庭的仇恨之火。再加上义和团、大刀会仇视洋教组织的鼓动,各地一夜间烧毁了当地所有的一贯道。
据记载:这次全县爆发的大规模烧毁日本特务组织一贯道教堂运动,共烧毁教堂十二座,杀死日本特务十一名,斗争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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