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巨澜-北伐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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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伐战争是革命洪流席卷大江南北的标志性事件。国民革命军以摧枯拉朽之势不到一年即横扫称霸国内十余年的几大军阀势力,可谓顺帆顺水,但是共产党却在革命高潮中面临着没顶之灾……

    1923年党的“三大”确立了国共合作的方针,在中国共产党的积极努力下,国共两党实行了第一次合作。1926年在巩固了广东革命根据地之后,开始了着名的北伐战争。5月20日,叶挺独立团作为北伐的先锋,出师湖南;7月,国民革命军八个军约1O万人,兵分三路出征,以实现孙中山的遗愿,打倒帝国主义扶植的吴佩军、孙传芳、张作霖等封建军阀势力。

    北伐战争是在中国共产党的影响、推动和组织下进行的。由于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的努力合作,由于共产党员的不怕牺牲、冲锋在前,依靠政治工作的巨大威力,依靠各地党组织发动的工农群众的大力支持,国民革命军攻武汉、克南昌、下南京、进上海,取得了振奋人心的胜利。

    北伐战争是工人、农民、小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革命统一战线的战争。参加战争的各派、各种政治势力都有不同的目的。中国共产党、工农群众和国民党左派,是为着反帝反封建;而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国民党右派,则力图通过战争发展个人势力。因而在战争中,国共两党之间,国民党内部左中右派之间,各军队派系之间的矛盾交织在一起,错综复杂。1927年,蒋介石和汪精卫控制的国民党,勾结帝国主义,背叛了孙中山的国共合作和反帝反封建的政策,向革命人民举起了屠刀。我们的党当时还比较幼稚,又处在陈独秀右倾投降主义的领导之下,致使轰轰烈烈的大革命遭到失败。

    北伐军第一期作战计划是出师湖南、湖北,以消灭吴佩孚为目的。准备在两湖取胜后,再向长江中下游发展,消灭孙传芳的部队。尔后视机向长江以北发展,消灭张作霖。具体部署是:以四、七、八军担任湖南战场的正面主攻;二、三军为右翼、策应正面,监视江西的敌人;六军和一军的一、二两师为总预备队。兵力如此配置,并不是没有原因的。由于唐生智的八军在湖南倒戈反吴,考虑到其与二、六军过去因谭赵战争时的旧怨未解,不宜协同。而四、七军则与八军同属保定系,关系较好,且兵力较强,共同担任主攻,易于协同。至于一军的两个师,是蒋介石的嫡系,配置为预备队,以保存实力待机行事。因此,在国民革命军内部,从北伐战争之初,就是矛盾重重的。

    我们六师和四师于7月7日从韶关出发(五师留守南雄,担任广东方面的警戒任务),沿仁化、城口、汝城、桂东、酃县北进。7月中旬,按照总司令部的命令,集中于茶陵,任务是监视江西,策应醴陵。一路上基本没有什么战事。部队作为正义之师初上征途,士气高昂,纪律也比较好。我们除了行军外,按照军里的宣传大纲,继续不断对官兵进行政治教育,激励他们认识自己肩负的光荣使命。这支部队在改编为国民革命军时,全体官兵都加入了国民党,当时叫做以俄为师,实行“军队党化”。因而各级都设国民党党部和党小组,党部有执行委员,党小组有正副组长。强调“注意党的工作”。这实际上多数成为我党做公开政治工作的组织形式。那时,每天早上队前要背诵“总理遗嘱”,每驻军三日要举行党小组会议,每周举行一次“总理纪念周”。开周会,主要官长要进行讲演,反复宣传三民主义,以孙中山的遗嘱号召全体官兵勇敢战斗。出师以来,部队还特别强调遵守纪律。我们六师还曾以“不怕死,不扰民”制定官兵的臂章,强调革命军是为救民于水火之中而出征的。要求不扰民、真爱民,搞好军民关系。对于严重违纪的就给予坚决的处分。如部队过汝城时,十六团团长黄友鹄私自向地方抽税二三千元,就受到撤职处分。当然,对于一支始经初步改造的国民革命军来说,是不能以人民军队的标准来衡量的。

    出师以来,政治部的工作也特别活跃。每到一地,便派出宣传队上街贴标语,组织演讲,宣传民众。师政治部与地方联合召开规模较大的军民联欢会,大造革命舆论,向人民群众宣传北伐的意义,宣传组织起来加入革命的道理。改组当地的国民党党部,成立群众团体、斗争土豪劣绅,扶助工农群众。没途均留下部分政工人员指导工作,组织民众,有的则参加当地的国民党党部工作。工人运动帮助了北伐战争的胜利,而北伐战争又推动了工农运动的向前发展。

    在茶陵休整一段时间后,随着战局的变化,部队便向赣西进军了。

    在北伐军的四、七、八军在汀泗桥、贺胜桥大破吴佩孚主力,兵临武汉之时,战局发生了变化。占据闽、浙、赣、苏、皖五省的孙传芳,改变其坐山观虎斗的方针,调兵遣将,以10万大军入赣,妄图利用江西这一“吴头楚尾、粤户闽庭”的战略地位,一篇双雕,既打退北伐军,又赶走吴佩孚,以收渔人之利。孙传芳的这一举动,严重影响两湖的战局和广东后方的安全。因此,北伐军第二期作战计划是以江西为主攻战场,消灭孙传芳。兵力部署是:第三军和第二军四、六两师自醴陵、茶陵、攸县进攻赣西;六军和一军一师向赣西北进攻;新收编的赖世璜部与南雄、汝城的二军五师、五军四十六团进攻赣南,牵制敌人。

    9月6日,总攻击开始,我师十七、十八团参加萍乡之战。十六团则由朱耀华副师长(兼十六团团长)率领从茶陵出发,负责驱逐莲花之敌。当时,萍乡有敌唐福山、张凤岐部共六七千人。然而,由于北伐军声势逼人,锐不可当,敌人胆战心虚,望风披靡,稍有接触,敌军即相率而逃。我军于当日进占了萍乡。

    占领萍乡后,北伐军继续东向,跟踪追击唐福山部,攻占了宜春、分宜,逼进新喻。此时,北洋军阀的赣督邓如琢从南昌赶到前线督战,在分宜至新喻之间,据险布阵,企图顽抗。这是二军自出师以来打的第一个硬仗。我们正面是地势险要的敌仰天岗阵地。那场战斗打得非常激烈,军、师、团党代表都亲自上前线做宣传鼓动工作。由于多次冲锋不克,军部命令我师由袁水南岸迂回至敌人侧后。不料部队的行动被敌人发现了,他们立即增兵向我师反扑。当时,我师的十六团和十八团一营出击莲花、永新去了,兵力不多,阵地几次险被突破,情况十分危急。我与戴师长亲临第一线阵地,镇定地指挥部队,鼓砺官兵们英勇杀敌,坚守阵地。终于打退敌人反扑,与正面突击的部队形成南北夹击之势,仰天岗被攻占。

    新喻攻下后,敌人如惊弓之鸟,溃不成军。邓如琢见势不妙,逃向抚州。入赣仅半个月,二、三两军连克萍乡、宜春、莲花、永新、分宜、新喻、万载、上高、清江、安福等11个县,战事发展十分顺利。

    部队打下清江以后,我们六师得到了军部的通报,知六军和一军一师袭击南昌后,由于孙传芳增兵反扑,我袭击南昌的部队势单力薄,致使南昌城得而复失。当时,二军五师还在赣南攻打吉安,我师与四师奉命攻打樟树。樟树攻下以后,邓如琢退居南昌城,通电辞职。我二军各师遂向南昌进发,追击残敌。这时,蒋介石也赶到前线,部署第二次攻打南昌。

    南昌之战是整个江西战场上最关键的一仗。胜败关系全局。孙败则不但不能保江西,江浙也要动摇;而我败也不只是危及湖南、湖北,就是广东也很危险。因而从一开始,双方都拿出主力,摆开了决战的架势。为攻下南昌,军党代表李富春同志还召集政治部会议,要求政治工作人员要将工作做到实际上去,要使全军官兵懂得攻下南昌的责任。我们各级政工人员,都努力工作,宣传北伐的形势,鼓动官兵的士气。

    第二次攻打南昌的部署是由三、六、七军及一军一师攻占南浔路敌各据点,切断南浔路,阻挡北来援军;由二军五、六两师和一军二师攻打南昌城;四师为预备队,警戒抚州方面之敌。然而战斗开始后,北线作战不利,各军协同不好,未达预期目的。在这种情况下,蒋介石没有及时调整作战计划,仍旧命令我们按原计划攻城。

    10月10日发布命令:二师攻北边得胜门;五师攻东边永会、朝阳门;我六师在西南以主力进攻进贤门,另以十七团绕攻惠民门。12日拂晓各部同时发起进攻。当时,各团挑选了以共产党员为骨干组成的奋勇队,冒着枪林弹雨架梯登城。由于敌人火力过猛,几次爬城均没有成功,在惠民门,十七团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第一营在攻击前进时,被敌人密集的火力封锁住,全营进退不得,情况非常危急。此时,十七团团长廖新甲牺牲。戴师长和我到惠民门附近的机关枪阵地,指派第二营营长李月峰代理团长,并调集各部火力,压住对方,使全营脱险。南昌城西南一带民房低矮密集,敌人为了便于发扬火力,竟放火烧尽城内大片民房,给南昌市人民生命财产造成巨大损失,我全师官兵目睹敌人的暴行,无不义愤填膺。这时,由于北边敌卢香亭部打通了南浔路,援兵源源开来,南边抚州之敌刘宝题、陈修爵部也蠢蠢欲动。我军屯兵城下,背水作战很不利。总司令部决定调整部署,撤围南昌。

    二攻南昌的教训,说明了切断南浔路的重要。于是经过短期休整后,总部部署了南浔路大决战。我们二军以五、六两个师协同十四军(赖士璜部所编)攻击抚州,切断南、抚之间的联络,以六师渡赣江,经松溪、万寿宫,参加南浔路总攻击。我师的任务是增援三军攻击牛行车站。战斗打得异常激烈。敌郑俊彦部拚死向我阵地反扑,几乎将我们包围。我和戴师长、米柳史切维奇顾问均在前线,敌人的炮弹不断落在我们四周。经过一周的浴血奋战,占领了牛行车站。这时,南浔路已被友军层层截断。南昌敌人见败局已无法挽回,便于夜晚偷渡赣江,向东北方向逃窜。我师奉命为先遣追击队,渡江跟踪追击。部队在鄱阳湖畔的河道港汊之间昼夜兼程,终于在涂槎追上了逃敌。这时,白崇禧率领部队也赶到涂槎。这次让白崇禧发了大财。这股逃敌本来是我们师追的,可是由于十八团团长刘风贻误军机,没有及时追击缴械。结果,郑俊彦、张凤岐所部共两万余人及其枪械,全部被白崇禧缴了去。

    经过一个月的艰苦奋战,11月8日南昌城终于被攻下。胜利来之不易。据当时统计,人赣以来二军共伤亡官兵2000余人,其中政治工作人员20余人。据1926年12月9日发表的《第二军最近状况》记载:“下级干部及士兵的精神颇锐,从2月的作战精神看来,下级干部及士兵确有牺牲精神,则十分之九是政治工作力量。”

    在南昌方面战事紧张之际,福建军阀周荫人改变了援赣计划,转而向广东进攻,妄图袭击北伐军的后方。10月初,福建战场开辟,何应钦为东路军总指挥。由于一军排斥了共产党员,所以战斗力很弱,被周荫人打得大败。后幸敌内部发生分化,周荫人才不得不退出广东,向浙江撤退。南昌攻克后,北伐军损失较大,不能马上东下取江苏、安徽,于是决定派赖世璜十四军及二军六师协助何应钦攻取福建。大约在11月底12月初,也就是在涂槎解决敌人后不久,便接到总司令部南下策应何应钦,与十四军共同截击周荫人部的命令。从这时起,六师脱离二军在闽北单独执行任务一个多月。直接受十四军指挥(其军长赖世璜因病留赣休养,由副军长兼党代表熊式辉指挥),总的受命于东路军总指挥何应钦。

    我师沿临川、资溪、光泽、邵武挺进,由建阳直趋建瓯。副师长朱耀华率领十六团为先头部队到建瓯时,守敌见我们兵少,企图抵抗。我和戴师长一商量,率领特务连赶到城内,虚张声势,限其四小时内缴械投降,可以保证生命与个人财产的安全。敌人不知虚实,也慑于北伐军的巨大影响,便缴械投降了。与此同时,十七团在党城截击敌人,歼灭约3000逃敌。十八团在政和一带截击敌人。十八团团长刘风在打了一仗之后,没有抓住时机追击残敌,致使周荫人亲率的那一部分敌人得以从松溪、政和窜入浙境。戴岳对刘风再次贻误战机非常恼火,与我商量要撤他的职(当时条例规定,主官发布命令,必须有党代表附署)。刘风这个人不仅军事上不太听指挥,一再贻误战机,而且在政治上也很反动。于是我们便撤了刘风的职,改派洪汉杰代理团长。另外,敌驻闽北的何部三千余人,主动与我方洽降,被收编。至此,闽北之敌除周荫人所率一部得以逃脱外,其余全部被解决。

    北伐军进入建瓯后,即逮捕了伪县长,解散了欺压百姓的保安、警察武装,帮助地方建立了县行政委员会,推选了委员。师部住在被接管了的帝国主义天主教堂里,并约法三章:不拉夫、不要饷、不强住民房。深受广大人民的欢迎。为了宣传和发动群众,师政治部在城北广场主持召开了庆祝北伐军胜利进军大会。这是每到一地几乎都要做的事。我作为师党代表,在会上演讲。演讲的主要内容是叙述当前国内革命形势、出师北伐的胜利经过,号召国民组织起来,为谋求自由、幸福而斗争。

    1927年1月底,我师奉命离建瓯赴浙。临行前,我与戴师长开会向地方各界人士告别,并以师部的名义捐款2000元,倡议建设黄华山公园,以留纪念,并扩大北伐的影响。

    在我师东下闽北助何期间,国民党内部的矛盾日益表面化了。攻克南昌以后,中国共产党和国民党左派力主国民政府迁都武汉,而蒋介石为了把持国民政府,却硬要迁都南昌。这场争论,使蒋介石的个人野心进一步暴露。1927年初,北伐军决定分东、中、西三路向长江下游进击,以夺取南京、上海为目的。四、八军为西路军,集结于湖北孝感、黄陂,监视河南张作霖军阀部队;二、六、七军为中路,沿长江人皖东下;一军为东路,由闽人浙北上;三军仍在江西为总预备队。蒋介石如此配置兵力也是出于一定的目的。自北伐开始以来,蒋介石的嫡系一军屡屡败北,在整个战场上声名狼藉。他要达到个人目的,不得不求助于他军。因四、八军与蒋间隙较深,势力较大,足以与蒋分庭抗礼,蒋就转而拉拢二、三、六、七军。与李宗仁拜把兄弟、让朱培德镇守江西。二、六军因与八军有旧怨,蒋也乘机拉拢,让其担任长江下游战场的主攻。当时,我党从全局出发,力图减少汪蒋间、蒋唐间以及各军间的冲突,以共同完成北伐大业。我们在军队中工作的共产党员,也是努力促进团结,以大局为重,同时积极发动民众,壮大左派势力,同蒋做必要的斗争。

    这时,我师尚在建瓯,仍接受东路军指挥,参加杭州会战。由于友军作战不利,东路军退至衢州附近。孙传芳派孟昭月增兵反攻。我前敌指挥部决定在衢州附近一战。我师奉命经浦城、越仙霞岭。与江西过来的四师会合担任左翼,攻打水亭和诸葛镇。这也是一场鏖战,炮火昼夜不停。战斗又进行了一天,直到黄昏,才将敌人阵地突破,包围起来。但未等解决。总指挥部又命令我师迎击寿昌方面的白宝山、冯绍闵、刘宝题的部队。我们一直将敌人追击到皖浙边境。敌人是兵败如山倒。我们却似猛虎下山,何等痛快淋漓。此时,大军正会攻杭州。我师又折回遂安,人徽州,担任肃清外围的任务。

    杭州即下,孙传芳的势力仅剩沪宁一隅。北伐军乘胜追击。中路军以七军为江左军,二、六军为江右军,加上一些新收编的地方军阀部队一起。与敌在南京外围展开了激战。这时,直鲁军张宗昌部应孙传芳的要求南下渡江增援。敌我相持,战争成胶着状态。我师从皖南经宣城、高淳、溧水向南京冒雨奔袭。连日来风雨交加,道路十分泥泞。3月19日,赶到秣陵关。军党代表李富春亲自赶到迎接,向我师官兵表示慰问,并满怀信心地鼓励我们说:“第六师赶到,南京指日可下。”第二天,我与戴师长一起到第一线视察敌情。发现敌人一线城垣阵地极为险要,仰攻不易,决定集中全部兵力出其不意袭击牛首山(也叫牛扁担山)东敌人阵地。突破以后,又绕敌侧背,前后夹击。迫敌退至二线。接着我师乘胜追击。攻占了雨花台。

    3月24日晚,我二军、六军等部队先后入城,南京城终于被攻下。当晚。美英帝国主义借口侨民和领事馆受到侵害.下令泊在下关江面的军舶向南京开炮轰击,制造了“南京事件”。

    第二天拂晓,我与戴师长率特务连在城内巡视,维持秩序,派哨派岗,组织南京市的卫戌工作。大概在一、两天后。我与戴岳在师部接到下关驻守卫兵的报告.说蒋总司令的兵舰泊在下关。我俩一面向军部报告。一面动身赶至下关。船不大,是一艘炮艇。人也不多。当时我们既不知蒋介石从哪里来。也不知要到哪儿去,只是感到总司令来得突然。我俩上艇坐了一会。蒋介石询问了几句南京市的情况,我们作了回答。我们请他上岸,他说有事要去上海,马上就走,不上岸了,让我们转告军领导:等鲁涤平等来到江边的时候,炮艇已离开码头走了。对蒋介石的这一举动,大家心里都很不快。因为二军不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对蒋的个人野心,鲁涤平他们都早有看法。这次路过南京而不上岸.更加深了这种隔阂,当时军、师领导人中就有“蒋对我们二、六军不放心”的说法。以后才知道,他急匆匆去上海原来是勾结帝国主义搞反革命政变的。

    对于蒋介石的反动嘴脸,在当时我们都是有一些察觉的。过去在广州就听说过中山舰事件,北伐以来蒋介石的所作所为,都感到蒋这个人讳莫如深。增加了对他的反感。对蒋介石有可能要叛变。在党内有所议论。在党外,如与鲁涤平、戴岳他们交谈中也有所议论。记不清是在哪一天了,党中央派彭述之由上海到南京来。我们见面后,彭说有事要召集个会议。当时。李富春同志已离开南京。彭便让我做召集人。那次会议是我主持的。李六如、方维夏等军队中党的主要负责干部、江苏省委书记谢文锦同志和一些地方负责干部参加了会议.会上。彭述之介绍了上海的形势,总的意思是革命形势不错,但帝国主义还在联合,想内部分化我们,估计蒋介石可能叛变。党中央在上海采取了一些措施,组织了工人武装,力量很强大,并说有信心、有把握控制局势。但对军队和各地的党织怎么办,是否要准备应变。一点也没有涉及。

    第二天,彭述之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后来回忆这段历史时,想到在那革命的紧要关头,党没有充分估计以蒋介石为代表的新右派的危险性,没有领导全党采取果断的措施,组织从各个方面与蒋介石作斗争,只想以妥协投降来换取蒋介石的合作,以致在蒋搞突然袭击之时,我们党措手不及,从而断送了大革命的成果。

    蒋介石到上海后,立刻和上海的大地主、大买办资产阶级结合在一起,投入帝国主义的怀抱。他接受了帝国主义及上海买办资产阶级赞助其进行反革命政变的大量经费。这样,蒋介石一方面纂夺了革命的领导权。另一方面又有了帝国主义作后台老板和买办资产阶级的经济援助.羽毛丰满。便加速了其反革命政变的步伐。他首先委派反动的白崇禧掌握江、浙两省的军事,接着又把黑手伸向了南京。他认为南京的二、六军不是自己的左舷右股。疑心将成为他投向反革命的一大障碍。于是采取阴谋手段,反拉为打。以扫除为目的。他先命令二军渡江追敌,名义上是继续北伐。实际上是调虎离山。接着,派其嫡系何应钦的一军薛岳师进驻了南京。遂在六军进行“清党”、缴械、改组。把二、六军彻底出南京。

    当时,我们在二、六军工作的共产党员,根据党的指示。是努力促使二、六军倒向武汉国民政府的。林伯渠、李富春同志都做了大量工作。我们下边的工作人员。也针对二军中的反蒋情绪.从侧面吹风。记得部队过宜城时,我与戴岳乘小舟。在船上谈心。当分析到北伐军的前途时。我说,孙传芳已成釜底游鱼。攻下南京是不成问题的。可虑的是蒋介石野心勃勃,肆意独裁.恐怕与革命不利。并透露了现在不少军、师领导人都在共商对策。戴岳亦表示同情和支持反蒋斗争。戴岳曾向鲁涤平建议与六军一起固守南京,与武汉方面联合讨蒋,但鲁以程潜赴汉,无人主持为辞拒绝了。

    二军渡江以后,在乌衣镇一带集结。当时是北上还是回宁讨蒋,估计在领导层中不太统一。后来,武汉方面指示我二军回南京,协同六军卫宁反蒋。于是,李富春同志让我带几名同志返回南京,与江苏省委书记谢文锦同志联系,搞一部分船只,准备接二军渡江回南京打蒋介石。但后来武汉方面又改变了计划。要部队去武汉。时二军已北上,在津浦线与直鲁军展开激战。前锋打到蚌埠。二军孤立无援,蒋介石阴谋假直鲁军消灭二军。形势险恶,廷宕就等于坐以待毙。鲁涤平、李富春在前线召集师以上干部会,我党同志坚决主张讨蒋。鲁涤平等人也出于对蒋介石排除异己的愤恨,以及武汉方面的老上司谭廷锴的召唤,一致通过移师西行,与武汉政府联合讨蒋的主张。当时在二军内部,国共两党虽然各自的出发点不同,但在共同讨蒋这个问题上,是一致的。于是,全军经全椒、含山、巢县、庐江、太湖向鄂东前进。

    在此期间。我和军政治部主任黄鳌等八人在执行搞船的任务。我们先到了浦口,找到浦口船舶工会,把船只调集到江北,然后又渡江回到南京,找谢文锦同志研究部队如何渡江的问题。这时已是四一二政变前夜,南京的形势已是十分险恶了。何应钦的部队进驻南京后,把六军缴了械,正在实行:“清党”。我们几个也差一点被抓了去。南京已不能久留。我们得知部队已向武汉方面转移,便由南京南门出城,当天抵安徽当涂县。以后经芜湖、宣城、歙县、休宁到景德镇。路过景德镇时,正是一天中午。当地的反动民团排斥工农武装,发生了争斗,形势很紧张。工农武装被赶了出来,派人找到我们,要我们帮助他们。我们一行8人从南京出来,正憋了一肚子气。决心打他们一家伙,支持一下工农武装,同时也出出气。于是,我们8人以北伐军要夫子挑行李为名,进了民团团部,工农武装埋伏在外面。我们进去一看,团丁们正在睡午觉,一开枪,他们晕头转向,都仓皇逃跑了。工农武装乘机冲进来,把民团的武器都收缴了。

    从景德镇到九江,听说部队在宿松、黄梅一带,我们便过江追上了部队。当时,军部和四、五师驻黄梅,六师驻宿松,奉武汉政府之命在此休整待命。在宿松天主教堂,我师召开了讨蒋大会。我与戴岳均在会上讲话,痛斥蒋介石背叛革命,提出“反对独裁”、“打倒蒋介石”的口号;群众激奋。军部在黄梅还举行了第二军北伐阵亡将士追悼大会。中共中央赠送了挽联:“二军之功名已把吴、孙打倒了;吾辈之责任果能擒拿蒋、张么?”

    不久,二军奉命开往武汉,我们从藕池口登船,到达武昌,担任武昌的卫戌任务。这时武汉的形势已经比较复杂。汪精卫表面上是左派,而在暗地里与蒋介石勾结,准备反共。军队中也比较复杂了。随着革命形势的发展,湖南农民运动蓬勃兴起,斗争土豪劣绅的消息不断传来。二军中的军官不少是湖南的地主豪绅子弟,家里来人来信均很大地影响着军队。引起他们对农民运动的反感。部队中的政治工作阻力也比较大了。当时,郭沫若同志发表了《请看今日之蒋介石》的文章,我们有的政治工作人员就拿着小册子在部队宣传,揭露蒋介石的叛变嘴脸。这在当时下级官兵中还是受欢迎的。但宣传打倒土豪劣绅,他们就有些反感,尤其在军官中。马日事变以后,四川军阀杨森与夏斗寅勾结,进攻武汉。

    6月,鄂西战役开始。我所在的六师在仙桃镇将杨森部击溃,乘胜追击到沙市、宜昌。7月15日,汪精卫又叛变,宁汉合流,国共合作至此最后破裂。中共党员奉党的命令陆续撤离部队。撤离时是由党秘密通知分期分批走的。军里的李富春、黄鳌同志比我走的要早。不久我即接到党的通知去汉口。于是,我便与其他两名同志一起从宜昌乘一艘日本船到达汉口,从此便离开了国民革命军第二军第六师。党开始是准备让我们去参加南昌起义的,后来又改派我第二次出国赴苏联,到列宁格勒军政大学学习军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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