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邦德感觉到了一股后挫力,‘叭!叭!叭!叭!’此刻邦德感觉到他手指下面的书已经发热。抓在他大腿上的手松开了。汗光闪闪的脸朝后倒去。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鼻子上鲜血直流。随着噼啪、咣啷一声,纳什的头重重地砸在地板上,身体也随之仰倒。
邦德瘫倒在地上,直喘粗气。他盯着包厢门上的那盏紫色照明灯,灯在忽暗忽明地闪烁着。邦德意识到,车厢下面的发电机肯定出了毛病。他眨了眨眼睛,想仔细看一下闪烁的灯泡。一颗汗珠流进眼中,刺得他钻心得疼。他只好一直躺着,不再管它。
列车的轰隆声开始起了变化,听起来更加低沉而空洞了。随着最后一阵怒吼的回声,东方快车驶出了洞口,驶进了月光中。然后,放慢了车速。
邦德疲倦地直起身子,掀起窗帘一角,向外望去。窗外灯火通明,仓库和铁轨被照得清清楚楚。太好了,多么明亮的灯光!他估计,瑞士到了。
列车又滑行了一段,停了下来。
车厢里死一般的沉静。突然,地板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声音。邦德诅咒自己为什么刚才不去确认一下纳什有没有断气。他赶紧弯下腰,听了一下,拿起书对准纳什,以防万一。过了一会儿,他见没什么动静,便探出手摸了一下那人的颈动脉。纳什确实已死了,脉搏已不再跳动了。
邦德坐在铺上,不耐烦地等待着火车启动。面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至少在叫醒塔吉妮娜之前,先得把房间整理整理。
车厢晃动了一下,长长的东方快车又徐徐开动了。用不了多久,列车就像障碍滑雪一样飞快地通过阿尔卑斯山脚,进入瓦莱州。车轮欢快地向前滚动着,就好像很高兴顺利通过了这长长的隧道一样。
邦德鼓起勇气,站起身来,跨过地上的尸体,打开顶灯。
车厢里血水横流。多么恐怖!就像屠宰场。邦德想,人体内该有多少血?想起来了,大约十品脱!这么说,地板上可能积了十品脱的血液。千万别让血流进过道。邦德扯下了下铺的床单。开始了清理工作。
一切都收拾完了。他擦去了墙壁和地板上的血污,用床单裹起了尸体,清理了带血的衣服,等待着在第戎站下车。
邦德喝完一杯水,站起来,温柔地推了推皮大衣下面的塔吉妮娜的肩膀。
没有一点反应。难道纳什刚才是在撒谎?她被毒死了吗?
邦德立刻把手伸向她的脖子,感觉了一下,嗯,还是热乎乎的。于是他用劲捏了捏她的耳垂。她迟缓地动了一下,咕哝了一声,但仍然没醒。邦德又狠狠地捏了一下,她才咕哝出一句:“别这样嘛!”
邦德笑了。他使劲地摇她,一直摇晃着她的身体,直到塔吉妮娜慢慢转过身来,两只低垂着眼皮的蓝色眼睛看了一下他又立刻闭上了。“什么事?”把她吵醒看来使她很不高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睡意和不满。
邦德对她软硬兼施,又是推她,又是吓唬她。最后她终于一骨碌坐了起来,呆头呆脑地望着邦德。邦德把她的腿拉到铺边,让她的腿悬在铺边。然后一把把她抱下来,放在下铺上。
塔吉妮娜一脸睡容,显得十分丑陋。她的嘴唇松垮的,睡得肿胀的眼睛,头发乱糟糟的。邦德只好拿来梳子和湿毛巾,帮她又梳又擦。
洛桑已经过了,再过一个钟头,列车就要到法国边界的瓦罗贝斯车站了。邦德走出包厢,来到过道上,生怕有人走进来。海关和护照检查员和他擦肩而过,径直往来务员房间走去。他心急火燎地等了五分钟,直到看见他们走向下一节车厢去检查,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邦德走进了包厢,塔吉妮娜又睡着了。邦德看了一下纳什的表,现在已经戴到他手上。已经四点半了。列车再开一小时后就可到达第戎站了。邦德开始准备下车。
塔吉妮娜终于又睁开了眼睛,但她仍然怏怏不乐,打不起精神。她说道:“詹姆斯,住手!”然后又闭上了眼睛。邦德擦去脸上的汗水,把行李一个接一个提过了过道,堆在出口处。然后他走到乘务员那里,对他说太太身体不舒服,他们不得不在第戎下车。
邦德往乘务员手里塞了一笔钱说:“不麻烦你了,我已把行李都搬出来了。我的朋友,就是那个金发碧眼的青年,他是个医生。他为了照护我太太,一夜都没合眼,我已经让他在我的床铺上睡下了,现在才刚刚睡着。请你到巴黎前十分钟再去叫醒他。”
“谢谢,先生。”乘务员压根儿没想到自己这么走运,一路上碰到这么多心肠又好,又慷慨大方的旅客。他想这次旅行的差不多都是百万富翁吧。这样想着,他忙着从护照和车票夹中取出护照和车票递给了邦德。火车开始减速了,慢慢滑入了第戎车站。
邦德回到包厢,把塔吉妮娜搀扶出来,关上了房门。包厢里只剩下一具白布裹着的尸体。
最后,走下了车厢的阶梯,踏上了坚实,美丽、静止不动的月台,心情顿觉一爽。搬运工走上前来,提起了他们的行李。
太阳正从东方冉冉升起,这个时候醒来的旅客还不多,月台上只有几个三等车厢的旅客从窗口探出头来。他们受了整整一晚上“硬座”的折磨,看见一位英俊的男人扶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慢慢地从满是污垢的车厢向褐色的站门口走去,嘴里说了一句:“突围了!”
勇战妖婆
一辆出租车驶进巴黎的卡朋大街,停在了里兹旅馆门口。
邦德看了看纳什的表,十一点四十五分,还有一刻钟。他必须严格守时。他知道苏联间谍接头,如果早到或迟到几分钟,接头就会自动取消。他付了汽车费,穿过左边的门,向里兹酒吧走去。
他要了一杯马提尼酒。半杯刚下肚,他便感到一阵轻松畅快。突然,一直让他心魂不安的四天的火车旅程,特别是昨天晚上的打斗,随着这半杯酒消失了,这一切都像是被撕掉的日历。现在,他又可以为所欲为了。所有该做的事他都做了,塔尼亚此刻正在大使馆里的床上呼呼大睡呢!“斯相克特尔”密码机已交给了法国情报局的除爆专家。公事已经办完,他又可以开始自己的私人冒险了。他一定要为自己出口恶气。他来这里之前,已给老朋友勒内·马瑟斯打过招呼了,这小子现在已是法国情报局的局长。里兹旅馆的门房也已得到通知,不得向邦德提任何问题,并为他准备一把钥匙。
马瑟斯非常愿意与邦德再次合作。“詹姆斯,你尽管放心干好了,”他说,“你的要求虽然很奇怪,但我会全部照办的。等你把事办完后再告诉我详细情况。十二点一刻时,两个洗衣工会把洗衣筐抬到204房间去,我自己化装成司机一起去。然后,我们把你要的东西装进筐子,送到奥利机场。下午两点钟,英国皇家空军的‘堪培拉号’飞机到达时,我们会把筐子交给他们的。这样,就可以把你要的‘脏衣服’运到英国去了。”
F情报站的站长通过保密电话和M局长通了话。他把邦德写的报告要点给他念了一遍,并请求英国方面派“堪培拉号”飞机来,但他也不知道有什么用途。他告诉M局长,邦德到大使馆去过一次,把姑娘和密码机托交给了他们,吃了一顿丰盛早餐他就走了,还告诉大使馆说要等午饭后才能回来。
邦德又看了看表,把杯里的酒喝完,付了钱,走出酒吧后便去找门房要钥匙。
门房疑惑地看了看他,但还是把钥匙递给了他。
邦德乘着电梯来到二楼。电梯的门在他身后关上了,邦德一边沿着走廊悄无声息地走着,一边看着门房号码。
204号房间门口,邦德右手放进上衣里,按在别在腰带上的手枪上。冰凉的消音器贴在腹部上。
他举起左手来敲了敲门。
“请进。”
一个颤抖暗哑的声音,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
邦德转了一下把手,没有上锁。他把钥匙放进口袋,猛地一下推开房门,闪身进去,又立即把房门关上。
室内陈设很是豪华,极其雅致,全是帝王式的家具。墙壁是白色的,窗帘和椅套用白底红花的丝绸做成。地上铺着酒红色的地毯,和室内的搭配非常协调。
阳光下,一个矮小的老太婆正坐在书桌旁的靠背椅上打毛线。她满头白发,松垮垮的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脂粉。
钢针丁丁当当发出碰撞的响声,浅蓝色方镜片后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邦德,眼神里充满了友好和好奇。
“先生,有什么事吗?”她声音低沉。满头银发下的脂粉脸上,没有任何不正常的表情,只有一种有教养的惊奇。
邦德的手绷紧了,死死握着腰上的手枪。他很快地看了看整个房间后,又看了看那个坐在摇椅里的老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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