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手指的私账由于上次交锋留下了一个缺口。他绝不会甘心,会想方设法把钱捞回去。当邦德谈到下赌注打球时,金手指马上就发现了这个机会。
赌注现在已经下定,无论如何,邦德不能失败。他穿过工作间,去艾尔弗雷德·布勒金那儿拿了高尔夫球和球座。“先生,霍克已经替你拿去了。”
邦德走出工作间,穿过一片修剪了的海滨草地,朝第一号球座走去。金手指正在离球洞二十码的绿地上以杆击球。他的球童名叫福克斯,正站在附近,把球滚给他。金手指换了一个姿势,把一根木质短球杆放在两腿之间轻轻击球。一看金手指这种击球法,邦德觉得他的勇气来了。他从不相信这种新式击球法。他宁肯相信他的旧胡桃木球杆,虽然它有走运的时候,也有倒霉的时候。但那是没办法的。
他也知道,圣马克球场的草地不论在速度或质地方面,都和这个球场上的草地不太一样。
邦德的球童就在前面,一边走,一边拿着邦德的球杆,敲击着想象中的球。邦德赶了上去:“霍克,你好!”
“先生,你好!”霍克把球杆递给邦德,丢下三个旧球。他那机智而带有讽刺意味的脸上咧出歪曲的微笑,以示欢迎,“先生,好久不见了,你好吗?20年来你还打高尔夫吗?你还能把球打到发令员的小屋的顶上去吗?”他谈的是有一次邦德在比赛之前,曾经把两个球打进了发令员小屋的窗子。
“等着瞧吧。”邦德接过球杆,在手里掂了掂,然后估测了一下距离。
在练习草地上,击球的声音已经停止了。邦德做好准备,开始击球。他迅速抬起头,几乎以垂直角度把球推了出去。接着他又试了一次。由于球杆位置过低,一英尺见方的草皮跟着飞了起来,而这个球只滚了十码。邦德转身对着嘲讽地瞧着他的霍克说,“霍克,还不错。这两球只是试一下。现在再打一个漂亮的给你看。”
他走到第三个球边,慢慢地扬起球杆,然后用力敲过去。这个球飞到一百英尺高,然后再下落八十英尺。落在发令员小屋的茅草顶上再弹下来。
邦德把球杆交还给霍克,霍克现出深思、感兴趣的神色,他没有说什么。
然后,他把第一号球杆取出来,交给邦德。他们一同走到第一号球座,一路谈着有关霍克的家庭情况。
金手指轻松而冷淡地走过来。邦德向金手指的球童打招呼。这个人名叫福克斯,是个爱拍马屁、说好话的家伙,邦德向来不喜欢他。邦德向金手指的球杆瞥了一眼。那是一套美国的新产品,木棒上包着圣马克斯俱乐部的皮套子。球杆袋是美国专家们所喜爱的黑皮帆布袋。为了便于抽取,球杆都是分别放在卡纸板管子里。这是一套精制的球具。
金手指把一枚硬币抛向空中:“我们猜正反来决定谁先发球好不好?”
“好的,我猜反面。”
结果是正面。于是,由金手指先发球。他把他的第一号球杆取出来,掏出一个新球说:“邓洛普一号球。我总是用这种球。你的球是什么型的?”
“彭福尔德型。”
金手指热切地瞧着邦德:“咱们严格按球规打?”
“自然。”
金手指走到球座边上,把球搁在球座上。他仔细地、聚精会神地摆了一两下球杆。这种动作邦德是非常清楚的。它是一种机械的、重复的棒法,表明这个人曾经以极大的注意力研究有关的书籍,花了五千镑从最好的职业教练身上学来的。这是一种优美的、有力的棒法,在压力之下不会崩溃,邦德十分羡慕这种动作。
金手指摆出击球的姿势。他优雅地转动着身体,以一个极大的弧形使他的球杆头部向后摆。他两眼盯着球,扭动着手腕,机械而有效地使棒头向下,对着球作了一下美妙、标准的敲击。这个球向前疾驶,大约在草地上滚了二百码。
这一击非常优美,但并无创新之意。邦德知道,在整个十八洞中,金手指能够用不同的球杆重复采用这一击球式。邦德走向前去,为他自己安置了一个低的球座,以一种平板的打网球者的姿势,把球敲出去。这一击猛烈有力,他的球一下子越过了金手指的球。
而且继续滚动了五十码。这是一个左曲球,停在草地左边深草地的边沿。
两人的头一击都很漂亮。邦德把球杆交给霍克,跟在不太耐烦的金手指之后漫步走了过去。圣马克斯俱乐部球场的第一洞,有四百五十码远。在这四百五十码起伏不平的草地中央有一个沙坑,捕截得不太好的第二杆球。接着又有一连串的沙坑,分布在球洞处四分之三的草地上,以捕截打得好的球。
邦德注视着金手指取出了三号球杆,作了两次抽球练习,以调整击球的姿势。其实,有很多残疾人也打高尔夫球,其中包括盲人、独臂人,甚至没有脚的人。此外,还有人常常穿古怪的衣服去打球。其他打高尔夫球的人,并不认为他们穿着奇装怪服。没有什么条例规定在打高尔夫球时应有什么样仪表,或该穿什么服装。这也是打高尔夫球小小乐趣之一。
不过,金手指在打球时衣冠楚楚。他的服装款式,在球场上显得比较协调。火红的头发中央带着一顶以钮扣固定的高尔夫球手帽,脚上是擦得雪亮的桔红色皮鞋。这套高尔夫球服十分时髦,短裤脚管系着松紧带,长袜子为杂色的,上面有绿色的袜带。或许,金手指曾去过服装店对裁缝说:“替我做一身高尔夫球服,你知道,像苏格兰的那些高尔夫球手所穿的一样。”
社交的魅力对邦德造不成什么印象。他很少注意服饰对一个人的影响。但对金手指他却有着异常的印象。从第一眼看到他起,这个人的每一件事情都令邦德切齿痛恨。他这种特别炫耀的衣服只是这个恶棍施展的一部分魅力,从一开始邦德就感到讨厌。
金手指又一次表演着他那机械的击球姿势。球飞了起来,但是没有越过斜坡,反而弯到右边,停在短障碍区内。邦德走到自己的球边。球在地上高高突起。邦德取出第四号球杆,准备将它击飞过沙坑,他想起了一个职业球手的名言:“反败为胜,现在正是时机。”他感到悠然自得,决定打一个满意的短球。
邦德刚把球击出去,就知道这一棒不会达到目的。高尔夫球的一次佳击和一次劣击之间的区别就如同一个美女与凡妇之间的差异——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次球杆头的敲击只在球下面低了一毫米,却使球飞行的弧度高而软。他为什么当时不用一根三号木杆或一根二号铁杆来击这个球呢?结果,球击中了远洞的后缘,向后落下。
邦德从不计较已经击过的球是好是坏,只想怎样打好下一杆。他走近沙坑取出宽头杆,估量着到标杆的距离,二十码。球还在那里静静地躺着。他应该把两脚站得很开,以把球击出去呢,还是应该压低棒头,扬起很多沙呢?为了安全起见,他决定还是采用压低棒头的打法。这一击并不理想。不过,金手指打出的球也不比邦德的好多少。两人的球都停在离标竿还有三英寸的地方。
第一洞打完了,邦德把他的球抬起来,从霍克那儿取来第一号球杆。
“先生,他说他打的是几洞?”
“九洞,这是一场平手的比赛,必须打得比想象的要好。我应该用第三号球杆来打第二洞。”
霍克疑惑地看着邦德说:“先生,那还早呢。”
邦德知道已经不早了,反败为胜,现在正是时机。
金手指的第二次失败(1)
金手指已经把球放在球座上,邦德慢慢地跟了过去,霍克跟在后面。金手指完成了例行的练习,又打了一个优美的重击球。第二洞有三百七十码远。
一阵微风袭来,金手指心想,借这一风力用五号球杆来打第二下效果会好些。
该邦德击球了。他集中注意力,用力将球朝沙坑打去。这是个左曲球,微风吹着它,使它飞起来,向前疾进。然后,它落下来,掉进沟里,只差一点就上了绿地。
金手指没有说话走开了。邦德加快脚步,追上去问道:“您上次说您有什么旷野恐惧症。这里四处空空,不会使你感到害怕吗?”
“不会。”金手指故意走向右边。他对着在远处的半隐半现的旗子望了一下,计划着他的第二棒球。他取出五号铁棒,仔细地击球。这一球没有到达绿地,落到左边的深草中去了。邦德笑了笑。他明白金手指再用两杆击入洞,就算幸运的了。
邦德走到他的球边上,用球杆轻击球,球儿向前滚去,上了草地越过了球洞一码,停了下来。
金手指又打了一个漂亮的抛起球,可是球离洞还有十二英尺,再看,转身走开了。邦德再用棒轻轻一推,球稳稳地进入了洞洞。就这样,金手指和邦德一直杀到第五洞。由于疲乏,金手指手中的球杆都打脱了手:“对不起,我不小心甩掉了球。”
邦德淡淡地说:“当心点,以后别再这样了。”他说完取出一支香烟,把它点燃。
只见金手指狠狠地击了一下,球前进了二百码。然后两人一言不发地走下山丘。金手指突然提出问题,打破了沉寂,“你干活的公司叫什么名字?”
“通用出口公司。”
“在什么地方?”
“伦敦摄政公园。”
“你们都出口什么商品?”
邦德从他愤怒的沉思中醒过来了。从现在起,该当心了,我这是在执行任务,那可不是游戏!邦德故意装作漫不经心地说:“啊,什么东西都出口,从缝衣机到坦克的输出,什么都干。”
“那您具体负责什么?”
邦德可以感觉到金手指的眼睛在紧紧地盯着他,他故作轻松地说:“我负责轻武器生意。这么说吧,我的时间大部分都花在游说中东的酋长和南亚的王公们。外交部认为,只要不是我们的敌人,这种生意都可以做。”
“有趣的工作。”金手指的声音平淡而略显厌烦。
“其实上并不非常有趣。我想辞职不干了。所以我到这儿来渡一星期假,想想我今后该干什么。如果英国没太大前途,那我想到加拿大去。”
“真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过了深草地。邦德欣慰地发现他的球已经越过山丘,到达了草地上。现在邦德已经比金手指靠近了几英尺。轮到金手指击球了。他取出第三号木杆。他心里想,这一棒目的不在于到达绿地,而只是穿越那些沙坑和那条溪谷。
邦德等待着自己的击球机会,眼睛盯着地上的球。这时传来一声木杆误击球的声音。金手指的球打偏了,沿着地面迅速地滚进一个乱石坑里。这个坑较深,里面有很多小鹅卵石。
邦德没有理会,取出第二号木棒,选择了击球的位置。他想他这一棒一定会使球穿过溪谷,滚到绿地上。他向右边移动了一下,打了个左曲球。
邦德和金手指你争我夺地一直打到第七洞。这时邦德已输了两杆。第八洞,距离比较短,邦德和金手指二人都以三杆把球打入洞中。在第九洞,邦德决心扭转逆势,至少应捞回,可费了半天劲,也没把球处理好。金手指用了四杆,邦德五杆。邦德又输了!
邦德叫霍克拿一个新球来。霍克慢慢把包皮纸打开,等待着金手指走过小丘,走向下一个球座。霍克轻声地说:“先生,您看见金手指先生在第六洞的那个沙坑里做的事吗?”
“看见了,那一击还真不错的呢。”
霍克诧异地说:“啊!先生,您真的没有看见他在那个沙坑里做什么吗?”
“我离得太远了,没有看见,他到底干了什么?”
金手指和他的球僮已经走下了山丘,不见人影了。霍克不声不响地走到围在第九洞绿地的一个沙坑中,用脚趾在沙地里踢成一个洞,然后把一个球丢进洞里。接着,他站在这个半埋的球的后面,把他的两只脚合拢来。他抬起头来望着邦德,并对他说:“先生,你记得他跳起来看球吗?”
“我记得他跳了一下。”
“先生,让我示范一下。”霍克向第九洞的标杆望着,跳了一下,正如同金手指在第六洞的那个沙坑里所做的一样,好像要看一看球洞。他抬起头来瞧着邦德,并指着他脚下的球。他两只脚在球后面沉重重的一击,不但踩平了沙坑里的原有的凹坑,而且把球挤得突了出来,好像放在一个球座上。这就是说,金手指在第六洞时滚到沙坑里的那个球,本来是不可能击起来的,经过这么一种非法的动作,就美妙地打出来了。邦德默默地望了一下他的球童。说:“霍克,谢谢你。把球杆和球给我。在这场球赛中,总有人要输的。如果这个人是我,我不会使它变为事实。”说完,他向霍克眨了一下眼睛。
霍克心领神会地说:“先生,我懂。”于是他一拐一拐地走开了。
打完第十洞,邦德和金手指两人离开他们各自的球僮,走下斜坡,向下一个球座走去。
这一洞,金手指打了一个漂亮的重击球,他感到十分满意。邦德突然问:“顺便问一声,那位美丽的麦特生小姐出了什么事?”
金手指头也没抬,回答道:“她已经辞职不干了。”
邦德心中暗想,这倒是她的运气。他接着说:“呃,我还有事想找她。她到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金手指说完离开邦德,向着他的球走去。由于金手指的失误,待打完十一洞时,邦德追回一杆。现在,邦德只输一杆了。
到了第十二洞,他们都以不精彩的五杆打完了这一洞,不分胜负。到颇长的第十三洞,也是彼此以五杆击球进洞的,金手指打了一个漂亮的杆推球。
十四洞打完,邦德仍旧还输一杆。现在只剩下四个洞了。打十五洞时,太阳正在西沉。草地上四个人的影子,慢慢拉长了。邦德摆好了击球的姿势。这个球位置很好。邦德开始挥动球杆。这时,他觉得有个黑影在他右眼角上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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