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办公室的加娜·布兰德,开始拆阅信件。仅有两份飞行计划,这两个计划分别安排在星期四与星期五。她明白,德拉克斯那黑色小本子里的记录在最后发射的关键时刻必定将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或者依照她的数据,或者依照其他的数据,陀螺仪的方位最后被调正,发射点的开关也将会被拆除。
她迷茫地关注着自己的手指,之后向外将手心推出去,突然一道灵光从她的脑子里闪过。她猛地记起在警察学校接受训练时,她经常与同学们一起被派出去,并规定假如不能偷到诸如一本袖珍书,一只手提包,一支圆珠笔,或者一个精巧的手表之类的东西,就不允许回去上课。教官常常在受训期间来回巡视,倘若她的动作拙笨的话,他就会把她的手腕当场抓住,嘴里始终不停地说,“喂!喂!小姐,这样怎么能行呢,就像一只在衣袋里找糖果的大象似的。重新再来一遍!”
她漠然地将手指弯了弯,定下神来,之后又把注意力集中以便整理信件。
在还差几分钟到九点时,想起了铃声。她听见了朝办公室走来的德拉克斯的脚步声。之后就听见开门以及他唤沃尔特的声音。他们交谈的话语声与通风机的嗡嗡声混杂在一起,很难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按类将这些信件分好,又把两条胳膊放置于桌上,用左手托着下巴,呆呆地坐着想了一会事情。突然,邦德中校,这个名字在她的脑海中跳出来。不用说,他必定同情报局中的大部分人没有什么区别,是一位年轻而又狂傲自大的家伙。奇怪的是,为什么偏偏把他派到这儿来,而并非派那些能够与她一起愉快相处的人?比如她那些在伦敦警察厅特工处的朋友?
或者哪怕是从军事情报部五处来的某个人也比他强得多。局长助理说其他人都无法做到在接到通知后立即出发。这位詹姆斯·邦德是情报局的来的新星。特工处以及军事情报部对他都非常信赖。
为了完成这一任务,即便是首相也没有办法不同意他在国内进行活动。然而在这么短暂的时间内他又能做出什么成绩呢?很有可能他的枪法非同一般、外语流利顺畅、惯于施用各种诡计,然而在国外这些本事倒还比较用得上,但在此地恐怕就施展不开了。何况,在这儿根本就无法享受到同那些美丽女间谍的床第之乐,那么他又能够做什么呢?他确实长得比较帅,看起来比较像卡迈克尔,在右眼的眉毛上搭着黑黑的头发,脸型差不多是一样的,但他的嘴却带着一丝冷酷,眼神也比较冷漠。那眼睛到底是灰,还是蓝的呢?昨夜没怎么看清楚。然而最好还是能使他收敛一点自己,让他明白不管来自情报局的青年人如何富于浪漫情调,她加娜·布兰德也不会对之产生丝毫的兴趣。
特工处里有着和他一样潇洒帅气的男人,他们都是非常出色的侦探。如果能让他有自知之明就好。差点忘了,可能她还要装出和他一起共事的样子来,至于会出现怎样的结果,那就只有天知地知了。自从基地一竣工开始她就一直在工作,而且有一个能够窥探相邻房间动静的小孔,但却没能发现任何怪异的线索来。在这仅有的几天中叫邦德的这个家伙又能亏弹出什么不同之处呢?不用说她自己也有一两件弄不懂的事情。比如,克雷布斯这个人就是一个让她迷惑不解的问号。是否她应该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他?不,最关键的是别让他做出什么冲动的傻事来。她自己必须保持冷静、坚定,还要特别谨慎,但这并不表明她不友好。蜂音器就在这时响了起来,她将桌上的信件收起,把过道的门打开后走进了德拉克斯的办公室。
她在半小时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看见邦德就在她的椅子上坐着,翻开的怀特克尔历书在他面前放着。当看见她出来,邦德起身站起来友好地向她打招呼道声早安。她仅仅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面色非常严肃地从桌子旁绕过去,坐在邦德刚刚让出来的椅子上,轻轻地把那历书挪到一边,把手中的信件和记录本放下来。
“你应该准备一把椅子给客人坐。”邦德咧嘴冲她笑着,她认为他那样子非常不礼貌,“再放几本比较有趣味的杂志,”他又说。
她没搭理他,只是冷淡地说“雨果爵士叫你。”她说,“我本来正想去看看你是不是已经起床了。”
“你在说谎,”邦德说,“你听见了我七点半离开的,你从窗帘后向外看时我瞧见了。”
“我没有那样做。”她带着点愤怒,“我有必要对开过的汽车感兴趣吗?”
“我就是说你听见了我的汽车声,”邦德占了上风,“顺便跟你说一下,不要在记录时总是用铅笔头擦自己的脑袋,一个不错的私人秘书是不会这样做的。”
邦德的眼睛朝着过道门的侧面示意地瞟了一下,又耸耸肩。
加娜·布兰德的防线彻底垮了。这个可恶的家伙,她心里咒骂着,之后冲他勉强地笑一笑。“哦,走吧,我可不想玩一早上的猜谜游戏。他叫我们俩人一块去。他可不愿意等人。”她边说边站起身来,拉开了过道的门,邦德跟着她走了进去,又随手把门关好。
德拉克斯就在那堵玻璃墙边站着,听见他们进来的声音就把头转过来,“好,你来了,”他迅速地朝邦德扫一眼,“本来我还以为你把我们撇下不管了,向我报告的门卫说你七点半就出去了。”
“我只是出去打一个电话而已,但愿没有打扰别人。”邦德说。
“在我书房里就有一部电话,泰伦认为那部电话非常好用。”
“哦,这个可怜的泰伦!”邦德态度沮丧地说道。他极其不喜欢德拉克斯话语中所带着的那种威吓的语气,本能地想将他的气势煞一煞。他在这个回合中胜利了。
德拉克斯打量了他一眼,又是一声短笑,耸了一下肩膀。“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你有你自己的事。只是不要将这里的工作常规扰乱。”他又严肃地补充道,“你要记住,我手下的人现在敏感得如同小猫一样,我不希望让他们被那些神秘的事情弄得惶惑不安,所以这两天你不要问他们过多的问题。我不希望他们想得太多,他们尚且还没有从星期一发生的惨痛事件中恢复过来。加娜·布兰德小姐可以告诉你有关他们的全部情况。难道你没有看到他们那些放在泰伦的房的档案吗?”
“可保险柜的钥匙我并没有。”邦德装作老老实实地说。
“对不起,是我一时疏忽了。”他来到桌边,把一个抽屉打开,从中拿出一串小钥匙来,递给了邦德。“本来应该昨晚就给你的,负责这个案件的探长告诉我把这串钥匙交给你,只是我一时忘记了,实在抱歉。”
“实在是太感谢你了。可否顺便问一下,克雷布斯跟你一起共事多长时间了?”他突然提出这个令人意外的问题,房里顿时没有任何声息了。
“你是说克雷布斯吗?”德拉克斯重复着,沉思着,再次走到桌边坐下来,从裤包里取出一盒带嘴的香烟来,抽出一支放进嘴里,用打火机点燃了。
邦德感到非常吃惊。“想不到这里还允许抽烟,”他说着掏出烟来,点上一支。
“这儿是允许抽烟的,所有这些房间都是密封的,门边有胶皮,同时配有通风设施。还需要将车间和发电机同竖井隔开。我有很大的烟瘾,忍不住才抽烟。”他说这些话时,香烟在他嘴里不停地上下晃动着。
德拉克斯从嘴上把香烟拿开,看了几下,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你是说克雷布斯,”他望着邦德,“咱们私下里说,我对那家伙也并非是完全相信,他总是在房里转来转去。有次正好叫我撞见他在我书房里翻我的信件。经我盘查,他的解释还算合乎情理。我再三警告他后才放他走了。事实上,对他我已有所怀疑。不过幸好他还没至于造成什么破坏。虽然说他也是这房里的职员之一,然而未经允许是不能进来的,”他眨也不眨地盯着邦德的眼睛。“但是我认为对他你可以多加防备。的确干得不赖,这么迅速就能发现这个人不可靠。是不是你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
“哦,没有,我不过是觉得他看上去比较会侍候人。但经你如此一说,对他我倒还的确很感兴趣。我会好好帮您监视他的。”邦德说。
说完,他转向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加娜·布兰德,非常有礼貌地问道:“你认为克雷布斯这个人如何,加娜·布兰德小姐?”
然而,那姑娘并未对他提出的问题做出直接的回答,仅仅只是对德拉克斯说,“我一点也不懂这些事,雨果爵士,”她的话含蓄而又谦恭,这正好是令邦德非常钦佩的。
“但是,”她又用女孩子惯有的好恶口吻继续说道:“我对这个人没有任何好感。只是原来我没有跟你说,我知道他在我的房里也是偷偷干拆信等的事情。”
德拉克斯一惊,“他真的这样做过吗?”他将烟头迅速戳进烟灰缸,之后再慢慢地将其小火星压熄。“全部都是有关克雷布斯的事情,看来这个人问题真是不少。”他说着,一直没抬头。
针锋相对
房里又是一阵鸦雀无声的沉寂。使邦德感到不解的是,嫌疑对象突然全都集中在克雷布斯一人身上,这是否能够表明其余的人都可以洗刷清白?是否存在克雷布斯仅仅只是某一组织中的眼线的可能?假如他单线行动的话,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他那些让人觉得疑点重重的举动同泰伦和巴尔兹的死是否存在什么必然的关系呢?
德拉克斯将这种沉寂打破,“似乎这件事应该先解决一下,”他看看邦德,想让他表个态,邦德点点头。“那就这样吧,把他交给你去办,不管怎样,我们让他离基地越远越好。我明天需要带他去伦敦,和部里把最关键的细节商量一下。但沃尔特事情太多无法抽身。克雷布斯是唯一一个为我打杂的人。在此之前,对他我们需要密切监视。但是,”他温和地说,“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不希望让自己手下的人感到惶惑不安。”
“应该不会吧,”邦德说,“他还有什么其他比较特殊的朋友吗?”
“除掉沃尔特以及家中的仆人之外,没见他还同什么人有过来往,可能是他自我感觉高人一等,以此孤芳自赏吧。但就我个人而言,我并不认为这个人会有什么危险,不然的话我是坚决不会要他的。他整天都在那幢房子里闲呆着。我倒还真希望他是喜欢窥探别人的私事,并能自愿扮演出色的侦探角色的人,而并非真的有什么不能够见之于光天化日之下的目的。”
邦德只是点点头,心理的话并没有说出来。
“好了。”德拉克斯由于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而表现得非常高兴,“咱们还是说一说其他的事吧。仅仅只剩下两天的时间了,还是把计划安排告诉你为好。”他起身离开椅子,在房里来回徘徊,“今天已经是星期三了。一点钟基地就要关闭添加燃料了,负责监督工作的是我和沃尔特以及部里来的另外两个人。为了谨防发生意外,一架摄像机会将我们所做的全部事情拍摄下来。假如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我们的后继者以后也会明白应该怎样改进。”他笑了笑,带着点自我解嘲似的意味。“如果今晚有个好天气的话,将会把顶盖打开,使那些气体全部挥发出去。
每隔十米,我让手下的人设一岗,以此进行警戒;由三名全副武装的卫兵把守悬岩脚上对面的通风口。顶盖将会从明天早上一直开到明天中午,以便进行最后的总查。基地则由卫兵始终不离地在那里守卫。我要在星期五的早晨亲自掌控陀螺仪的方位。发射点由部里的人接管,雷达则由皇家空军的人来操纵;现场直播发射的所有情景将由英国广播公司在十一点三刻播报。正午,将由我来按动发射钮,接着无线电波就会撞击电路,”这时他放声狂笑,“我们将看到前所未有的壮观的场面。”他停顿了一下,用手摸摸自己下巴,“还有其他的吗?目标区的海面从星期四午夜开始不允许有任何通行的船只,海军方面将始终执行严格的警戒任务。一位英国广播公司的播音员将在一艘船上等待报告实况。一旦导弹落水,那些带着深水摄像机的军需部的专家就会坐上打捞船,立即把导弹捞出来。”他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如同孩子一样,“更为让人高兴的是首相的使者将会把那激动人心的消息带来。除了内阁特别会议要收听这场发射实况之外,白金汉宫也会收听的。”
“棒极了。”邦德为德拉克斯的话而感到兴奋。
“非常感谢,我现在想弄清楚的是,对于基地的防卫措施你是否感到满意。对于外部我认为不存在什么危险,皇家空军以及警方的工作都做得不错。”
“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得很有条理,我在这段时间里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了。”邦德说。
“除了克雷布斯之外,我也记不起还有什么其他的事。不过不用担心,因为他今天下午在摄影车里。这个时候你为什么不去查看一下海滩以及悬岩脚,要知道唯一防范不太严密的地方就是哪里了。我经常想象着假使有人企图进入发射基地的话,很可能他就会从排气孔道进来的。把加娜·布兰德小姐也带去。反正她得等到明天才有事做,多一双眼睛,更能观察的仔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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