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爱德华耸了耸肩:“他们心中都有个人,那个人的味道就像贝拉对我的吸引那样。他们称她是我的歌手——因为她的血液就是我的音乐。”
爱丽丝笑了。
我又累又困,但是我现在忘记了疲劳,我不愿浪费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钟。他和爱丽丝谈话的过程中,会时不时地低头亲吻我——他光滑的嘴唇拂过我的头发、我的前额,还有我的鼻尖。每一次我那早已冬眠的心都是一次悸动,我心跳的声音仿佛响彻了整个房间。
这就是天堂——地狱里的一片天堂。
我完全失去对时间的感觉,所以当爱德华的手臂抱紧我,他和爱丽丝疲倦的双眼都转向房间的后面,我一阵恐惧。亚历克从双重门走进房间——他的眼睛犹如红宝石,穿着下午进餐后依旧干净无瑕的淡灰色西装——我紧紧蜷缩着靠在爱德华的胸膛上。
他带来的是个好消息。
“你们可以离开了,”亚历克说,他的声音很热情,好像我们是很熟的老朋友,“你们不能在城市里逗留。”
爱德华毫不做作,只是冷冷地说:“这个当然没有问题。”
亚历克笑笑,点点头,又消失了。
“沿着走廊到第一个转弯处,乘坐第一部电梯,”爱德华扶我起来的时候吉安娜说,“大厅往下两层,到街上的出口也在那里。再见了。”她愉快地补充道。不知道她的能力是不是足够保命。
爱丽丝阴郁地看了她一眼。
得知还有一条出路,我松了一口气,我不能保证自己还能走过一段地下通道。
我们从那个装饰华丽的大厅走过。只有我回头看了看那座正面有着错落有致的商业建筑的中世纪城堡,真庆幸我从这里看不到那座塔楼。
街上的晚会开得正热闹。当我们在狭窄、拥挤的小巷里穿行的时候,街灯刚刚亮起来。天空是阴沉的浅灰色,两边的建筑密密麻麻,使得天空更加黑暗。
晚会也很昏暗,这样一来,爱德华的长斗篷倒不碍眼了。还有其他人也披着黑缎斗篷的,今天早些时候我在广场上看见小孩戴的塑料假牙,在大人中也流行开来。
“真滑稽。”爱德华说了一声。
爱丽丝从我身边消失的时候我没有注意,等到我回头想问她问题时,才发现她不见了。
“爱丽丝呢?”我紧张地小声问道。
“她去取回今早藏起来的你的包。”
我都忘了早上还用了牙刷,让我看起来精神好多了。
“她也要偷辆车回来,是吧?”我猜测。
他笑了笑:“这个等我们出去再说。”
到入口好像还有一段距离,爱德华发现我筋疲力尽了,就环着我的腰,支撑着我大部分的重量。
他拖着我走过石拱门时,我战战兢兢的。头顶上的古代大闸门像一个笼子,要掉下来把我们罩住似的。
他带我来到一辆黑色的车子旁,发动引擎后,等在大门边的阴影中。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坚持要开车,而是和我一起坐在后座上。
爱丽丝满脸抱歉,“不好意思。”她指了指汽车的仪表板,“车子不多,没有太多选择。”
“没关系,爱丽丝,”他笑笑,“不可能到处都是保时捷911 Turbos[37]。”
她叹了口气:“我应该通过合法途径弄到一辆保时捷911 Turbos,真的很棒。”
“圣诞节我送你一辆。”爱德华承诺道。
爱丽丝转过身来对爱德华微笑,我有点儿担心,因为她现在正在一个黑暗、崎岖的下坡道上行驶。
“要黄的。”她说。
爱德华把我抱得紧紧的,我躲在灰斗篷里,暖和又舒服。
“你可以睡会儿了,贝拉,”他轻声说,“一切都结束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在古城中的那场噩梦,但是我还是使劲咽了咽口水才回答。
“我不想睡,我不累。”后半句是假话,我不想闭上眼睛。车内只有仪表板有点儿光线,但我可以看清他的脸。
他亲吻我的耳垂说:“试试看。”
我摇摇头。
他叹声道:“你还是那么固执。”
我是很固执,我和我的眼皮作斗争,结果我赢了。
这条黑暗的道路最难开,佛罗伦萨机场的灯光让情况好点,我刷过牙、换过衣服之后也好了很多。爱丽丝帮爱德华也买来了衣服,他把斗篷堆在巷子里。飞往罗马的时间很短,我都没时间感到疲倦,我知道从罗马到亚特兰大会很久,所以我让乘务员给了我一杯可乐。
“贝拉。”爱德华责备我,他知道我不能喝咖啡因。
爱丽丝坐在我们后面,我听到她在和贾斯帕打电话。
“我不想睡,”我提醒他,我说了一个可信的理由,因为是真实的,“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我不愿见到的事物,我会做噩梦的。”
在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催促我睡觉。
现在很适合聊天,打听我需要知道的事情——需要知道但不是想要听到的,我已经对我将要听到的事情绝望了。我们有一大堆时间,在飞机上他无法逃避——至少不那么容易,除了爱丽丝也没有人会听到我们的谈话。现在很晚了,很多乘客都关掉灯,低声向乘务员要来枕头,谈话有助于我消除疲劳。
但是,我却没有问任何问题,我的理智可能被疲劳给冲淡了,我希望通过推迟对话可以换来多一点和他相处的时间——就像《一千零一夜》里的山鲁佐德[38]那样,拖延一晚又一晚。
所以我不停地喝汽水,甚至忍住不眨眼睛。有我在他的臂弯里,爱德华似乎很满足,他不时地用手指触摸我的面颊。我也抚摸他的脸庞,我忍不住,虽然我知道这样会使分别后的日子更加难受。他不断地亲吻我的头发,我的额头和手腕,幸好他没有亲吻我的唇。毕竟,谁能在心碎之后还能指望强烈的心跳呢?过去的几天我经历了很多苦难,但我并没有因此变得更加坚强。相反,我觉得自己极其脆弱,仿佛一句话就能把我摧毁。
爱德华没有说话,也许他是希望我能睡着,或者他也无话可说。
我战胜了沉重的眼皮,一直到达亚特兰大机场我都是睁着眼睛的,我甚至还在爱德华关上窗之前看到了西雅图云端上的日出。我感到自豪,我没有浪费掉一分钟。
爱丽丝和爱德华看到西塔机场上迎接我们的排场时都毫不惊讶,但是我却着实吃了一惊。我看到的第一个人是贾斯帕,但是他根本就没看到我,他的眼里只有爱丽丝。她快速走到他身边,他们没像其他爱人见面那样拥抱,他们只是很深情地相互对视,我不得不转开目光。
卡莱尔和埃斯梅在远离安检队伍的角落等着,躲在一根大柱子的阴影中。埃斯梅来到我面前,紧紧拥抱我,但是动作有点儿怪,因为爱德华的手臂一直挽着我。
“真的很感谢你。”她对我说。
然后她拥抱了爱德华,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哭出来。
“你再也不要让我这么担心了。”她几乎咆哮着说。
爱德华内疚地笑了:“对不起,妈妈。”
“谢谢,贝拉,”卡莱尔说,“我们欠你太多了。”
“哪里。”我嘀咕着。我终于禁不住一整夜的无眠,感觉头和身体分离了。
“她累坏了,”埃斯梅责备爱德华,“快带她回家。”
我并不确定我现在是不是想回家,但是我踉踉跄跄、半闭着眼睛,被爱德华和埃斯梅一起拖着走过机场。我不知道爱丽丝和贾斯帕是不是跟在后面,我已经没有力气回头看了。
我觉得到车子那边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虽然还在走路。看到埃美特和罗莎莉站在昏暗的停车场一辆黑色的轿车旁边,我惊醒了一下子,爱德华的表情一下子僵硬起来。
“不要,”埃斯梅轻声说道,“她已经觉得很尴尬了。”
“她就应该不好意思。”爱德华说,故意说得很大声。
“不是她的错。”我说,声音有气无力的。
“给她个机会弥补,”埃斯梅请求道,“我们和爱丽丝、贾斯帕一辆车。”
爱德华怒视着那位等待我们的可爱的金发吸血鬼。
“不要这样,爱德华。”我说。我也和他一样,不想和罗莎莉一辆车,但是我不能制造更多他和家人之间的不和。
他叹了口气,拉着我朝车子走去。
当爱德华把我拉进后座的时候,埃美特和罗莎莉默不作声地坐到前座上。我知道自己再也抵抗不了睡意,索性就靠在爱德华的胸口,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之中,我感觉车子开动了。
“爱德华。”罗莎莉开口了。
“我知道。”爱德华语气很强硬。
“贝拉?”罗莎莉轻轻地叫我。
我眼皮猛地睁开,她第一次直接和我讲话。
“什么事,罗莎莉?”我犹豫地问。
“我非常抱歉。看到你这么不计前嫌地勇敢去救我哥,我真的很感激,请你原谅我。”
由于尴尬,她的话不是很自然,有点儿生硬,但是很诚恳。
“当然,罗莎莉,”我嘀咕道,把握任何机会让她少恨我一些,“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跳下悬崖的,我当然不怪你。”
我的话像是挤出来的。
“她没清醒之前,说话不算,罗斯。”埃美特开玩笑道。
“我清醒的。”我说道,但是话听起来很含糊。
“让她睡吧。”爱德华坚持着,但是声音比先前柔和些了。
然后,除了车子的响声,他们都安静了。我一定是睡着了,因为感觉不到几秒钟,车门开了,爱德华把我从车里抱出来。我没睁开眼睛,一开始,我还以为我们仍在机场。
然后我听到查理的声音。
“贝拉。”他在远处喊我。
“查理。”我嘀咕道,试图摆脱睡意。
“嘘,”爱德华轻声说,“没关系,你已经安全到家了,放心睡吧。”
“我真不敢相信你还有脸到这儿来。”查理冲着爱德华吼道,声音离我近了些。
“别吵了,爸爸。”我抱怨道,但他没听到。
“她怎么了?”查理问道。
“她只是很累了,查理,”爱德华安慰道,“请让她休息吧。”
“不要对我指手画脚,”查理叫道,“把她给我,放开你的手!”
爱德华正要把我给他,但是我的手指紧紧抓着他,我感觉到爸爸猛拉我的手臂。
“放手,爸爸。”我更大声地说。我总算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查理,“生我的气吗?”
我们就在家门口,前门开着,头顶上的云很厚,看不出几点钟。
“你说呢,”查理答道,“进去吧。”
“好吧,让我下来。”我叹了口气。
爱德华放我下来,我站是站稳了,就是感觉不到脚。我蹒跚着向前走去,直到眼前的道路迎面扑来。在摔倒在地之前,爱德华接住了我。
“请让我送她上楼,”爱德华说,“然后我就离开。”
“不。”我恐惧地叫道。我还没得到答案,他至少还要等回答完我的问题,不是吗?
“我不会走远的。”爱德华在我耳边很小声地承诺道,查理根本听不到。
我没有听到查理的回答,但是爱德华径直走进屋子。我睁着眼,只坚持到楼梯下。我最后模糊地感觉到爱德华冰冷的手拨开我抓着他衬衫的指头。
真相
我感觉自己睡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我的身体僵住了,似乎睡觉的过程中一动也没有动过。我的大脑也僵住了,头昏脑涨;奇奇怪怪,五彩缤纷的梦——好梦、噩梦——在我脑海里嗡嗡作响。这些梦太真实了,恐怖的,美妙的,全部都混杂在一起,感觉非常奇特。在那个令人沮丧的梦里,急躁、害怕,我的双脚不能往前迈出一步……还有一大群的怪兽、红眼的魔鬼,在他们的鬼魅世界里横行霸道,令人害怕。这个梦太强烈了——我甚至可以记得那些名字,但是这个梦中最强烈、最清晰的部分不是恐惧,而是那个天使。
我赶不走梦里的天使,我醒不过来。这个梦不想被打入我拒绝再次访问的冷宫世界。我的大脑变得更加警觉,思索着现实情况,我和这个梦苦苦斗争。我记不得是星期几了,但是我知道雅各布或者学校的事情或者工作的事情或者其他什么事情在等着我。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思考着如何去应付这一天。
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轻轻地触摸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把眼睛闭得更紧了,好像我还在继续做梦,无与伦比的真实。我就快要醒过来了……任何一秒钟,这个梦都可能逝去。
但是我意识到这个梦真实得令人害怕,我想象着的那双拥抱着我的石臂实在是太真实了。如果我继续这样梦下去,过后我一定会觉得遗憾的,于是我叹了一口气,睁开双眼去驱逐这个幻影。
“噢!”我喘了口气道,用双手揉了揉眼睛。
很明显,我做梦做过了头。我肯定犯了个错误,让自己的想象力走入失控的地步。好吧,其实“让”这个词是不对的。我是迫使它失控的——把我的幻想一步一步逼入绝境——现在我的思路突然中断了。
很快我就意识到,虽然现在我已经完全神志不清了,但是我还是非常享受这些美妙的错觉。
我再一次睁开了眼睛——爱德华仍然在那里,他那完美无瑕的脸离我只有几英寸远。
“我吓到你了吗?”他低沉的嗓音听起来非常焦急。
这些错觉太棒了,他的脸,他的嗓音,他的味道,所有的一切——比起溺水的感觉要好多了,这美丽的幻影警惕地看着我变化的表情。他的眼瞳非常的黑,下面好像有淤伤一般的阴影。这让我觉得奇怪,我想象中的爱德华通常是进食后的。
我再次眨了眨眼睛,拼命去回忆上一件真实的事情。爱丽丝也出现在我梦中,我在想她是不是真的回来了,还是说只是个开场白,我原本以为她在我几乎溺水的那一天已经回来了。
“噢,该死。”我嘶哑地说道,因为刚睡醒,我的嗓子还没有打开。
“出什么问题了,贝拉?”
我朝他生气地皱了皱眉,他脸上的表情越发着急了。
“我死了,对吧?”我呻吟道,“我确实是溺水了。该死,该死,真该死!这会杀了查理的。”
爱德华也皱了皱眉:“你没有死。”
“那为什么我醒不过来?”我质疑道,扬了扬眉。
“你是醒着的,贝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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