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他嘀咕着。
“什么?”
“你最严重的问题是什么?”
“我给你一个猜的机会。”我叹气道,伸出食指来摸他的鼻尖。
他点了点头。“我比沃尔图里更坏,”他冷冷地说道,“我想我已经获得这个名声了。”
我转了下眼珠子:“沃尔图里能做的最坏的事情就是杀了我。”
他紧张地盯着我,等待着。
“你可能会离开我,”我解释道,“沃尔图里,维多利亚……他们根本算不上什么。”
即使是在黑暗中,我也能感觉到愤怒扭曲了他的脸——这让我记起了当日他被简盯着看时脸上的表情,我觉得有点儿厌恶,后悔讲了实情。
“别,”我摸着他的脸轻声说道,“别伤心。”
他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嘴角,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触及他的眼睛。“如果只有一样东西可以向你证明我不能离开你,”他说道,“我想,时间是唯一可以让你信服的办法。”
我喜欢关于时间的想法。“好。”我同意。
他的脸仍然紧绷着,我试图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来使他分心。
“那么——既然你要留下了,可不可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用最轻松的语气问道。
我的努力在一定程度上起作用了:他笑了,但是眼睛还是充满了痛苦,“你的东西我从来没拿走,”他告诉我,“我知道这是错误的做法,我曾答应过你要给你毫无保留的宁静。这么做有点儿傻,又有点儿孩子气。但我想留下些你和我的东西。CD、照片,还有票——它们全在你的地板下。
“真的?”
他点了点头,好像被我表现出来的快乐感染到了,但是这还是不足以完全治愈他脸上的痛苦。
“我想,”我慢慢说道,“我不是很肯定,但是我在想……我想我一直都知道。”
“知道什么?”
我只是想抹去他眼中的痛苦,但是我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听起来要比我设想的真实得多。
“我的一部分,可能是我的潜意识,一直相信你还关心我的死活,这可能是我之所以听到那些声音的原因。”
他沉默了一下。“声音?”他无力地问道。
“嗯,只是一个声音,是你的声音,说来话长。”看到他脸上机警的表情,我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他会不会觉得我很疯狂,就像其他人一样?其他每个人都正常吗?但是至少那个表情——看上去好像什么东西在刺痛他的表情——退下去了。
“我有得是时间。”他的声音非同寻常的平静。
“这非常悲惨。”
他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解释:“你还记得爱丽丝关于极限运动的话吗?”
他非常平静把那些话复述了一遍,没有任何强调:“你跳下悬崖是为了好玩。”
“嗯,是的。在那之前,还有摩托车——”
“摩托车?”他问道。他的语气足以让我知道他的冷静背后酝酿着什么东西。
“我想我没有告诉爱丽丝这一部分的内容。”
“没有。”
“好的,关于……我发现……当我做一些危险或愚蠢的事情的时候……我可以更清楚地记起你,”我坦言道,感觉非常清醒,“我可以记起你生气的时候声音是怎么样的。我可以听到它,仿佛你就站在我旁边一样。大部分的时候,我努力不去记起你,但是想起你的声音并不难过——好像你还在保护着我,好像你不希望我受到伤害一样。
“而且,我在想为什么我可以那么清晰地听到你的声音,是因为在内心深处,我知道你一直爱我。”
又一次,在我说出口的时候,这些话语是肯定的、正确的,我内心深处一直相信这点。
他极力压制嗓音说:“你……是在……冒生命危险……来听——”
“嘘,”我打断他,“等一下,我想起什么来了。”
我想起在天使港的那个晚上,那是我第一次有幻觉。我想到了两个选择,疯狂或者是梦想成真,我没有看到第三个选择。
但是如果……
如果你非常真诚地相信某样东西是真的,到头来却是错的呢?如果你非常坚定地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你甚至去思考真相呢?真相是被沉默掩藏呢,还是会自己努力去争取突破禁锢?
第三个选择:爱德华爱我。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是不会被分离、距离或时间所割断的。而且不管他是比我更特别、更美丽、更聪明,还是更完美,他都和我一样被永久地改变了。就如同我会永远属于他一样,他也会永远属于我。
这就是我试图告诉自己的东西吗?
“噢!”
“贝拉?”
“噢,好了,我明白了。”
“你顿悟了?”他紧张地问道。
“你爱我。”我惊奇地喊道,那种确定感和坚强感再一次向我袭来。
虽然他的眼睛看上去仍然很焦急,但是脸上重又浮现了我最欢的灿烂笑容:“是的,我爱你。”
我的心跳个不停,仿佛就要从我的胸腔跳出去了。我的胸口被堵住了,喉咙口被挡住了,我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了。
他确实像我需要他这般地需要我——直至永远。因为出于对我的灵魂,以及其他一些他不愿意从我身上拿走的人类特质的恐惧,他才如此的绝望,要让我继续做人。想起曾经那么害怕他是真的不想要我了,我的灵魂这个障碍根本就无关紧要。
他用冰凉的双手紧紧捧着我的脸,深深地亲吻我,直到树林开始旋转,直到我觉得头晕,然后他把他的额头靠在我额头上,我们俩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你比我更擅长这个,你知道的。”他告诉我。
“擅长什么?”
“存活。至少你在努力。你每天早上起来,要装做若无其事地面对查理,遵循着你的生活模式。如果我不是在追踪,我就……完全无用了。我不能与家人待在一起——我不能和任何人待在一起。我很惭愧地承认我或多或少地躲到了一个球里面,然后让痛苦掩埋我。”他羞怯地笑了一笑,“这个要比听到许多声音可怜多了,而且,你知道,我就是这样。”
我长长舒了口气,看来他确实是开始明白了——我很开心。不管怎样,他并没有觉得我疯了。他看我的样子说明……他爱我。
“我只是听到一种声音。”我矫正他的说法。
他笑了起来,把我拉过去紧紧贴着他的右侧,然后带着我继续往前走。
“我只是在和你幽默一把呢。”在走路的过程中,他的手大幅度地挥向我们前方的黑暗之中。前面有什么东西,又白又大,我意识到是房子。我想:“他们说什么都不要紧了。”
“这现在也影响到他们了。”
他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他带我穿过敞开着的前门,进入黑暗的房间,把灯打开。房间和我记忆中的一样——钢琴、白沙发,还有那灰白色、结实的楼梯。没有灰尘,没有白色床单。
爱德华用平时聊天的音量叫了他们的名字:“卡莱尔?埃斯梅?罗莎莉?埃美特?贾斯帕?爱丽丝?”他们会听到的。
卡莱尔突然间就站到了我旁边,好像他一直都在那里似的。“欢迎回来,贝拉,”他微笑道,“今天早上有什么要我们做的?我想,既然是这个时间,这并不仅仅是一次社交访问吧?”
我点了点头,“如果可以的话,我需要立刻和各位谈一谈,关于一些重要的事情。”
在我说话的时候,我忍不住去看爱德华的脸。他露出不赞同的神色,但是好在还是顺从的。我转回头去看卡莱尔的时候,发现他也在看爱德华。
“当然,”卡莱尔说道,“为什么我们不进另一个房间讨论呢?”
卡莱尔带着我们走过了明亮的起居室,绕过转角进入了厨房,然后把灯打开。墙壁是白色的,天花板很高,就像起居室一样。在房间的中央,在一盏挂得很低的枝形吊灯下面,是一张巨大的、抛光的椭圆形桌子,旁边放了八张椅子。卡莱尔从桌子的一头拉出一张椅子让我坐下。
我从来没见过卡伦一家使用过饭厅桌子——这只是个道具,他们不在房间里吃饭的。
等我坐下来,我发现并不仅仅只有我们几个。埃斯梅跟在爱德华后面,在她后面,其他家庭成员也都鱼贯而入。
卡莱尔坐在我右边,爱德华在左边,其他人也都一声不吭地坐下来。爱丽丝对着我笑,似乎已经进入角色了。埃美特和贾斯帕看上去有点儿好奇,罗莎莉对我短短笑了一下。我的回笑有一点羞怯,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
卡莱尔对我点了点头:“现在由你来讲话。”
我吞了口唾液,他们盯着我看,弄得我很紧张。爱德华在桌子下拉着我的手,我瞅了他一眼,但是他正看着其他人,他的脸突然间变得很严肃。
“好的,”我停了一下,“希望爱丽丝已经把发生在沃特拉城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了。”
“所有事情。”爱丽丝回应道。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也包括路上的事?”
“是的。”她点了点头。
“很好,”我舒了一口气,“这样我们就可以开始谈论了。”
他们耐心地等着我整理好自己的思路。
“那么,我有一个问题,”我开始说道,“爱丽丝答应沃尔图里说我会变成你们其中一员。他们会派人过来核查,我觉得这不是件好事——要避免。
“所以,现在,这个事情涉及你们所有人。我很抱歉。”我看着每个人美丽的脸庞,把最美丽的部分留到最后。爱德华的嘴角抽动。“但是,如果你们不想要我,我也不会把自己强加到你们身上,不管爱丽丝愿不愿意。”
埃斯梅张嘴想要说话,但是我举了一个手指示意她不要讲话。
“请让我把话说完,你们都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也确信你们都知道爱德华在想什么,我觉得唯一公平的方法就是大家投票。如果你决定不想要我,那么……我想我会一个人回意大利,我不能允许他们到这里来。”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眉头皱了一下。
爱德华的胸口传来微弱的咆哮声,我不理他。
“然后,请注意我并不是要把你们中间任何一个人置于危险中,我只是希望你们投票赞成或反对我成为一个吸血鬼。”
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我微微笑了一下,然后示意卡莱尔开始讲话。
“就一分钟。”爱德华插嘴道。
我眯着眼看了他一眼,他对我扬了扬眉毛,握紧了我的手。
“在我们投票之前,我要补充几点。”
我叹了一口气。
“关于贝拉刚才提到的危险,”他继续说道,“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过分紧张。”
他的神情变得越发生动,他把另一只手放在发亮的桌子上,向前倾了倾。
“你们看到了,”他解释道,眼睛扫过桌子旁的每一个人,“不止一条原因,让我为什么最后的时候不和阿罗握手。他们并没有想到,我不想给他们提供任何线索。”他笑了笑。
“哪一个?”爱丽丝问道,我肯定我脸上的表情和她一样怀疑。
“沃尔图里过于自信了,当然也不是不无理由的。当他们决定寻找某人的时候,这绝对不是什么问题,你还记得德米特里吗?”他看着我问道。
我颤抖了一下,他看得出来我显然记得。
“他能找到人们——这是他的才能,他们因此要留着他。
“和他们任何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从他们的思维中寻找能够为我所用的东西,尽可能多地获得信息,所以我看到德米特里的才能是如何工作的。他是一个追踪者——一个比詹姆斯还要天才一千倍的追踪者。他的能力和我做的事情,或者阿罗做的事情有一点关联。他捕获……味道?我不知道怎么来形容……人们头脑的……思路,然后他就跟着这个,这种能力能在非常遥远的距离之外开始运作。
“但是在阿罗的小实验之后,嗯……”爱德华耸了下肩。
“你认为他不可能找到我了。”我无力地说道。
他有点儿得意:“我肯定这一点,他完全依赖于其他感觉。如果这在你身上行不通,那么他们根本找不到你。”
“这一点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很明显的,爱丽丝可以预测出他们的计划。我可以把你藏起来,他们就无计可施了,”他充满愉悦地说道,“这就像是在一堆干草里寻找一根稻草。”
爱德华和埃美特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笑了一下。
这么说站不住脚。“但是他们可以找到你。”我提醒他。
“但是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埃美特笑了,把手伸过桌子,握起拳头击了他哥哥一下。
“计划棒极了,哥哥。”他热切地说道。
爱德华伸出他的手臂回击了一下埃美特。
“不。”罗莎莉嘘了一下。
“当然不。”我同意道。
“很棒。”贾斯帕赞赏地说道。
“白痴。”爱丽丝嘀咕道。
埃斯梅只是盯着爱德华看。
我在椅子上坐得更直一点,关注事情的发展,这是我的会议。
“很好,爱德华提供了一种选择方案供你们思考,”我冷冷地说道,“我们开始投票吧。”
这一次我看着爱德华,最好是他的想法掺和进来:“你希望我加入你们家庭吗?”
他的眼睛像燧石一样坚硬黑暗:“不行,你要继续做人。”
我点了一下头,尽量使自己的表情保持冷静,然后继续问其他人。
“爱丽丝?”
“我同意。”
“贾斯帕?”
“我同意。”他的声音很庄重。我感到有一点点惊奇——我一点也没有预料到他会赞同——我调节了自己的情绪,接着问。
“罗莎莉?”
她犹豫了一下,咬着她那饱满、完美的下唇:“不同意”。
我继续不动声色,微微转过头继续提问,但是她把两只手都举起来了,手掌向上。
“让我解释一下,”她请求道,“我不是讨厌你成为我的妹妹。只是因为……要是我,我不会为自己选择这样的道路,我希望当时有人投一票反对票给我。”
我慢慢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埃美特。
“该死,是的!”他笑了一下,“我们可以想出其他对付德米特里的办法。”
对他的话我做了个鬼脸,同时转向埃斯梅。
“是的,当然,贝拉,我已经把你当成是我们家的一员了。”
“谢谢你,埃斯梅。”我嘀咕着转向卡莱尔。
突然间我有一点紧张,我原本应该第一个征求他的意见的。我知道他的这一票是最为关键的,这一票比任何其他的多数都更为重要。
卡莱尔没有看我。
“爱德华。”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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