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幻处女海-处女海·正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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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手群聚处女海。

    《碧海恋》摄制组的香港人员,基本都是香港黑龙会的杀手。他们都是香港飞马影业公司经理何韵之先生的部下。何韵之就是当年威震东南巫的海匪头目马镇。48年,他携家眷逃到香港,更名毁容,隐居埋名。十年后,他又出山了。他在香港成立了飞马影业公司。几十年来,这个公司拍了上百部的影片,但也形成了香港一个举足轻重的黑社会组织。香港黑社会组织门户林立,十四K、三合会,四大、老皮、潮帮……数不胜数。黑龙会与上几个黑组织相比,算不上十分著名。在香港,从事明火执仗罪恶活动的歹徒,黑人物认得越多越好,这才到处吃得开。老奸巨滑的马镇是个纸扇(军师),他与别人不同,他一手抓制片,一手干黑活儿。

    他除了跟少数黑腕人物保持联系,和一般黑人物绝不交往,否则很难掩蔽其身分,就是一个堂口里的,也不来往。他的部下实在要在黑场合抛头露面时,就蒙面出场。过去,马镇威镇东南亚,现在黑龙会的魔爪也伸向了新加坡、日本、泰国、越南、马尼拉等国。他们存曼谷,东京、雅加达、槟城等地都有办事处。随着中国改革开放政策的实施,他们又把魔爪伸向了中国,特别是南海市。因为南海市是马镇的故乡,也是他阴谋的最好实施地。马镇永远也不会忘记,埋藏在处女海深处的黄金和珠宝。当年,他爹和他所属的海上蓝灯匪,横霸南海,鱼肉乡民,无恶不作。他刚二十岁,就已成为凶狠,狡诈、野蛮的人魔。四十年代初,他爹死后,他被日本侵略军左藤中浩大佐收为心腹,并与日寇狼狈为奸,替侵略者搜刮民财。“黑女丸”上的一部分黄金就是他们从苦难深重的南海湾人民手中搜刮的。“黑女丸”沉没时,他正在雅加达的红西嘉岛,他从美国《旧金山论坛报》上看到“黑女丸”号沉没的消息,就一直挂记在心上,以后的岁月里,他时时关注着“黑女丸”号的打捞。由于潜水技术和“黑十字风球”的隐藏,“黑女丸”一直是个谜。

    谜,总是要解开的。

    三年前,马镇就开始了前期准备工作。他首先将吴鸿业派到大陆,帮他建起南海市豪华的美人舞厅。吴鸿业是南海市人,“文化大革命”期间偷渡到乔港的。当年马镇也暗道经营打蛇业(劫持偷渡者),他是个经营打蛇业的黑枭。在香港新界边境有他黑龙会的一块地盘儿。他派老千(领班骗子)艾丰,带十余喽啰,在离边境最近的针叶松林里“狩猎”。截持了大批偷渡客,吴鸿业便是偷渡客之一。他们劫持的偷渡客,各派用场。男的,看出苗头的留下培养成老千或杀手,不行便转手卖掉;女的,若有倾国倾城之貌的,便稍加培训,把她留做拍电影电视或性片儿用,有的还送进娱乐圈,让她们成为明星、歌星之类的“摇钱树”,形象差一些的,便转身卖给酒吧或妓院。在他们劫持的偷渡客中,吴鸿业被马镇看中,一是小伙子机灵能干;二则他的表舅老孙头知道一些“黑女丸”的秘密。而且吴鸿业能够悟出马镇的真正意图。马镇将吴鸿业收留下来,并送他到澳门进行专门训练。改革开放年月,南海市引进外资的时候,吴鸿业回家乡投资,重返故乡,建起美人舞厅。美人舞厅,也就成了香港黑龙会在大陆的办事处。吴鸿业也在身边发展了助手。他们在短短两年时间里,参与了贩卖毒品、文物走私等活动。吴鸿业不愧为经过专门培训的高手,遥控他人,不露面目,而且把手下人培养成“不成功便成仁”的忠实会徒。凡被公安人员逮捕者,他们都咬碎毒牙身亡。这些会徒知道,即使他们侥幸活下来,也逃不出吴鸿业的黑手。吴鸿业在工作方法和性格上真有点象师爷马镇了。吴鸿业把他表舅老孙头发展成会徒,并向老孙头提供资助。而且老孙头所在的蓝蛤岛,也是他们进行罪恶活动的好场所。在老孙头替黑龙会寻找“黑十字风球”的时候,万盛全被杀,“黑十字风球”丢失。“黑十字风球”暴露了,黑龙会盯上它。吴鸿业没有露面,他遥控着老孙头,老孙头又单线发展了游艇司机马弟弟。马弟弟在朋友家喝酒时与欧阳生相识,并从欧阳生无意识的谈话中得知“黑十字风球”的下落。

    他报告了老孙头。谁知,大侦探程家品插了手,一下子粉碎了他们的黑交易,又使老孙头丧了命。好在马弟弟不是黑龙会正式会徒,他对黑龙会的情况一无所知。这一次失误,马镇对吴鸿业十分不满。

    吴鸿业急红了眼。正在他准备在雷长海身上打主意时,唐福俭抢先一步。与此同时,马镇住新加坡会徒开始行动了。

    他们从欧阳生嘴里得知了鞠瑛瑛舅舅的下落,又通过鞠瑛瑛舅舅顺藤摸瓜,找到了新加坡“捞船王”老爷子。他们派艳谍伊妮小姐打进老爷子身边。掌握了唐福俭和雷家男的活动情况。马镇兴奋了,浑身象吸了毒品。他最善于“黑吃黑”,从中渔利。他亲自导演过淫秽片《黑吃黑》,他有战胜新加坡老爷子的黑手腕儿。他很快接到伊妮小姐的情报,老爷子将派特级潜水员兼杀手李金壮来协助唐福俭。其实,在他接到这个情报之前,他已派以艾丰为首的《碧海恋》摄制组开赴处女海了。艾丰是马镇的得力助手,艾丰是香港人。马镇当年隐居时,与艾丰一家住邻居。两家相处很好。后来,艾丰父母双双去世,马镇就收养艾丰做了义子。艾丰是一个矛盾人物,他的身上的确有些艺术细胞,他拍摄过在东南亚家喻户晓的40集电视连续剧《英雄枪·美人血》,在香港影视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如果让他在导演和老千称号中任选一个,他会毫不犹豫地选中导演。可是,他是黑龙会的人,他有双重身份,双重职业,他名为导演,但还要更多地去干黑道生意。

    他不能背叛马镇。这次,他来大陆拍《碧海恋》影片,为了攫取“黑女丸”号上的黄金珠宝,在摄制组里安插了四个潜水员和三个杀手。他接到总会通知后,马上与制片研究加戏一事,又用丁香香的美人计控制了李金壮。并借用丁香香的手杀死了李金壮,然后派替身阿中打进唐福俭黑团伙内部。阿中是出色的潜水员兼杀手,而且形象与李金壮相似。艾丰杀死了李金壮,既达到了目的,又控制了丁香香。阿中在唐福俭那里得了手,艾丰和吴鸿业激动不已。艾丰马上给马镇发报,马镇回电,为了稳妥,尽快将到手的十吨黄金和唐福俭手中的珍珠盒偷运过来,香港方面在公海接迎,并指示阿中,在力所能及情况下绑架捞海王雷长海。这对今后在南海上打捞财宝大为有利。艾丰接到马镇指示后,又亲自导演了明天夜里的金门行动……

    夜幕降临了。

    海湾之夜比陆地的夜空亮,而且也幽蓝得多,就宛若一块硕大光洁的蓝玻璃,泛着莹莹幽辉。雷长海站在二楼的书房里,撩开黑丝绒般的窗帘,凝望夜海。近日来,他的精神负荷太沉重了。他失去了儿子,但让他恼恨痛苦的是他所亲近信赖的部下唐福俭也无情地欺骗了他。他痛惜,愤恨,嘴里不住地骂道:“钱,珠宝、黄金……真他娘的不是好东西!我的儿子被它害啦!唉,人呀,真是不可思议,想当年,小唐还是我舰艇上的一员虎将,立过功哩!毁啦毁啦!天呐,这都是为什么呀?”他骂管吼着,就失声痛哭起来。打捞局领导多次来看他,安慰他,党和人民没有把他划进唐福俭的黑团伙。领导对池理解与宽容。他感动了。领导又请他出山,重振旗鼓,担任打捞“黑女丸”号的总指挥。他没有推脱,他暗暗发誓,要豁出这把老骨头去干,将功赎罪。他把自己看成了一个罪人。可他哪里知道,他儿子已偷拍了藏宝图,十吨黄金即将外流,而且他自身也芨芨可危了……

    “爹,这么晚啦,您还是睡吧!”儿媳谢婷婷心痛地劝慰父亲。

    雷长海扭头望了谢婷婷一眼,心绪飘过一丝酸楚和悲凉,说:“童童妈,你在雷家吃苦啦,我们雷家人对不住你!你能原谅我吗?”

    谢婷婷眼窝潮了:“爹,您别这样说,我怎么怪您呢!是家男自己不走正路。爹,您是我们的好父亲,以后不管情况怎么变,我都要给您养老送终!”

    雷长海心一热,嘴巴张了几张,忙把脸扭向一边儿,大滴大滴的泪水滚落面颊。过一会儿,他轻轻擦去脸上的老泪,说:“婷婷,你去哄童童睡吧!”

    “快半夜啦,您快休息吧。”

    霄长海说:“大年去队里取图纸啦,我等他同来,还要研究打捞方案呢!”

    谢婷婷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回里屋了。

    雷长海又拉上窗帘,复又坐在写字台前察看资料。炽白的台灯光亮,把他的思绪导入渺远、沉迷和感奋的境界。过了十分钟,门铃响了。雷长海摘下花镜,站起身,缓缓走到外屋。他以为是罗大年来了,可打开门时,不由微微怔住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陌生的小伙子。小伙子的个头与罗大年相仿,脸比罗大年的宽且黑,大而无神的金鱼眼闪着狡黠焦灼的光。他就是黑龙会的高级潜水员兼杀手阿中。他问:

    “请问,这是雷长海先生的家吧?”

    雷长海惊讶地问:“你是谁?”

    阿中进了屋,“砰”一声关死了门。他扭过脸来,悄声说:

    “您别误会,我是雷家男的朋友,有事儿跟您商量。”

    “家男?他在哪儿?”雷长海瞪大了眼睛,心尖儿上猛打一个哆嗦。

    阿中大大方方地走进里屋,问:“家里有外人吗?”

    雷长海摇摇头。

    阿中说:“雷先生,是家男派我来的。家男还活着,而且还没出中国。他准备到国外生活,在临走之前他要见见你。”

    雷长海疑惑地望着阿中,说:“你不要骗我啦,他这个畜生早死啦,即使还活着,也不会想到我这个爹!”

    “您想错啦,他很想念您老人家啦!不信,你听听这个。”

    阿中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微型录音机,摁下放键,里边立时传出雷家男悲伤凄切的声音:“爹,我完啦,我对不住你老人家!由于孩儿无知才落到这步天地!祖国已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啦!我要跟唐叔走啦,在我临走之前,我是多么想再见见您、婷婷和童童啊……嗯嗯嗯……”

    录音机里传出海浪拍打礁石的潮音和雷家男低低的缀泣声。雷长海的心碎了,丧子的隐痛,刺激着他浑身的每一根神经。他颓然坐在沙发上,喉咙口发出呻吟似地泣语:“家男,你……你……”

    “雷先生,家男今天夜里就要走啦!他做的对不对,终归是你的儿子!你们父子一别也许再也不能相见……事不宜迟,还是跟我走吧!”阿中催促道。

    雷长海冷静许多,气愤地骂道:“这个孽子、畜牲!他给我丢尽了脸,我不会见他的!”

    雷长海说话声很响,整个房间里充斥着变了腔的狂吼、恶骂。谢婷婷被雷长海的骂声惊醒,她又穿上衣服,走出内室,看见一个陌生人在跟爹谈话,不禁问:“爹,你这是怎么啦,生这么大的气呀?”

    雷长海痛苦怨艾地摇摇头,说;“婷婷,没事的,你去睡吧!”

    “不,刚才我听你们说家男的事,他在哪儿,他还要干什么?”谢婷婷伤感地问。

    雷长海没有正面回答谢婷婷的话,而是把目光落在阿中身上,凭他多年闯海练就的慧眼,判断阿中的背后一定有个阴谋。他说:“这位先生,你走吧,请你转告家男,我不会再认他这个孽子的!如果他还认我这个父亲,就请他投案自首!”

    “雷先生,你不能这样无情无义呀!”阿中急了。

    “婷婷,送客!”雷长海吼道。

    阿中眼骨窝里黑光一闪,凶神恶煞般地掏出装有消声器的手枪,阴毒地说:“雷先生,请原谅我的不礼貌!走吧,海边有船……到时我们还会把你送回来的!”

    “你,你不能这样……”谢婷婷叫道。

    阿中从兜里摸出根绳子,逼向谢婷婷:“小姐,只有委屈你一下啦!”他微笑着抖开绳索。

    雷长海急中生智,抓起写字台上的电话。阿中一扭身,扣动手枪扳机,喷出一串火苗儿,电话线“卟”地断了。他很麻利地将谢婷婷捆了起来,用顺手拽过一条毛巾塞进谢婷婷嘴里。阿中又用枪口对着雷长海,道:“雷先生,我实不希望让它发话!”

    雷长海猛地想起熟睡的小孙子,便说:“好吧,我跟你走!”

    雷长海扭头对婷婷说:“别怕,我会回来的!我去海滩上船。”他示意婷婷等候罗大年取图纸回来,向公安局报案。

    阿中推了雷长海一把:“走吧,别啰嗦啦!”

    雷长海和阿中相继下了楼,朝东海滩小码头走去……雷长海刚走十分钟,罗大年骑着摩托来了。他抱着一卷图纸上楼,摁响门铃。门铃响了,屋门“嘭嘭”地耸动,就不见开。他心中蹊跷,喊:“雷老,雷老,我是大年——”

    里边传出女人“呜呜”的叫声。罗火年猛一动心,想起自已手中有雷长海的一串钥匙,打开了门,不由呆住了。他奔过去,三下两下解开婷婷身上的绳子,拽出她嘴里的毛巾,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婷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是一个持枪的家伙带走了我爹,说是去见家男。”

    “他们去了哪?”

    “东海滩小码头。”

    “走多长时间啦?”

    “十几分钟。”

    “婷婷,你去报告公安局程队长,我去追他们!”罗大年说完,就急头横脑地跑下楼,骑上摩托,朝东海滩飞去……

    罗大年很快来到东海滩码头。他将摩托放在一个集装箱后边,跑向海边。远远地,他借着码头灯光就看见了抛锚的拖轮。他认识唐福俭的这艘拖轮,他还驾驶过。他悄悄摸过去,爬上拖轮,发现里边空无一人。他试想着,那个家伙如果与雷长海步行,这时还在途中,但也没多长时间了。他想破坏船体不让其行驶,后来一想,坏了这艘,那家伙还会劫持其它的船。正在他犹豫不定的时候,看见两个黑糊糊的人影朝这边走来。他一眼认出前面的雷长海。他急中生智,钻进了后舱,他要随船走,兴许能找到唐福俭的海上黑巢,夺回珍珠盒儿。他躲进后舱不多时,拖轮就启动了。罗人年躲在里边一块大苫布后面,思谋着下一步的行动。他知道凶多吉少,生死交变不过一夕之间,但不能退缩,他不能让珍珠盒从他手中外流,更不能看着雷老被劫持不管。这样想着,有一种强烈的爱裹挟着强烈的责任感沉重地撞击着他的心灵。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拖轮在一个小岛旁停住了,并没有抛锚。不多时,跳上来两个汉子,也打开后舱的门,钻进来。罗大年心一阵紧缩,躲在苫布后面一动不动。两个汉子坐在离他不远处的木箱上,一个吸烟,一个摆弄冲锋枪。罗大年马上意识到这是两个黑社会杀手。他从他们谈话中知道唐福俭又从“黑女丸”号上捞出了十吨黄金。他们是为黄金而来的,但他没有听出他们与劫持者和唐福俭是什么关系。他忍耐着,伺机从这两个杀手手中夺过枪。后来,他从这两个家伙嘴里听见“丁香香”的名字,心尖儿上不由猛打一个哆嗦。他痛苦极了,香香已成为这些杀手的玩物,他恨不得扑过去,马上打死这两个家伙。

    时间在飞逝。拖轮在行进。

    罗大年屏住呼吸,等待时机的到来。不一会儿,两个家伙打起盹儿来,不再说话。罗大年顺手从苫布下摸到一根三角铁架儿,铁架尖利而沉重,足可以一下致命。在拖轮将近柠檬岛减速的时候,罗大年一阵恶血撞头,举起三角铁架儿砸向两个杀手……夜半时分,拖轮载来了病怏快的雷长海。阿中扶霄长海走下拖轮上了柠檬岛,雷家男哇地一声痛哭,木桩似地跪在雷长海脚下,声泪俱下:“爹,孩儿不孝!对不住你老人家呀!”

    雷长海身子象喝烈酒似地一晃,狠狠朝儿子踢了一脚。

    “畜牲,孽子!你还有脸叫我!”

    雷家男晃了一下,还是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雷老,请你原谅我吧!我们几个也是逼到这份上啦!”唐福俭迎上来说。

    雷长海浑身颤抖,两只喷火的眼睛盯着唐福俭。

    雷家男一字一句地哭叫道:“爹,随儿一起走吧!我一定为你老人家养老送终!爹,我求您啦!也算是救了我啦!”

    “是啊,老领导,哪儿的黄土不埋人呢?你就不惦你的儿子吗?”唐福偷插语道。

    雷长海听见唐福俭也说这话,只觉头皮发炸,愤愤地吼道:“小唐,你怎么也说这鬼话!”

    “爹,共产党给你什么好处?你抱它大腿干了一辈子,到头来,还不是一脚踢开你!”雷家男哀求着。

    雷长海听儿子这句话,心中象蜂蜇蛇咬,他气愤地大吼:“闭上你的臭嘴!败类,蛀虫!天呐,我咋生你这么个孽子!”

    雷家男一动不动。

    雷长海又吼道:“家男,你被鬼魂附身了,为啥干这罪恶勾当!不为我们,也该为童童想想啊!孩子有个杀人犯、卖国贼的爸爸!他该怎么做人?你要有种,跟我们回去投案!”

    “投案?吃枪子儿?我没那么傻!”雷家男说。

    雷长海又大吼:“你……每年你的祭日,我,婷婷和孩子还会给你烧上一炷香火……”

    “哈哈哈……”雷家男忽然站起身,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惊笑:“那好吧!我不强求您啦!您多保重!孩儿告辞啦!”他走向唐福俭焦急地说:

    “唐叔,按老爷子派人接应的时间已差三个小时啦,我们还是走吧!我说过,我爹不会答应!”

    唐福俭对雷长海道:“老领导,福俭更对不住您哪!我和家男一样,祖国没我们站脚之地啦!我还要劝您一句,跟我们走吧,到了新加坡,您会成为震惊东南亚‘掘海王’别死心眼儿啦,这年头谁不是各捞一把!走吧!”

    “卑鄙!无耻!我恨我怎么就没认清你!”雷长海不堪忍受这瞬间的刺激,周身发出骤冷乍热的痉挛。认清一个人,是多么的难啊!

    海上发出一阵隆隆声。象潮汐的音乐,又似舰艇的马达轰鸣,又似鬼嚎。唐福俭心头一震,忙说:“老领导,要对别人,我唐福俭早下手绑您的票啦!你是我的老首长,对我有恩。我再他娘的黑了心,也不会强你所难的!我们走啦!后会有期!”说完,扭转身跳上那个拖轮。唐小虎、阿中和雷家男也相继跳上去。唐福俭将一个皮箱搬上去,而后,用吊机将两个大橡胶袋子吊上拖轮。雷家男望着月光下白发苍苍的老爹,又想起婷婷和童童,心碎了,和着血,伴着泪,大喊一声:“爹,坐那汽艇回去吧!嗯嗯嗯……”

    “家男,你回来——”

    雷长海晃了几晃身了,昏厥在海滩上。中型拖轮,喷出一股浓烟,划出一道白浪,很快消失在迷潆凶险的夜海里……前面就是公海。

    唐小虎驾驶着拖轮朝右侧公海疾驶。黑青色的海面上充斥着潆潆氤氲,海涛“哗哗”叠涌过来,一忽儿狂啸怒号,一会儿凄苦低吟,宛如神秘莫测的咒语,灌进拖轮上每个人的耳朵里。阿中不安地看了看表,心紧绷着,脑子里没有一丝一毫浪漫的思绪。他站立的船舷旁,摆着一只棕色的旅行皮箱,在其中的夹层里,藏匿着一支短枪身MP消声冲锋枪和一只带坐标线的瞄准镜。他知道,后舱里的同伙江庆西和阿仁都持有这种消声冲锋枪。这是他们当拍摄道具混过海关的。按照安排,他指挥阿仁和江庆西护送黄金进公海与总经理派来的船队在公海左侧东甩洋接头,而绑架雷长海的事则由艾丰去做了。他望了一眼唐福俭说:“唐先生,再过两个小时,我们就可以与老爷子相会啦!那时,他会敬你为上宾的!唐先生发达啦,可别忘了老弟哟!”

    唐福俭淡淡一笑:“李先生真会开玩笑!到了李先生的地盘,我们三个还得请你多关照那!”

    阿中沉下脸,说:“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现在,我们还不能说大功告成!”

    唐福俭心中一紧。

    阿中问:“唐先生,珍珠盒带上来了吗?”

    唐福俭微微一怔:“李先生也知道?”

    “当然啦。”阿中点头一笑。

    前面是虎头洋航线分叉口。拖轮猛地拐了个急弯儿。阿中大声说:“唐先生,应该往左拐才对呀!”

    “不,是这航线。”

    阿中扭身走到后舷,用脚踢了两下船板,算是给了信号。他哪里知道,他指挥的两个杀手,还在柠檬岛抛锚时,就被罗大年击昏,倒在血泊里。罗大年机警地躲在舱口,他端着阿仁的冲锋枪,守在舱口,他正选择机会,爬出舱口用枪口向这群恶魔发出最后通谍……

    阿中发出信号后,还没见动静,心中奇怪。不能再等了,拖一分钟,离东甩洋就远一些,也就危险一分。他走到皮箱跟前,说有些冷要换件衣服。他缓缓弯下腰,从夹屋里猛地掏出冲锋枪,突突突地一串白亮的火舌扫向唐福俭。

    唐福俭“哇”地一声惨叫,应声倒地。

    阿中跳起来,又扫向雷家男和唐小虎。

    罗大年惊呆了,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唐小虎死了。雷家男也死了。拖轮象具失控棺材飘摆不定。阿中“嗖”地跳进驾驶楼,一把推开唐小虎,将拖轮调头。他正操作着,“啪”一声响,一颗子弹将他太阳穴穿了个小洞,直到他死,血也没从小洞里流出来……

    这一枪是唐福俭打来的,射出这一枪后,他也气绝身亡了。

    拖轮在夜里自由颠簸着。船上静得怕人。过了一会儿,罗火年端着枪走出后舱,发现四具尸体。他走上驾驶楼,推开阿中的尸体,驾驶拖轮朝柠檬岛方向驶来。他要从岛上接回雷长海。他开过唐福俭的这艘拖轮,而且还知道它是一艘可隐两用船。过了两个多小时,他驾驶的拖轮终于在柠檬岛旁浅泓里抛了锚。他知道船上有黄金和珍珠盒,怕再节外生枝,就将船下隐至深水中。他没穿潜水衣就浮了上来,随之浮上来的还有阿中,唐福俭、雷家男和唐小虎的尸体。尸体立时被潮水冲走了。罗大年扭头记下藏船位置,就爬上孤岛,在芭蕉丛中、石洞里搜寻雷长海,嘴里喊着:“雷老,雷老——”

    他找了半个多小时,喊了半个多小时,他终于听见了响动。他绕过一片石崖,猛抬头,不由猛吸一口凉气——一只乌黑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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