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也有因为皇上的怜爱偶然免了礼数的,可是这也毕竟是少数。
接连数日,皇上都夜宿凤翔宫,私底下的流言蜚语殷紫怡并不是不知道。可是,她又能如何,皇上的求欢,又有谁能够说个不字。
尤其是她如今的处境,虽然迫于无奈,可是终归这个身子已经是皇上的了,那么,多一次和少一次又有什么区别呢?
殷紫怡并不愚蠢,每天清早起身之后,奴婢都会带来皇上的口谕,贵妃娘娘只管安歇就好,勿需去和中宫请安。
小老婆给大老婆请安,殷紫怡从未想过自己会深陷这样尴尬的处境,因此,皇上每日的口谕真的也让她很是感动。
她知道,这是一种殊荣,虽然她无意迎合,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在维护着她的骄傲。
直到有一日。
直到,那日和爹爹相见之后。
想来爹爹也是犹豫再三,斟酌再三,才开口的。
“怡儿,这后宫不比寻常百姓家里,给有的礼数还是应该遵循的。皇上的恩宠是一回事,可是要在宫中生存,要想不被人抓住把柄就要切忌四个字,人言可畏。”
“爹爹!”
殷紫怡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从小到大,她所在的环境就是爹爹和娘亲的相互协助,神仙眷侣般的生活让她几乎要忘记了,在这个社会中,这样的两情相悦,唯有彼此实在是少之又少。
有些人,有些事,是求而不得的。
“怡儿,为父也不想让你这样的难堪,可是这后宫中的女子,皆是如此。在你踏入这宫门的那一瞬就再也容不得你任何的任性了。你要知道,你今日的一言一行,会关系到你以后的生死。恃宠而骄,这样的词汇我不希望成为别人中伤你的借口,更不想因为这样颜面上的事情而让你陷入困境。”
“千百年来,帝王的爱本来就不纯粹,之所以让你踏入这宫廷,爹爹也是无能为力了。不过,你要切忌,既来之则安之,在任何的社会都适用同样的法则,那就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如今已经是东贵妃,放眼这后宫,除了皇后娘娘,就属你最有尊荣了。也正是因为这种显赫你才更应该时刻的保持警惕。”
“为父其实还是希望有朝一能够走出这牢笼,到时候,我,你母亲,大家可以泛舟遨游,远离这宫廷的喧嚣,这无尽的尔虞我诈。”
两人都知道这样的生活恐怕这一生都注定无缘了,可是想到那样的畅快而又潇洒的场面,两人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那种满足,那种期翼,那种平和。
“爹爹,你放心吧!从今天开始女儿不会再逃避的。或许从今日起,我真的应该正视我这东贵妃的身份了,因为,这种尊荣牵涉的人不单单是我,还有我深爱的家族。”
“怡儿,为父不需要你做任何的事情。尤其是这政治的纠纷,你切忌要远离这个漩涡。你听明白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殷不其有着异于往常的威严。
是的,他是发自肺腑的,可是,却终究是迟了一步。
后宫中的女人,想要安之一隅,谈何容易呢?
没有那些势力的结合,哪享受的起这样的安逸,恐怕,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了。
那天,殷紫怡最终还是没有向父亲做任何的承诺,她知道,她承诺不起。
她的姓氏,早已经注定了她难逃这政治的洪流。
恃宠而骄,她自问没有这样的本事,也承担不起这样的罪责。
所以说,什么事情,只要想通了,做起来就很容易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仿若雾里看花,所以说这后宫中女人的闲谈终究是当不了真的,谁能够保证方才还亲昵如姐妹般的女人不会在下一瞬间背后刺你一刀呢?
到时候,恐怕是悔之已晚了。
“娘娘,这样的装扮是不是太过艳丽了,你素日不是喜欢淡雅一点的颜色吗?”
说话的人正是皇上派来服侍她的婢女婉柔。
“婉柔,你听说过一句话吗?过分的低调其实更是一种刻意的高调。”
看着婉柔不甚明了的表情,殷紫怡又缓缓开口:“没错,淡雅的颜色我最是钟爱。可是在这后宫中,千娇百媚,谁不是浓妆淡抹,尤其是以我如今东贵妃的身份,加之皇上的夜夜宠幸,你说我要是还按照自己的性子来,落在外人的眼中会是如何呢?”
“娘娘,你大可不必理会那些闲言碎语,万岁爷的恩宠就能够抵挡住所有的流言蜚语。”
说实话,这段时间和殷紫怡的相处,婉柔很是开心。
这个主子,并不是和想象中的那般骄横,刁蛮。
虽然,贵为国师的掌上明珠,但却也张弛有度,进退得当。
即使对她这样一个下人,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尊荣而刻意刁难。
甚至可以说,殷紫怡,是她进入皇宫以来,最容易侍奉的主子。
不刁钻,不势利,更不会喜怒无常。
“不!婉柔,你想错了。这后宫中可谓是危机四伏,虽然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是一些养尊处优的小姐们。可是,你千万不能忽略了,在这一亩三分地中,她们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算计着如何争取皇上的荣宠,这样的日日夜夜,到头来就会成了一种执拗,那时候,所有的不择手段,所有的虚以委蛇,所有的明争暗斗就会显露出来。这样的对手,实则比那些刀刃相见的敌人还要恐怖。”
“小姐,你是不是多虑了,这东宫四周都有侍卫把守,哪个不长眼睛的敢动娘娘一根手指头,我倒要看看这铜墙铁壁她如何能够得逞。”
听了婉柔如此的言语,殷紫怡嘲讽的笑了笑。
是啊,铜墙铁壁,名义上是保护她的安危,可是或许也只有她知道,这种殊荣,她宁愿不要。
她不要每日都活在别人的窥视中,更何况,这个窥视她的人还是她的枕边人。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圣安!”
这可以说是殷紫怡第二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皇后娘娘,因为不受皇上的宠爱,加之先前沈贵妃的宠冠后宫,因此,眼前的人也唯有在选秀会那晚她有幸得见。
“东贵妃,前几日皇上已经下达口谕,从今往后就免了贵妃娘娘的安了,怎么,今日竟然来了。快过来坐吧!”
此时就近一看,殷紫怡险些要惊诧住了,这近处一看,皇后娘娘竟然有着如此貌美的容颜。
她不知道这后宫佳丽三千中是否还有更出众的人儿,可是,她不得不甘拜下风。
皇后,比她而言,更胜一筹。
重要的是,她通身的大气,彰显了浓浓的帝后的威仪。更不要说她此刻的笑意嫣然,脸上竟然没有任何一丝的嫌隙,这样的贤容大度,她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可是即使是假的又如何,能够如此的逼真,那得需要多大的功夫啊。
不愧是燕国的公主,这种与身俱来的皇家的气势,又岂是别人能够企及的。
“得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体恤是臣妾的荣幸,可是这礼数不可废弃。前几日,臣妾刚入宫不久,还未适应,如果有冲撞了娘娘的地方还请娘娘赎罪,能够饶恕臣妾的不懂事。”
“姐妹之间何须如此多言,快起来吧!”
“谢娘娘恩典!”
刚坐定片刻,就听外面太监尖细的声音:“淑妃娘娘到!”
这是殷紫怡第一次见这后宫的姐妹,身处这样的境地,她此刻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尴尬了。
唯有默默的静观其变。
“皇后娘娘吉祥!”只见她盈盈一拜,不过这个动作在殷紫怡看来却很是敷衍,也没有万分的尊敬。
想来在这后宫中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不把皇后娘娘的威严放在眼中的也唯有这个淑妃了。
殷紫怡心底暗叹,难道外界的传闻都是真的,她一直都固执的认为,虽然这皇后娘娘不受宠,可是终归身份在那里摆着。
却不曾想,不过是徒有殊荣罢了。
又一番的跪拜之后,又有妃子来请安。
只不过,整个早上,她都未能见到传闻中的西贵妃。
在座的众位姐妹中,除了老实又无望获得皇上宠爱的地位卑微的妃子以外,其他的人说话间都是话中有话,刻意试探。
说实话,这么十几分钟下来,还真的很很考验人的体力和脑力。
“贵妃娘娘,素闻如今的凤翔宫里面可是奇珍异宝,应有尽有,比沈贵妃在的时候不知道奢华多少倍,什么时候臣妾有幸去拜访拜访呢?”
说话的人正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淑妃,这整个后宫谁不知道,东贵妃的凤翔宫有三千玄甲的彻夜把守,就是连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更不要说是人了。
况且皇上有令,闲杂人等不得踏进凤翔宫一步,违者杀无赦!
这淑妃说实话还真不怎么懂得进退。
虽然殷紫怡不确定她的话语中是嘲讽多一些呢,还是真的好奇多一些,可是这样的行径实在不是一个高明的举措。
说严重一点,这已经是公然的质疑皇上的旨意了。
殷紫怡的面色略略的沉了下,正想接淑妃的话头时,不料皇后娘娘却是开口了:“今日本宫有点累了,各位妹妹若是无事的话,便回了吧!”
一屋子各式各样的千娇百媚的女人在皇后的示意中欠身退了出来。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殷紫怡终于松了口气,不要看在座的人都是笑意盈盈的,可是千万不能忽略掉,那些比花都娇艳的笑容中,其实潜藏着锋利的寒针!
还有就是众人那种九曲十八弯的心思,还真是让人难以招架。
她不知道,在这样的明争暗斗中她能够坚持多久,红颜失色,圣恩不在,她倒宁愿自己是这样。
可是,作为这宫廷中的政治筹码,她又如何能够全身而退呢?
“怎么,贵妃娘娘对于这样的戏码很是不齿,对吗?”
仿佛是看穿了殷紫怡心中所想,此刻的皇后娘娘好似玩笑一般的语气,那种浑身的显赫好似在这一刻消减了不少。
“这后宫中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又有谁真正的想过自己想要什么呢?”莫名的,这么一句话脱口而出。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的时候,已经是为时已晚了。
“原来贵妃娘娘也是一个直爽的人,本宫很是欢喜。你想必知道,本宫自小就看惯了这后宫中的虚以委蛇,尔虞我诈,曲意逢迎。”顿了顿之后,她复又开口:“确切的说,我的母亲在这后宫的真真假假,似是而非中过完了她的一生。可以想象,如今身处高位的我,所有的一切在我眼中无非是戏剧罢了。”
殷紫怡知道她所说的是燕国的惠妃娘娘,当时南宫澈即位,而这位惠妃娘娘的结果可想而知了。
“皇后娘娘有什么话和臣妾说吗?”
虽说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可是,殷紫怡却不想有再多的试探了。
“贵妃娘娘的确是聪明人。”
“本宫知道贵妃娘娘无意在这后宫中长留,本宫更知道娘娘之所以深陷于此是为了什么。”
“事已至此,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在本宫看来,贵妃娘娘应该不是那种认命的人才是。”
如此的言语,让殷紫怡不得不暗中猜测皇后娘娘今日的意图。
“贵妃娘娘不必觉得惊讶,大家都是明白人,也都是聪明人,我想要什么,你应该是懂得。”
“娘娘要的东西,臣妾恐怕是给不起的。”
暗自斟酌良久之后,殷紫怡故作镇定的开口。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忽略到了这一种,原来,这南宫汐,真的是别有所图的。
更确切一点,是她背后的整个燕国,应该是胃口很大。
“贵妃娘娘如此言语想必已经明白本宫的意思了。本宫并不是胁迫娘娘,这件事情全凭娘娘自己的意愿,本宫不会强迫娘娘半分的。”
慵懒的端起身侧的茶水,她静静的观察着殷紫怡的神色。
如她所料,她深受影响了。
在这后宫中,对于自由,对于尊严,只要有期翼,就注定要选择一个合适的同盟者。
而她,应该是这宫闱中最合适的人选了。
毕竟,她的身后,有强大的燕国的支撑。
“你想要我背叛皇上?”
“你从未爱上过他,又何谈背叛。”
挣扎良久,殷紫怡喃喃自语:“不,不可以,我们殷家承担不起这个罪责。”
正在她微怔间,只听耳侧传来了一声嗤笑:“殷紫怡,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痴傻,你难道现在还认为国师真的是那么的赤胆忠心吗?”
“我不允许你羞辱我爹爹!”
此时,殷紫怡也顾不上身份的问题了,她低声的怒喝着。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不,她不要,她不要以往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破。
“那你说说,如果他没有这种忤逆的心思的话,为什么皇上要钦点你入宫,更不用说那凤翔宫外围的三千玄甲了。”
丝毫不留情面的,南宫汐指出了重中之重。
“不知道你们燕国有这样一句话没有,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皇上只是忌惮我爹爹的势力罢了,功高震主,这样的例子也并不是没有。”
无奈的笑了笑,她一时间觉得皇权真的好可怕。
兔死狗烹,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为凌城付出这么多的爹爹竟然逃不过这皇权的忌惮。
难道,真的是只能共苦,不能同甘吗?
“殷紫怡,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你。”
殷紫怡诧异的回头,脸上有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朝臣之女,而她,南宫汐,却是燕国最尊贵的公主,如今还是凌国的一国之母。
她真的想不明白,她身上有什么东西值得她羡慕。
以往自以为豪的骄傲,潇洒,直爽,早在踏入这宫廷的那一瞬间化为灰烬了。
此刻的她,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竟然值得南宫汐羡慕。
“你知道吗?你有一个深爱你的父亲,为了让你保持这种纯真的天性,他甚至是不惜一切。”
“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当然知道父亲爱她,可是这是一种本能,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南宫汐话中有话呢?
“你难道不知道你父亲的真正身份吗?”
南宫汐玩味的看着殷紫怡,仿佛是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只有殷紫怡自己知道,此刻的她有多么的紧张,简直是浑身颤抖。
“我爹爹是凌国的国师,万人敬仰的忠臣。”
她说的很大声,而南宫汐听了她的话语之后,笑的更加的欢快了,似乎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你在笑什么?”
“殷紫怡,你应该谢谢我的,如果不是我,你恐怕一辈子都活在假象中。”
随即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父亲是拜月教的教徒,也是好多人讳莫如深的风长老。”
“我知道你一时间难以接受,可是,这是事实!”kfYV3CVOqu5RygoNDVhFXY0544y0EtbsXIZTfKfyyR1g+Ur1cdXH7GCVmpCuddGk8hqRX7DlK7FU01inh5Mp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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