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疏影飘逸而去的身影，萧晓正准备纵身跃起，却不料腰间一紧，回神之际，早已经随着无杀飘然而起。
“苍山之巅寒气甚重，公子初到此地，还是不要妄自动用真气为好。”
看着脚下越来越远的苍茫大地，萧晓真的是很是诧异，她真的没有想到在这江南水乡之地，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地方，就如冰雪的世界一般，晶莹剔透，与世无争。
“无杀，这就是你长大的地方吗？”
寒意嗖嗖，萧晓不由自主的颤了颤，抬头之际，直觉身上一暖，原来是无杀，一袭披风温柔的披在了她的身上。
“这是千年真丝提炼而成，虽然看着单薄，实则是最好的御寒之物。而且，对于公子内息的调理也有很大的帮助的。”
触摸着这银色的披风，萧晓的眼眶中湿湿的，感激的开口“谢谢！”
山上白雪皑皑，而那一刻的无杀看着萧晓眼中却是那么的干净，那么的纯粹。
似乎，他的眼底只有她，在这孤寂中，他们只有彼此。
回神间，萧晓看到了不远处静立在一旁的疏影，她就那样看不出什么神色的直直的站在那里，似乎在想些什么。
之后，在疏影的带领下，萧晓住在了一处后院中。
让萧晓诧异的是，雪山之巅，竟然有这么一块神秘的地方，郁郁葱葱的竹林，古朴典雅的院落，这里，曾经住着谁，又有什么样的记忆，萧晓真的有些好奇。
在这之前，无杀先行一步，除了搁置好久的事情去了。
而此刻，这院落中唯有萧晓和疏影。
伸手拿起地上的一片竹叶，萧晓诧然回头：“疏影，这里还真是人间仙境呢。怪不得人家总说造物主的神奇，今天这么一看，真的是太意外了让我。”
“萧姐姐，这就是冥玄阁的禁忌之地，竹园。”
“平日里，除了阁主，四老，还有阁主的近侍之外，其他人是不允许接近半步的。”
“违令者，杀无赦！”
听了这话，萧晓堪堪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有些忐忑道：“疏影，你实话和我说，我住在这里会不会很不妥啊！”
“会不会给无杀添麻烦呢？”
让萧晓意外的是，疏影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堦越。
“萧姐姐，你就不要多想了。你是阁主最在意的人，住在这里，没有任何人会质疑的。”
“因为，阁主的命令，就是这冥玄阁的法令，没有人会质疑，更没有人敢质疑。”
“况且，如今的阁主变了很多，我想现在是没有什么人敢去挑战阁主的，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
这话倒是新鲜，萧晓靠着一根竹竿，悠悠的看着疏影。
“疏影，看的出来，你就是这个活得不耐烦的人了。怎么，还在为你哥哥的死而怀恨在心吗？”
疏影的身子明显的僵了僵，却终究是俯首低头：“疏影不敢！”
“你是不敢？还是不能呢？”
这一刻，萧晓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萧姐姐！”
显然，疏影有些欲言又止。
而这一切，萧晓又岂会看不出来。
转到旁边的雪莲花丛，萧晓低头触摸着上面的露珠，淡然开口：“疏影，说吧，你到底想求我什么，直说就好。”
约莫是从昨天开始吧，疏影就一副纠结的神情，不用想，也知道她有些难言之隐。
或许是芥于无杀在场而不好开口吧。
“萧姐姐，我说了你要保证不生我的气。”
萧晓噗嗤一笑，没有回身：“疏影，这件事我给不了你任何的承诺，你暂且说来听听，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不把这件事告诉无杀。你说，这样可以吗？”
“好！”
久久之后，疏影终于开口了。
萧晓回转过身，就看到疏影悠悠然的眼神，她眉头中有着浓浓的忧伤，浅黛色的眼眸中笼罩了层层雾气。
“萧姐姐，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真的，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听了这话，萧晓有些哭笑不得。
善良？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和这个词无缘了，却不曾想有朝一日竟然还有机会听到别人如此的评价。
疏影是没有见到她杀人，没有见识她手段的残忍，更没有见识过她的阴谋诡计，否则，她是绝对不会选择用这两个字的。
这乱世中，这封建的禁锢中，善良的人终究是不能够存活的。
什么礼仪道德，什么家常伦理，什么侠义心肠，一切的一切都是在自己成为一个强者的基础上才能够谈论这些，只有自己有足够的资本和话语权了，才会想到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萧晓苦笑了一下，眨眼示意疏影继续开口。
“萧姐姐，我知道我这是不情之请，我也知道这件事情会让你很为难，可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是为了程小姐吗？”
萧晓很是了然的开口。
她的嘴角笑意更深，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凝视着疏影。
直到看的疏影有几分的忐忑不安。
“萧姐姐，你怎么会知道的呢？”疏影诧异的开口。
萧晓浅笑一声，并无言语，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两个字：“观心！”
疏影的眼中似乎是有一份的惊慌，可是她却逼着自己再次开口，因为她知道，这个时间是能够救碧莹的，能够让阁主改变决定的应该只有萧姐姐一个人了。
即使希望很是渺茫，即使是微乎其微，她也不能够放弃。
“萧姐姐，你知道吗？碧莹是我从小最好的姐妹呢。”
小心翼翼的声音，却在看到萧晓眼神的那一瞬，紧张的低垂下了头。
“萧姐姐，我不是要破坏你和阁主，我只是不想让我所有珍视的人都如此的悲惨罢了。”
“我哥哥已经是走了，我再也接受不了碧莹如此疯疯癫癫一生，我真的再也不能够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我和她真的是很好的姐妹，我不知道她到底是做了什么罪无可恕的事情，可是她对阁主的心是不会变的。即使有错，也只是因为当时害怕和无措罢了。”
“她才不到二十岁，难道萧姐姐忍心让她如此的度过余生吗？”
“好了！不要说了！”萧晓蹙眉打断了疏影的话。
“萧姐姐……”这声怒喝让疏影有些哽咽。
“疏影，你们阁主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是了解的。”
“是的，在你的眼底他或许是变了很多，甚至是变得冷血无情了，可是，你想过是什么铸就了他的今日吗？”
萧小冷冷的看着疏影，不容她半分的退缩。
“你看过面具之下的他吗？你想知道我当初救他时他凄惨的样子吗？你想要知道他是如何的承受了这么多的痛楚吗？”
“刚开始那几日，无杀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容颜俱毁灭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体内还暗藏着蛊毒。”
“你要知道，如此破败的躯体如何忍受蛊毒的反噬，那无异于是凌迟啊！”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里随意的质疑他的决定，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她程碧莹既然敢做就要敢当。”
“她亲不清白我倒真的不做她想，我无法饶恕的是，她竟然会在自己最爱的人最困难的时候，选择了背叛，选择了离开。”
“你说，这样的女人该不该得到宽恕？”
听了萧晓如此严厉的控诉，疏影已经是泪流满面，她一步步的向后退去，直至跌倒在地。
“萧姐姐，这些事情我都想过的，可是，最终留在我记忆中的是我们小时候天真无邪的样子。”
“我知道碧莹罪无可恕，也不求得到阁主的原谅，我只是希望阁主能够给她一个痛快，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如此的人不人鬼不鬼，终有一日会沦为众人的笑柄的。”
“萧姐姐，你不知道吧，阁主和碧莹的婚姻还在，我原本是不想要说出这件事情的，可是，阁主真的太狠毒了。”
“他大可以悔婚，大可以把碧莹一剑杀了。也好过这种日复一日的折磨。”
“婚期一拖再拖，到今日已经将近一年多了。程姐姐现在就差沦落成全江南的笑柄了。一个被男人唾弃的女人，活着比死更艰难。”
“我知道我的这个请求有些强人所难，可是我是真的找不到其他的方法了。大家都是女孩子，这种流言蜚语，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将会成为程家的千古罪人的。”
萧晓拿着树枝的手无力的垂下，看着地上泣不成声的疏影，心底没缘由的酸了一下。
可是，最终她也只是挥了挥手，淡漠的开口：“这件事情勿需再提了。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够补救的，更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得到救赎。”
看着我如此决绝的样子，疏影缓缓的爬起身来，带着浑身的忧伤和无力就那样缓缓的走开了。
对此，萧晓除了有几分的同情，也做不了过多。
有些话，她说的没错，可是，她却是忘记了。
无杀作为一阁之主，尤其是近一年来，他的手上已经是沾染了数不尽的鲜血。
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又如何能够以以前的要求来勉强他呢？
况且无杀说过，他是一个男人，仅仅因为这个原因，程碧莹也唯有如此的痴颠一生。
这是宿命也罢，是自作孽也罢，一切都不重要了。
流言蜚语算得了什么，其实每个人都是他人生命中的过客，又何必过分的纠结这些虚名呢？
萧晓住进竹园的事情顷刻间就传遍了整个冥玄阁。
这样一来，萧晓也算是一时间就成名了，起码在这冥玄阁，上至四老，下至杂役，都已经知道了她身份的显赫。
能够被阁主如此特殊对待的女人，定是未来的阁主夫人了。
以往，即使程小姐也没有这样的殊荣啊。
当然，这些闲言碎语萧晓并不知道，于她而言，她只是她，更不会因为任何的流言蜚语而心底不安。
既然答应无杀来到这冥玄阁，她就已经是做好心理准备了。
如果，未来这些流言蜚语就选择逃避的话，她就不是萧晓了。
那晚，疏影再次的来到了竹园。
说是阁主有请。
而萧晓，就那样大摇大摆的被疏影带到了冥玄阁的总堂。
走过之处，虽然那些是手下竭力的掩饰着自己眼底的诧异，可是萧晓还是能够感受到背后的那种炙热。
冥玄阁的总坛冰之巅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机关重地，相反，却是众人集散的地方。
朝圣也好，阁中的重大决议也罢，都是在此地举行的。
夜色浓重，绕过曲曲折折的假山之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让萧晓诧异的是，冰之巅的外围竟然真的是覆盖满千年寒冰，而里面却是别有洞天。
薄纱宫灯，偌大的四角香炉，奢华的桌案，气派非凡，一切的一切仿佛和这苍茫之地很是不协调。
屋内只有早已经见过面的四使和无杀，无杀看到萧兄啊的那一瞬，笑着坐起身，走上前来。
紧紧的拉着萧晓的手。
萧晓一时有些好奇，诧异的把目光移到了无杀的身上，暗自询问。
那一瞬，无杀的眼神异常的幽深，他就那样凝视着她，片刻之后，从脖子上拽下一块晶莹剔透的玉坠，戴在了萧晓的脖子上。
看的出，无杀的这个举动让四老很是不满，可是却也终究是化为了一声叹息。
“四长老，我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白了，众位都是母亲生前留给我的得力干将，我想，你们应该不会让我失望吧。”
“我希望，你们能和效忠我一般的效忠于公子，我要你们从中协助她去的江南的财政大权。”
默不作声良久，四老终于是屈膝而跪，而这一跪，其中的寓意，萧晓不会不知道。
萧晓想着自己何德何能，受得了无杀如此的守护，她拿起脖子上的玉坠，眼底已经是一片的湿润。
“萧姑娘，我玄冥四老对天发誓，愿誓死效忠于萧姑娘，衷心天地可鉴！”
“四长老请起吧！萧晓在此谢过了！”
萧晓如何都想不到会有如此的陡然转变，要知道，犹在燕国之际，玄冥四老就清楚的表达了对她的忌惮，如今却愿意看在无杀的面子上，对她屈膝下跪，以表忠心。
看的出，对于无杀这个冥玄阁的阁主，他们的忠诚和追随。
拿着手中的玉坠，不知道为什么，陡然间萧晓觉得上面的字迹有些熟悉，仿若在什么地方见过，却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了。
第一次，萧晓觉得一阵阵的冷厉，原来，她的这副躯体中竟然还有着残存的记忆，这真的让她险些站不稳。
“公子，怎么了？”
“无碍，无碍！只是想起一件事情罢了。”
那天离开冰之巅的时候，萧晓徘徊许久，终究是开口了：“无杀，你不要怪罪疏影，她也是情难自已。”
萧晓知道，以无杀如今的处事方法，这冥玄阁定是四处都有他的眼线的。就连那竹林，都处处充满着警戒和肃杀之气。
疏影所说的那些话，相求之事，不用想无杀定是已经知道了。
虽然知道无杀不至于因为这件小事情就杀了疏影，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他的决定，他一定不会轻易的饶恕疏影的。
这段时间以来，疏影一直都陪伴在萧晓的身边，下意识的萧晓已经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妹妹，就如当初的小钰一般。
也正因为这样，她不想也不能够让疏影步了小钰的后尘。
虽然，她天真到有时候很让人恼怒。
“公子，这次无杀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放了她。可是，冥玄阁有冥玄阁的规矩，这样下去我这个阁主威严何在。”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能够得到宽恕的话，这偌大的冥玄阁又如何能够震慑于人。”
突地，萧晓眼前一闪亮，利刃出鞘，在冰雪的映衬下更显嗜血。
“公子，你知道吗？要想在这江湖之中生存，要想冥玄阁屹立不倒，最重要的不是进攻而是能够很到的治理这苍茫之巅。”
“我如今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有无数双眼睛在看，都在等，看看是否能够严格的以阁内的规定惩处。这是治理之道，容不得任何人来挑衅。”
萧晓轻轻的抚上那把利刃，淡然开口：“那为何无杀却会为了我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呢？我想，我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能够得到玄冥四老的臣服应该会让很多人心底不快吧。”
“那倒要看看谁敢有这样的想法了？”
说这话的时候，无杀的眼眸有一种狠戾和嗜血，变得更加的深不可测了。
“无杀，你瞧，事实就是这样子的。在这个冥玄阁，其实你的话就是圣旨，没有任何人会质疑。”
“你只不过是不想饶恕疏影罢了。你以前给过她两个选择，一是让她远走高飞，二是让她留下。”
“其实，即使她留下了，最终的结局也只会是死吧。因为，你骨子里把对他哥哥的恨牵涉到了她的身上。”kfYV3CVOqu5RygoNDVhFXY0544y0EtbsXIZTfKfyyR1g+Ur1cdXH7GCVmpCuddGk8hqRX7DlK7FU01inh5Mp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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