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殷紫怡是愈发的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不管是与父亲的周旋,还是和慕容恪的暗中联手,一切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有些不堪重负。
每每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总觉得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刚毅的面容再也回复不到往日的温柔纯净了。
玲珑给她的丹药果真是有效的,当所有的记忆都寻回的时候,她真的不能不恨。
从踏入这宫廷开始,她就注定要走上这万劫不复的道路。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其他人,而是她从小敬仰的爹爹。
恪王称病不朝,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不知道爹爹是太过于自负了还是怎么,根本就没有发觉到背后潜藏的危险。
朝中众人皆知恪王失势,纵情声色,丢了皇家的脸面。
可是谁又知道此时的慕容恪已经远在凌城千里之外呢?
皇家卫队,这支技艺精湛的暗杀组,竟然一直都被慕容恪执掌,就连殷紫怡也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先帝未雨绸缪,早已预料到会有今日,所以即使不甘也只能够把江山托付给慕容家的人。
亦或者,是慕容恪早就有不臣之心,暗中收买了暗杀组。
凌霄殿的高台上花气轻红,侍女和宦官们小心翼翼的匍匐在地上,看上去像是犯了什么错。
这样的场景殷紫怡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她相信,今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推开门进去,凌霄殿内一室的宁静,却是依旧奢华如初。
她的父亲,就那样坐在龙椅上,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
一个人,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落得个孤家寡人,不可谓是不可怜的。
强权固然可以让人臣服,但是是永远得不到人心的。
她敢笃定,父亲的这荣华之路,必是走不了多远了。
初晨的阳光投在殷紫怡白皙如玉的脸上,如果忽略掉那一袭白发的话,她还是以往的殷紫怡。
“怡儿,你来了啊。”
她的父亲,殷不其手执银壶,看上去似是有些醉了。
那浓重的酒香让她也有些迷离。
走上前,将琼浆再次的斟满,殷紫怡跪拜在地,恭敬的奉给那个眼神有些迷离的父亲。
“爹爹,您如今已经是这凌国最至高无上的人,为何,还这般的苦闷呢?”
殷紫怡嘴角含着笑,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空洞,当然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伪装罢了。
殷不其就那样睨视着她,他身着织着龙纹的锦色衣服,还真真就是把自己当做了九五之尊了。
他的手慢慢的落在殷紫怡的头上,温柔的抚摸着,“怡儿所言不假,爹爹如今已是手握重权,放眼这凌城,又有谁能够和我抗衡呢?”
“只不过,近日来晋王深的民心,让为父不得不担心啊!”
“如果他是普通的纨绔子弟也就算了,可是偏偏他有不轨之心。上个月西北战报传来,民心向背,爹爹也看明白了几分。”
“爹爹如何能够将倾尽一生心血得来的江山让与他人,你让爹爹如何甘心。”
说着,猛地把手中的玉盏摔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的响声,让殷紫怡不由的颤栗起来。
酒水溅了她半身,可是她却不敢轻举妄动。
看着木然的跪在那里全身发抖的殷紫怡,殷不其暗暗叹息一声,上前把她扶了起来。
“怡儿,爹爹说过,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一丁点的委屈了。刚才是爹爹失控了,对不起。”
殷紫怡勉强的笑了笑,从锦衣中拿出一块丝绢,温柔的擦了擦殷不其衣袖间不小心沾染的酒水。
“爹爹,喝酒伤身,您以后还是得多注意一些。”
“爹爹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应该为怡儿想一想的。如果没有爹爹,怡儿真的不想活了。”
近段时间以来,殷不其早就已经是放弃了对殷紫怡施加傀儡之术,所以,看着逐步变得清明的女儿,他倒是也没有做过多的设想。
亲情,这是现在他最缺乏的东西。
他实在是不能够再次的犯错了。
“爹爹,晋王爷的事情,您又何须太过伤神呢?”
“您见过那么多的大风大浪,又如何能入惊弓之鸟一般呢?”
“朝堂中数年的隐忍,曲意逢迎,您又如何不好想到良好的应对之策呢?”
“爹爹,您放心,无论什么时候,怡儿都会站在爹爹这边的。”
看着脸色有些坚毅的女儿,殷不其颇有几分感慨的,他能够信赖的人着实不多,这一刻脑海中突地冒出一个念头。
以怡儿的聪慧和果敢,现在是足堪为自己的搭档的。
而且,他敢笃定,她不会有任何的背叛之心,毕竟,血缘是无法割舍的,难道不是吗?
“他晋王竟然敢公开的挑衅我,那就怪不得我手不留情了。”
“怡儿,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得力助手。朝堂之外的事情,爹爹就依仗你了。”
“爹爹,可是,可是我是一国之母啊,如此抛头露面,会招致闲言碎语的。”
当然了,殷紫怡也只是假意推脱罢了。
她相信,爹爹既然这样说了,必是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
“没事的,朝臣皆知你病未痊愈,你只需一副面具便可掩人耳目,这有何难!”
“爹爹,请您放心,怡儿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十二紫衣何在?”
就在殷紫怡表明决心之际,突地听到殷不其一声厉喝。
话音刚落,不知从何处闪出十二人影。
单膝跪地,垂首待命。
“十二紫衣听令,从今日起,尔等众人皆听命于大小姐。如有违背,杀无赦!”
“属下遵命!”
“怡儿,这可是为父数年悉心调教的影卫,十二紫衣和十二黑衣,如今,爹爹就把一般的影卫交予你。望你不要让爹爹失望。”
看着高台之下臣服的众人,殷紫怡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爹爹身边的死士。朝中众人人人畏惧的,也应该就是这些人的神出鬼没了。
殷紫怡不需要想也知道,当初弑杀娘亲的,必也是这些人。
她的手攒的紧紧的,天知道她有多恨,可是面上却是不得露出一丝一毫。
“爹爹,您相信我,怡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日从凌霄殿出来之后,殷紫怡全身每个细胞都激动不已。
有时候她真的觉得爹爹是愈发的愚蠢了,竟然如此轻易的就相信她。
难道日复一日的孤单和寂寞真的有如此大的威力,让一个处处小心的人竟然做出了这样的蠢事。
还是说她日日侍奉的茶水真的发挥作用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真的该好好的感谢一下恪王爷的。
高台之外,她凭栏看着底下的重重阶梯,为了这权势,千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的血倾洒在了这里。
殷紫怡冷哼一声,指甲几乎是陷入了肉里,“殷不其,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杀了娘亲。”
“如此罪孽深重的你,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这么孤孤单单的。”
翌日,晋王府数百人口惨遭灭门的消息震惊了整个凌城。
当殷不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险些有点站不稳。
当前这敏感时期,是谁想要陷他于不仁不义之地。
任谁都知道,千夫所指的那个人必定是他,殷不其。
十二紫衣是断断不可能的,他们还没有那个胆量。
可是到底是谁呢?
殷不其真的有些恍然了。
不过一天的时间,凌国各地讨伐声不断,杀佞臣,清君侧。
一夜之间,殷不其发觉自己苍老了很多。
凌霄殿似是成为了一座空殿。
朝中重臣皆分为两派,一是依附于凌国的恪王爷,二是依附于远在西北的晋王。
顷刻间,殷不其就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
那种彻骨的寒意让他险些有点站不稳。
他本想挟持晋王家眷的,但是如今却是死了。
不!绝对不行!他殷不其武功盖世,又如何能够如此轻易认输!
那一夜之后,整个皇宫内充满了血腥的味道。不管外面如何的风起云涌,宫廷之内有的只是绝对的臣服。
整个凌霄殿外,栏杆上,墙壁上,玉阶上,青瓦上,全部都沾满了血丝。
犹如屠场一般。
当看到这一切的时候,殷紫怡情不自禁的伏在一旁呕吐起来。
“谁若胆敢有异心,他们的今日就是你们的明日!”
那一瞬的殷不其现任是有些疯狂了,就连殷紫怡也不敢近身。
看着那一具具早已经是面目全非,残破不堪的躯体,殷紫怡真的好怕好怕。
周围围观的宫人经若寒蝉,似乎连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
以殷不其的绝世武功,想要攻陷这宫廷,那绝对是自不量力的。
殷紫怡知道,父亲的功力抵得上千军万马,否则,慕容恪又为何迟迟不动手。
如今的皇宫就如一座死城,人人声讨,却又畏惧不已。
“怡儿,过来!”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殷紫怡胆颤的看着父亲,却最终也只能够缓步上前。
“怡儿,这个给你。”
看着手中的晶莹剔透的小瓶,殷紫怡的诧异不是一点点。
却在此时听的殷不其一声长啸,“众人皆以为我殷不其被困于此,定是必死无疑。”
“那真真就是他们痴心妄想了!”
“怡儿,把你手中的药水如数倾洒在那尸体上,为父让你看一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岿然不倒。”
颤抖着把手中的圣水如数倾洒在那些不堪的尸体上的时候,殷紫怡再也抑制不住的猛地后退,大概是因为太急切了,脚步间有一些的踉跄。
那断肢残臂,顷刻间就拼凑了起来,在宫廷娇艳花朵的映衬下,是那么的骇人。
他们的眼神是空洞的,却虔诚的匍匐在了殷不其的脚下。
那可是比地狱中的恶灵还要恐怖的存在,此时惊吓不已的殷紫怡已经瘫倒在地,她从未想过,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存在。
突地,她变得颤栗不已,她猛地一声长啸,她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自己就是这样的存在。
幸运的是,她遇到了慕容恪,她还能够为人所用。
这一夜,殷紫怡彻夜未眠,入夜的风吹进来,摇动着床侧的残灯。
本就没有一丝一毫人气的宫殿,变得更加的阴森。
门窗咯吱咯吱的响声,让殷紫怡险些发疯。
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死的,殷紫怡拿起身侧的剑,猛地就向周围砍去。
可是,却是什么都没有,唯有一室的寂寞。
不由的她哽咽出声,不,她不要,不要受这样的折磨。
恪王府
“谁?”
慕容恪霍然回头,暗着自己腰侧的剑,却在看到殷紫怡的时候,放松了警惕。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此时的殷紫怡显然是有一些魔怔了。
宫廷封锁,慕容恪倒是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够让她如此的惊恐。
“殷姑娘,你先压压惊吧。”
说话的是多日不见的玲珑。
殷紫怡脸色苍白,她猛地扑上去,紧紧的攒着玲珑的袖子:“玲珑姑娘,求求你,求求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杀了他,求你告诉我!”
玲珑定了定神,嗤的冷笑一声:“他,竟然还是这样做了。哈哈,他终于还是选择玉石俱焚了。”
“玲珑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殷紫怡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紧紧的盯着她。
玲珑却是没有言语,她突地看着窗外的月亮,匍匐在地,再次抬眸之际,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那日临走之前,玲珑给了她几粒药丸。
“这是?”
“殷姑娘,如果你想要真正的掌控这十二紫衣,就一定要给予他们毕生奢求的东西。”
“你放心吧,你手中的东西将会是最好的筹码。从今以后,你在宫中,再也不会孤助无缘了。”
“谢谢,谢谢。玲珑,你知道吗?我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我真的好恨好恨。”
说着说着,殷紫怡已经是泣不成声。
今日她终于是见识了什么叫做魔鬼,她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容忍了。
玲珑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温婉的开口:“时机未到,姑娘切不可鲁莽行事。”
“天下要杀他的人多不胜数,不差你一个。况且一刀毙命太过于便宜他了,于他那样的人,日日夜夜的蚕食才是最好的手段。”
“王爷,您说臣妾说的对吗?”说着,她把目光移到了慕容恪的身上。
此时的慕容恪眼眸深邃,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爱妃所言甚是。”
殷紫怡离开之后,玲珑紧紧的抱着慕容恪的腰身,眼底有着一丝的担忧:“王爷,晋王府数百人惨死,到底是不是您做的呢?”
“你勿需担心,本王还不至于那么愚蠢。”
“可是,殷先生也不会这样自取灭亡啊!不是他,又不是您,那到底是谁呢?”
猛地,她心底一颤,险些有点站不稳。
“您到意思是,是……”
仿若晴天霹雳一般,玲珑真的觉得太难以置信了。
“怎么?觉得惊讶吗?本王倒是认为不难理解。”
“晋王对于这皇位本就筹谋已久。况且,他身边的得力干将早已追随他到了西北。如今剩下的无非就是无关紧要的奴仆,还有那些只会邀宠的姬妾。”
“和江山相比,孰轻孰重,玲珑你不会不懂吧。”
“可是,可是,那些都是他的家人啊!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
慕容恪缓缓的在玲珑的额头落下一吻,他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你放心,本王是绝对不会这样对你的。只要你乖乖的听我的话,本王定会保你无虞。”
西北
这日的柳依依一袭男装,乍一看煞是俊朗。
“熠,你又在发呆了。逝者已矣,你就是再伤心也无济于事啊!”
“在我们江南啊,有一个风俗,就是把死者的躯体放入水中,那么他们都会得到救赎和超脱的。下一世,他们必不用受太多的苦难。甚至,会成为人上人呢。”
景安熠淡俊的眼中微光轻闪,摩挲着柳依依的发丝,久久没有言语。
“真不知道那个殷不其为何就这么残忍,连老少妇孺也不愿意放过!”
“这样的人还想贪恋那高位,真真是痴心妄想呢。心怀天下,才能够得到民心。就他,最多也只能够坐山为王。”
说到最后的时候,柳依依颇有几分愤慨。
虽然,晋王府中的姬妾她很是有些不爽,可是,也从未想过她们这样的离开啊。
一夜间就香消玉殒,仔细想一想,还是挺感伤的。
“熠,等我们攻回凌城之后,给那些女人立一个牌位吧。”
景安熠有些诧异的盯着她,似是要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女人,不都是善妒的吗?偏她,竟然要把别的女人的灵位供奉到祠堂。
“哎,她们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女人。我其实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她们如今都已经死了,真的是蛮可怜的。”
“依依,你知道吗?你真的是一个善良的女人。遇见你,我何其幸运。”
“多谢夸奖,那王爷你就好好的宠我吧,小心我一个不高兴就跑的好远好远,让你再也找不到。”
“你敢!”kfYV3CVOqu5RygoNDVhFXY0544y0EtbsXIZTfKfyyR1g+Ur1cdXH7GCVmpCuddGk8hqRX7DlK7FU01inh5Mp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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