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花案件-蔷薇花案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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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涛点燃了一支香烟,猛抽了几口,然后,仔细地打量起这间房子来。

    这是一间大约二十个平方米的房间,摆设讲究,有条不紊。中间放着一张西式床,床上被子、床单整齐而干净;床边有一只床头柜,柜上摆了一盆十分精致的小盆景;旁边是一套颇为讲究的沙发;靠墙立着一个多用柜,里面放着一些胭脂水粉之类的女人化妆用品,看来梅秀玉平时是很注意打扮的。所有的家具样式和摆设,都明显地看得出具有浓厚的西洋味儿,很可能这个房子的主人是出过洋、留过学的洋小姐。唯一有中式特点的,就是墙上挂着的一只古老的自鸣钟,与整个房间的陈设相比,显得很不协调。

    这只自鸣钟配着红木框子,有三尺多高,钟摆却是垂直地停在那儿,纹丝儿不动。

    关涛再细看钟面,见紧发条的钥匙眼有些与众不同地凸出在外,活像一只按钮开关。关涛越看越觉得奇怪,他侧过身子,用手指在凸出处轻轻一按,“滴答、滴答”钟摆竟左右摆动起来了。蔡力、王允忙凑上来观看,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忽听“啪”一声,钟面上突然跳出一把匕首,把蔡力、王允吓了一跳。说时迟,那时快,他们赶紧把关涛往旁边一推,几乎是同时“刷刷”亮出了两支手枪。

    奇特的葬礼

    蔡力、王允两支乌黑的手枪对准了墙上挂着的自鸣钟,两双眼睛瞪得溜溜圆,好像挂钟里会跳出个什么妖魔鬼怪来似的,空气煞是紧张。其实倒是一场虚惊,那把匕首从钟里弹出来之后,并没有飞向外面,只是伸出钟面,刀尖上还带着一张纸条。关涛沉着地上前“刷”拔下匕首,拿出纸条一看,上面写着:

    关涛:小心你的脑袋!

    关涛不禁鄙夷地一阵冷笑,伸手取下匕首和恐吓信,又仔细检查这只自鸣挂钟,只见插匕首的洞孔里,像有一块发出晶莹绿光的金属物。他小心地用钳子把它钳出来,一看,是一朵花的图案,仔细一辨认,呀!又是一朵绿色蔷薇花。

    在爆炸发电厂和来历不明的病人这两件看来并无关联的事情上,竟然出现了同一个模样的蔷薇花,这使案情显得复杂化,由此,也提醒关涛应当冷静下来思索了。这时,关涛脑海里出现了一连串问题:刘叶枫突然回国,奇特的病人,梅、侯两人失踪,恐吓信和两朵蔷薇花,这一切是偶然巧合吗?

    尤其是梅秀玉在家里留下恐吓信和蔷薇花,这太不正常了。难道这是敌人故意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开,以利于他们去炸发电厂?关涛想到这儿,马上给陆宗祥打电话,可是得到的回答又使他大失所望:似乎敌人已知道了我方的意图,陆宗祥按照“引蛇出洞”的计划,头两天不戴白金表,到第三天才戴上,可是这么做了之后,一点也没起作用。这下,关涛隐隐感到敌人好像是在摆“八卦阵”,有意迷惑我们。

    下一步该怎么办?关涛和两个助手经过分析,决定循着白金手表这条线继续追查下去,还是先盯住表的主人刘叶枫不放。

    正当关涛准备登门去访刘叶枫时,王允拿了当天刚出版的《新闻日报》匆匆进来:“关科长,你看看这个。”关涛接过报纸,只见头版下方登了一条显眼的讣告,上面写着:

    刘公叶枫先生之夫人张氏秀兰,不幸因病于去年八月仙逝。现定于本月十五日于姑苏举行葬礼,以示追悼。届时,敬请诸亲好友莅临参加吊唁。

    谨此讣闻刘府账房敬启

    关涛不禁哑然失笑:“好个刘叶枫,在演啥戏呀!不管他,去苏州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啥个药。”

    于是,关涛他们去市工商联和妇联,了解了刘叶枫的情况,做好了去苏州的准备。他们在取得工商联负责人的支持下,决定以工商联的名义到苏州去吊唁,来他个入虎穴、探真情。

    关涛的这个计划,因事关党的统战政策,便向孙副局长作了汇报,孙副局长原则上同意这一方案,为慎重起见,又特地请示了市领导。市领导指示:一,对敌人绝不能心慈手软,要有狠劲,千万不要学那个东郭先生;二,不要把自己的同志、朋友也当成敌人,弄得草木皆兵。要他们严格按照这两条办事。

    关涛领了指示,带着蔡力、王允登上火车,来到苏州。

    关涛一行三人,先与苏州市公安局取得了联系。据苏州市公安局的同志说,刘叶枫偕同小老婆王素君从上海带了不少东西,到了苏州以后,就为举行葬礼奔忙。他俩亲自到凤凰山选购墓穴,买下了一块三穴墓地,左边一穴是用来安葬张秀兰的,右边空下的两穴,是留着为他们自己百年后准备的。表面看来,他们对张秀兰确是一片真心,但联系到刘叶枫与妻子平时那种淡漠感情,使人感到这样大肆张扬,似乎做得有点过头,显得虚假。

    尤其是王素君,本来跟张秀兰颇多矛盾,如今,怎么变得那样自觉自愿,那样诚笃地为张秀兰的葬礼张罗奔波呢?

    几个人越分析就越觉得刘叶枫如此隆重地为妻子举行葬礼,其中似另有文章。关涛和苏州市公安局的同志一块儿商量、研究了如何进入刘公馆暗查的计划,必要时请他们给予配合和协助。

    下午,关涛和蔡力、王允来到了刘公馆。只见门前挂着黑球,门上贴有白色挽联,屋内烧着纸钱,烟雾腾腾。大门口显得异常森严,四个彪形大汉好似庙里的金刚,分立两侧,凡进去的人,都要持有刘府发出的帖子,经过大汉过目,才能放行。关涛迈步走上前去,递上了一张名片。一大汉接过一看,哟!上海市工商界联合会的名片,这可怠慢不得,说了一声:“请三位稍待。”就赶紧跑进去禀告。不一会,就见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这女人三十多岁,黑发披肩,身穿黑色旗袍,左胸别着一朵白色小花,虽然淡妆素抹,但一双乌黑的眼睛仍然十分动人,她就是刘叶枫的小老婆王素君。

    王素君出得门来,彬彬有礼地说:“关先生远道光临,实在不敢当。叶枫在内室恭候,特派我来迎接。关先生您请!”

    关涛三人跨进大门,到了灵堂,那四个大汉在外同声喊叫:“上海市工商界联合会关先生等人到!举哀——”

    一声“举哀”,灵堂的几个和尚随即敲响了法器,念起了经文。王素君站在灵柩旁边,低下头,掏出手绢儿擦起了眼睛。关涛趁默哀的机会,暗暗把灵堂打量了一下。只见中间用八张八仙桌拼成供桌,软缎子的桌帷拖到了地面;桌前有一对白蜡烛闪着白光,香炉中缕缕香烟缭绕;桌上堆着各色供品,花圈、挽联布满灵堂;供桌两侧,坐着十六个身披袈裟的和尚;在供桌后面,用两张长凳搁了一口嵌着张秀兰遗像的灵柩,上面盖着蓝缎子材罩,一直拖到地面,两边挂着一排排黑绒幔子和祭帐,把灵柩后边遮了个严严实实。这一切,给人的感觉是肃穆、阔气、隆重,从这场面上,谁也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正当灵堂上鼓钹齐鸣、经声朗朗的时候,突然,“呜——呜——”一阵阵尖厉的警报声响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呢?原来当时正是上海“二六轰炸”后不久,敌机还不时前来骚扰。也是无巧不成书,正好在这个时候,警报响了起来,这倒帮了关涛他们的大忙:人们一听这催命的空袭警报的鸣叫声,惊得慌了手脚,灵堂里顿时乱成了一锅粥,那十六个和尚丢了法器,乱跑乱窜逃命去了,那四个守门的彪形大汉,也跑得无影无踪。关涛见机会难得,便撩起黑幔,准备先看一看棺材后面还有什么。谁知他刚刚举手把黑幔撩起来,就见王素君从黑幔后面闪身出来,对关涛说:“关先生,还是到内室避一避吧,这儿不安全,叶枫也在那儿等您。”

    关涛万万没有想到,王素君会守在灵柩边,他一怔:这倒是个厉害角色,要认真对付呢!他连忙随机应变地说:“好!我正要去见刘先生哩。请!”

    便跟着王素君走进内室。

    再说蔡力、王允听到警报一响,看到灵堂一乱,他俩“刷刷”就钻进了供桌底下,想趁机看看桌帷下面的情况。他俩在供桌下面匍匐前进,很快到了棺材下面。蔡力正想探出身子来看看这口棺材,忽听一阵脚步响,他从棺材罩下面望去,看见一双女人的脚,再侧过脸仰望一下,啊!惊得他差点叫出声来。

    棺材的秘密

    这时候,王允也看清楚了,走过来的这个妇人,原来是在上海突然失踪的梅秀玉大夫。两人一见梅秀玉在这儿突然出现,都感到十分惊奇。蔡力一看到这女人,顿时无名怒火直冲脑门,就想蹿出来抓她,王允赶紧把他按住,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蔡力这才强忍着,和王允暗中监视着,看她究竟要干些什么。

    只见梅秀玉手里提了一个气包包,走到棺材边,“咔嚓”一声卸下了棺材横头的后盖板,伸手从棺材里面拿出一个瘪了的气包包,再把手中的气包包放进棺材里,用手按了一下,上好横板,然后折转身子走了。

    蔡力和王允见了,更加惊奇了:咦?棺材怎么能活动呢?她调换气包包干什么啊?看来棺材里面一定有名堂。他俩交换了一下眼色,正想怎样才能揭开这口棺材里的秘密时,“呜——”空袭解除警报拉响了,这下不好再呆在这儿了,怎么办?蔡力腿早跪麻了,躬起腰就要跟王允调换一下位置,谁知身子一挪动,不提防一只脚就伸到了棺材罩外面。这一伸,坏事了。

    因为空袭警报一解除,十六个和尚全部忙不迭地回到灵堂来了。内中有一个小和尚,双手合十,无意间一低头,“呀!”棺材下面怎么伸出一只脚来啦?他吓得用肘弯碰了碰身边的另一个小和尚,那个小和尚一看,那只脚缩了回去,接着又伸出来一只脚,吓得他连声喊叫:“有鬼!有鬼!”

    这一喊,糟了!灵堂顿时又乱了套。蔡力和王允一看不好,怎么办?事到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只见两人一躬腰,用尽平生之力,“嗨”一声大喊,“哗啦、扑通”把棺材掀翻在地上。没料到,从棺材里竟滚出一个半死不活的男青年。

    灵堂一乱,惊动了内室的人,刘叶枫走在前面,后面紧跟着王素君和关涛,急速奔了出来。

    这刘叶枫已年近六十,头微秃,肥头大耳,身穿西装,挺个大肚子,很有点大资本家的气派。他一见灵堂闹成了这个样子,很是生气。可是,当他一眼看见翻在地下的尸体时,他感到又惊又奇:怎么棺材里不是自己的妻子,竟是一个男子,再一细看,呀!这男子怎么是自己的儿子!他惊叫一声,猛扑上去,哭叫着:“啊!邺汝儿呀!你……你怎么躺在这里呀?呜呜——”

    关涛细细一看,见那男子皮肤上呈现出多处绿色的斑块,双目紧闭,牙关咬紧。啊?他立即想到南普医院那个突然失踪的皮肤呈绿色斑块的病人,但他怎么又会从上海来到了苏州呢?更奇怪的是,死者鼻孔里竟插着一根细细的橡皮管,地上还有一个气包包。关涛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氧气包。真怪呀!这时候,蔡力、王允已混进了人群中。王允机警地走近关涛身边,贴着他的耳朵,把刚才发现梅秀玉的事告诉了他。关涛听了不由一怔,他感到事情的变化又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便立即轻声说:“你马上和蔡力把这个病人送医院抢救!”

    关涛说完,连忙扶起了悲恸欲绝的刘叶枫,说:“刘先生,不要过于悲伤,保重身子要紧。”顿了一下,又说,“令郎可能还会有救,我们到里面去谈吧。”

    刘叶枫在关涛的扶持下进了里屋,躺倒在沙发上。关涛问道:“刘先生,令郎不是在南洋吗,怎么会出现在棺材里呀?”

    刘叶枫强忍悲痛,说:“关先生,一言难尽呀!”

    原来,刘叶枫虽然身居国外,可时时不忘他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上海家产。去年张秀兰病故,他因吃不准共产党的政策,不敢贸然归来。今年,他又接到政府邀他回国处理财产的电报,才渐渐消除了顾虑,打算回国,可是,却遭到他的小老婆王素君的极力反对。

    刘叶枫有个儿子,名叫刘邺汝,二十多岁,血气方刚。他很讨厌他那年轻的后母。他主张回国,一来想到苏州给生母张秀兰入土建墓,以尽人子孝道;二来要到上海来继承父亲的产业。因此,他向父亲提出让他一个人回国。刘叶枫想想也好,就瞒着王素君,把自己在上海办的几家棉纺厂的账簿交给了儿子,并拿出一串钥匙,叫他到保险柜里拿一些钱带去,以备急用。

    刘邺汝打开保险柜,从柜子里取出一叠钞票,猛地发现柜子的最里层还摆着一个极为精致的金属小匣子,他好奇地拿了出来,问父亲:“爹,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刘叶枫赶紧说:“这是你后母的,别动它,赶紧放回去。”

    刘邺汝想:父亲不敢动,我偏要看看是啥东西。他就背着父亲把匣子撬了开来,一看,是一本绿色的小本本,上面记的全是些数目字。他想:原来她在记私账呀。好吧,我叫你记不成!刘邺汝怀着一种报复的心理,把那个绿色小本本暗暗塞进了口袋,趁着王素君不在家,告别了父亲,回上海来了。

    等到这天傍晚王素君回来时,不见了刘邺汝,便问:“邺汝呢?”刘叶枫觉得也难长久隐瞒,只好如实相告。

    王素君一惊:“什么,他一个人走啦,哎呀,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呢?你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真放心得下哟?”她边说边取下头上的首饰,打开柜门,准备放进匣子里去,不料,一取出匣子,发现那个绿色小本子不见了。

    她赶忙问刘叶枫:“我那小匣子谁动过了?里面少了东西啦!”

    刘叶枫说:“刚才邺汝曾动过,我叫他放回去了。你的东西不会丢的,你再好好找找吧。”

    王素君一听,更急了,手忙脚乱地把柜子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哪里有绿色小本子的影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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