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5月,在世界反法西斯力量的共同打击下,德国法西斯宣布无条件投降,日本法西斯也陷入风雨飘摇、四面楚歌的绝境。在此形势下,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于8月9日发表《对日寇的最后—战》的声明,指出最后地战胜日本侵略者及其—切走狗的时间已经到束了,号召八路军、新四年及其他人民抗日武装,直即向日伪军发起全面反攻,猛烈地扩大解放区,缩小沦陷区。
8月10日,日本政府被迫发出乞降照会,并于8月15日宣布投降。
延安八路军总部朱德总司令于8月10日、11日,连续向解放区发布七道受降命令,向日寇发起了全面大反攻。晋绥军区部队分南北两线举行反攻:北线由雁门军区和绥蒙军区部队向平绥铁路及其两侧地区发动进攻;南线由吕梁军区邪队向同蒲路西侧和汾(阳)离(石)公路两侧地区发动进攻;同时,在黄河西岸陕甘宁边区原属—二零师的部队也渡河东进,参加晋西北地区的反攻。
为了适应大反攻形势的需要,晋绥卫校停课参战,兵分三路投入第—线战场救治伤病员。
—路由晋绥军区卫牛部部长贺彪和卫校代理校长张金率领(祁开仁校长留在后方,负责医院对重伤员的救治工作),北上内蒙古参加北线部队反攻……
—路由军区卫生部副部长史书翰率领南下吕梁,参加南线部队的反攻……
第三路由军区卫生部副部长张汝光率领,经张家口、热河奔赴东北前线……
—切为了前线!这是响彻卫校的—个口号。全校师生在不同的战场上以战地救护为轴心,伴随着轰鸣的枪炮声全面展开对日寇最后—战的大反攻,就这样开始了它灿烂的前奏,并始终以隆隆的炮声作为它华彩乐章的主旋律。
据四医大校史记载:在参加对门年最后大反攻的战场上,有36名师生为救护伤员英勇负伤;有8名师生壮烈牺牲。在东北战场上,学员李金龙、魏纪忠先后在抢运伤员途中与疯狂抵抗的日军遭遇而中弹牺牲……北路前线的师生们冒着敌人猛烈的炮火抢救伤员,抬着伤员涉水渡河。教员华均怀着身孕,夜以继日地为伤病员治病,终因积劳成疾,患中毒性肺炎,光荣牺牲在塞北的右玉县威远堡……红军学员李满志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抢救伤员,牺牲在吕梁山上,青年学员杨明轩把最后—滴血洒在大青山……
—个秋阳斜照的下午,在重庆的军区干休所—幢小楼里,已是垂暮之年的张咸恒老人,慈眉善目地坐在—张小竹椅上,凝视着窗外缭绕的暮霭烟缕,在思绪的屏幕上拼接历史的镜头——
那是个血色的黄昏,只见日头像烧红的铁饼—样,跌跌撞撞地栽进黄河的—刹那,就好像撞响了大反攻的洪钟,由陈赛率领的吕梁纵队同时打响了收复潼关、太原、汾阳等要地的战斗。奔赴南线的卫校师生也分别派遣到各战场救护伤员。
日军在宣布投降之时,仍穷凶极恶地叫嚣武十道精神负隅顽抗。在太原—线,敌人在飞机的掩护下,向我攻城部队进行疯狂抵抗。冲击,反冲击;占领,反占领;争夺战越演越烈!太原城浓烟翻滚,火光冲天,到处是悲壮激越的呐喊呼号:冲啊!杀啊!为死去的兄弟姐妹报仇啊!指导员们喋血鏖战,衔命拼杀,—个弹坑—个弹坑地争夺阵地,殷红的枪管喷出复仇的烈焰!
仗打疯了。
指战员们忘却了死亡,忘却了伤痛。上,校的学员们也早把生死抛到了九霄云外,只要看到前面有人倒下,学员们立即扑向前去紧急救护……
有个刚进卫校的新学员,长得很瘦小,刚16岁,人却很机灵,手脚轻巧麻利,大家都很喜欢他,称他叫毛猴子。他是在救护—个连长撤下阵地时被敌人的机枪子弹击中了胸腹,打出—片蜂窝状的焦糊,背肌被子弹打飞了,现出碗口大的窟窿,裸露出那根宁折不弯的脊骨,坚定地挺直其间。他身上有七处枪伤,竟无—处流血,他的最后—滴血,已流尽在救护伤员匍匐而行的路上厂,直到耗尽生命中的最后—点气息……可惜他走得太匆忙了,匆忙得没来得及和大家照—张合影留念,匆忙得甚至很多学员还不晓得他叫什么名字。他以16岁的少小年华告别了这个世界。人们只有在心中仰望着—个伟大生命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丽定格,而留给人世间的是—个永难消弭的生命尊严和巨大遗憾!
枪炮声鼎沸了—整夜的太原城,累极似的倏然沉寂下来,似能听见血浆渗进残垣断壁的咝咝声和尸骨焦裂的噼啪声。
淡淡的晨雾与城池上空的烟尘混卷成—体,像扯起无边的挽幛。
阳光流失了,阴冷寒冽的晚风,从连绵起伏的吕梁山脉吹来,其声如泣如咽!
征战疲惫的指战员和战场救护的师生们,都没能仔细看看那个历史性的日子(日本投降),许多人甚至已记不清那个历史性的—天是朋还是晴。
然而,每个人似乎都从脚下这片血沃的土地上闻到了清新迷人的和平空气,如真似幻地看见—群群雪白的鸽子,从长城内外、大江南北扑啦啦地飞起,将悦耳的鸽。肖悠长地播向远天……
抽同思绪,张咸恒老教授说,为什么卫校的广大师生不怕苦,也不畏惧死?首先靠的是党的教育,靠的是延安精神。当时人们有个口头语是:人民解放我解放,世人不成佛,誓不成佛!为了挽救国家和民众出苦海,我们甘愿受苦,以苦为乐,以死为荣。列宁说过: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对于后来人,则不是忘记过去,而是不了解过去。我们不仅要了解过去的帝国主义欺凌之苦和阶级压迫之苦,而且要了解革命传统,不然没有个比较就会是非不分,还怎么继承和发扬传统呢?记得有—副对联这样写道:读史有怀经世略,检方常著活人书。愿与青年朋友共勉之。
短短几年间,—个由游击式的简易军医训练队,锻炼成长为初具—定规模、日趋完善的晋绥军区卫生学校,先后培养出400多名具有—定医药理论知识和实际工作能力的医药卫生干部,输送到抗日前线。在战火烈焰中,他们完成了—尊尊优秀生命的冶炼与洗礼。在炮火与热血大面积种植的黄河两岸,救死扶伤——在他们身上折射出人生信仰与价值的理性之光,并—次义—次地抬升起人类认识生命的标杆。
如此招兵买马
1946年春,完成了参加南北两线反攻部队战场救治任务的卫校师生,陆续返回山西兴县碧村、任家湾集中整顿,准备复课。
然而,现实很快打破了人们的美好憧憬。
同年6月底,囤民党军按照蒋介石的部署,在和谈的掩护下,调动百分之八十的兵力,迅速抢占战略要地,向解放区大举进犯,妄图在3至6个月内消灭中国共产党和人民解放军。我各解放区军民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奋起迎战,揭开了解放战争的大幕。由贺龙司令员、李井泉政委率领的晋绥部队在晋北作战,歼敌近万人,收复了繁峙、代县等地区。
是年底,祁开仁校长突然接到上级命令,要他立即组建—个手术队,赴晋西南参加吕梁战役,救治陈赓纵队的伤员。根据形势和战争的需要,军区谓卫生部副部长史书翰来校兼任校长,学校政委由刘庆珊担任。
祁开任带领16名医护人员,几乎是赤手空拳出发了。
—路急奔,星夜兼程。路经离石县城,他派人去找银楼的首饰工匠,连夜打制了上几把镊子、钳子、探针等器具。到达刚解放的隰县县城,他立马又派人捡来汽油桶、罐头盒,做成大小蒸煮消毒锅。前方送来了缴获敌人的药棉、纱布和许多磺胺药粉等,祁开任笑着对大家说:有了这些东西,我们就可以干活了。
此时正逢1947年元旦,祁开仁和手术队员们吃着土豆就酸菜等着抬下战场的伤员。他鼓励大家说:对不起,等打完仗,我请陈赓司令员给大家补—顿饺子吃。
说着说着,大批伤员就抬来了,大家立即投人紧张而有序的救治。
经过三天三夜的努力,300多名伤员全部救治完毕,无例死。陈赓司令员来看望伤员时激动不已,说要报请上级首长为手术队记功。但他不得不下达命令,要手术队立即随作战部队出发北上,参加汾(阳)孝(义)战役。
祁开仁率手术队又出发了。
刚抵达汾阳县杨家庄,就见几辆大车把伤员送来了。翌日,孝义县城解放。部队攻打汾阳县城,祁开仁突然又接到命令,要手术队随晋绥军区王震纵队去参加保卫延安的战斗。当日傍晚,祁开仁奉命带领手术队连夜向陕北进发……
1947年6月,人民解放军由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我各路解放大军由内线转到外线作战,向国民党军展开大规模的猛烈反击。晋绥军区卫生部人员和卫校师生,大部分都调到前线去了。学校奉命南迁,由山西静乐县出发,纵贯吕梁山,行军千余里,到达汾河西岸的新绛县南古交村。此时学校有学员151人,教员6人。
解放战争顺利发展,人民军队迅速壮大,前线需要输送更多的医务人员。1948年底,上级决定晋绥军区卫生学校扩建为西北人民医药专门学校,改由西北军区领导,扩大招生数量,加速培养更多的医务干部支援解放战争,迎接全国胜利。
1949年春,学校在刚解放的晋南地区各县招收了—千余名失学失业的青年学生。
此时,平津战役取得决定性胜利。军区卫生部部长贺彪奉彭德怀、贺龙司令员之命来北平筹措后勤物资,筹建西北军区驻北平、天津办事处。贺彪在筹措物资的同时了解到:北平的大中学校大多未正式开课,也未确定招生计划,失业的医生、教授生活和处境十分窘迫。据此,贺彪当即决定在北平招兵买马——招收—批高中学生和医生、教授到西北去。
军区卫生部副部长兼校长史书翰得知后,喜出望外,迫不及待地火速赶到北平。仅用十多天时间,即招收429名青年学生和39名教授、医生,并请这些教授和医生通过各种关系,采购了600多箱药品,以及教学仪器、设备等。
—切办妥准备停当,两位部长将此举报请陕甘宁晋绥联防军首长批准。
彭德怀看了电文,笑着点点头,对贺龙说:贺胡子,你的部下真会抢占先机呀!竟跑到北平招兵买马,还把大学的教授、大医院的医生部挖来了,很是了得哩!
贺龙不无感慨地说:求贤若渴啊!
北平之行,收获甚丰。贺彪、史书翰—边与铁路管理部门联系安排运送专列,—边逐个通知招收的教员、学生到北平前门外西河沿集中报到。
临行前,作为校长的史书翰特意会见了这39位教授和医生(如郭文宗、苏成芝、李继硕、于清汉、侯锐、杨为松等人,他们后来大都是桃李满天下,被医学界所熟知的医学泰斗、—代名师或著名专家教授),并与他们倾心交谈。
已故去的于清汉教授在生前写的回忆文章中说——
1948年5月,人民解放军兵临沈阳城下,国民党散布的政治谣言四起,说共产党攻下沈阳后,对知识分子要进行洗脑,改造、批斗、苦役、流放……人们惶惶不可终日。我受这些谣言的欺骗,也有点恐慌紧张,是逃亡他乡,还是听其自然,等待解放?趑趄徘徊,犹豫难断。同时义看到国民党大员纷纷逃离,感到沈阳解放在即。经过再三考虑,还是走为上策。于是,与友人为伴,匆匆乘飞机离开沈阳到了北平。
北平,并不比沈阳好多少。物价飞涨,生活困难,失望、紧张、李虚混乱、恐慌气氛笼罩和弥漫着整个北平。国民党政府高级大员争先恐后携财出逃,军队花天酒地,军纪松懈废弛。而解放军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将北平重重围困。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人民解放军于2月3日入城。百姓欢腾,欣喜若狂!看到人民解放军严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军容齐整,英姿昂扬,秋毫无犯,我深深地被感动。
恰这时,沈阳的中国医科大学(现在仍称中国医科大学,是与延安的中国医科大学合并的学校)派人来接在北平的学生和教职员工回沈阳。我和—些同事思想波动很大,因受国民党政府欺骗宣传,怕回沈阳可能会被追究,批判、改造、劳役甚至被关进监狱;又怕与留在沈阳的同事们相见时,无言以对,且恐不受学校欢迎而遭冷落,受歧视或遭失业的厄运。此时我的心境实在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苦闷、焦虑,—筹莫展……正在犹豫徘徊之中,突然得到聘请我们—行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晋绥军区西北人民医药专门学校的信息。接到这个消息,无疑足雾海夜航中见到了灯塔,而这灯塔越来越近,越近越亮。经过—番深思熟虑,决心终于下定。
韶光易老,几十年过去了。回首往事,犹在昨日。当时接受学校的聘请,参加人民解放军,是我—生中的转折,也是最大的抉择,或许是机缘,决定了我所走的道路。这条道路之所以可贵,是我所从事的事业紧紧地为培养人民军医,保障军队和人民的健康相融在—起……
第四军医大学解剖学教研室是国家重点学科,是全国第—批博士学位授权点,不仅在国内同行中有很高的声望,而且广泛地进行着国际学术交流。华发幡然的李继硕教授,这位解剖学界的泰斗,是这个教研室建设与发展的参与者和培育者,他曾担任解剖教研室主任多年,并担任着中国解剖学会神经解剖学专业委员会主任委员和《神经解剖学》杂志主编等职务。
1949年3月,李继硕和同伴从东北流亡到北平求职谋生,接受聘请,参军人校任教时,他刚刚30岁。
他说;30岁方开始接触真理,虽然已晚,但是后来的几十年,却走了与30岁以前截然不同的道路。
他说:我从外国人办的学校毕业,在旧大学当过8年解剖学助教和讲师。原来搞基础医学的目的是为了出国留学拿博士学位,个人奋斗,成名成家。解放了,180度大转弯,从原来对象牙之塔的向往,变为普及型的教师。是什么力量使我安下心来,参加到建设新中国和军队现代化建设的伟大事业中来的呢?关键是——人生观的转变。毛泽东在1957年曾说过世界观的转变是个根本的转变,从几十年的风风雨雨中,我更加体会到这是—个颠扑不破的真理。
侯锐老教授回忆起当年从北京出发前,同史书翰会见的情景,依然历历在日——
我们—行39人就要到西北去了,虽然对西北地区的荒凉落后和学校工作条件的简陋有—定的思想准备,但还是顾虑重重。因为看到大批青年知识分子纷纷投身革命阵营,有的报名参军随部队南下,有的报考求职是大城市的学府和医院,而我们去贫瘠、闭塞的大西北会是什么前景呢?
就在这时,史书翰校长跟我们大家会面,坦诚交谈。他身着干净的灰布军装,头戴布军帽,消瘦的面庞,和蔼的音容,讲起话来,虽轻声细语,却句句扣人心弦。他对西北艰苦的生活条件和学校工作的简陋条件,毫无掩饰,坦率真诚。他鼓励大家到比较落后缺医少药的西北地区,为创建解放军—流的军医院校作贡献。他为学校建设求贤若渴的迫切心情,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在日后的接触中,我们对史书翰校长的个人经历有了—些了解:他早年毕业丁山西川至医专,留学日本回国后,任教于他的母校:七七事变后,他毅然携眷奔赴延安,先后任延安中国医科大学教育长、副校长,是著名的内科专家。1942年调到晋绥军区卫生部任副部长,以后兼任卫校校长。
原来,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位校长,他的个人经历、他的人生选择,已经为我们作出厂榜样。他的—席话,坚定大家克服困难的决心,增强了对未来前景的信念,促使大家愉快地踏上献身西北的征途。
1949年3月下旬,由史书翰、武广志等人负责,带领着新招收的460多名学生和教员,携带着大批后勤物资、教学仪器和设备,乘专列从北平开往西北……
至此,西北人民医药专门学校在校新老学员共达1637名,全体新老教员总数达61名。
在废墟上缔织天使的摇篮
1949年5月20日,我第—野战军—举解放了西安,并粉碎了国民党军胡宗南、马步芳、马鸿逵部的反扑,将战争远远地推向西线。
西北军区卫生部根据贺龙司令员批准学校定点西安的指示,速派先遣队进入西安,为学校搬迁选择理想的校址。
6月上旬,史书翰校长率吴浩、牛联棣等人抵达西安,进城时还能听到从西南方传来的隆隆炮声。军管会的同志在城东门为他们安排了住处。随后,他们便分头去寻找理想的建校地点。
史书翰提出选择校址的三个基本条件:—要地点适中,校园安静、方便病人;二要周围卒地开阔,便于发展;二要有—定的现成建筑,使学校能证即进驻,以便边教学边修建。
经多处勘察,位于城东郊有块地方比较理想,这里有—个原为国民党制造军衣扣子、帽徽和弹壳的铜铁工厂、个汽车修理厂和—家私人造纸厂,附近还有—座古寺八仙庵。在这片地区内,战壕纵横,碉堡林立,除了些破旧不堪的房舍和厂房外,周围杂草丛生,荒坟遍野……
史书翰亲自视察后,认为此地虽是—片废墟,但从学校长远发展看,是比较理想的—块地盘。
于是,就找军管会商议。军管会的同志说,军区和地方的有关部门也想占用这个地方,若要把这么大—片地盘全部划给学校,这要报请西北党政军领导批准才行。
于是,史书翰以军区卫生部的名义,迅速给西北党政军领导写了报告,很快得到贺龙司令员的批准。贺龙指令军管会,协助学校搞好校址定点,其他单位不得与学校挤占用地。
历史证明,按照史书翰校长意图选择的现驻校址,为以后学校的建设与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6月中旬,军厌卫生部祁开仁副部长奉命到达西安,由他组织—部分干部和学员准备随部队入川参战,并接管国民党四川省卫生机构(1951年,在他主持下将重庆市西南军区医院扩建为第七军医大学——即现在的第三军医大学前身)。6月底,由学校副政委马从忻带领100余名军医学员赶到西安待命。此时,西北咸阳方向又响起激烈的枪炮声,国民党军胡宗南部和青、宁马家军企图反扑重占西安。
马从忻老人回忆说:当时城内部队很少,大多是机关后勤人员。前方传来命令,要大家全部武装起来,保卫西安。军管会也发给我们80支步枪和2挺机枪,上万发子弹和300颗手榴弹,由我指挥负责坚守北城门。我向学员们作了动员,—旦敌人冲到城边,拼死也要守住北门。王二伦队长接到命令立即召开誓师会,誓死保卫西安城。大约过了七八个小时,前线的枪炮声渐渐地稀了,前方传来消息,反扑的敌军被我军彻底击溃。后来才知道,是我十八兵团及时从太原南下,直逼西安,使敌人的企图未能得逞。
11月中旬,100多名军医学员和部分工作人员、教员,在祁开仁、马从忻的带领下,随贺龙司令员指挥的部队开赴人川,参加解放大西南的战斗。
校址已定。
自9月底开始,学校师生员工从晋南新绛县分批陆续向西安进发,越过中条山,跨过风陵渡,至11月底全部顺利到达西安。
住房告急!
近两千人拥挤在几个小工厂的厂房里,—部分干部和—个学员队只好借住到—公里外的八仙庵。
于是,学校发动师生员工劳动建校,将破旧的房舍改为简陋的教宰、实验室,就陆续开课了……
1950年1月6日,根据西北军区命令,学校更名为西北军区人民医学院。
为了加速学校建设,在李炳之副校长领导下,成立了以晋希哲(教务主任)为主任、赵炎(总务处副处长)为副主任的修建委员会,抽调于清汉、侯锐等教员及部分行政干部参加,积极规划学校的基本建设。师生们发扬自力更生,艰苦创业精神,边教学、边生产、边建校,拆堡填冢,平整土地、开荒种菜、烧砖制瓦。仅1950年统计,共自制砖瓦36万余块,粉碎石料2万多立方米,拉运沙石4万多立方米——为基建工程提供厂材料,节约了资金,缩短了工期。
负责学校修建的李炳之副校长,毕业于清华大学,奔赴延安后曾任延安中央医院院长。中央医院建于1939年,技术力量雄厚,解放战争中改编为西北联防军第—后方医院,李炳之仍任院长。他来到西安,在学校工作了6年,全身心都扑在了营建上。他在回忆文章中这样写道——
1949年12月,中央组织部调我到北京工作。随后又通知我到西北军区人民医学院接替史书翰校长的工作。我遂于12月下旬到西北军区人民匿学院找史书翰同志了解情况。史书翰同志是内科专家,曾留学日本,又担任着军区卫生部副部长,对学校的感情极深。我们交谈中,他表示不愿意离开学校。我当时想,虽然我在延安中央医院和第—后方医院丁作了3年多,但过去在大学学习时没有学过匿,对于医学教育到底还是外行,如果能留下史书翰同志—道工作,对于办好医科大学极为有益。因此,我主动提出,他留校仍为校长,我当副校长。我们遂—同到西北局组织部长马文瑞处,征求他的意见。马部长问我:中央调你到北京工作,你还击不去,我说:我到学校工作,就不去北京了。马部长说:那就告诉北京,你不去了。就这样定下来了。我遂于1950年1月2日从第—后方医院迁入西北军区人民医学院。
史书翰校长.刘庆珊政委,我们三家住在据说是原造纸厂厂长办公室的百平方米大—栋平房里。史校长有两个男孩和—个女孩,住在靠西边的两小间,我和刘政委住在靠东边的两小间,中间是我们三家会客、开会、吃饭的地方。史校长是山西人,刘政委是山东人,我是河南人,三人口味差不多,—个河南厨师给我们做饭。因为史校长是内科专家,经常出外给首长看病,又兼西北军区卫生部副部长,还要忙军区的事情。朝鲜战争爆发不久,他就奉命去了朝鲜。回来后,很快就调北京工作了。他走后,杨锡光同志任校长,但不久就调走了。刘庆珊同志也调离学校,薛锋同志任政委,没多久也调走了。因此,学校发展成个什么样子,我不能不在这方面多考虑了。我经常想,要办好—所大学,就得像清华大学那样有个足够大的校园,而且还应有个安静的环境,要有绿化和美化的条件,以利于教学工作。围为是—所医科大学,那就还必须有设备齐全、技术优良的医院,以利于学生实习和进行医疗工作。
殊不知,校址确定后,征购土地是经过—番周折的。原先想的比较简单,以为在我们驻地附近征购土地,把几个居住地方连成—片就可以了。不料,待我们向西安市政府提出征购土地时,竟遭到了拒绝,不允许在原地建校,定要让我们到西安市南郊文化区去建校。这就逼着我们认真考虑问题工如果改变西安市建设规划,确是—件大事。虽然,我们和西安市委书记兼市长方仲如同志很熟识,关系很好,但要改变市建设规划也不是容易的怎么办呢?
首先,我们对西安市建设规划作了全面了解,认为南郊文化区确定修建西安医学院及其附属医院,如果我们也在那里建校,两个医科院校和附属医院集中在—起,既不利于两安市民就医,也不利于临床教学实习。医科院校小同于其他大专院校,必须有教学医院,医院病人要多,来医院看病的人要方便,才能对临床教学和实习有利。
其次,我们在东郊建校,西边靠近市中心区,往东直到灞桥十里铺,远近都要新建工厂,是个新工业区,对工业区工人及其家属看病非常力便,对于市区居民看病也很方便;病人多对临床教学义很有利,且有工厂旧址和军Ⅸ直属医院可以利用,建设比较省而且快,实为建设医科院校的理想地址。
我们根据上述理由多次向市政府交涉,均无结果。最后,市政府提出要在东郊征地,改变西安市建设规划,必须经过西北军政委员会批准。我遂向西北军政委员会秘书长常黎夫同志当面陈述理由,提出两个医科院校都建在南郊文化区不合理,分开建在南郊—个,东郊—个,对西安市有利。常黎夫说,这事他作不了主,还得往上呈。最终经西北局书记兼西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习仲勋批示,下水力例,同意了我们的意见。经过几十年来的实践证明,我们的学校和医院在中兴路(即现在的长乐西路)建设起来,对西安市建设有利,亦完全符合西安旧人民的利益。
规划虽经批准,但在征地过程中也发牛厂—些纠纷,,当时土改正在酝酿,在征购范围内,有相当—部分是地主土地,可无偿征用,但有些农民不愿卖地和迁坟,这就造成了矛盾。我们的营建工作又不能等待。于是就在征购确定的地界,派人修起土围墙,运进L—部分建筑材料,以致引起—些农民的不满。西安市监察委员会便召开会议,请群众参加,对我们提出批评和意见,并在报上点名批评。同时,西北局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同志找我谈话,让我检查并写出书面检讨材料。我的心情卜分沉重。校长史书翰经常奔忙在外,政委很少过问行政工作,我又是营建直接负责人,只好由我到会听取群众批评,进行检讨,向群众道歉,写出书面检讨送西北局纪律榆查委员会……
谈起征地时的情景,赵炎老人至今仍感叹不已——
当时,城市建设规划委员会还未成立,国家也无关于基本建设征购土地的法规,只能通过地牙纪(也叫牙侩,是旧社会买卖双方中间的经纪人)从中说合。这时土地都在私人手里,买卖自由。你想买,他不愿意卖;你出—百,他想要—千,地牙纪就从中捞油水,鼓动—些农民抬高地价,但报上批评我们强购土地、与事实有出入。因为打围墙固的地是经过批准的,如何能说是强购呢?不过李副校长从大局着想,小推诿塞责,承担了责任,以求息事宁人。没过多久,购地手续办完了。至此,校址从东至西,连成—片,纵横千余亩。现在回头看,当初若无史书翰校长、李炳之副校长等人的远见和决心,就小可能奠定第四军医大学日前这样的发展规模。
侯锐老教授说:学校的建设和发展都浸透着李炳之副校长的心血,他的功绩应该载人校史史册。
其实,李炳之到学校后的第—件工作,是在西安购买棉花运到上海去卖,在上海购买图书、仪器、药品运回西安。学校虽然在那些破旧房舍里落下脚,就开始上课了,但是极端缺少图书仪器,无教学设施,就连—个合用的教室都没有,教员也缺乏,特别是高级教学人员更少。李炳之到任后向军区卫生部长贺彪提出急需解决教学用的图书、仪器、药品等问题,贺彪便批给了5亿元(旧币,即币制改革后的5万元人民币,下同)作为资本,购买棉花运往上海去卖,再买罔书、仪器和药品运回来。
李炳之是到任后半个月,即1月17门启程去上海的。随他—同去的有郭文宗教授、教材科科长俞同勋和—名会计。他们押着从渭南—带购买的1.3万斤棉花—路颠簸到了上海。然后就跑交易所与各棉纺厂联系,落实买主。孰料、这期间逃居台湾的国民党出动飞机偷袭上海,炸坏了闸北电厂,部分棉纺厂无电停上,棉花价格暴跌。无奈,他们只好把棉花低价出售。尽管这样,除了本金还赚了2亿多无。不久,军委卫生部又拨给10亿元,在上海卫生局的大力协助下,购置了大批图书、仪器设备和药品,价值人民币约18亿。其中包括显微镜400多架,各种型号的天平29架,还有经香港空运来的西德制高倍万能显微镜、光度计、照相设备等,以及不惜重金收买了上海私立协和医院和眼科诊所的全部设备,还有5名专家教授连人带枪—块端过来了……
建设—所新型的军医大学,除有现代化的教学设施,先进的仪器设备外,更重要的是要有—支思想进步、技术优良、结构合理的教师队伍。定址西安,学校即决定利用各种途径招贤纳士,广聘人才,首先向军区、向西安医学院、两安各大医院求援,商调、借聘;在开业医师中物色、聘请。1950年至1953年间,通过各种关系,从广州、上海、大连、北京、兰州、西安等地调、聘了迟仲阳、郭鹞、汪美先、王逸慧、乇复周等30多名教授、讲师和医生来校任教。此外,1951年暑假,史书翰校长取得总后勤部批准,偕校教育处郝哲生副主任专程赴南京,从华东区国家分配给军队的高等医学院校中选调了刘彦仿等16名应届毕业生来校任教。至1952年,学校教师人数已增加到92名,其中教授5名,副教授10名,讲师26名,助教47名,护理教员4名,基本上可以完成繁重的教学任务。
1952年7月25日,根据中央军委《关于部队医学院校整编问题的决定》,学校改名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军医大学。
时光如梭,穿过历史的隧道,相信你已经看见,—群忠勇的魂灵在血与火大面积种植英雄的岁月里,他们披胆沥胆,呕心沥血,将救死扶伤的使命与信仰,播洒在黄河两岸!继而,在战争的废墟上缔织天使的摇篮,在贫瘠荒凉的黄土地上耕耘出军医大学灿烂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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