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上，知道该怎么说了吧？”乐音冷着脸。
“天花板的事呢？”牛津不失时机地提出条件。
“那是两回事！”
“是两回事，可我心里搁着那件事，发布会上肯定会分心！”
乐音无奈让步：“好，天花板的事我来处理，你不用管了！那发布会你明白该怎么做了吗？”
牛津想了想，很郑重地回答：“全部否认，然后，摆事实，讲道理，最后澄清真相。”
“什么都可以说，就是不能说真相！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真的不明白！”
乐音无奈教导牛津：“真相太普通了，没新闻价值，正能量也少！我们塑造的你是一个失足青年……从小多灾多病，父母双亡，你绝望，你痛苦，你生活没有希望，所以你堕落了。但最后你要做出痛彻心扉的表情，向媒体向观众鞠躬说你想做个好人，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果还能恰如其分地掉几滴眼泪，大家会更同情你，也会原谅你。就这么简单，现在明白了？”
“你真漂亮！”牛津望着乐音，由衷感叹。
“我跟你说正事呢，刚刚我的话都记住没有？”乐音着急。
“可是我真的觉得你很漂亮！”
“不要以为你忽悠我两句我就会原谅你！”乐音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情的确再次好转了几分。
“一个失足青年回头大家真的就会原谅他吗？”牛津有些茫然。
“会！”乐音为牛津提振信心。
“可你为什么不原谅我呢？难道我对你犯的错比失足青年还严重吗？”
乐音没有说话，她有些语塞。
牛津再次动情：“其实有些事情真的是误会！”
乐音转过头，她看着牛津的眼睛，希望在牛津的眼睛里寻找出一丝真诚。四目相对，再次超过3秒。
牛津的虚拟意识空间。黑白城，“滋”一声，冒出一串电火花，“咔”“咔”“咔”一栋接一栋的建筑物亮了起来。“嗡”整个黑白城的机器开始运转。
现实世界。牛津的瞳孔微微放大，眼睛更加明亮。他抓起乐音的手，看了一下VV，VV此刻正泛着微微的红光。
乐音抽回手：“你在干什么？”
牛津兴奋地笑起来：“我明白了？”
乐音奇怪地看着牛津：“你明白了什么？”
“要启动天才按钮，不只是四目相对，还要心情愉快，没有负面情绪……对，快乐产生的生物电就是最好的能源！”
“你在说什么？”
牛津正要解释，这时候花本草从前台匆匆赶来：“预定时间都快过半小时了，你们再不出去，记者就翻天了！”
乐音顾不得听牛津解释：“走吧，别忘了我说的话！”
乐音、花本草、牛津走到台上，还没等坐下，就差点让闪光灯闪花了眼。
牛津瞳孔突然收缩，台下高高低低的脑袋和一双双眼睛、摄像机、闪光灯和镜头似乎都变成了木刻。
虚拟意识空间。黑白城里一阵骚乱，食神牛拿着刀追着花心牛等人乱劈乱砍。原始牛从凹凸台上跳下来：“你在干什么？把刀给我！”食神牛狂叫着在广场上乱砍一通，闻了闻砍下来的碎屑，依然没有一丝味道。他叹口气丢下刀：“都没有味道……我们都是假的，虚拟的！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大家都会疯的！”小丑牛与花心牛回过头，大家都没有说话。他们也有同感，大家都不喜欢这个虚拟的世界。功夫牛大吼一声，走出黑白城。站在阴影里的真理牛不动声色地望向广场，最佳的时机终于到了，他微吸一口气，后退一步消失在黑暗中。科学牛绕着食神牛转了两圈停下：“……我可以帮你把味觉转化成数字！”
现实世界。牛津伸手在桌子抓过纸和笔画了起来。一个图表，随后是一串又一串代码。
花本草定了定心神：“记者招待会现在正式开始。媒体朋友有什么问题，可以提问。”
记者甲率先发问：“牛津先生，请问视频中关于你吸毒、服用兴奋剂、出卖兄弟、为了利益不计一切手段等指责是实情吗？”
牛津根本没有抬头，几秒钟之内写满了一页纸，紧接着又开始写第二页。
虚拟意识空间，科学牛的实验室。食神牛戴着头盔，身上贴着无数个电极。看着屏幕上五颜六色的食物，他的味蕾仿佛在爆炸。味觉感应时而如鲜花簇拥，时而如迷雾绕城，时而如波涛暗涌。科学牛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原始牛拿着笔在旁边做着记录，但他的速度显然不如科学牛，动作显得异常狼狈。
现实世界。乐音用手推了推牛津，提醒牛津回答记者的提问。
牛津一边写着字一边自述，眼光始终没有离开纸和笔：“我想在回答问题之前先让大家了解一下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出生的地方是个小镇……那地方除了石头就是土，只有草药能换点米。妈妈怀着我的时候每天都在爬山，采草药。有一天，我妈从山上滚了下来……就在那天，我出生了。别的妈妈一般是怀胎九月，而我是八个月。所以从出生我的身体就没有断过毛病，我妈妈也从那天开始就再也没有起来过，父亲为了给我赚医药费去挖煤，结果又被活埋在了下面。虽然我大学毕业后来到这个城市，但绝望和痛苦从来没有远离过我。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总觉得生活对我不公平，所以我开始了喝酒、吸毒，只相信利益，不相信朋友。”
几乎所有记者都面面相觑。大家不知道是真是假，花本草率先做出感动的表情，甚至拿出纸巾开始擦拭还没有到来的眼泪。
乐音低声提醒牛津：“说话要看着别人！”
牛津眼含泪花飞快地向台下看了一眼，又拿过一张纸写了起来。
虚拟意识空间。实验室内，原始牛手忙脚乱地抄录着代码。黑白城外，功夫牛站在万丈深渊前，望向远方。真理牛在功夫牛身后停下：“想过去看看吗？”功夫牛低头看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你有办法吗？”真理牛点点头：“你不怕意识发生冲突吗？”功夫牛长叹一口气：“在那边，死也比他妈的关在这里好！”真理牛笑了笑：“好，有这个决心，就没有做不到的事……不过，九种基因一起过去后就太拥挤了……你喜欢先干掉最强的？还是喜欢干最弱的！”功夫牛想了想：“先弱后强……说吧，怎么过去？”真理牛下巴向对岸一点：“看到那个灯塔了吗？”功夫牛将头转过去：“哪儿呢？”真理牛突然飞起一脚，功夫牛猝不及防，一头栽入万丈深渊。听着功夫牛传来的惨叫，真理牛嘟哝一句：“我喜欢先强后弱！”
现实世界。记者乙追问：“你的意思是，那些视频说的，你全部都承认了吗？”
牛津终于写完最后一行字，站起来深深地向台下鞠了一躬。他以痛彻心扉的表情，语带哽咽：“我的错，我全部承认！我知道错了，我想改正，希望各位记者老师和观众朋友们给我一个做好人的机会！谢谢！”
花本草连忙擦拭一下眼角，率先鼓掌。记者们犹豫一会也开始鼓掌，掌声从稀稀拉拉最后变成掌声雷动。
掌声终于结束。乐音见好就收，她连忙起身：“发布会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记者甲仍然心有不甘：“牛津先生，能告诉我们你刚刚写的是什么吗？”
乐音从牛津手上拿过那几张纸：“这与本次发布会的内容无关，谢谢大家！”
牛津微微一笑，从乐音手上将纸拿了回来，然后大方地将纸展开：“这是一个基于神经网络算法的餐饮APP。”
“你确认这是代码吗？”记者怀疑地追问。
牛津微微一笑：“……将味觉数字化以后，可以凭借客户的眼光在屏幕上停留的时间、眼睛里闪现的色彩、手指触摸屏幕的力度，进而捕捉到客户的独特味觉……这是一套可以解决众口难调问题的APP！”
乐音诧异地看着牛津，这根本不可能，这些话任何人也都不会相信。牛津前半段表现很好，而现在根本就是在画蛇添足。
果不其然，记者也不相信：“你的意思说，你可以一心二用，在回答问题的短短时间内，还编了一个程序！”
牛津很自信：“没错！这将会是我的下一个项目，名字叫E食神！”
记者们都在怀疑牛津在说谎。花本草担心夜长梦多，连忙推着牛津与乐音一起向后台走去。
到了后台，花本草深深地叹口气，松开牛津走了出去。他对牛津最后的败笔颇为遗憾，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乐音瞪着牛津：“你还嫌你说谎说得不够多吗？为什么最后还在再加上一个什么E——”
牛津提醒：“E食神！”
“管它是E，F！反正都是个一戳就破的谎言！画蛇添足！”乐音骂完转身离开。
牛津望着乐音的背影摇摇头：“今天我说了半天，只有这个是真的！”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变成自言自语：“……可偏偏没一个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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