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清虚殿的攀谈,个中因由鄞冽难以释怀,一路上相较欢欣鼓舞的宝儿,俨然显得心不在焉。
心入郁结正不可自拔间,忽然怀中的宝儿大呼小叫起来,语气间极为躁动。
鄞冽猛回过神,眼前之景,也是惊得他诧愕满脸。
热闹的街道,不知何时,忽然变成了条空寂无人的空间隧道!
俨然,有人在暗地中施术。
心惊肉跳间,鄞冽赫然瞧见隧道前方的光亮,虽不知前面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可还是一步一步朝光亮处走去。
走出隧道口,一阵白光忽然耀起,倍感刺眼的鄞冽下意识地抬手遮挡。
“小哥,数月不见,别来无恙?”
心揪得发紧间,忽然耳边响起一声熟悉的探问,又是千层惊澜浪起。
缓缓放下手,适应周遭环境的鄞冽,慢慢看清眼前丽景:对山间梅林遍布,天幕上白雪如絮纷飞,一方飞崖廊阁悬于山壁上,如傲视天下的龙首般霸气,将这雪山胜景尽收眼底。
廊阁间,薇草做帘,狐裘为垫,一白衣男子站在揽月窗边,拨弄着手间开得正好的雪梅。
钱百通!
“外面天寒地冻,小哥快进来坐,偎偎炭火,喝喝暖酒。”
散了散眼前迷眼的雪花,鄞冽犹豫片刻,还是抱着宝儿一同入廊阁。
“钱阁主,这里是?”
人刚坐下,眼神中仍有紧张,不断地打量着四下环境,感觉似乎正身处一处无人之境。
“梅山千雪岭。”
轻声一答,钱百通执起热得刚好的美酒,为鄞冽斟上一杯:“我刚不过使了点‘物换星移’的小法术,把小哥请到千雪岭一同赏雪品梅;若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小哥见谅。”
“钱阁主果然好神通。”
鄞冽叹服间,见钱百通递上玉杯,不敢丝毫怠慢,毕恭毕敬地双手接下。
“多谢。”
“客气。”钱百通淡然一答,清眸转而瞧上局促在鄞冽身边的宝儿:“小木精,要不要尝尝我这‘雪琼蜜酿’?”
鄞冽一惊,但随即镇定下来。
钱百通乃乾坤阁阁主,自然是有阅历在身之辈,怎么会瞧不出宝儿为木精所化呢?
生涩间,宝儿瞧瞧鄞冽,又看看钱百通手中的琼浆玉液,阵阵馥郁香气,也是逗得这孩子口水直咽。
“钱阁主,宝儿他还是孩子,我看这酒就免了吧。”
“一两杯无妨。‘雪琼蜜酿’是酒非酒,本是千华圣境东俊山中一种‘雪琼’奇花所酝;此花每百年开花,经百年酝芯,再百年聚琼,终结酿三盏琼液。人服下此琼液,有清心宁神,延年益寿的功效。”
三百年才酝酿这小小一玉壶,鄞冽咂舌间,顿感钱百通手笔之大。
“要喝吗?”
随即,鄞冽询问上这孩子的意思,宝儿快速点点头,看样子是馋得不行。
“这孩子不通人语,我替他谢过钱阁主赐酒。”
代谢一声,鄞冽小心翼翼地接过玉杯,将杯中琼浆缓缓送入宝儿小嘴中,能清晰瞧见,一抹红晕在他白净小脸上蕴开,迷醉不已。
把酒言间,钱百通品观鄞冽悉心之举,嘴间笑意不禁浓烈了些。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没想到小哥道境已臻至初灵境四段,且福缘不浅,收服木精为己所用。”
浅酌一小杯,钱百通幽幽补上。
“前途不可限量。”
未急着回答钱百通,等宝儿饮完杯中琼浆,鄞冽拍拍他的背脊,慈柔如父地叮嘱到。
“叔叔和钱阁主有要事相谈,你去附近玩一会儿吧,别跑远了。”
早就耐不住拘束的宝儿,点点头,又顺手从果盘中抓起枚仙果,一溜烟地冲廊阁。
“钱阁主,宝儿初化人形,还不懂许多礼貌规矩,请多多包涵。”
“没什么大不了的。看得出小哥把这小木精调教地很好,假以时日,他必定成为你道途中的助臂。”
落落大方的邀上,示意鄞冽享用杯中琼浆,鄞冽心领神会地送入口腹,紧张间,倒没品出多大个什么滋味来。
再满斟一杯,钱百通似乎读透座上鄞冽心思,略带打趣口吻问上一句。
“瞧小哥这副局促模样,好似很怕见到钱某我?”
此话一出,倒是触到鄞冽的顾忌。
能不局促吗?他拂逆钱百通的意思,弃九衢而选药君,这点上,从鄞冽落座之时,便如利剑悬头般,不得半分安定。
“鄞冽顽劣,有负于钱阁主厚望,我甘愿领罚。”
“罚?”钱百通清笑出声,满面圆融:“我为何要罚你。路在脚下,全凭自己抉择,而钱某我在小哥命途中,不过是扮演个导师角色;我给你建议,不代表一定能左右你的人生。”
鄞冽眉眼一挑,惊色涟涟。
钱百通言下之意,是在表示,他并未舍弃自己这颗棋子?
一时间,他不知是喜是悲。
“但,我希望以后,这种刚愎自用的意气用事,还是少出现为妙。”
“鄞冽明白。”
感激之间,背脊间寒噤也是连窜三、四遍,鄞冽知道,在钱百通这等精明人眼中,棋子违背下棋者意愿的情况,绝不容许有第二次发生。
“小哥的担忧既然已解开,那我们谈点别的。”
别的?鄞冽心又是一紧。
“钱某冒昧,容我为小哥摸一摸骨。”
说着,钱百通从白裘软垫起身,朝鄞冽靠拢。
撩开鄞冽的袖子,钱百通的手指如游蛇,不断朝拐肘处探去;七分绵劲间,透着三分霸道,混杂在一处,那滋味说不出的难受。
探过四肢,钱百通又细致地查看了鄞冽的五官,测目,探息,辩音,查色,反复几次循环后,钱百通收起动作,退回到自己的位置。
不言不语间,鄞冽忽然呼吸紧张起来,仿佛是得了什么重病般,等待着钱百通这位医师宣判。
“钱阁主,是不是我身体有什么异样,还请明示。”
耐不住这磨人的气氛,鄞冽怀揣着七上八下的心,轻声相询到。
“倒没什么异样,只不过钱某为小哥摸骨探灵,发现你的灵体成长,似乎不尽人意。”
灵体?鄞冽茫然骤起。
虽在半步之界中,曾听神侍花颜提及过洗髓铸体,但他一直不明白这灵体为何,成什么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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