鄞冽不敢贸然出声，生怕因一时唐突，刺破了这不断鼓胀发酵的气氛。
“小哥心中，可好奇这‘灵体’铸就？”
许久，暖了双手的钱百通，扬起头笑问到。
而鄞冽一怔，如实地点头默认。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在静待中，钱百通忽然星眸骤亮，食指一勾，别在鄞冽腰间的焚魂刺，便落在了他手中。
在鄞冽紧张地注视下，钱百通的指尖游走在锋利的匕刃间。
往复几次，突然，指间力道随眉眼中夹带的笑意加重，焚魂刺便在他食指上划出了一道小口子。
淡金色的液体，缓缓从伤口中溢出，随即凝固；不消多时，钱百通指尖的伤口愈合，不见半点痕迹。
“可看清楚？”
被莫名问上，鄞冽惊惶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过，纳在钱百通眼里，鄞冽这前后不一的表态，他倒是有几分通透在心。
“焚魂刺有焚魂灭灵之效，而刚才我为小哥演示的，只为了证明一点：焚魂刺伤我的，非本魂灵力，而是灵体创伤。”
倏然，鄞冽周身冷噤窜遍！
的确，焚魂刺在伤人灵力时，最显著的特点，是匕首沾染灵力，周身便会耀起如嗜血般的红芒；而在刚才钱百通演示时，这等焚魂灭灵的标识，却从头至尾未曾出现过。
“在神魔异世中，灵体的重要性等同你们现世的肉身，不但能抵御外界诸多复杂环境的变化，而且能削弱对本魂灵力的伤害。正如人类通过锻炼，加强机体的抗打抗击性般，修炼者铸造的灵体越强大，免疫外界伤害效果便越加显著；危急关头，若灵体遭受重创而本魂不灭，修炼者就依然有翻盘机会，再造生机。”
谈到这里，心中惊骇四起的鄞冽，不禁抚摸上脸颊手，试图感知自身的灵体存在。
而瞧在钱百通眼里，不过引来一阵轻笑。
“不用探了，你现下乃是本魂状态，根本没有半点灵体铸就的迹象。”
尴尬在怀，鄞冽缓缓垂下手，忐忑不安地请教上钱百通。
“钱阁主，鄞冽见识有限，敢问如何判断灵体存在，有何征兆？”
“我说了，灵体如肉身，具有活性，最显著也最简单判断方法，便是十指生甲，灵发再生迹象出现。进入神魔异度的修炼者皆是本魂状态，形态在魂体分离的那一刻起，便以定格，不再会有任何改变；而在修行过程中，随着修炼者道为精进，内气化外形，会在本魂上出现一层如肉身般坚韧的躯壳，进而起到对本魂的保护作用。”
说到此处，钱百通张开手掌，放在眼前细细品观。
“一具上佳的灵体，肤有光泽，柔韧适中，能御冷暖，体温恒定，且灵体内经络分明，五脏俱齐，灵液充沛。而小哥你现下本魂暴露，如风中烛火，任何意外都将成为你致命之伤。”
经钱百通指点，鄞冽全然明白这灵体的重要性，感怀之间，脸上莫名有几分惆怅。
“钱阁主言下之意，若想铸就这神妙无双的护魂灵躯，非一蹴而就的易事。”
水到渠成的道理，鄞冽自然明白，而他现在迟迟未出现灵体征兆，乃是火候未到。
“对你们这些修仙问道者，日日勤勉不可废，但通往大道之巅，自有捷径，全在个人领悟和取舍上。”
这话，如同崎岖之道骤显峰回路转，又显柳暗花明。
钱百通话中有话。
气氛稍作冷置间，钱百通低下头，从袖间取出一紫晶瓶放于茶案上；瓶口红绒缨络一拔，溢出的五色轻烟中，一颗紫光湛湛的丹丸出现在眼前。
“张嘴。”
语带命令，不容质疑。
可鄞冽向来不是逆来顺受之人，虽不知钱百通是何用意，但他至少要问个一二。
“这是什么？”
“小哥怕钱某我害你不成？”
清眸潋滟大作，钱百通不怒自威。
“钱阁主勿恼，鄞冽无半点不敬之心，只是万事求个明白。”
“好个万事求个明白。”哼哼一笑，钱百通清冽的目光，转向瓶口沉浮不定的紫色丹丸：“此丹名曰‘仙花蜕’，乃是我神族中人炼体化形的无上圣药。”
见鄞冽面色间仍有犹疑，钱百通索性讲个明白。
“以你目前的状况，即使道境臻至灵士，未必能顺利脱胎换骨，得铸灵体。此前钱某也言明，既然在你身上押宝，决计不容许任何意外左右局势发展；如今捷径就在眼前，旁人拜天拜地求而不得的机遇，小哥想就此放弃？”
“恕鄞冽愚钝，人生本没什么捷径可言，不过是利弊间的均衡抉择。”
鄞冽看着这紫晶瓶口的“仙花蜕”，神色警惕不散。
“钱阁主，我只想知道，这‘仙花蜕’，真是百利无一害的圣药，有无副作用？”
修指敲击在茶案边，一声更比一声铿锵有力，而钱百通的脸色越发肃然。
“有。”话间掷地有声，眸中雪色浮动：“但你没有选择。”
面色一怔，鄞冽随即明白到：天上不会平白无故掉馅饼，要想获得其他有利，势必要等同交换。
“若我不想借助‘仙花蜕’，成就灵体呢？钱阁主会怎么做。”
“小哥，话不能说得太死。想必你已听说，赤羽火凤现身雷荒大泽的消息。瑞兽十年现身一次，若不抓住这等天赐良机，夺得火凤神羽，难不成小哥想在四象龟海再熬上十年光阴？岂不说雷荒大泽之行凶险无比，以你现在状态，雷荒中的强大灵压都可要了你的命。”
转而，钱百通释然一笑，毫无半点在意。
“‘仙花蜕’虽有些副作用，但因人而异，且对你们这种新人而言，目前阶段只会有利无害。强扭的瓜不甜，用与不用，全在于小哥自己选择；该说的该做的，钱某已做到仁至义尽，若小哥还是听不得劝，那你我的前约，就此作罢。”
十年，若真是如此，鄞冽恐怕早就媳妇熬成婆了。
他等不起。
几经犹豫后，鄞冽还是颤颤微微地抬起手，将悬于瓶口的“仙花蜕”拽在了手中。
对比着钱百通恣意的笑容，鄞冽明白，他非危言耸听。
雷泽之征势在必行，若用上“仙花蜕”，届时还有一线转机，若弃之，他在神魔异度的日子也算是到头了。
如今，哪怕是凶险万分，他也要豁出命命搏一搏。
想到这里，鄞冽一鼓作气，将手中丹丸塞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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