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中的日升月落,太稀松平常不过了。
岁月虽无声,可每一个日子,对于凡尘中人而言,有着各自不同的意义。
总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会发生在某个日子里。
正一坛上,无垢道院中二十二名弟子一色玄青道袍,发髻高束,鬓角规整,虔诚严谨地跪伏在玄坛云纹石板上。
贺成双手持金卷,声色持重洪亮地,宣讯着训诫词。
“道者,气显人之所性,藉势倚权,与祸构之,不可为也。
心浊足见心不宁,安能为清者?忧为不以才尽用,不足为道者,窃以为过矣。学无止境,致用亦无止境,生若未尽,日日皆勉而习之!
受道泽慧,非鄙薄浅陋所能知,亦非佻达纨絝者所能任也。尔等正值盛年,志傲气浮,需悟厚积心识得薄发!审三思过心方可为,勉乎哉!”
“醒!”
坛下跪伏成片,异口同声地答曰上,洪钟之声嘹亮四方。
眼下,无垢道院上下众弟子聚集在正一玄坛上,参拜道祖,慰祭神明,任命下一任掌事。
“敬,众弟子跪!”
贺成双中气十足的一宣,众弟子步调一致,扬起袍襟齐齐跪下;朝着玄坛上一颗铭刻着“慧”字的浩天石,敬重地叩首三拜。
礼成,众弟子依旧跪在原地,等待掌事聆训。
贺成双慧眼如炬,细细地打量着坛下众人;稍许,目光骤然落在最前排的女子身上,声色持谨地唤道。
“林清瑶,上前听讯!”
气氛骤起肃穆。
林清瑶面色毅然,不惊不慌地起身走上前,屈膝再次叩拜在贺成双跟前,俯首叩地做应到。
“遵!”
贺成双手持戒尺,在林清瑶头收尾将示戒三尺,然后转身同跪,向七星观慧石高声奏请。
“三清老祖明鉴。今有弟子林清瑶幸不辱慧,谦逊有道,品行端正,为众弟子中佼佼楚翘。为保门中道业千秋不衰,遂奏请道祖,举林氏慧女清瑶,接掌无垢道院第二十八代掌事!若感佳女圣慧冰心,请道祖显圣明示。”
贺成双递上三柱通慧香,郑重交托在林清瑶手中。
“敬,起香!”
接过通慧香,林清瑶双手合十,举头三尺,心入定海;瞬时,三柱通慧香无火自然,升起袅袅轻烟。
林清瑶镇定自若地走上玄坛,毕恭毕敬地向道祖奉上清香,退下间又跪身三叩。
一派肃然骤起,正一坛上鸦雀无声,气氛让人心生敬畏,静待道祖指示。
“你们说,会不会突然天降神雷,把观慧石劈成两半?”
紧张间,跪在鄞冽身后的阮秀儿玩闹了句。
“小妹,不可胡说!”
鄞冽立即喝斥到。
虽阮秀儿无心戏言,但眼下场合郑重,自然该注意言词分寸。
只见香炉间的三柱通慧香,烟气淡而不散,在华光闪烁的七星观慧石间沉浮多时;渐渐地,慧石上方凝成莲花形,轻悠悠地飘向俯跪在下方的林清瑶。
“道莲显法,无垢上清。”
在场观礼的十六道院掌事,相顾攀谈间,笑意聚显,赞许在眼。
“传掌令!”
威声令下,贺成双突然从袍袖一拂,一道金光卷着林清瑶,如羽化之仙腾空而起。
双掌化极,阴阳倒转,流转在周身间的金光骤收。华光隐去,林清瑶双掌赫然显出块双鱼玉璧,黑白阴阳鱼首尾相衔,嵌在正中的“尊”字夺目异常。
阴阳双极令,掌事尊贵身份的象征。
踏莲而降,裙袂翻飞的林清瑶,配上其玉颜仙姿,如九天仙子落人间,美得不可方物。
“即日起,林清瑶接掌无垢道院第二十八代掌事。掌事为众弟子表率,身肩道门荣辱兴衰,今后务必戒骄戒躁,克勤克俭,竭心尽力光耀我无垢门楣!”
“清瑶谨遵师兄教诲,为我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贺成双欣慰在脸,随即再次发出号令。
“众弟子,肃礼,敬!”
“参见掌事!”
正一坛上众弟子,连同贺成双在内,齐齐躬身九十度,双手交叠在头顶,肃参拜礼。
应对大礼虽有不适,可毕竟是传掌立尊的大场合,且有观礼嘉宾在场,林清瑶自然不能在人前落了气度。
手持阴阳双极令,林清瑶迈出一小步,抬手加赦。
“免礼。”
沉心在怀,端庄在身,林清瑶向玄坛下众弟子还礼请愿。
“清瑶不才,承蒙诸位抬爱,得以接掌无垢道院第二十八代掌事之职,心中感激不尽;今后,望诸位师兄弟多多扶持,与清瑶携手并进,为我道门增光添彩。”
“喏!”
众弟子应声再拜。
“方师兄,听说今日无垢道院除了传掌立尊以外,届时还要选出一位副掌事,可知人选是谁?”
此时,伴侧在旁的秦欢,交头接耳到。
“这倒没收到风声。”
方回面色微微一动,有了几分紧张。
从头至尾,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心间,久久不散;而秦欢的话,只是打响预兆来临前的一声警示鸣,目光不自觉地转到玄坛上的众弟子间。
几个熟悉的面孔,顿时令他眼皮一跳,显出几分鄙夷之色。
叛徒。
冷傲的目光,幽幽地走过杨信,霍书言,米辉,阮秀儿,最后落在了一脸喜色的鄞冽身上,无由来地多了股愤懑。
而方回却不知,一场好戏,才刚刚敲响开场锣。
“承蒙净一院各位掌事及道友关爱,莅临无垢道院的接掌大典。借此良机,我门中欲再立一名掌管刑罚法度的副掌事,清瑶斗胆,请各位同道再做个见证。”
“林掌事客气。”
观礼十六院掌事,纷纷表态,眼下气氛间又添几分瞧不明的雀跃。
“鄞冽。”
声音如素琴抚响,把这个名字如隽永般刻在众人心中。
“方师兄,怎.怎么会是他小子?”
如遭雷劈的秦欢,眼下身形蠢蠢欲动,只差没奔上正一坛上,抓住鄞冽的衣领亲口质问。
当下众观礼掌事中,不乏有明眼人在场,自然是注意到方回那死灰般的难堪脸色;稍懂礼的,窃窃私语一二便罢,而有心的,不妨趁机踩踩他痛处。
“方掌事,这位叫‘鄞冽’的小哥,想来没记错,本出自你南净道院中吧?”
“不不清楚。”
方回唬弄一句回答,却不想引得旁人更是兴致盎然。
“噢,也对。要是方掌事清楚了,他鄞冽此时且不是成了你门中副掌事?”
一句辣嘲,顿时把方回打哑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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